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他忍不住低声叫道。
云瞳此时却是心净如碧洗一般,盘膝而坐,将入禅定,神识汇聚,内息融长,忽在冥冥幽游之间,耳畔钻入个极不和谐的男声:
“王主,我想小解┄┄”
“┄┄”内息一乱,经脉骤异,四体百骸气随欲至,如珠滚荷盘,如烟含柳缕,无不可到之处。云瞳不敢大意,急敛心神,离椅就地,即入物我两忘之境。
“您┄┄”冯晚惊讶莫名:王主怎么听着听着,开始阖目打坐了?
“王主?”叶恒、离凤都听见了座椅翻倒之声,不知出了何事,各自扭头来看。
“我真的想小解了┄┄”沈莫见云瞳不理,又嘟囔了一句。
“闭嘴!”叶恒皱眉喝止:“王主练功入定了!”
“啊?”沈莫一呆:“她不管咱们了?”
“┄┄”叶恒也不知云瞳是何心意,想了一想,急叫冯晚:“赶紧把我松下来,我得为王主护功!”
“是!”冯晚虽然应下,却对夜合欢无能为力。只得挨个说了枢纽的形状图案,和几人一起参详,间或试上一试,动静着实骇人!
离凤时觉身入云端,时觉身堕危海,被这张宝床整治的头晕目眩,全身都羞红似个煮熟的虾米一般。叶恒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一次还被吊到了半空徐动起来,直是让人羞愤欲死。最惨的就是沈莫了,他躺在中间,被折腾的花样最多,颠倒丸都失效了,自己腹下还是酸胀难解,心中不禁哀嚎连连。
好在冯晚聪明细心,最后不肯再听他们的胡乱指挥,终于寻到了那个不起眼的总钮,将几人松解开来。
┄┄
第二日清晨。
小东、丁未并王寝正院管事率领一众仆从恭候在外,惊讶的发现昨晚侍寝的公子三人并大侍冯晚序贯而出,预备问安伺膳了。而他们素来精神旺盛的王主却不见了踪影,听说是安眠正酣┄┄
这可是从来未有之事!丁未体贴的想到:夜御四男,着实太过劳累了!多睡一觉,理所应当┄┄又偷眼往桌边站着的四人脸上看去,暗有担忧:规矩你们都白学了不成?怎好让王主疲乏若此?
“王主怎么了?”小西悄声问道。
“烛火彻夜亮着,大床嘎吱吱响了半宿┄┄你说怎么了!”小东一敲他脑壳:“这还不知道么?笨死!”
“可和平常不一样啊?公子们好好的,王主起不来了!”小西茫然不解。
“公子们也不太好┄┄”小北看的最仔细:“池公子都揉了好几回腰了;叶使顶着两个黑眼圈,好像整宵没睡;小晚哥哥抓着领口不放手,大热天的居然还怕冷?沈使脸色最奇怪,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
“我爹爹说纵欲不好!”小南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
“┄┄”声音有点高,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冯晚一张俏脸“腾地”就红了个底掉:原本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受这份暧昧牵连,又不得辩解┄┄再看那几人,也是各自尴尬,沈莫直接就把脸挡起来了!
“咳┄┄”丁未遮掩着咳嗽了一声,暗道:看公子们的反应,此事如实!王府风流韵事,又添香艳一桩!
忽有小童来传寒总管之命:“王主免今日早膳!”又接连布置了许多要务:为四处侧君香居赶制牌匾;请两位暗使大人搬去独院;王府装潢一新,各人穿试新衣,准备大婚事宜。
大家各去忙碌,直至黄昏时分,才有传闻说王主刚刚睡醒出屋,似乎心情大好┄┄又留前去探视的凌官人、韩少爷共膳,彼此言笑甚欢┄┄
一近美人芳泽,又是本性毕露!众人且叹且笑:明儿就大婚了,昨儿折腾的还嫌不够,今儿仍不消停!怪道人说:未闻好色有胜其人者也!
