唐绵绵只好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向星露在屋里哼着歌,唐绵绵听得昏昏欲睡,窗外的雨飘了进来,她晃了晃头,去关窗户。
外面的灯光昏黄,雨丝像是飞虫一般在灯下缠绕着,唐绵绵看着远处晃动的树影,却突然感到不对劲。
第100章
她揉了揉眼睛,更加小心地向外看去,然而只看到了摇曳的树影,唐绵绵皱了下眉,关上了窗。
向星露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确定不跟封潮去吗,他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懂这些事。”
唐绵绵摇了摇头:“他不让我跟过去,不过我相信他能处理得来。而且你自己一个在家我不放心。”
向星露点了点头,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解地问:“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应该对你寸步不离吗?”
唐绵绵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似乎对我的体质免疫,况且我的体质很怪……我的眼泪甚至不是珍珠。”
向星露站起来,扒了扒她的眼皮:“那你是挺怪的。”
说完,向星露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去就去,不要担心我。况且我也是一个公众人物,一旦出了什么事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他们不敢的。”
唐绵绵给她倒了杯水,道:“那可不一定,你忘了你上次是怎么受伤的了?”
向星露一愣,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脸,上面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但是她还是感受到疼痛一般,指尖一颤。
“况且如果把你的死伪装成意外,再有上面施压,那么谁也查不出什么来。所以我得陪着你。”
向星露喝了一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她想了想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死之前一定会所有事情公布在网上。”
唐绵绵道:“不急,等咱们有了确切的证据再说。”
向星露情绪有些低落,她知道那些证据不好找,就算找出来也很容易被压下去。她惆怅地看向窗外,突然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唐绵绵问。
向星露拨开窗帘,向下看了看,唐绵绵赶紧拉她回来:“不要露面。”
向星露退回一步,道:“我以为看到了人,不过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唐绵绵只当她是紧张,没有在意。
第二天一早,雨还在下,朦胧的细雨中,远处的树影都看不清楚。
唐绵绵打着伞刚出门,就看到封潮的车停在楼下,香烟袅袅地飘出来,车窗降下,他的手指挥了挥。
她赶紧跑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封潮吐出一口烟,打开车门:“我马上就要出发,顺便来看看你。”
“顺便?”唐绵绵向前看了看:“这里又不是去洪溪村的路,怎么顺便?”
封潮一把把她拉进车里:“我说顺便就顺便。”
唐绵绵盯着他的脸,眯眼一笑:“你撒谎,不说实话的话我就走了。”
封潮顿了一下,咬牙道:“好,老子舍不得你,所以才绕远过来。”
唐绵绵乐得不行,她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封潮吸了口烟,揉了揉她的头顶。
唐绵绵的头晃了晃,她看着封潮放在后座上的东西,情绪又低落下来:“你要走了,我也舍不得你。”
封潮的拇指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道:“舍不得我也得走。你自己在家要小心,特别要注意楼上的那个,没了她咱们就少了一个重要人证。”
唐绵绵:“……”
封潮一笑:“怎么,你以为你哥我这个刑警是白当的,那么大的活人我看不见?”
唐绵绵的头无力地贴到中控台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她有的时候甚至怀疑,封潮是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还纠结自己的身份干什么啊。
封潮捏了捏她的脖颈:“不是我厉害,是你几次露馅了不自知。”说完,他的手伸到她的下巴处,放到自己手里颠了颠:“总之,你自己在家要好好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不想看到你受伤。”
唐绵绵垂下眼道:“那你就带我走啊,我不想和你分开。”
封潮转脸就冷酷地道:“不行。”
唐绵绵瘪起嘴,看起来要哭,他的指尖在她的下巴上动了动:“别装了,你真哭还是假哭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唐绵绵马上收回了眼泪,她哀怨地盯着他的手心:“那你自己要小心哦,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她要是撒娇或者强求,封潮有都是的理由等着她,她这么乖乖地应了,反而让他心里一软,他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轻声手:“走之前就不想再跟我说点什么吗?”
唐绵绵转了一下眼珠:“那……亲亲?”
封潮一笑,他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手上一个用力,唐绵绵就被迫扑了过来。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室内滚成一团,夹杂着唐绵绵带着惊呼的笑声。
窗外的雨下的更加的大了,车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半晌,唐绵绵冲了出来,像是一团被搓扁的汤圆,摇晃着恢复了形状,她捂着脸道:“我这次可没吃糖,你可不许冤枉我了!”
