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言语间颇是不屑,听得赤司炀羞怒交加:葛千华逼我郑重迎娶这么个别人玩腻了的小贱货,真是岂有此理!
  云瞳微微一嗤:他倒会一语双敲,提醒我若将为自己元服的男人送出,定要脸面丢尽了。可若是留下,以离凤“旷古未有”的离奇遭遇,我也得随之被人谈笑百世。
  “诶!”葛千华大摇其头:“千岁此言差矣。赤凤先主曾亲口许诺,以池家长子为太女正君,未来国后。赤司烨虽于国难之际被仓促册立,并未奉旨成亲,颁诏天下。池官人入宫,若曾侍奉于她,如何还是处子之身?可见池燕琼不过是依照成例,送儿子去习学礼仪而已。至于为英王元服……”
  葛千华瞧了瞧云瞳,兀自笑道:“英王方才说了,当日因悯其忠孝之心,置其佛寺守灵,并未成礼……”
  “相国大人明鉴,英王并未说过自己不曾成服。”赵公公眸光闪动,暗中推了推自家主子:“她与池敏实共度一宵……”
  “不错,她还给池敏下了春引。此药未经人事的处子是受不得的。”赤司炀经他提醒,连忙说道:“由此可知,两人必有苟且。”
  “春引……”玄诚荫阴恻恻一笑:“这东西的效用倒是无人不知。”
  赤司炀恨恨地盯向云瞳:我还道是我那死鬼姐姐最先碰过池敏,不想竟然是你……
  “哼”,云瞳毫不迟疑,只作大怒:“什么春引,谁能证明本王给人施用过?”
  赤司炀一窒,看了赵公公一眼,后者微微摇头:只闻其事,并无证据。
  云瞳暗道:韩玉在我控制之下,李慕只是道听途说,韩飞及其亲信远在徽州,三月、六月并一众亲卫不会擅言,只除了那个小鬼儿顾崇……阿赢说他不会害我,我便赌上一次……
  “英王风流之名天下传扬。葛国姑曾说:你醉酒之后对着相府一个小丑八怪都一心用强,不成事不肯罢休。怎么,美人前来元服,倒能坐怀不乱?听来实在可笑!”玄诚荫见无人能证,心中着急,不由出言讽刺。
  “嗬……”云瞳哪里怕她:“莫将本王同阁下比作一流。给处子下药这等龌龊事,伤天害理,早晚有报,本王恐惧天命,自不敢为之。”
  “你……”
  “大司马!”凌讶嗤笑一声:“离地三尺有神明,您若也想学英王发毒誓以证本心,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玄诚荫和赤司炀都被他气得脸色铁青。
  玄心平拉住暴怒的母亲,幽幽说道:“其实此事不难求证,问问池大官人就好。”
  云瞳一愣,就听她又提高了声音:“赤凤的太女正君,一朝国后,若来此赴宴,该当龙车凤辇相迎,侍从宫监拱卫,内堂居于首座,圣后千岁与各国宫主相陪,英王新娶的侧君也该于驾前行礼。可是如今,嗬……竟委委屈屈的当了仇家敌国的亲王小宠,莫说车马随从,便连个像样的座位也要求人施舍,对英王奴颜婢膝也就罢了,对旁的什么人也得曲意奉承,便是见我府中曾经的一个色奴,还要下跪奉茶……唉,池大官人,你有何冤屈,不妨当众讲来。”
  内堂之中,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投向了离凤。
  有一瞬间,离凤想象着自己从万仞绝壁一跃而下,破风穿云,直坠泉下,不留一点痕迹在这污浊尘世;或入红莲业火,焚尽一生冤孽,骨肉支离,精血成灰,魂魄散尽,就当池敏从未在天地间存在过。眼角的泪,一颗一颗都是红色的,淌下惨白的脸颊,令人触目惊心。
  “公子……”若怜惊惶不已,连连用袖子去擦那些血泪:“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云瞳听得心下发紧,却没有再移步内堂,也没有说话,深知此时擅动一下,妄言一句,都有不打自招之嫌。
  “池公子?”孟绰的侧夫转了一下眼睛,故意也这样叫道:“那一夜,您和英王是怎么过的啊?”
  这真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就连素问也狠狠向他瞪去一眼,韩越直接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做的?到底有没有心肝?”
  孟绰的侧夫扭腰撇嘴,不怀好意地嘟囔起来:“问一句怎么了?有胆子做,没胆子说吗?”
  万千苦痛淤塞心头,离凤只想不顾一切,发狂般的呐喊。只要说自己中过春引,紫云瞳今日就翻不了案,她也会同我一样,清名丧尽,万劫不复,在六国之中再也抬不起头来。可是,此时说了,就能报那血海深仇了吗?忽然间,又有如斯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飘过:
  “你,来侍奉我元服,不情愿吧?”
  “可否见告姓名?”
