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无可奈何之事!”云瞳看着委顿在地的漪澜草:“它离乡背井,植在此处,终年不见天日,也不能为天下百姓造福,只怕心亦不甘!倒不如┈┈落在你手中,物尽其用!”
凌讶吐舌笑道:“我可不敢辜负了你这心意!”一旁说,一旁飞快动作,掐叶摘根,分枝捋干,各自分类摆好,又褪下外衣,一并包裹了起来。“咱们得快些回去。时间一久,恐漪澜药性有变。”
“好!”云瞳唤过顾崇、韩越,正要移步,忽然燃枝熄灭,洞中又复一团漆黑,却只漪澜残根种植之处露出些许荧光,并有烟雾漾开。
“咦?那是怎么回事?”顾崇好奇的张望。
云瞳也觉有异,忽而腾身跃到它上方,扒住石壁往下一看:漪澜根植之下竟是一个小小深洞。
“紫卿┈┈”韩越几人都有些担心。
云瞳拔下一块山石,轻轻往下一投,过了片刻才听到一连串的脆响。她暗皱眉头:怎么像是滚落台阶一般。
“嗷┈┈”通灵小兽探头出来,瞄了一眼,跳落到地,死命撕拽韩越的裤脚。
“它又害怕了┈┈”韩越被他拉扯着向前挪了两步。
“这里颇多古怪,不宜久留!”云瞳思索一番,放弃猎奇之心,跃回男人们身边,一揽凌讶:“咱们赶紧先出去!”
众人随着通灵小兽,七拐八绕,急速向前,听后面传来“扑扑簌簌”的声响,也不敢回头。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前面又出现了亮光。
“可算是出来了!”顾崇甫出洞口,便往地上一坐,看眼前山峦叠翠,艳日光辉,不由长长呼出一气。
“嗷┈┈”
“咯┈┈噶┈┈”
通灵小兽和小圣神枭适应了外面光线,又开始了撒欢打滚,嬉闹追逐。
云瞳闪目一望,见身在山间繁木掩映之中,旁边多有崖洞,自己出来的那个并不起眼。她细细看了片刻,忽然发现在一块山岩拐角处浅浅刻着小半个徽记,好似个龙爪一般,十分狰狞。
“紫卿,快走吧!”凌讶催促道。
云瞳不动声色的揽住他:“内伤要不要紧!”
“还好!”
再等拐上山道,先遇上一个樵子,看见他们一行,瞠目结舌,立刻避头躲开。
“哎呀,主┈┈咳┈┈”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声,却又嘎然而止。
“三月!”云瞳眼睛一亮,又看她带着一队乔装改扮的亲随,都是背身低头,不觉奇怪:“你搞什么鬼!”
“咳┈┈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去了?”三月弯下腰,使劲盯着自己的脚尖,哪敢再往云瞳身边多看一眼:她那主子只着内衫,怀里揽着的凌少爷也失了外衣,两人仿佛刚从床上下来,也未梳洗,就直接出门了。李堂主只剩了个面具是完好的,衣裳撕破多处,肩上、小腿都露出了白皙肌肤,手不时撑在后腰,一副疲乏不堪之态。韩少爷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腰带都不见了踪影,一身尘土,满面苍白,前胸被个金毛肉坨蹭来蹭去,内衫已然半开。最狼狈的要算刚藏到主子身后的男人了,柳腰一摆,春光乍露,外面只裹着一件女人衣衫,哼哼唧唧,正抱怨劳累┈┈
难道酒仙的洞房,竟是以一敌四?三月不敢再往下想。
“┈┈”云瞳往自己这边一瞅,便明白她是想歪到哪里去了,当即也面露尴尬,来不及说别的,先吩咐下去:“赶紧备车!”
“已经预备好了!”三月忙不迭向后招手。
凌讶、李慕、韩越和顾崇依次而上,放下遮帘,云瞳这才低声问向三月:“这一宿可曾发生什么事?”
“倒还安静!只不见主子,奴才和六月她们放心不下,可依着您先前的吩咐,又不敢兴师动众的搜山!”三月答道:“正想着等过了巳时,再不得您消息,便┈┈”
“嗯!我没事!”云瞳点了点头:“备马!”
“主子┈┈”三月握拳咳了一声,极力压低声音:“您的易容都没了,还┈┈还这副打扮┈┈让人见了,浮想联翩┈┈”
“┈┈”云瞳呆了一瞬,急忙抬腿上车,钻入帘內:“找几身像样的衣服来,快去!”
“是!”三月忍着笑,又问:“主子,您还打算往哪里逛去?”
“逛什么逛!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府了,眸眸表示:这假修的,还不如上朝呢!
