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云瞳寻了个阔亮的亭楼,笑问韩越:“这里怎么样?”
  “好得很。”韩越见是个别致的妙处,可登高望远,可迎风赏月,喜不自禁,连声叫道:“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云瞳命摆下一张圆桌,邀众男围坐,先送上来茶水点心,依各人喜好,摆在他们面前。
  叶恒见云瞳居中,左边陪着寿星韩越,右侧坐着贵客凌讶,正相谈甚欢。自己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他们对面,低头默默喝茶。
  冯晚坐在凌讶身边,十分紧张,不时偷眼打量那些尊贵的少爷公子。桌上的东西一样不敢取用,生怕自己不懂规矩,被他们耻笑了去。
  离凤见他那般小心翼翼,心中怜惜,便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小晚,别怕。这里不是上京王府,英王她……也是……随意得很。”
  可不是随意?莫说她一位亲王,便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也没见过谁为非亲非故、待嫁闺中的小郎做生日,还大喇喇地坐在人家旁边……离凤暗嗤一声,又见除了从奕和冯晚带着薄纱,韩越、凌讶和清涟都露着一张俊颜,与云瞳说说笑笑,毫不避讳。
  从奕坐在他们对面,端着一杯新茶,眼睛逐一从众人脸上扫过,看到离凤时停了一刻,心中叹道:连侍候她的元服小宠都有这般姿容,那位聂赢侧君的风采只怕更加动人,何况这里还有梅花月郎和小玉人……
  “从奕,你在家还带着那劳什子作甚?”韩越指指他脸上的蒙纱:“吃饭、喝酒、说话都不方便,快摘了吧。”
  冯晚暗道:这位少爷尚在闺中,怎么说话这般无所顾忌?当着女人,岂可摘去蒙纱?正在纳罕,没想到韩越又朝自己指来:“还有你,小晚是吧?那破玩意儿把你的美貌都挡住了,赶紧摘掉。”
  云瞳见冯晚显出尴尬来,伸手拦住韩越,皱眉说道:“不可强人所难。”
  从奕深看了云瞳一眼,心中暗道:果然,她连再看一眼我的容貌都毫无兴趣……
  韩越噘了噘嘴,拿起茶杯和凌讶、清涟各碰了一下:“还是你们俩和我说得到一块儿,可惜添哥没来。”
  凌讶笑道:“他可别来,来了都没有别人说话的份了。”
  “可不是。”韩越哈哈大笑:“阿恒自负伶牙俐齿,在添哥面前说不上三句话,就红着脸逃跑了。诶?我说阿恒啊,沈莫不出声也就算了,你今儿怎么也跟个束嘴儿的葫芦一般,没精打采的?”
  沈莫见叶恒正在发呆,暗中拽了拽他的衣襟。
  “你是不是又吃醋了?”韩越一撇嘴:“见你家王主给我做生日,不高兴了?”
  叶恒见云瞳随着众人都看向了自己,玉面骤红,只得端起茶杯敬道:“叶恒以茶代酒,祝韩少爷芳龄永继。”
  韩越这方笑了,饮过香茶,随口问道:“等你生辰,我一定也帮着操办一番。你是哪日?”
  这句话却戳到了叶恒的痛处,他是孤儿,哪里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我……”叶恒眸光骤黯:“不晓得……”
  韩越一愣:“怎么会?”
  云瞳忙就接过了话茬:“我可晓得呢。是甲午年十二月二十。”
  十二月二十……叶恒猛地抬起眼睛,眸中隐现水光:那是她送我耳徽的日子……她竟然也记得这般清楚……
  云瞳朝他笑了一笑:“现在就可以想要什么寿礼了,到时候悄悄告诉我。”
  王主……紫卿……叶恒忍住泪,含笑点了点头。
  韩越听提起寿礼两字,立刻瞧起了云瞳面前的桌子:“那送我的寿礼呢?怎么还没见着影儿?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怎么会呢。”云瞳失笑,命小北去把东西拿来。
  礼物早被梅十二放在了门外,是一个精致的提篮,里面盛放着十几样小玩意。云瞳亲手取出一个黄杨木雕的面具来,正着戴像个笑脸“菩萨”,倒过来戴像个怒目“金刚”,雕工精湛,栩栩如生,把韩越喜得手舞足蹈。
  “还有一些,都是这里的新奇玩意儿。”云瞳对清涟他们说道:“你们也各自挑着玩吧。”
  凌讶眼尖,瞧见其中有个小桃心状的红色薄匣子,雕着彩凤祥云,做工十分精美,打开一看,盖上是一面小镜子,打磨得极是光滑,匣里别着一枚檀木小梳,齿体圆润,纹理细密。
  “我那个才摔碎了……”凌讶捧着镜子左照右照,直是爱不释手,忽又瞧见那匣上还浅浅刻着四个小字:“镜圆璧合”,意思也好,更满意地笑了。
  清涟却掏出一个巴掌大小、上等细牛角做成的圆柱型小笼,里面装着一只金铃子,叫声清脆悦耳。
  “这个有趣。”清涟托在手上看了又看:“可怎么喂它东西吃呢?”
