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不是奴才!”杜献吓得胆寒,只顾“梆梆”叩头:“奴才绝不敢对千岁说这种浑话!圣上明鉴!圣上明鉴!”
  殿外狂风乍涌,乌云翻卷,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阿图┄┄”清澄缓了缓神儿,扬起湿漉漉的脸颊:“与旁人无关,是我自己又犯浑呢!再不说这些了,你别生气!还是先用膳吧┄┄”
  “启禀圣上┄┄”未等武德帝言语,忽有宫监在外回禀:“英王请见!”
  “┄┄”清澄咬了咬唇:这是找我算账来了?
  “将这些东西热一热,端去懋章殿┄┄”武德帝神色复杂的松开清澄,转头吩咐杜献:“告诉御膳房,给朕再添一道菜┄┄”
  ┄┄
  懋章殿东暖阁
  云瞳正等的心焦,忽闻“御驾下辇”,忙迎至门口拜倒:“圣上万安,臣妹今有一事┄┄”
  “跑来的这么急,想必还没吃晚膳吧?”武德帝打断了她的话。
  云瞳一窒,见内监们鱼贯而入,托盘摆碗,安著奉汤,又过来请自己入席。
  武德帝已在桌旁安坐,朝她招了招手:“陪朕一起┄┄”
  “臣妹已经吃过了!”云瞳闷气大生,撤身不就。
  “如今是暑热天气┄┄朕命御厨做了亳城黑顶羊汤,最能解燥理气,安神定心┄┄”武德帝命宫人盛好两碗,摆在桌上:“过来尝尝┄┄”
  “┄┄”青城羊?云瞳一呆,转眼见她已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嚼着:“久已不食此物,不想┄┄嘿┄┄滋味还是一如从前┄┄”
  “哼!”云瞳翻了翻眼睛,撩衣入座:“羊肉乃大补之物,圣上体虚,食之能够顺气;臣妹火旺,食之怕要流血┄┄”
  “有朕在,你有何可怕的!”武德帝淡淡言道。
  “怎么没有?”云瞳直言不讳:“怕您偏心!”
  “偏心?”武德帝似笑非笑:“怎么,还嫌朕对你不够偏心么?赦池敏不杀,允暗卫还哨,由着你的性子娶聂赢为侧君,压下无数弹劾你狂悖嚣张的折子┄┄到头来得你一句“怕朕偏心”,嘿┄┄果然,朕就不该偏心的!”
  “┄┄”云瞳张了张口,半晌才泄气儿似的言道:“三姐,那您还是再偏心小妹一回吧!”
  武德帝看了她一眼,缓缓放下筷子:“有些话朕不好同你明说,方使凤后预先提醒从奕┄┄”
  “臣妹知道┄┄”云瞳只觉心烦意乱:“可千岁不遵谕旨,胡乱作为┄┄”
  武德帝皱了皱眉,再次将她的话打断:“他行举但有差池,朕自会处罚、教导!”
  “但经此一事,臣妹不想、也不能再让从奕受委屈了!”云瞳直接就将话挑明。
  “朕派梁铸亲自送他回府,交给寿宁侯妻夫。”武德帝眸光微黯,言词避重就轻:“何曾让他受什么委屈!”
  “嗬┄┄还不委屈┄┄”云瞳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封,推去御前:“若非凤后千岁百般逼迫,他怎么会明给六姐、暗给小妹写来这样一封情信?您自己读读,声声是血,字字和泪┄┄”
  武德帝扫过一眼,冷声言道:“比之清澄七年苦海┄┄他写这几个字,还算不得委屈┄┄”
  “┄┄”云瞳怒火爆燃:“好┄┄那臣妹请问凤后千岁:他不是最恨铁后么?为什么自己一朝得势,也变成那样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之人!”
  “放肆!”武德帝猛地一拍御案。
  云瞳不为所惧:“圣贤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他不懂吗?”
  “世间又有几人可称圣贤?”武德帝也提高了声音:“英王难道就能事事以德报怨?”
  “不能!可臣妹将仇报仇,不会牵连他人!”云瞳怒道:“从奕何辜,平白受此千重磨折?”
  “那朕问你┄┄”毫无预兆之下,武德帝突然问道:“豫王何辜,平白遭那一箭洞穿?”
  “┄┄”云瞳浑身一震,猛地朝她脸上看去!
  窗外风云涌动,电光闪耀,忽然劈下一声炸雷:“咣!”
  “朕替你答┄┄”武德帝冷冷回望过来:“形势使然┄┄心坎难过┄┄”
  云瞳只觉双肩之上似有千斤巨石压来。
  “可见话易说,事难做!无关贤愚,人人如此!”武德帝目光又落回云瞳身上:“你我又何尝不是呢?”