封潮把雨伞扔给她,他舔了舔牙花道:“这几天的甜味吃得老子要长虫牙了,要是让我抓住你偷吃,小心你的屁股!”
唐绵绵皱起眉,但还是挡不住脸上的晕红。
封潮摇头一笑:“不要在雨里太久,我走了。”
唐绵绵和他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车尾消失不见后,哼着歌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向星露倚在门口对她啧啧了两声。唐绵绵厚着脸皮想,反正亲都亲了,她不怕别人看。
她以为在封潮走后会风平浪静,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这场雨连绵不绝,到了晚上更是电闪雷鸣,她的房子年代久远,窗外一个炸雷下来,窗户都隐隐有震颤,向星露怕得不行,缩在卧室里瑟瑟发抖,唐绵绵拍了拍她的肩,把窗帘拉上,道:“你一条人鱼,还怕什么雷啊。”
向星露捂着耳朵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鱼,什么都不怕。”
唐绵绵的视线在窗外一移,她撇撇嘴:“我要是什么都怕,还怎么保护你。”
向星露抬起发红的眼:“我用不着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唐绵绵就猛地皱起眉:“嘘……”
向星露下意识地捂住嘴,瞪大眼睛看她,唐绵绵起身关上了灯,在她耳边道:“窗外有人。”
灯光一暗,屋里静得可怕,然而这种安静更能衬托窗外的电闪雷鸣,以及暗潮汹涌。
向星露打了个寒颤。
唐绵绵小心地喘了一口气,她小声道:“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当时我以为是错觉,直到刚才。”她皱了皱鼻子:“我觉察到外面有人,而且不只一个,一直在向咱们这里看。”
向星露猛跑到窗边,果然看到树影下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他们在雨中身形瑟缩,如同鬼魅。被严雄关的那几天的情形跳入她的脑海,她一慌,瞬间瘫软在地。
唐绵绵赶紧把她拽了过来,她慌乱地握紧唐绵绵的手:“是不是他们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她红着眼眶看向窗外,似乎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唐绵绵向下看了看,那几个人没了身影,她等了一会,觉得不对劲,赶紧贴在门口听了听,从楼梯处竟然传来脚步。
她一惊,难道这些人要强行进来?耳听着越来越近,她深吸一口气赶紧道:“先不说这个,我们得赶紧走,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
“走?”向星露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喃喃地道:“走去哪里?”
唐绵绵招来雨衣给她套上,绷着脸道:“哪里都可以,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地强。”
向星露踉跄地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拽着唐绵绵的袖子道:“但是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咱们从哪儿走?”
话说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深夜的水汽与杀意,隔着一道门都让她不寒而栗。
唐绵绵快速跑进卧室,她把床单撕扯开又系在一起,一头系在床腿,一头向后窗一扔:“从后窗走。”
向星露看着这高度,脸色一白:“外面下着大雨,而且还真么高,咱们会摔死的!”
她话音刚落,门上就是一声巨响,接着敲门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一样响起,声声若夺命的钟声一般。
唐绵绵把她推到窗前,道:“来不及了你先走,再不走咱们俩都会被做成鱼干!”
向星露向后看了看,眼看着门锁在松动,她咬了咬牙,顺着床单爬了下去。窗外的雨毫不留情地倒灌进窗内,唐绵绵的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磷光,她拢了拢雨衣,紧张地盯着门口。
向星露紧紧地抓住床单,下雨使得布料更加湿滑,她几次差点滑了下去,吓得她眼泪顿时溢了出来,珍珠掉了一地。
她咬着牙,生怕自己的哭声溢出来:“蓝藻,我,我坚持不住……”
砰砰砰!
门外传来了几次声响,还有像是醉汉般的嘶吼:“开门!”
“开门!”
“快开门!”
这附近乱得很,经常会有醉汉夜晚敲错门,但是唐绵绵在这里住了很久,就算是再流氓的混子也知道她是个警察,更没有胆子进来。况且她半点酒气也闻不出,外面的人哪里有醉汉的样子。
她向来嗅觉灵敏,她可以肯定的是,门外不止有一个人的气息。
如果她真的把门外的人当做普通的醉汉对待了,她可以肯定,第二天一早邻居就会发现两个被“醉汉”误杀的新鲜尸体。
想到这里,她道:“星露,他们要进来了,你必须快点!”
