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凌讶哥哥见您带着夫侍们一道去参加皇宫大宴,就让我扮成楚先生,陪在他身边,预备圣后召见时,能圆个谎。之后,凌城主驾临,他们一家团聚,我……与人家非亲非故,怎么能再留下呢?”冯晚低声答道:“凌讶哥哥心肠最好,带我出来见识一番,我知足得很,也感激得很。可我,不能总给他添麻烦。”
云瞳轻声一叹:“我听离凤说,你救过他,不如……”
“我更不能给离凤哥哥添麻烦……”冯晚急忙打断她的话:“他也苦得很,难得很……”
云瞳一愣:阿凤以前是吃过些苦头,可他已在我身边,还有什么苦,还有什么难?
“我打算寻一个寺庙……”冯晚刚说了一句,就见云瞳连连摇头。
“菩萨忙着普渡众生,就别再去麻烦她老人家了。”
“……”冯晚想起条叔嘲讽自己妄图勾引神灵的那句话来,不禁咬唇低头。
“我看还是来麻烦本王吧。”云瞳疏开眉头,脸上含笑,定定望着冯晚:“跟我回府,可好?”
“……”冯晚万没想到云瞳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愣住。
云瞳往前走了一步:“你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也没什么亲人可依,不如就跟着我吧?”
跟着英王……冯晚只觉一颗心突突直跳。他试探着答道:“我,笨得很,又什么规矩都不懂,怕是……怕是不能像若怜那样……伺候公子们周到……”
“诶”,云瞳失笑:“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岂会让你去侍候别人。”
“……”冯晚偷偷抬头,极快地向她望去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侍候你么?
“冯晚?”云瞳又问。
你救了我两次,我该当做牛做马,用后半辈子报答你的恩情。冯晚默默想着。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云瞳知他腼腆,一笑之后,就替他做了决定。又运功将身上的湿衣烘干,换了给他:“你穿这个。有些血污,请莫介意。把你身上那件给我。”
冯晚躲到一旁,悄悄换下,虽是自己的衣服,却因周身都洋溢着她的气息,心中暖意丛生。
“冯晚?”云瞳也背着身,听不见他说话,开口叫道:“好了没有?”
“好了。”冯晚帮她整理着衣裳:“王主,我以后不叫冯晚了。”
“啊?”云瞳一愣:“那叫什么?”
王侯贵府都给仆从另起名字,我既然跟了您,自然事事都该听您的……冯晚红着脸小声答道:“刚才,您……不是……给我起了个名字……”
“晚晚?卷卷?”
“都行……”冯晚脸如红霞。
“哈哈……”云瞳明白过来,又觉得有趣:“本王口齿不清,这四字念来好像一音。”
冯晚一味低头,不知该怎么答她。
“咱们得尽快找路出去。”云瞳笑过之后,往四周看了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流川瀑底。”冯晚答道:“除了攀援而上,不知还有什么法子。”
云瞳牵着冯晚,沿着深泉岩壁细细看了一圈,并没找到道路,心中暗想:“看来真得勉力攀爬了。”
冯晚却瞧着那大瀑布许久,忽拉住云瞳指去:“王主,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个洞穴?”
“哦?”云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霞光流转之间,瀑布后面似乎有个圆洞,若隐若现,很是不同寻常。
“进去看看。”云瞳揽住冯晚,刚要飞身,又想起一事问道:“不知穿过这水帘要多久,你可憋得住气?”
冯晚“腾”又红了脸,惹来云瞳一笑。
“我留在这里,等您就好。”冯晚虽想同她在一起,可又怕自己是个累赘。
“那我如何放心?”云瞳想也未想就开口拒绝。“嗖”的一下,搂着他腾身而起,穿过水帘……
冯晚下意识紧紧抱住了她的腰,闭上眼睛,只觉身如腾云驾雾一般,心荡神驰。
“到了……晚晚快睁眼……”云瞳唇在他耳边,轻声叹道:“不想水帘之后,别有洞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非常抱歉哈。
明天再写一章,眸眸要回去处理葛千华的事了,唉,大烂摊子啊!