  云瞳凑过去看了一会,指指笼子背面:“这儿有个小洞。”
  沈莫瞧见篮子里趴着一只小巧的圆雕石虎,伸手拿了出来,仔细一看:虎呈卧姿,三足着地,虎身微斜,长尾贴面,双目瞪视,张口露齿,颇有勇猛警觉之态。又见局部沁斑似虎之皮毛,阴刻细线似虎之肌理皱褶,极见生动意趣。
  表姐便是属虎呢……沈莫默默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着她,说几句话……
  “又发什么呆呢?”云瞳从他手里抢过石虎看了看:“这个不好,样子太凶了,小心它反噬害人,该关到笼子里面去。”一边说,一边随手丢出了窗外。
  “啊……”沈莫一阵失望。
  “你喜欢猛兽,看看这个可好?”云瞳从篮子里摸出一条翡翠小蛇来,通体碧绿,冰透小巧,盘着一根小枝儿,蛇头上瞪着两只大眼睛,灵气十足。
  沈莫看着她塞到自己手里的小蛇,一阵失神:表姐不许我离开英王,怕我露出破绽,祸及自身与家人……可我常日在英王身边,被她当成了自己的男人,也关照,也疼惜,我回应不了,又拒绝不能……以前,我怕英王召我侍寝,总避着她。可现在,我是怕她对我好,不敢见她。可越是躲越是藏,越是不声不响,不争不抢,她越是来安抚爱护,甚至比表姐对我更好……
  沈莫暗生叹息,忽听云瞳问向身旁的叶恒:“阿恒,你怎么不挑?”
  叶恒红着脸庞,从篮子里摸出一条相思结来,其间点缀着十数颗小粒玛瑙,取相思红豆之意。
  云瞳笑着给他挂在腕上:“很好看。”
  “王主,你别再生气了……”叶恒垂着头悄声说道:“前番的事是我……”
  “我哪有生气。”云瞳暗暗携了他的手:“你为我吃醋,我欢喜着呢。”
  “那……”叶恒心中惊喜有加,俏脸更添了红晕:“今夜……我陪着你……”
  今夜……云瞳刚要应下,忽想起身上那些小柳留下的暧昧印子,只得无奈推脱道:“明日我要打起精神见青麒国主与圣后。要不,改在它日?”
  “嗯。”叶恒浅浅一笑,眉目间俱是情意。
  沈莫收回目光,紧紧咬住了下唇:她喜欢的人是阿恒呢。对我好,想必只是碍于皇命,怜悯一二……在家时表姐对我也好,可只要枫哥一来,她眼睛里就再看不见我了;王主也是一样……正觉心头苦涩,忽听叶恒又悄声说道:
  “王主,要是以后我再惹了什么事,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不理我……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呢……”
  从始至终,只有一人……沈莫忽就一凛:我……我怎么总拿英王和表姐比呢,这如何能比?表姐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有十多年的情意啊!她是知理守礼之人,对我向来尊重,从不逾矩。哪像英王,言辞调戏不够,还时不时动手动脚地轻薄……她亲我的时候,我,我怎么不推开她,反而沉迷其中,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谁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沈莫心底阵阵发凉,面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表姐的意思是等她功成名就的时候,会向英王提出娶我,我既已应下,便该安分守己耐心等待,绝不能再去招惹别的女人。可我,竟然打着“怕触怒英王”的幌子,由着她玩弄,自轻自贱到这个份儿上,怎么对得起表姐?从今以后,再不能如此了,我只当个无声无影的暗卫就好……
  沈莫甩了甩头,猛灌下一杯凉茶,方要把手中的翡翠小蛇丢回篮子,却听叶恒在旁笑道:“沈兄,王主送的东西,你该戴上才好。”
  沈莫一僵,见他从自己手中夺过小蛇,对着灯火看了好几眼:“这可是王主的属相挂件儿……”
  “王主属蛇?”沈莫愣了一愣。
  “你才知道?”叶恒昵他一眼:“那么多紫龙大王的故事看来都白讲了。告诉你,蛇就是小龙,王主的眼珠儿也能变紫……”
  沈莫忍不住唇角一抽。
  “唉,她就是偏心,把这样的东西送给你……”叶恒意有不甘。
  “又阴阳怪气地说这些没意思的话。”沈莫瞪来一眼:“你不是都有耳徽了,这个算什么?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好了。”
  “我阴阳怪气?”叶恒点了点他:“你这些话说得就不醋不酸么?”