(1)“夫经营衣食┄┄”等句,出自长春道长丘处机,其人受邀见成吉思汗,曾有此规劝之语。
(2)“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一句,出自老子《道德经》(3)
出自《黄帝内经素问序》,网上有将其合为九阴真经上卷的,我在此也借用一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四点半起来写文啊!亲们快表扬表扬我!
发现给素素起的名字真不错,他体弱,正好钻研钻研黄帝内经。嘿嘿!
周末我有重要会议,不一定能更新!十一月这几周实在太忙,请大家见谅!下章大婚开始,第三卷 完结倒计时。
第407章 红豆寄相思
胤武德四年七月二十八日,英亲王紫云瞳迎娶青麒凌霄宫宫主、紫胤勋戚寿宁侯子为侧君。婚事隆重盛大,引得上京百姓倾巷而出。
从奕妆扮已毕,大礼拜别从贵金妻夫,未等开言,珠泪垂淌:“母亲,爹爹┄┄”
邢氏也是呜咽不住,千般不舍,万种难离,犹如被人生生摘走了自己的心肝。旁边女婿、连襟连声相劝:“大喜的日子,该当说说笑笑,怎么反倒泪流成河了呢!主君万勿如此!”
邢氏频频拭泪,勉强说了几句送嫁之语,依照风俗嘱咐儿子要敬顺妻主,友爱兄弟,日后礼侍正君,恩顾子女,和睦亲戚,善视仆从,秉仁慈之心,传贤德之名,做一位称职的亲王侧君。
从奕一一应下,又请母亲训教。
从贵金低低叹了口气:“这门亲事,别人家求而不得,羡慕你福缘深厚,可母亲总是有些担忧┄┄别的不多说了,只告诉你一句:日后在英府若有不如意处,便回娘家来!万事莫怕,都有爹娘┄┄”
“唰”的一下,从奕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给父母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在迎亲使催促之下登轿离家,回望爹娘伫立相送,长久凝望,只觉亲恩如山,无可回报,更增依依之情。
到得荣盛大街路口,花轿稍停,等和青麒送嫁仪队并行一处,才见英王策马而来。
四周欢声雷动,金街热闹非凡!英王婚娶虽仅侧君,依礼不过半迎,可因凌霄宫主一国皇子,身份显贵,婚事隆重不同一般,单就嫁礼中一件射日弓,就使人争睹为快;寿宁侯贵戚世族,亦不甘于后,为爱子倾家陪嫁,十里红妆,极尽丰饶,前车已入英府,后车尚未离家,惹得百姓们雀跃围观,摩肩接踵,津津乐道。
云瞳十字披红,高居马上,一脸春风。迎了两顶花轿,绕城缓缓而行,收到无数赞美祝福,只觉志得意满。等到了王府,又见张灯结彩,内外焕然一新,显贵云集,语笑声喧,好不喜庆堂皇!
碧落大祭司已等候在堂,因受胤皇之托代天主婚,换穿了一身淡紫纱袍,比之素日,更显贵重,却又添了些人间烟火之气。
云瞳一见他,就想起前日那五卷黄经来,既宣扬节欲之道,又备述闺房之趣,前后矛盾混乱,还夹杂修炼内功的口诀心法。自己意外有得,惊喜之余却又困惑百生,联想洛川三试,从奕言之凿凿,谓“以射日图争胜之议”功归大祭司,更加好奇他是何意思!
顾崇见云瞳自到喜堂就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有些奇怪,怕人多眼杂,惹是生非,便低低咳嗽一声:看你的新嫁郎去,瞅我作甚!
云瞳却未避开眼神,反倒含笑迎上,恭敬一揖:“承蒙大祭司亲来主持典仪,本王荣幸之至!”
顾崇在蒙纱之中微微撇嘴:“恭喜英王又得佳人!”
他自以为恭喜的郑重其事,偏生云瞳就听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酸意来:这句话我今日已经听了十数遍,不同人说来各有不同含义,可他这个调调,怎么竟和吃醋的阿恒一样啊!