  “┄┄”云瞳默默无语,重又坐回椅上。
  “凤后想替朕解忧,算计老六,殃及从奕,行事失当,固然是为一己之私┄┄”武德帝缓缓言道:“可你欲为从奕出气,不顾大局,一再请旨,逼迫朕躬,就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么?”
  “我┄┄”云瞳一僵。
  “朕贵为天女,富有四海,可也做不来事事随心所欲!”
  “┄┄”云瞳语塞。
  “你想说两难之地,何妨取折中一途?”武德帝替她言道。
  “是!”云瞳蹙眉:“所以臣妹才┄┄”
  “许你美人在抱,朕也不能两手空空!”武德帝“哼”了一声:“折中?岂是这样的折法?”
  “难道另有两全其美之策?”云瞳诧道。
  武德帝闭口不谈,朝她面前羊汤瞟去。
  “嘿!”云瞳无法,只得端起来一饮而尽:“请圣上指教!”
  武德帝勾唇一笑:“回去等候旨意吧!”
  “啊?”云瞳上当,哪肯罢休,正要上前细问,忽听梁铸的声音自外传来:“圣上,奴才从寿宁侯府回来了!”
  武德帝看云瞳一副惶急之态,便命:“进来答话!”
  梁铸不妨英王在内,目光就有些躲闪。
  “从奕怎么样了?”云瞳隐起不安,连声急问。
  “呃┄┄”梁铸偷眼看向武德帝,那意思是:能否先请英王回避?
  嗯?武德帝蹙了蹙眉:“说┄┄”
  “┄┄是!”梁铸咬了咬牙,尽量将语气放缓:“从官人┄┄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得一章才能御选。
 
 
第388章 雨夜-2
  不大好┄┄不大好是什么意思?云瞳“腾”地的就站了起来:“他怎么了?你快说,他到底怎么了?”
  “王驾勿急,请容奴才详禀。”梁铸叹了口气:“从官人自离禁宫,一直昏睡不醒,至进寿宁侯府,忽失本性┄┄”
  ┄┄
  “眸眸┄┄”眸眸来了?我不要她看见┄┄不要┄┄昏蒙中的从奕惊慌失措,两手胡乱挡在身前,嘶声大叫:“不┄┄不要┄┄”
  忽觉眼前白光锐闪,就此醒来。
  屋子里挤满了从府内眷。梁铸、叶秋立在旁边,都是眉头紧锁,盯着何景华施针。寿宁侯正君邢氏正搂着从奕“儿”一声“肉”一声的哭嚎痛叫,见他睁眼,立止悲声,连忙掏出怕他惊厥中咬伤自己而绑填入口的绢帕,颤声言道:“小奕,你莫怕,爹爹在此┄┄小奕┄┄小奕?”
  “从官人?”床榻边上,何景华拔去插在从奕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从奕似没听见一般,仍是两眼空茫,直直盯着屋顶,好半晌方喃喃问道:“这是哪里?”
  “啊┄┄”这孩子还糊涂着呢!邢氏心慌意乱,一边求救似的看向何景华,一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这在家啊,在你自己的屋子里!”
  “家┄┄家?” 从奕重复了两遍,呆直神色丝毫未变:“不是归云亭么┄┄”
  归云亭?从贵金在屏风外面听得疑惑,只连声安慰:“小奕,你不要胡思乱想┄┄”
  “从官人,归云亭是哪里啊?”何景华见状不对,也是眉头微蹙,上手摸摸从奕的额头。
  送他从御园东侧门出宫,沿御河向北,等在那个僻静的小亭楼里┉┉信送恭王府,等卿入瓮┄┄从奕忆起自己听到的凤后吩咐,心脏骤缩:原来贺兰清澄不是只让眸眸看信,他是要拿自己做饵,诱紫云昂奸通,治罪恭王和从府,一箭双雕。他让眸眸看的┄┄是这□□裸的事实┄┄
  一惊之下,他心如死灰,气血阵阵翻涌,直冲头顶:“归云亭┄┄归云亭┄┄”
  “儿啊┄┄”邢氏看他浑身战抖起来,心中无比惊慌:管它归云亭是哪里,别再问了,别再逼他想了!
  “爹爹┄┄”从奕忽然打挺坐起,一掀被巾,露出一丝未挂的娇躯:“我的衣裳呢?”
  邢氏刚为儿子那声“爹爹”要念“阿弥陀佛”,还没等佛号出口,又被他之后的举动吓到,连忙抢过薄被给他掩上:“你方才┄┄魔怔了,何先生帮你脱了衣裳,以便行针诊治。”
  从奕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愣愣盯着自己胸上那颗朱红贞砂,使劲儿抹了抹,又反复抠了抠,唇角忽然扯出一缕笑容:“这东西你们拿什么画上去的?是能以假乱真的朱茄,还是一干胭脂水粉?”