第349章 苦衷-1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上京。
李慕先向云瞳辞行,说是后会有期。再等拐到岔口,韩越抱着通灵小兽下车回府。云瞳看看顾崇:“你也没个落脚处,就和我走吧!”
顾崇摇头笑道:“多谢盛情相邀,改日必定登门!”言罢一撩车帘,飞身而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云瞳暗自叹了口气,携凌讶归家,到了后院,先送他回了住处。再等进了自己正院大门,只觉疲乏不堪,草草梳洗,便就榻入梦。
一觉醒来,屋外已是月明星稀。
“什么时辰了?”云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已然亥正时分了!”帘外响起一个轻浅温柔的声音:“主子您醒了?”
“嗯!” 云瞳见是冯晚在旁,便觉安心,重又阖上眼睛:“有什么吃的没有?”
“小厨房预备了宵夜,奴才这就去布置!”
云瞳掀起一条眼缝:“吩咐下去就是了,晚晚你过来!”
“是!”冯晚走到外间,嘱咐了小南,返身又近床榻,见云瞳从纱帘中懒懒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等自己搀扶,便急忙迎了上去:“主子,还乏么?”
云瞳借力支起半身,觉得这“倚靠”温软舒适,便把头一沉,整个歪靠了上去。
冯晚被她一拉一拽,跌坐在床头,怀里斜拥着一副香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头疼┈┈”云瞳眯着眼睛叫唤道。
“啊┈┈”冯晚赶紧上手给她揉着额角:“是不是吹了风┈┈”
可算是到家了!云瞳叹了一声,赖在他怀里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这一日你们都在做什么啊?”
“在学规矩!”冯晚也不知她口中的“你们”都是指谁:“叶总管说您不在家,让小东、小西多养一日,小南他┈┈”
“阿凤他们学的怎么样?”云瞳懒懒又问。
“奴才不知!”冯晚摇了摇头。
“嗯?你不是也学去了么?”
“奴才和公子们不在一处┈┈”
连翘几人摆好了盘碗,偷偷瞄向床榻,虽隔着纱帐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也知冯晚躲在帐中正和英王喁喁私话,面上都不甚好看。
“回主子,夜膳布置好了,请您示下!”
冯晚听见连翘的声音,便有些挣动:“王主┈┈”
云瞳正享受着舒服,哪肯放人,随便就朝外吩咐:“撂下,都出去吧!”
“┈┈是!”连翘一边退步,一边偷往帐子上瞥去,见模模糊糊两个人影叠在一处,暗暗咬牙:花了那么多功夫才当上正房大侍,又好不容易才盼得英王从沙场回来休整几月,可这冯晚一来,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若待侍子大挑之后,迎娶正君,先不提那炙手可热的三家少爷尽是绝色美人,单就身份贵重,英王必有顾及,岂会花心思在别人身上。便是抬举通房,正君也只会照拂他那些陪嫁的心腹侍童!可更没有我的进身之阶了。
冯晚给云瞳揉了一会儿,低声劝道:“菜都要凉了,要不您先垫一点?”
外间传来阵阵馋人的饭香,云瞳一吸鼻子,也觉饿了,就依着他起身,坐去桌旁。
冯晚盛了一碗银丝香葱细面,浇上汤汁,又净手剥了虾子,才要放到碗中,就见云瞳指了指自己的口,那意思是直接喂进来。
冯晚脸红了红,见她张口等着,也不敢拒绝,就捏着虾尾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云瞳一口吞下,皱了皱眉:“有点咸,你尝尝。”
“是么?”冯晚又剥好一只,指上还淌着番茄烧汁,便伸出小舌轻舔了一下,咂咂滋味:“还好啊┈┈”
云瞳眼神倏地一黯,情不自禁也舔了舔嘴唇。
偏生冯晚又回了两事:“寒总管让我禀告您:带回来的床已经支好了!您昨日买的衣裳也都送到了!”
“哦?”云瞳避开眼睛,低头吃面,连餐两碗,也不觉饱:“都放在哪里了?”
“隔间西厢!”冯晚倒了清水,给她漱口。
“看看去!”云瞳丢开餐帕,一搂冯晚:“有你喜欢的没有?”