  “要不,我先送你回上京王府……”
  “跟我回家吧……”
  离凤阖紧双眸,双手止不住颤动着。
  “唉,眼见池官人受窘,在下倒想起了三殿下方才之言……”玄心平在外叹道:“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我亦深为圣后千岁您的凌霄宫主担忧……”赤司炀适时补上了一句。
  李后一僵,立刻沉声催促道:“池官人,那夜你有没有中过春引?”
  孟绰的侧夫也在添油加醋:“是啊,池官人,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大家也好为你做主。把自己洗刷干净了,日后才能去九泉见赤凤太女殿下啊。”
  司烨……离凤猛然一震:我若说自己已然失身,那之后所有的屈辱都无法辩白,岂不令太女殿下蒙羞?我若借此离开紫云瞳身边,还怎么再查明真相,为她报仇?不……不……
  “公子?”若怜见他已将薄唇咬得鲜血淋漓,直是心痛不已。
  还有若怜……离凤怔怔看着他:在这种地方,在这些人面前,若被我揭穿谎言,他会不会被乱棍打死?他一心救我,我岂能恩将仇报……
  “唉”,碧落大祭司喃喃叹道:“凡一切缘,皆生因果。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明诸缘是缘,则合天意;若见诸相非相,则证人心。”
  这说的什么呀,谁听得懂?孟绰侧夫嗔怪地瞪去一眼:骗钱还没骗够……
  “池敏一直不答,该是默认了吧?”外堂赵公公提醒众人。
  葛千华见话题不按自己设定的路走,暗生怒恼,却也不得不开口相询:“池官人?”
  内里,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离凤。
  诸缘是缘,诸相非相,合天意,证人心……我必要知道,全部真相,一切因果……离凤死死攥紧了双拳,又缓缓松开,眸色一派黑沉,终于低声答道:“奴家不知,此事何由来问?贞砂在否,方才不已查验过了?”
  叶恒等紫胤众人都是“呼”地松下一口气来,云瞳微阖双目,在心中轻声叹道:阿凤,阿凤……再等看向赤司炀、玄心平已是满目煞气:此两人害你辱你,将来我必杀之,为你报昔时之仇,雪今日之恨!
  孟绰的侧夫犹不甘心,仍然追问道:“没问贞砂,问的是春引,你听不明白吗?”
  “听不明白的是你吧!”凌讶当即高声斥道:“春引之效用不是众人皆知么?中了春引,还想活命,就不会再是处子!他贞砂仍在,自然说明当夜未中春引。”
  “可是……”孟绰的侧夫刚想辩驳:如方才三殿下所言,贞砂有可能是假的啊。
  云瞳岂容他再生事,立刻喝道:“沈使,将这个没长眼睛、脑子、心肝的东西给我丢出门外,再敢胡言,就将那条长舌,一口碎齿尽数割下来!”
  “是!”沈莫怒目圆睁,几步跨过来,不由分说,横起孟绰的侧夫,如投掷沙饼一般,用足内力扔出了喜堂。
  “啊……啊……”那侧夫吓得嘶声大叫。
  “砰!”
  好响!三月一缩脖子:估计摔这一下子,他三个月都别想起床了,真是活该!
  孟绰脸上着实挂不住,正待发作,忽听葛千华冷声笑道:“刚才我就想提醒诸位了,贤淑懂事的男子比比皆是,怎么就非娶些个泼皮无赖,好惹是生非的,还带出门来招摇,丢不丢人……”
  孟绰一僵,看对面玄诚荫母女脸色也是红白不定。
  葛千华吐出一口浊气,皱眉又道:“内子说池官人是处子,没人肯信也就罢了,本相自知没有多大的体面,不敢多言。可怎么碧落大祭司的言证,各位也要质疑?这混黑为白的事儿,若叫天神知晓,怪罪下来,谁能承担?”
  这话说得极重,堂中再无人敢置一词。
  云瞳拿眼瞅着葛千华,静待她的后话。
  葛千华扫视全场,目光又落到了赤司炀身上:“你不要道听途说,疑神疑鬼。池大官人是你母皇属意的佳婿,容貌风姿自不必说,人品心性也无可挑剔。你身为皇储,应当遵从母意君旨,隆重迎娶。还不快向英王求恳?”