  “┄┄”叶秋和梁铸互视一眼,各含忧虑:从官人仍是神志未清┄┄
  “这┄┄怎能是画上去的┄┄”邢氏不知该怎么答他。
  “嗬┄┄爹爹你别干这样的事!”从奕指着守宫砂一本正经的言道:“宫里验贞有特制秘药,远胜芸香粉,可擦去所有伪冒之物!半炷香之后,若红珠宛然,可证元贞尚在。若蕊香无存,则指处子失身。于选侍之前贞洁不保,罪属欺君┄┄”他忽而抬眼,看见了梁铸,神色登时一变,脸白若纸:“公公是来拿我的吧?我不想去诏狱,我不去┄┄”
  “呃┄┄”梁铸目瞪口呆,连连摆手:“奴才奉旨送您回府,不是前来锁拿┄┄”
  邢氏闪身把梁铸挡到了儿子视线之外:“小奕啊,你冰清玉洁,何怕验贞?并没有谁要锁你去诏狱!别怕,别怕!”
  “我冰清玉洁?”从奕就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弄虚作假,骗我何来!我都记着呢┄┄”
  “不是!爹爹没有!”邢氏不明白儿子怎会纠缠此事,见自己急切辩解,他全然不信,便一指何景华:“医仙大人的弟子在此,你问他就好!”
  “从官人,下官查验已毕,你还是处子无疑,切莫自伤!”何景华虽出言安慰,心中却颇感奇怪:莫非是我刚才在他周身上下行针,激起了什么臆想?又见从奕两眼直直愣愣的,大不似常人,只得先柔声劝道:“南柯一梦,梦醒皆非,官人勿要在意!”
  做梦?怎么可能是做梦?从奕一阵恍惚:她将我这样,那样,极尽轻薄之能事,和教养公公们交看的那些画图里女人的动作一样┄┄她还┄┄他颤着手往自己股间摸去,还真寻着个细小空隙,那原是何景华以银针刺中极穴所遗,却被他误做婴沟,当即掩面大哭:“什么做梦?婴沟的口子都开了┄┄”
  这孩子是中什么邪了!从贵金狠狠一跺脚,厉声斥道:“不许胡说!”
  那份烈焰炙烤、冰壁碾压,直有撕心裂肺,折骨错筋之痛!她还说什么“若被我进去了你知道会是怎么样的舒坦!”从奕浑身瑟缩,双手掩面,忽然嘶呼一声:“紫云昂,我杀了你!”
  “啊┄┄”包括何景华在内,里外人等无不大惊失色。
  “孩子你混说什么呢!”邢氏急急来掩从奕的口。
  我杀不了她┄┄可我能杀自己┄┄从奕急痛之下心灰意乱,避开父亲,一头就向旁边的粉墙撞去。
  “啊┄┄”众人惊呼失声,却都似被定住身法,不及动作。唯有叶秋,手疾眼快,一撑左近案桌,飞身冲上,正将从奕搂进了怀里。
  “从少爷,你冷静一下┄┄”
  “┄┄”从奕抬起泪眼,见是叶秋,心头更是绝望:“眸眸怪我了吧┄┄她是不是都看见了?她把整个心都剖开给我,我却弃之敝履┄┄”
  “从少爷┄┄”叶秋抓着他不敢放手。
  “我没骗她┄┄叶总管你和她说,我真的没骗她┄┄”从奕软身跪下,泪流满面:“七年前我就喜欢她了,长门一遇,情定终生。她带我爬树摸鱼,我陪她猜谜闲话,短短十余日,过的比一辈子都快活!她偷拿皇贵君的瑶琴让我弹,可我不敢,怕弹的没有她父君好,惹她笑话;她唱画眉歌给我听,让我回诗赠答,我也不敢,怕字迹难看,平仄不通,惹她不屑;她吃山楂糕分我一半,我其实不敢吃的,可我不想她不快┄┄果然,才吃几口就浑身瘙痒┄┄”
  “哎呀!”邢氏脱口惊呼:“你不能吃那东西┄┄”
  叶秋闻言一愣。
  从奕泪中带笑:“那会儿,我本来脸上就长着好多疙瘩,怕吃了山楂糕更发作起来,她会觉得更难看,想着拿爹爹的脂粉遮掩一二,谁知乱上加乱,倒弄得满脸红斑┄┄她说我是世间最丑最丑的小鸽子┄┄”
  小儿女青梅旧事,经他痴痴道来,竟是说不出的动人心肠,大屋内外,寂静无声,只余窗下夜雨,缠绵不停。
  “那夜┄┄也是风雨交加!”从奕转头凝望着深沉夜色:“她在御河岸边孑然孤立,我在太后寝宫忧心如焚┄┄自此两地相思,再无见日┄┄”
  母亲拒婚,凤后逼嫁,风波接踵而至,误会深重难休,我和她美满姻缘又成泡影,事到如今┄┄从奕一腔悲愤,难于抑制:“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许我喜欢她?为什么你们非要把我同她拆散?我是哪里不好,配不上她?还是前生作孽,今世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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