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里外对峙,剑拔弩张。六月皱眉质问:“王驾这是何意?”
何意?和王听得好笑:自然是别叫小七和锦衣郎跑了┄┄忽听得侧后又有马褂銮铃之声,一队人马弛近,正是巡查京城的护军,当中一位统领,红袍金甲,铁面威风,下得马来,先向自己和恭王行礼:“末将雷水真参见王驾!”
刚才躲在哪里?现在姗姗来迟┄┄和王撇撇嘴:有这半天功夫,美人早就吃进肚中了,此时栽赃小七正好,叫宫里那位搬起石头狠砸自己的脚!可笑老六鼠胆,毁此良机,误此妙计!光弄来些百姓围观,有何意思?
我不现身,她也不露面;我一出场,她眨眼立到;嗬┄┄恭王见自己猜的半点不错,暗生一笑:“雷将军免礼!”
“敢问此处发生何事?” 雷水真瞧了瞧王府亲军的架势和周围异常增多的百姓,谨慎问道:“致使王驾光降?”
“你问她去┄┄”和王一指六月:“无故围挡归云亭,不许本王上去歇脚,是何缘故?”
六月眉头紧皱,上前小声禀道:“雷将军有礼!英王┄┄在此!”
“啊?”雷水真面色古怪,下意识就朝楼上看去。
“呵呵呵┄┄”恭王见她如此反应,当即朗声大笑:“七妹,莫叫姐姐们久等┄┄还不下来说话?”
楼梯口响起脚步之声,却是一前一后两人。和王只道是云瞳和从奕走脱不得,只能乖乖就范,禁不住就要讥讽嘲笑:“老六啊,我看你说错了!月夜旖旎,花香两岸,正是携手佳人,互诉情肠之时┄┄你提什么作奸犯科,捉奸缉盗┄┄啧啧┄┄真是大煞风景。”
“想不到二位皇姐有此雅兴┄┄”云瞳撩袍出了小亭,四下一望,便朝恭、和二王浅笑拱手:“月夜果然旖旎,花香正飘两岸,只不知佳人何在?”
“┄┄”和王见跟着她出来的人竟是三月,心生疑惑,使劲儿的踮足伸脖向里瞅去。
云瞳一闪身,让出通道,由她看个仔细:“亭上供奉归云仙子,不好亵渎┄┄二姐?还是在人间寻找吧!”
说什么呢!和王被噎得一窒。
“归云仙子?”恭王打量了打量云瞳,故作不解:“他的闺名是叫从奕?”
“┄┄”云瞳回瞪过来。
三月、六月都是心里咯噔一下:方才王主那一嗓子,怕是路人都听见了,如何遮掩?
“从奕┄┄这名字怎么听来耳熟?”和王又恢复了笑容,敲敲自己脑袋,假装想不起来,便问雷水真:“雷将军可知其人?”
“末将不知!”雷水真答的干脆。
“还是请教七妹吧!”恭王幽幽笑道。
小白鸽信至,人却不在亭中,二王与巡城护军接踵而至,又是如此说话,倒叫我放下一半心来┄┄云瞳松了松满是冷汗的双手,朝和王一笑:“不如明日我再告诉二位姐姐吧!”
明日?恭王眉头微蹙:她是说御选之后么?
“怎么还等明日?”和王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难道是小七的心上人?那姐姐就不多问了┄┄”
六月担忧的看向云瞳:您当众喊出待选侍子的闺名,有违礼教。若二王借此弹劾,参您个大不敬之罪,如何是好?
有道是捉奸成双!人不在场,你们揪着个名字不放,何能使我惧哉!云瞳眼珠一转,已想好了应答之辞:“二姐这般好奇,小妹怎好瞒你:五年前父后临终,曾嘱小妹,已定下与从府婚事。从侯有子数人,为怕鱼目混珠,父后特问其名,并详告知。”
“┄┄”这理由冠冕堂皇,让和王又说不出话来了:孝贤皇后遗命为女聘娶从奕,世人皆知,我反复诘问,倒似居心不良,小题大做,惹人笑话!
“噢!七妹不提,咱们都忘了。”恭王笑对和王言道:“当年寿宁侯为此爱子坚拒皇家亲事,使锦衣郎芳名流布大胤┄┄”
“哦┄┄哦哦┄┄哦!”和王经她提醒,合掌一拍:“原来是他啊,怪不得呢!老六,当初你不就说:不知何许佳人,有此胆魄,令人且赞且慕┄┄”
哼!云瞳暗嗤一声:好不要脸!小白鸽待我如何,我心知肚明,尔等想从中挑拨,是白费心机!
“呵呵┄┄”恭王唇角抽动,瞟了一眼和王:二姐你打击小七之时也不忘把我放过,搞得自己孤家寡人,还洋洋得意,真蠢到家了!再将目光移往小亭,心中不住计量:难道从奕不在其间?那我与小七闲打嘴仗何用?宫中设计,又岂能虎头蛇尾?