  “……”赤司炀完全懵住。
  “怎么,难以启齿?”葛千华语气严厉:“还是流落在外,没有聘礼?也罢,本相看在你崩逝的母皇面上,也看在方才池大官人受了委屈的份上,以怀婳、彰罗、休宜、长阳四城,赔偿英王九万两白银之失,为你娶夫。”
  当空霹雳,满堂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说到四城公子的由来了,离凤更出名了。看起来这里至少还得再写一章,大家不要着急。
  明天又要上班了,我得先向领导交差,只能后天再更了(周一)。
 
 
第214章 第211章 四城公子—4
  “四城?我大凤的四城……”赤司炀惊得直跳了起来。
  “怀婳,彰罗,休宜……这……这……”李后喃喃自语,只觉遍体生寒。
  “长阳,把长阳让给紫胤……”玄诚荫骇得双手直抖,龙头拐杖再握不住,“梆”的一声砸落在地。
  碧落王朝覆灭之后,四城划归赤凤所有,因其地势险要,向为青麒、玄龙、雪璃觊觎,二百余年间,曾兴起数次大战,腥风血雨,你抢我夺,四城也几番易手。赤连凌即位,昏聩无能,国力日渐衰败,怀婳和长阳先后被青麒、玄龙强占,之后为对抗紫胤,又两次割地向雪璃借兵,将彰罗、休宜也让了出去。十九年前,五国联兵大胜紫胤,葛千华雌威震慑天下,青麒、玄龙不得不将怀婳、长阳置于其督管之下,四城实质上已为雪璃所有。今日,葛千华轻飘飘一言,就要将血肉堆就的四城让出,还是让给野心勃勃要重整六合的死敌紫胤,这如何不让人震动?又如何不让人焦心?
  就连葛千华的心腹谋臣滦平也被惊得无以复加,连连劝道:“主上,四城何其紧要,您,且请三思,万勿轻率啊……”
  喜堂之内,聂赢暗暗攥紧了拳头:玄龙东南与紫胤接壤,因着连番大败,兵颓将疲,如今仅是勉力支撑。若长阳再让与胤,西南门户又开,形如腹背受敌,如何区处?且长阳富含铁矿,向为兵甲锻造之地,母姐当年一心要将其收复。奈何朝廷懦弱,不敢与雪璃争锋,竟然签订条约,以良马交换金戈。然一日苟安,百年之患。长阳一旦为胤所有,龙国玄铁将去一半,有兵无械,如被人掐住脖颈。而胤愈强,则己愈弱,此消彼长,更难匹敌……
  凌霄宫主亦无复天真懵懂之态,面色凝重,眉峰紧蹙:今大麒之东已失合江天堑,株洲以北赤凤又亡,若再失怀婳、彰罗、休宜,西疆亦不再与雪璃接壤,而是南靠孤壁绝峰,三面为紫胤包围,如置身囊中。若紫云瞳再兴兵事,青麒便举国应战,也难操胜券。较之玄龙,更是危殆……
  素问心头凉彻,冰玉般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大璃历代帝皇不肯偏安西陲,为拓土中原,前赴后继,历经百年,无数激战,钱粮人力几乎损耗殆尽,这才夺下四城。万没料到,葛千华为一己野心,不顾国家大业,随意就将东部藩篱卖出,以向紫胤示好……今日,紫云瞳若接下四城,便是决意与葛千华同谋,助她夺朝篡位。雪氏生死存亡就在眼前,自己却束手无策……
  离凤呆呆坐着,眶中血泪已然流尽:我大凤疆土,竟被她国她人随便交易,还要冠以襄助之名;我嗣位的皇女被人当众训令,竟一言不敢辩驳,还要做出感激之态;这奇耻大辱,令人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与国殇相比,我一身之厄又算得什么?以我换四城,这是要以我绝赤凤,让我担这亡国祸水之名。借兵复国,不过赤司炀黄粱一梦;瓜分天下,才是璃胤最终的野心。今日我拼将一死,也不能承这千秋之罪,不能给壮烈殉国的司烨、给我娘亲添一丝之耻!
  叶恒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于离凤身上:葛千华送来如此厚礼,不知是要王主与她做何交易?其人居心叵测,精于谋算,所求必非寻常。这半日不闻王主声息,想来正在两难之中。先不说旁的,单就指证池敏为处子一事,葛千华业已做圆了圈套:若王主应下四城,便不能再留池敏。连为自己元服的男子都拱手送人,这是何等薄情寡恩、见利忘义之举?必为四方豪杰不屑,天下百姓指摘。可若不收四城,庇护后院美人,则生好色误国之嫌,其罪不小。也会为六国谈笑,受御史弹劾,遭百官非议,被皇帝叱责。那又如何转圜?
  外堂,赤司炀见葛千华冷着一张脸,示意自己先开口去求紫云瞳,心下极是不忿,可此时寄人篱下,又有所求,也不敢拂了雪璃的面子。正在迟疑,听赵公公以密语传音劝诫:“殿下,万不可迎娶池敏。您欲借兵复国,当先设法与雪璃、青麒、玄龙之一定下姻亲,结成同盟。若正君已定,谁还肯将宗室贵子嫁来?何况池敏贞洁早失,禀性又淫邪放浪,若今日公然娶之,日后您又不能处置,岂不使清名受累,贻笑六国?”
  赤司炀深觉他说得在理,微一咬牙,向葛千华欠身拱手:“葛相,母皇寄厚望于我:绍祚中兴,重振大凤,司炀不敢或忘。今一功未成,先立家室,岂不惶愧!”
  “嗬”,葛千华冷嗤一声:“圣人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尔既言已知母皇遗愿,便当诚惶诚恐,奉令遵行。何故心有旁骛,不听良言?忤逆于上,亏违孝道。我问你,若不修身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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