  “……”
  “我不是恋着东西,是为提醒你,该记着王主对你的好。”叶恒凑近他耳旁:“不只这个小挂件儿,那只画戟,上京那片演武场,都是她的心意。千万千万,你别辜负了她……”
  沈莫闻言僵得更甚,由着他寻出一条细绳,穿上蛇身孔隙,挂到了自己的颈上。
  “沈兄?”叶恒看着满意,轻声叹道:“我早就看出来了,王主很喜欢你,所以一直都等着你。”
  “等我?”沈莫一怔:“等我干嘛?”
  “等着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她呀。”叶恒眉峰一扬:“要不她为什么不召你侍寝了?莫说王亲贵胄,就是寻常百姓,有哪个女子能做到这般?对自己名下的男人不强不迫,反而护着信着,日复一日等他回心转意……唉,真让人嫉妒死你了……”
  刹那间,沈莫刚刚定下来的心思又凌乱了起来,如风中飘絮,纠结成团,撕扯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每件礼物都有寓意,大家可以猜一猜,嘻嘻。
  以为一章能写完呢,看来还得一章。
 
 
第177章 第175章 礼物—2
  离凤正把玩着一个黑檀木簪子,见云瞳绕到了自己身边,立刻站起行礼:“王主。”
  “不必多礼。”云瞳拿起簪子细看,见簪头上雕着一只翱天飞凤,不觉笑道:“这意思倒好,和你的名字相称。”
  离凤又是一躬:“多谢王主相救,使离巢孤凤能浴火重生。”
  “唉,刚才说过,不必多礼。”云瞳一把扶起了他:“妻夫之间常日共处,礼数太多倒显见外。”
  离凤淡淡答道:“等您迎娶了正君,自然闺中比肩而乐。我不过是一小侍,并不敢在您面前放肆。”
  云瞳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若怜站在侧后,见云瞳隐有不悦之色,心中替离凤着急,急忙陪了笑脸说道:“王主,不妨给公子戴上簪子,您也好瞧瞧美不美?”
  “嗯。”云瞳微一点头。
  若怜赶紧拉离凤坐下,取了他顶上别的旧簪。刹那间,一头乌发泼墨一般垂到了腰下,光可鉴人。
  云瞳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就想抚摸上去,却见若怜动作极快,几下子就又把云发盘上头顶,插好檀木簪子,请自己细看。
  “沉不沉?”云瞳问道:“别压得头疼。”
  “还好。”离凤简短答道。
  若怜忙又替他补了一句:“公子的头发又密又多,这种分量的簪子才固定得住。”
  “哦。”云瞳又前后看了一看,微皱眉头:“虽说这东西样式古朴稳重,可与头发一个颜色。不如白玉或鎏金、珍珠的戴上好看。”
  离凤笑了一下,笑意太轻太浅,转瞬消逝:“金玉珠器自是人人趋奉,我以前也很喜爱。可现在觉得,宝光糜烂,精工雕琢,倒不如一石一木,天然修饰,朴实无华,更动人心扉。”
  云瞳闻此,只得说道:“你喜欢就好。”
  离凤身边就是冯晚,此时安静坐着,旁听两人说话,正暗琢磨:英王待离凤哥哥很好,可他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言语寡淡,举止疏离,对妻主毫不亲近。这是什么缘故?忽见云瞳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骇了一跳,急忙低头。
  “小郎君贵姓?”云瞳问道。
  “姓冯。”冯晚低声回答。
  云瞳指了指桌上的提篮:“不要客气,也取一个玩罢。”
  “这……”冯晚迟疑着:他们掏出来的东西,件件精巧无比,饰以宝器,价值不菲,我不比凌讶哥哥与他们沾亲带故,怎么好随便拿取?
  “冯家弟弟心灵手巧。”离凤忽然插了一句:“寻常俗物,只怕不能入眼呢。我陪他慢慢挑吧。”
  “啊?”冯晚知道离凤是好心解围,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使别人不能小觑。可这一句话听来,他却更觉窘迫。“没有,没有,王驾这里都是好东西,我……”
  云瞳一笑,取过提篮,自己挑出几样,摆在冯晚面前:“我看这几个倒还不俗,小郎君可有看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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