云瞳也在暗自盘算:若计出恭、和二皇姐,是专为拿我错处而来,如何也懵懂从奕踪迹,而只盯小亭。且二人如何能使从奕写来那样一封亲笔信,又用何法将他诳来此处?
从奕若不拿住,此计徒劳无功!恭王微微蹙眉:小七必是将他藏在亭中,故意和我说笑,拖延时间,等待圣命┄┄一念到此,她立即打断和王乱七八糟的调侃:“咱们怎么站在这儿聊天?惹百姓观瞻议论,明日清风御史就要多口多舌。还是进亭楼里坐坐吧!”
“啊,对!”和王也回过神来,先命左右亲卫:“去把里头收拾收拾┄┄”
“二姐、六姐┄┄”云瞳刚一言声,就被恭王打断。
“七妹,这里偏僻,不好找酒楼茶肆┄┄”恭王亲热上前,拉住云瞳的手:“自你回京,咱们也不曾欢聚,择日不如撞日!”
“嗬┄┄”偏僻的地方一下子多出这些看客,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云瞳把手抽回,似笑非笑:“小妹今儿实在乏了,不得不向二位姐姐告假!怠慢之罪,容它日再领。”
她怎么要走?恭王有些纳罕:若从奕还在亭中,她该是百般阻挠我入内才是!若她已将从奕送走┄┄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如何办到?
“六姐?”云瞳笑请:“恭府亲卫围着我这几个奴才呢,也看的差不多了吧?请您高抬贵手!”
“┄┄”恭王自然听的出她话有所指,眸光一闪,看见亲卫首领对自己微微摇头,那意思是并未发现可疑人等。
“七妹,你今晚为何来了归云亭?”云瞳正待上马,耳边飘来这样一问。
“父后当年提起此处,说与先皇曾并肩同游,故小妹特来瞻仰,也期他日得一知心爱侣!”
恭王听她冷声一笑:“六姐,不知你今晚又为何来此?”
“受人之约,何敢不至┄┄”
轻飘飘一言,听在云瞳耳中仿若巨石落水,她猛的回头一看,却见恭王正朝和王浅笑:“二姐,既已来之,还是进去坐坐吧?”
紫云昂你不嫌搜亭麻烦,那就搜吧┄┄云瞳不再理她,马鞭一扬,策马而去。
“她还真走了?”和王满腹狐疑:“我说┄┄咱们还有必要进去坐坐么?”
“┄┄去!”恭王眸光沉沉,转身却邀雷水真:“将军,一起?”
┄┄
从少爷今日入宫习礼,准备明日御选┄┄
唯恐天命不肯眷顾,使我与王驾两相分离┄┄
本王受人之约,何敢不至┄┄
原来如此!云瞳已然大悟,心头便如钝刀割过,寸寸痛伤,她猛地甩下一鞭,骏马风驰电掣,直奔禁城皇宫。
“主子┄┄”三月、六月都是马上加鞭,紧紧追赶。
“告诉秋叔,今夜守在寿宁侯府,不可擅离他一步┄┄”云瞳两眼冒火,怒气喷薄而发:三姐,你那凤后做的好事,我饶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睡得好觉了么?我预计还得一章,开始御选!假期结束,又上班了,日更困难啊!啊!啊!
第387章 雨夜-1
明光殿后寝
武德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每阅完一本奏章,就往炕桌上重重一丢,显见是龙心不悦。清澄已在她足旁跪了许久,腰痛腿僵也不敢讨饶,只默默垂头。宫侍们各个噤若寒蝉,屏气敛息,垂首弓腰,听武德帝咳嗽一声都吓得抖袖。
“圣上┄┄”杜献硬着头皮再次上前禀奏:“晚膳业已齐备┄┄”
武德帝毫不理会,仍在奋笔疾书。
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吃,她脾胃又生毛病┄┄清澄咬了咬牙,叩伏在地言道:“国务虽忙,也请圣上爱惜龙体,先进膳食┄┄”
“朕早被你气饱了,何用再进膳食!”武德帝冷哼一声。
“┄┄”清澄一窒。
杜献为首,明光殿一众宫人都快把头低到膝下了,谁也不敢擅喘一口大气。
“臣侍知罪!” 清澄低声言道:“惟┄┄惟请您先用晚膳,再降处罚┄┄御体最是要紧┄┄”
那语气低婉可怜,听得武德帝眉头一蹙。
正在此时,当值首领内监进殿禀告:“启奏圣上!九城护军统领雷水真使人回报:恭亲王、和亲王于戊正前一同抵达归云亭外┄┄”
“啊?”清澄闻言一愣:恭王来与从奕“偷期密会”,怎么还让和王跟从?
