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聂赢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又透窗向下看去:那个男人一派风姿,虽处污浊之境亦波澜不惊,原来是赤凤太女正君,未来的国后,怪不得呢……
  “你说紫云瞳会怎么做?”顾崇听下面已经开始叫价了,摇头一叹:“起始就是两千银子。她若不将离凤赎回,听任自己的元服小宠在青楼卖身,被人传出,这脸面可要栽尽了。若是赎回……今夜一掷万金邀买小倌儿,好色多情,这名声可也真够好听的!”
  聂赢眉头紧皱:“这便如何是好?”
  顾崇自沏了一盏茶来:“都这个时候了,咱们替她担忧也是无用。她必然是不知道离凤沦落风尘,否则绝不会让他登台亮相。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美人风姿又如此出众,放在别处尚可遮掩,在洛川……我敢保证,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遍春藤馆凤倌儿的艳名,哪里还用等到赏花日再费劲儿选花魁呢?紫云瞳这回可真是要作难了。”
  “还是得赎回。”聂赢沉吟一刻,低声说道:“否则于她清名更加有损。”见顾崇看了过来,也是叹了一气:“传她好色,总胜过传她不念旧情……”
  ……
  天字五号房里,三月也有些愁眉不展:“主子,您是个什么主意?下面已经叫到八千两了。沈使示意,贺兰少爷快要出价了。”
  梅十二建议道:“主子,吩咐老鸨先把……凤倌儿公子领下台去吧?否则众目之下,着实难堪。”
  凤倌儿公子?洪明一旁听着,暗暗皱眉:这是什么称呼?
  云瞳望了望斜对面天字二号房,心中也在暗暗计量:事已至此,这会儿再把离凤藏起来,下面这些争购美人的商贾看客怕不要将春藤馆的房顶掀掉,也更要好奇他是被谁暗中抢走。欲盖弥彰,于事无补,反惹众怒,不妥!何况这里局势复杂,几方博弈,若再被有心人利用,我就更加被动……离凤登台,赤司炀和青戈必然也看见了,不知她两人要如何动作?且先等上一等。
  想到此处,示意三月和十二稍安毋躁,转向洪明笑问:“洪相,昨日本王于普阳大道被洛川百姓围观,平生未有,多感新奇,亦微生不适……”
  “哦。”洪明忙不迭放下茶杯,拱手解释道:“惊扰王驾,多有得罪。然此是大麒风俗:百姓们一来崇尚武勇,二来爱慕美人,王驾集二者于一身,胜如武神天女,岂能不令民众敬服!”见云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忙又说道:“我朝凌霄宫主如天仙临世,美貌誉满六国。王驾肯为他千里而来,拉弓射日,自成一段佳话。非只洛川,天下谁不喜闻乐见?正所谓美人配豪杰,乃天作之合。”
  “呵……”云瞳眉峰一扬:“本王还怕争勇斗狠,有失风范呢。”
  “不会,不会。”洪明笑道:“在我大麒,无论你为美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民间都不会有微词,反倒会赞你率直坦荡,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云瞳点了点头,往下瞧着高举号牌,狂热冲动的青麒商富们,微嗤一笑:原来如此。
  ……
  离凤站在台上,不再向天字号客房看上一眼,转而却给自己蒙上了紫纱巾。眼见众人愈加激动,高声叫价,心头一片悲凉。
  清涟默默看着他,忽然举起号牌,高喝一声:“一万五!”
  “嘶!”堂中响起一片倒吸气声。众人从四面八方张望了过来,见是一位年轻的官人,虽颜面半遮,那气度风韵却大是不凡,不觉都生出好奇。
  贺兰桑一呆,顿足叫道:“我的小祖宗,你别涨那么快啊?一百两、一百两的慢慢往上耗,这才是规矩。哪有你这样的,一下子就升上五千两去。”
  清涟也不理她,猛然起身,大踏步近前,向离凤一揖:“凤兄,再聆清音,不胜感怀。佳人风采有如日月,虽在秽地,亦不容亵渎,岂此黄白之物可相污损?小弟冒然出价,心有惭愧,然于此处,亦身不由己。请兄暂谅,容日后赔罪。”
  离凤暗生感动,撤步深躬一礼:“君心昭昭,我已深知。相救风尘,无言以谢。”
  沈莫亦是动容,回头向云瞳方向望了一望。
  “此是何人?深具赤子之心!”聂赢叹道。
  顾崇瞟了一眼:“他呀?你最好记牢些。他是紫云瞳将娶之正君-紫胤凤后的亲弟,姓贺兰氏,名清涟,长得挺美,没想到心肠也还不错。”
  聂赢闻言一怔,立刻留心看去。
  ……
  李慕顺着沈莫抬头的方向也往天字五号房盯了几眼,见还无动静,暗自沉思:也不知紫云瞳对贺兰清涟是何态度,就这般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和青楼小倌儿称兄道弟。
  又见鸨父急匆匆地从门前跑过,便提着名字叫住:“孟相那边都说了些什么?”