第243章 第240章 神秘的祭堂
冯晚睁眼一瞧,果然瀑布之后藏着个上圆下方的洞口,掩映在藤草花木之间,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里面半明半暗,似有道路,曲曲折折。
“走,咱们进去探一探。”云瞳牵住他的手,略略低头,钻入洞中。
初始还有斑驳阳光浅浅投进,再往里些就黑蒙一片了,不时有些古怪声响,似是鸟雀惊飞。云瞳一喜:“看来是有出口,这空气也并不稀薄。”忽觉什么东西自头顶掠过,身旁的冯晚受惊滑倒。云瞳急忙扶住了他,仍搂入怀中:“别怕,有本王在呢。”
冯晚低低“嗯”了一声,依偎着她继续前行。转过一面岩壁,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条青砖铺就的狭长甬道,两旁嵌着长明灯,疏疏落落。
“咦?”云瞳吃了一惊:“这像是依天然走势,经人力开采而成,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王主,您瞧……”冯晚停下脚步,指了指壁上的几处奇怪图案,有没画完的圆,有缺了口的方,有波浪状的曲线,有梯台样的螺旋,高高低低排列着,时有重复。
机关图?云瞳登时警觉起来,一紧手臂,将他护在怀中:“莫要乱走。”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踏出一步。
安然无恙。云瞳微微松下一口气,又走了个之字形,踏到另一块砖石上。冯晚随着她,时而凌空一跃,时而俯身慢行,时而驻步不前,似乎在等待什么。果然,一会儿功夫,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响,云瞳急骤起身,抱高他奔了数步,单脚落在半块青石上。平衡了一下,又去看壁上的图案。
“左边第六步那块石头有两人宽,可以放我下来。”冯晚不敢乱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云瞳刚看明白下一步怎么走,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走左边六步的那块石头?”
冯晚一指壁上一个方正的六角星:“这个口子开在左前位置上。”
“咦……”云瞳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见过机关图?”
冯晚摇了摇头:“方才见过一个开口在右下的,您从右边退后了六步。”
云瞳踏中那块青石,果然是安全的,笑着又问:“那这壁上的图案如许多,你怎么单看那个六角星呢?”
“因为从开始进来,您就数着数看图,从前面那幅之后,我算着该是十二了,右边第十二幅图就是这个六角星。”
“晚晚……” 云瞳大是惊讶:“你可真是聪明。”
冯晚一羞:“我……不过是胡乱猜的……”
“那下面呢?”
“是八。”冯晚伸出修长的食指,沿着左边相同的位置数去:“是那个缺口的正方。”
“怎么走?”
“走到留出口子的位置就对了。可这个方比之前走过的要大,不是四块砖石,该是八块吧?”
云瞳搂着他一纵,跳到他说的那块青砖上,依旧没有触动机关。
“后面可是曲线了?”
冯晚见她眨着亮晶晶眼睛盯着自己,有些羞赧的垂下头,伸手虚虚抱住了她的腰:“这块石头上有个红点痕迹,您得带着我从空中飞过,到前面那个有同样痕迹的石头上……”
“哎呀……”云瞳贴着他的脸颊:“咱们再试一试。”猛然提气高跃,轻轻巧巧落在另一块也涂着红点的青石上。“就要到头了,最后是个螺旋台阶……”
冯晚在她怀中不甚自在,俏脸绯红,气息不稳:“三圈,得等三声不同的信号……”
“方才都是我抱着你跳,怎么你也这么累,喘得这么急?”云瞳往他耳孔里吹了一口气。
“我……”冯晚一颗心“砰砰”跳着,听云瞳还“一、二、三、四”的来数,越发羞不自禁。
云瞳“哈哈”一笑,等三声异响过后,迈步跃出甬道,尽头却是一扇雕花青门,上面有个凸起的圆柄,刻着类似太极两仪的图案。云瞳琢磨了片刻,上手拧动圆柄,左三右四,就听“卡蹦”一声,里面的消息儿打开,两人携手进去一看:
这却是一间祭台,香案上摆着长烛,两边挂着白幡,地下一溜祭品,供奉画像的位置却是空的。
“好生奇怪。”冯晚凑近两个灵牌一看,正反都无一字:“怎么供奉祖宗这样简慢?”