话音刚落,只听门锁一声响,唐绵绵脸色一变,她一条腿踩上窗台,紧张地盯着门口。
向星露听到了她的话,这下也不管能不能摔死了,闭着眼往下滑,只听“砰”地一声,门猛地打开,她惊叫一声,手一松滑了下去。
不过幸好,她的高度已经离地面不远了,即使摔了下来,也只是轻微的擦伤。
那几个人进来,先是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猛地听到向星露的尖叫,眉头一皱就往卧室跑去,待看到唐绵绵就要逃走时,几个人脸色一变,狰狞着向她抓去。
“她们要逃,抓住她!”
唐绵绵一惊,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一挡,哪知道旁边的人早就拿好刀等着她,锋利的刀刃从她的手臂划到手腕,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唐绵绵闷哼一声,手指一软,差点掉了下去。
其中一个人见状,猛地拽住她流血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就要把她往里拉,鲜红的血液流了那人满手,唐绵绵趁着机会像是泥鳅一样滑了出来,眼看着那把刀又要扎在她的身上,天空突然出来一声炸响,瓢泼大雨洒在她的身上,她的眼底红光一闪,手指在夜色下变换成不可思议的形状,银白的鳞光一闪,几个男人的胳膊上瞬间就出现了几道血痕,那伤痕深可见骨,如同野兽的抓挠,那几个人惊叫一声,看到唐绵绵彦眼中的猩红,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唐绵绵趁着这个机会,猛地顺着床单荡了下去,几个人反应过来,快速地割断了床单,唐绵绵还在半空,“砰”地一声掉了下来,血液从她的头顶涌了出来,瞬间被大雨冲刷稀释。
她呛咳了两下,咬牙站起来,眼前朦胧一片。
幸好向星露早就拦下了一辆车,两个人踉跄地上车,楼上的人暗骂一声,顺着床单荡下来的时候,车子早就没了踪影。
出租车开得飞快,向星露按着唐绵绵流血的的伤口,对司机道:“司机大哥,先去医院。”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困顿的双眼猛地瞪大:“你不是……向星露吗?”
向星露点头,着急地道:“司机大哥,麻烦您,我的朋友受伤了,能尽量开快一点吗?”
司机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明星,更何况向星露这样的美女。他几乎立马答应:“放心,以我的车技,我包你朋友没事。”
她刚松了一口气,唐绵绵就皱着眉道:“不去医院,司机拜托你,开得越远越好。”
司机下意识地看向向星露,向星露看了看唐绵绵,还是道:“听她的。”
两个人在一处小旅馆下车,这里地处偏僻,就算是住店也用不上身份证,老板娘看两人一身是血还在犹豫,好在向星露的首饰和珍珠多,老板娘虽然守着个小地方,但走南闯北多年,一眼就看出来那一把珍珠是上品,她压抑着兴奋,放两人进来。
向星露马上松了一口气,两人冲了个澡,她身上的擦伤已经愈合,但是唐绵绵额头上的伤口还是太深,一时半刻无法愈合。她给唐绵绵包扎完毕后,看着她头上的纱布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唐绵绵摇了摇头:“咱们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好不了。”
向星露转过头默默流泪,她和汪灵不一样,汪灵在哭的时候,脆弱得恨不得让人立马呵护她,向星露哭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她的眼泪里,还有一种坚韧。
“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唐绵绵看着手机,指尖在“封潮”上划了划:“等证据回来。”
她一定会坚持到封潮回来。
等在旅馆这这几天,唐绵绵断绝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她想到严雄或者汪海已经派人来灭口,那么汪灵也就不会很安全,唐绵绵换了个手机号给她打了个电话,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没有人接。
唐绵绵有些担心汪灵,毕竟汪灵就在汪海身边,万一汪海发了疯,她也鞭长莫及。
想到这里,她放下电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边,封潮到了洪溪村,先去了一趟康桃的家,康桃的养父养母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走出丧女之痛,他们先是哭了一遭,又回忆起康桃以前承欢膝下的日子,又叹个不停。
封潮耐心地听着,又安慰了一番。
二老哭完,又殷切地看向他:“封队长,我们知道小桃的身份很敏感……这么长时间了,上面是不是给了说法?”
封潮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手指在兜里的烟盒上动了一动,他垂下眼睫,笑道:“是,康桃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我现在就是来深入地调查。”
二老相视着握了握手,欣慰地红了眼眶:“谢谢政府,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