  鸨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滴:“少主啊,赤凤那位殿下要为凤倌儿赎身,说出一万两银子。”
  “嗬……她是说用买怜倌一夜的价儿给凤倌儿赎身?”李慕冷笑一声:“如今小贺兰已经把价码升到一万五了,她还做梦呢!”
  “属下也没敢应。”鸨父悄声说道:“她们正打听贺兰官人的来历呢。”
  “哦?”李慕展眉一笑:“那你还不快去告诉一声。顺便叫她们知道,英王也来了,就是小贺兰的后盾,此时正在天字五号房里。”
  “是。”鸨父会意,向李慕伸了伸大指,一溜烟地去了。
  李慕又看向清涟:我不过推波助澜,有甚高明之处可被恭维的?要不是你这么能闹腾,好戏还开不了锣呢。怪不得紫云瞳得亲自来压阵,否则还真是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少人等着赎买离凤啊,眸眸说别急,她得后发制人。
 
 
第152章 赎凤—2
  清涟这番举动,云瞳全看在眼里,此时心中暗道:凤后与我有嫌,不愿依从圣意将弟弟嫁我,我心知肚明,原也无所甚谓。可他几次寻我短处,在圣上面前进‘谗’,我也心有怨气。原想着清涟若真嫁来,夹在我与他哥哥之间,只怕日后诸事为难,不如借此与他贺兰家脱开干系。待回京后由我拒婚,对圣上也有说辞。因而放任清涟坐在大堂,也落一落凤后的威风。不想清涟与我想得不同,有金玉之表,更有纯澈之心,内外一体,着实难得。此事倒显得是我量狭了。”
  她低头一叹,已然拿定主意,便向洪明言道:“不瞒洪相,这位凤倌儿与本王有些渊源,本王今夜要将他赎走,带回大胤。”
  洪明一愣,刚想细问是何渊源,见云瞳端坐饮茶,不露声色,便知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又听那口气斩钉截铁,不似商量,倒像是碍于情面不得不通告一二,心里也有些不忿。思索片刻,谨慎问道:“嗯……不知何处需老朽尽力?”
  云瞳放下茶盏,微微一笑,暗想这老太太倒也识趣。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听说贵国太女也遣人相看此男。若是中意了,举牌叫价,与本王争执起来……恐有碍两国邦交。故劳烦洪相先去与她打个招呼。”
  洪明呆了一瞬,转而气恼更甚:紫云瞳你可真会矫情!怎不说你举牌叫价是与我家太女相争?你来洛川,三开神弓抢走了凌霄宫主,还不知足?现在又看上了这个美人。什么旧有渊源?纯属信口开河。既恐妨碍邦交,你何不收敛?倒让我做这恶人……狂妄!卑鄙!太不像话了!
  “洪相,可是有为难之处?”云瞳挑眉看来:“莫非太女不近人情?”
  洪明被噎得一窒,又想:幸好她说的是赎买,若说强要,我大麒又当如何。双手奉上?一再示弱岂不更要被人看轻。置之不理?后日谈判又恐因小失大。她一步不让也就罢了,若再得寸进尺,那可更让人为难了。这般想着,面上已转圜过来:“王驾多虑了,老朽这便去提醒太女。”
  言罢与云瞳告辞,笑着出门,往天字一号房走了几步,心中到底不甘:又非太女亲来,何用我堂堂相国跑去递话?若传扬出去,百姓还道我惧英王如虎,日后还怎么在朝野立足?见自己的亲卫守在门口,便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梅十二待她走远,紧闭房门对云瞳说道:“主子,何不拿贺兰官人作伐,只说他年轻不通世故,您放心不下才尾随而至,又见他执意要救池公子,您方代为出资,以便顾全凤后的体面,并非是为了一个青楼小倌与人相争。”
  “是啊,主子。”三月也道:“何必对那老太太说自己认识池公子呢。”
  云瞳已站回窗前,闻言摇头叹道:“贺兰少爷与公子素不相识,萍水相逢,竟能仗义施救。这份古道热肠,令人钦佩。可他尚在闺中,信步青楼,究属不妥,会惹人非议。我身在此处,明知其事,焉能缩头藏尾,不尽心相护?更不能损人利己,计出奸巧,使其闺誉有损。尔等传话下去,坊间若有不中听的传闻,就说贺兰官人所为皆本王指使,与他自己无关。”
  三月与梅十二互看一眼,只得垂头应“是”。
  云瞳眼望楼下,静静看了离凤一会儿,皱眉又道:“这样一点一点的攀价,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三月,去把鸨儿叫上楼,本王有话要吩咐他。”
  ……
  天字一号房里,顾崇请聂赢一起吃酒,见他不应,便自斟自饮起来:“琢磨这么半天,赤司炀才叫出一万六来,她对自己这名义上的姐夫可真够吝啬的,还不及人家小贺兰侠肝义胆。”
  “我是在想……”聂赢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英王不便出头,暗中支使贺兰官人替她叫价?”