云瞳微微皱眉:“只是没留下图形文字,其它的可都一样不落,这份‘简慢’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往四周瞧了瞧:“这般一尘不染,该是刚清扫上供不久,嗬……这祭品很是丰盛呢。”说着,便走近一个盘子,捏起一块软糕送到嘴里:“味道不错,晚晚也来尝尝。”
“啊……”冯晚一愣:王主怎么百无禁忌,说吃……就吃……
云瞳着实饿了,三口五口,一盘子糕点见底,又招呼冯晚:“献祭的不敢毒害祖宗,你放心吃就是,不碍的。”
冯晚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来,回身立在香案前,恭敬地拜了两拜,口里无声祝祷:两位尊者在上,请听一言:英王殿下为救冯晚,机缘巧合至此,腹空身疲,擅取供物,非有意冒犯。望尊者念苍天有好生之德,宽宥一二,并达神明,若有报应,只在冯晚一身,莫罪我王!
云瞳并不知他念叨了些什么,看那一副虔诚模样,倒觉好笑:“我爹爹说过:祖宗们最高兴的是看到女孙出息又有孝心,并不能真从画像中走出来取用供品。小时候我最欢喜宫中各种祭祀,等皇帝君侍们拜完走了,我半夜过去,总能饱餐一顿。铁后咒我早晚夭折,哼,这不也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了?所以晚晚,你用不着担心。”
冯晚听得皱眉,暗想:宫里的皇女为什么还要半夜去吃供品?
云瞳看出他所想,“嘻嘻”一笑:“我是个在冷宫被饿大的皇女,若不偷嘴,倒真要应了铁后的诅咒了。”
冯晚轻“啊”了一声,实未想过她也有艰难的童年,苦痛的往事。
一时两人吃饱,云瞳又翻检开供奉的衣裳,见礼服、常服一应俱全,皆是华彩锦缎,精工细作,不由笑道:“我正愁没的穿呢,这就送到眼前了。晚晚,赶紧换上。”说着,自己先挑出一套上身,并钗环簪宝,梳起云发,戴上金冠。回看冯晚,又躲去供桌后面,窸窸窣窣好一阵,才慢慢低着头出来。
云瞳只觉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早知冯晚美貌,不想穿戴起来竟是美貌如斯。她下意识伸手过去,轻轻抬起冯晚的下颏儿,端详了好一会儿。
冯晚的脸儿越来越红,终于咬唇轻道:“……王主……”
云瞳从怔楞中回过神来,赶紧收手成拳,微咳了两声:“好看得紧,颜色也合适。就只以后别总哭了,眼睛肿着,你自己也难受。”
冯晚点头答“是”,暗想:从此以后,我再不会为那些人掉一滴眼泪了。见云瞳是要走的意思,急忙把换下来的几件衣裳收好,带在身上,准备出去再处理。
云瞳见他如此细致,满意一笑。
两人继续往前,却又是一条甬路,很短,也无机关。转过一扇大屏风似的天然石壁,前面又是一团漆黑,云瞳揽着冯晚,先听了一会儿动静,除去细细风声,便是身旁人柔软的呼吸。
“应该就到出口了,只不晓得会是哪里?”冯晚低声说道。
“嗯”,云瞳提起一股真气,全身戒备着摸索向前,终于,从另一个狭小的孔洞中钻了出来。但见外面春光明媚,山坳中野花芬芳,满目丽景如画。
“呀……”冯晚愣了愣神,再见春意盎然,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云瞳拉着冯晚顺流而上:“这该是洛水的一条支流,想必此处已离城不远。不如暂歇一歇。”
冯晚听话地停下脚步,随意往水中一照,却见清澈见底的小溪中倒映着两个人影,比肩而立,携手相偎,巧笑嫣然,风姿如许,真真是一对璧人!
云瞳也瞧见了,不知不觉中就和他靠的更近了一些,又见水中游过一对鸳鸯,啾啾喁喁,缠缠绵绵,闲安春色,怡然自得,不由感慨道:“偕佳人临水,真‘只羡鸳鸯不羡仙’也。”
冯晚心尖一颤,恍惚中已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她将自己越搂越紧,红唇倾来,似等着佳人宛转相就,正心跳如鼓、不知所措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亲亲喽,看亲亲喽!”
云瞳乍然回眸,只见一个年约二十许的女孩儿正拍手大笑。其人容颜俏丽,衣衫华美,却一脸天真,言辞稚嫩,旁边跟着数名随从并一位总管。那总管不住口地劝道:“王主,请慎言,请慎言。”
王主?云瞳一皱眉:这是何人?
那女孩儿噘嘴嚷道:“哎呀,怎么不亲亲了?亲亲,我要看亲亲!”
云瞳沉声问道:“敢问尊驾贵姓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