武德帝瞥了他一眼,先命殿中闲杂宫人撤去,再宣首领内监进内详禀:“二王既到,并不入亭,只隐身于外观望,雷将军奉圣上旨意,按兵不动,使人暗地窥察:不知何故,亭外来往百姓渐多,有异常日。”
“嗯!”武德帝点了点头。
“恭王自己不入,可有派人查看亭楼或是传送信息?”清澄皱眉问道:她再是谨慎,也不该使佳人空等啊!
“未曾!”内监回道:“恭王只是在听到戊正时分的钟声时下马,往御河岸边吹了吹夜风,自始至终未近小亭楼一步。”
“┄┄”清澄听得糊涂:“她既不入亭,何必赴约?”
“雷将军也觉奇怪┄┄直到戊时二刻,才明其中缘故。”
“哦?”武德帝微微眯眼:“可是又有人来了?”
“圣上所料不差!”内监回复:“戊时二刻,英亲王驾临。”
“啊?”清澄大惊:“这┄┄”
“英王不知何故,急如星火,直闯小亭,还令亲卫围挡,不许闲人擅入。护军们都听见她大喊“从奕”之名!”内监继续言道:“恭、和二王即于此时显身,坚要上楼,并与英府亲卫起了不小的冲突。雷将军见事有变,前去调停,先命手下回报圣上。现今归云亭事如何,还待后奏。”
“┄┄”事态演变与自己所料全然两样,清澄惊得目瞪口呆。
武德帝揉了揉额角,命取纸笔给他:“将从奕回信写来朕看。别说你什么都没记住┄┄”
“┄┄是!”清澄默默垂头,边想边写,又和杜献印证一番,倒也一字不差,他指着落款之上的最后一行言道:“臣侍就在这里添了句话┄┄”
“哼!自作聪明!”武德帝接信在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清澄一声不敢言语,暗道:是这回信里有古怪处,还是我模仿字迹不像,让恭王看出了什么破绽。
“好一封情信┄┄”武德帝一目即下,心中了然:“这是写给老六,还是写给小七的?根本分辨不出!”
“原来如此┄┄”清澄经她提醒这才恍然大悟:“臣侍让恭王钻了个空子┄┄”
“若朕晚到一步,你将从奕送去归云亭,他密会之人就变成了小七,此时堪堪儿被人逮到┄┄”武德帝“啪”的一拍炕几:“老六将计就计,邀和王一道后发制人,非将此事闹到天翻地覆,路人皆知不可。届时告到御前,人证物证俱在,小七有口难辩,朕也包庇不能┄┄我问你,最后怎样收场?”
杜献吓得背后冷汗直冒,再看凤后,脸色也是红白一片。
“此等拙劣小计,焉能骗过恭王?”武德帝抽了抽唇角:“你以为她是只纸糊的老虎,痴情起来就没了脑子,和┄┄一样吗?”
“臣侍┄┄”清澄只觉手足冰凉:“行事糊涂!”
“何止糊涂,你还恣意妄为!”武德帝怒目瞪来:“朕命你嘱咐从奕些什么?你半句不提,倒把他逼得吐血┄┄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臣侍知罪┄┄”清澄脸色苍白的不知有多难看:“请圣上息怒!”
“朕不让你掺合前面的事,你就是不听!”武德帝越说越是生气:“干预朝政,假传圣旨,离间天家姐妹,勾连护军统领,条条款款,都是欺君死罪!若被揭出,你又让朕怎么处置?”
“┄┄”清澄狠下心肠答道:“果有那一日,臣侍必不让圣上为难,有死而已┄┄”
“你┄┄”武德帝大怒,“哗啦”一声将炕桌掀翻,险些砸着清澄。
“哎呀!圣上息怒!”杜献膝爬两步近前,磕头禀告:“千岁所为虽然不智,可他也是一心为主!还请圣上怜惜!”
“还要朕怎么怜惜?”武德帝怒气不止:“朕知你为了前事怨恨寿宁侯妻夫,特将其子招进宫中为内尚书,让他历一历你当年的苦楚,煞一煞从贵金的威风,稍解不平之意!”
“臣侍明白!”清澄抬起泪眼:“然此番斗胆设计,非为报复从家!臣侍不过┄┄”言到此处,他不禁潸然泪下:“不过┄┄自觉时日无多,急为圣上分忧,以致计议不周┄┄”
“┄┄什么时日无多!”武德帝惊怒之下一把攥住了他的腕子:“你再敢胡说八道,朕就┄┄朕就┄┄”
“不是胡说,我自己知道┄┄”清澄心中一恸:“近来神思疲惫,常觉恍惚,每思故人旧事,魂梦难安!可不就是他们说的,已近死地┄┄”
小澄┄┄武德帝蓦地一颤,转而厉声诘问:“他们?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