  “嗯……”顾崇往口里填进一块鸭肉:“有理。”
  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聂赢飞身上梁。顾崇待他藏好,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踱到门口,也不开门,直接问道:“何事?”
  却是一名亲卫被派来传话,将紫云瞳的意思细细说了。顾崇眉眼一弯:“知道了,下去吧。”转而对聂赢笑道:“你妻主她可坐不住了……”
  堂上灯火一闪,鸨父扶着腰强堆着笑容走上台来,向四方抱拳说道:“承蒙诸位捧场,一直照料春藤馆的生意,在下不胜感激,在此谢过了。”
  顾崇轻嗤一声:“我看这一会儿他上蹿下跳,出东房进西屋的,把腰都跑折了。阿赢,快下来吧,听听紫云瞳要干什么?”
  两人聚在桌前,听鸨父言道:“我家凤倌儿才貌出众,深得大家喜爱,已有几位贵客对我言明,要为他赎身……说实话,我是真心舍不下啊!可没办法,哪能耽误这孩子的前程呢?今夜儿只好破破规矩了。从现在起,开叫他的赎身价,白银三万两起,一千两一进。凤倌儿啊,还不近前来,好歹给大家鞠个躬,谢谢客人们肯抬举你。”
  离凤冷冷听着,一言不发,一步不动,只对清涟微微致意。
  鸨父说了几遍,见拿他无法,冷哼一声,扭腰下台。
  堂中一片哗然:定妆日叫卖身价,这可是奇闻一件。方才一度春宵尚未叫完,价码已攀到一万六千两,等到赏花日这个小倌儿当上花魁,价格翻倍,就是三万二千两。可如今叫他的赎身价,才三万银子起,若能拼下,日后金屋藏娇,他就只伺候自己一个,岂不更为合算?
  豪富们想得高兴,摩拳擦掌,纷纷举牌,场面又热烈了起来。
  顾崇撇撇嘴:“一群傻瓜!也不想想,老鸨儿为何肯舍这棵‘噼里啪啦’掉金叶子的摇钱树?还不是因为要给凤倌儿赎身的客人他得罪不起。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拿着真金白银就能抱得美人归?瞎起什么哄啊!”
  ……
  天字二号房
  赤司炀猛地一拍围栏,勃然大怒:“好个春藤馆,敢不听本殿的话!”
  左金吾将军赶紧在后拉了拉她的衣襟,低声劝道:“殿下,这是在洛川……”
  “洛川怎么了?”赤司炀吼道。
  “洛川么?”孟绰淡然答道:“交易自由,官府亦不多作干涉。”
  玄诚荫并不说话,暗嗤一笑。
  葛绒一拍赤司炀的肩膀,大咧咧说道:“那老鸨儿不是说紫云瞳也要按规矩花钱赎人么?那你还操个什么心,她又没拿射日弓对着你。”
  赤司炀气得脸都白了,一把拂开她的肉手。
  左金吾将军干咳了两声:“殿下,只等小贺兰替紫云瞳一出价,咱们比她多一千两就是了。”
  “姐们,说得对。”葛绒眯眼笑道:“花钱能搞定的事,就不是个事儿。你银子不够,我借你一千两。”
  狗屁!赤司炀瞪了她一眼,胸中怒火腾腾而起:当我现今借住青麒,尔等就敢小瞧么?等着……
  玄心平一直立在窗前,此时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叫到四万了。”
  ……
  清涟喊出四万五千两后,堂中渐渐安静了下来。贺兰桑已经在旁边坐不住了,按住清涟举牌子的手,低声求道:“我的小祖宗,你举这个玩意之前能不能先和姨娘打声招呼?万八千的也就算了,这都多少了?”一边说,一边伸出指头来,来回数着。
  清涟眨了眨眼睛:“小姨,算我借您的,还不成么?”
  “你借我的?”贺兰桑一摊手:“你拿什么还啊?”
  “我……”清涟一咬牙,凑近她耳边:“我不要嫁妆了……”
  贺兰桑一愣。
  却在此时,天字二号房叫到了四万六千两。清涟立刻又加上了一千两。贺兰桑没能拦住,叫苦不迭,只盼着那包厢里的贵客赶紧再涨涨价。
  等了一会儿,果然那边又报出四万八千两的价码来,贺兰桑刚松下一口气,却见清涟又举起了牌子:“五万。”
  什么?贺兰桑眼前一黑:我的天神,我的祖宗,我的亲侄儿喂,你不害得小姨倾家荡产是不肯罢休啊!我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家底又不厚实,你这一伸胳臂全给我败光了,回头我还不落好儿,你哥哥不定怎么骂我呢!不行,这可不行!贺兰桑猛然向上一跳,将号牌抓到手里,一把塞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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