“┈┈”冯晚直是脸红如血。昨日他和连翘等人一起收了衣裳,听他们暧昧的议论,才知晓那些都是做什么用的,再不敢多看一眼。
云瞳还没好好瞧过自己这座院子,到了西厢,四处一打量,见布置的不同于上房,既不俗艳,又颇旖旎,心中便多了几分喜欢,绕到后面,见还有一口热泉,很是方便沐浴,更觉满意非常。
“主子,衣裳都在这里┈┈”冯晚立在一张长桌前:“是收起来,还是赏┈┈赏出去┈┈”
云瞳眯着眼睛走过来,拾起一件,抖开了就在冯晚身上比了比。
对面就是大穿衣镜。冯晚满脸含羞,使劲儿闭上了眼睛。
云瞳挑拣了一番,分成几摞,对冯晚言道:“这些送邀凤阁┈┈这两打儿分头送东厢抱厦,左边的给阿恒,右边的给莫莫┈┈剩下的先收起来。”
“是!”冯晚拿了大托盘来盛放衣裳。
“呃┈┈等一下!”云瞳一回头看见那张夜合欢床,想了想,又从三摞衣裳里各自拿回几件:“分头搁在柜子里。”
冯晚也不知她是何用意,便又照着吩咐,细心办好,转头又想起一事:“哦,对了,昨日早间蓝总管传进来一句话,说是有人邀您去荣盛大街甲三条六号!蓝总管依着您走前的吩咐,说王主另有要事,先予回绝了。”
“蓝总管可查了那是什么所在?”云瞳皱了皱眉。
“是神机堂!”冯晚答道。
神机堂?云瞳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李慕早等我上门呢!见我不入,以为是碍着月郎,另换地点,扯出一趟凤鸣湖之行,好不累人!继而又想到:他要和我说的就是暗卫的事吧!
‘“主子,您回去睡,还是┈┈歇在这里?”冯晚轻声问道。
云瞳想起李慕,便想起他在马车上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沉吟一刻,偏身坐下:“你去把叶恒叫来,我有话问他!”
“是!”冯晚应声而去,暗道:这是要招叶使侍寝吧┈┈
云瞳思索着沈莫以假乱真之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门环响动之声。叶恒低头进来,直接跪下磕头:“王主┈┈”
“多早晚你就睡下了┈┈”云瞳抱怨了一句:等这半日才来┈┈
“奴才没睡呢┈┈”叶恒偷瞄了一下她的神情,俏脸绯红一片:总得先把自己收拾妥当,再来侍奉┈┈
“起来吧!”云瞳摆了摆手:“你将“奉命出赐,与沈莫同来凰都”这一路上的情形同我仔细说一说。”
叶恒一愣,暗自揣摩着她的心意,谨慎答道:“圣诏宣示之时,我才初见沈兄。虽蒙一同出赐,可有“暗卫不许勾连”的规矩管着,我二人并无交往。直到进了绥城,才始说话。”
“是谁打破这僵局,先开口说话的?”云瞳问道。
“是我┈┈”叶恒声音低了下去:“那日护着贺兰大人从青楼回来,已经快晌午了┈┈我就同沈兄说,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大家轮流着干┈┈他也是不情不愿┈┈一来二去的说开了话,我问他何以还不冠名┈┈”
“原来是你提醒他的┈┈”云瞳若有所思:“你为什么要提醒他?”
“┈┈我┈┈我想着面见王主,岂可奉上无字玉牌?就┈┈”叶恒僵了一僵:才说不敢违背暗部规矩,自己就又是主动说话,又是着意提点,这还不叫勾连么?
云瞳见他支吾,便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沈莫和不开口说话之前有无不同之处?”
叶恒这回又是迟疑了许久:“我当时没┈┈没觉出他有何不同之处┈┈”
“哦?”云瞳俊眼微眯。
“自宫中出来,我们都蒙着脸纱,互不认识!来凰都一路,也不住在一起┈┈”叶恒分辩道:“我只知道,他喜欢独自练夜功┈┈”
“那他使何兵器?”云瞳盯着他问道。
“弯刀!”叶恒想了想:“可之前,刀不曾出鞘!”
“他精擅长戟,也是暗部教授的?”
“┈┈”叶恒一窒:“他和我不是同一位师傅,不知底细┈┈”
他越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云瞳越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原只想着从他这里问问那一路情形,看看有何蛛丝马迹可供解惑,不想他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似乎还有意无意的在替沈莫隐瞒。
云瞳心头骤生不快,问的越发咄咄逼人:“当时没觉出有何不同之处,那现在呢?”
“┈┈”叶恒垂头不语,脑中激烈斗争着:王主早知沈莫有疑,却到此时才来问我┈┈是她对沈莫态度有变,还是另有他故┈┈我说是不说呢?
“沈莫没喝过漪澜草汤,以你素日之精细乖觉,居然无甚怀疑?”云瞳提高了声音。
“┈┈疑过!可┈┈”叶恒抹了抹额角的汗滴:“王主不是派人查了,他是因为御赐出师,未经选战,故而没赶得及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