长风搀着凌霄宫主,小唐扶着从奕,并肩而入,分别站在云瞳左右稍后半步的位置上,等吉时一到,共同拜了天地祖宗,恭聆神喻。
大祭司展开婚缄,郑重念道:“┄┄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
还是这篇!云瞳暗道:大祭司每年不知得为多少人念多少遍,估计闭着眼睛重复,也不会出错!顾崇就跟着他周游列国,靠蹭听经文,解除头痛,可怜他那样跳脱的性子,怎么安静的下来听这些枯燥无趣的东西,怕是头痛一消,气闷必生!
想到顾崇,她不禁偷眼往站在大祭司身侧的两行神使看去:也不知小鬼儿藏身何处,不会是每每也扮成了这些犹如木雕泥塑的哑人吧?
顾崇余光瞥见她又在左顾右盼,心生好笑,正巧念道“慈惠性成,温恭天赋,婉以承颜,恩能逮下┄┄”等语,想起云瞳曾对自己说过:神仙美人只可远观,不可近渎,妖魔鬼怪狐狸精如你这般的才能倾倒众生,夜不得闲┄┄可见,比起“无才便是德“的正经佳人,她更喜欢自己这种天性自然的媚娇爱郎┄┄一念及此,语气不由自主的就变了个腔调。
云瞳正想小鬼儿,冷不防就在堂中听见了他的声音,一惊之下,迅疾抬头,把顾崇吓了一跳,话在口边打了个磕巴儿,急速的又咽了回去。
上次听婚缄,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云瞳凝眉细思,再听几句,更增诧异:怎么大祭司内息有缺,气血不足,似乎受伤未愈┄┄他受六国尊崇,自来深居简出,只会打坐念经,怎么竟有内伤?
顾崇可不敢再走神了,回复漠然之态,将最后一段念的平缓艰涩,寡淡至极。
从奕听得心中不喜:大祭司如此清冷,请他主婚哪里添得来半点喜气!
李慕却听出了顾崇音调上的前后不同来,暗道:大祭司怎么和往常不大一样,莫非也为紫云瞳动了凡心?
婚缄读罢,新嫁郎各入洞房,大祭司又朝英王恭贺几句,随即告辞。云瞳亲身送到门口,再三致谢:“前蒙送阅天经,使开蒙智,不胜感激!盼他日与您切磋一番,识见必能更越层楼!请万勿推辞!”
“┄┄英王对此竟有兴趣?”顾崇暗道:她请我来胤,不是为了商议治洪赈灾一事么?怎么又拿探讨经书神谕当借口了?
“呃┄┄”云瞳一转心思,又行试探:“天机正道,自是人人趋奉!本王一位小友,每聆圣音,百病皆除,对大祭司钦慕备至,我想┄┄邀他同来,一起受教,不知可否?”
原来是想为我求治┄┄顾崇唇角顿翘:紫卿,承你之情了!
“大祭司!本王不情之请,还望┄┄”
“王驾无须客套!”顾崇躬身还礼:“宣扬神旨、普惠众生乃我职责所在!人有所求,我必有应。至于能参悟多少,却凭各自缘法!”
“那是!贤愚有别,自不可一概而论!”云瞳微微一笑,目送顾崇登车,暗道:受我之邀,他似乎很是高兴┄┄
忽听得内里一阵喧笑,有人声若洪钟:“我说新娘子藏哪里去了?”原来是几位近支亲王来闹喜堂!和王正在张望,一见云瞳,立马拽住:“嘿嘿,在这儿呢!可被我逮着了!偷偷摸摸想入洞房?那可不行!”
“二姐┄┄”云瞳笑道:“我先送大祭司,顺便求教一事┄┄”
“洞房花烛的事你该来问姐姐们┄┄”和王一句话惹得满堂哄笑:“人家大祭司冰晶玉洁,一尘不染,你向他求教┄┄哪里合宜?”
“不是┄┄”云瞳被按到了椅子上,没等说话,先灌了三杯喜酒,罚私自逃席之罪。
“哎呀二姐,小妹实在不胜酒力┄┄”
“以前不喝就罢了,今儿还想躲酒┄┄嘿嘿┄┄”和王大笑:“不把来给你贺喜的这些人招待好了,惦着去巫山云雨会神仙美人┄┄告诉你,没门!”
堂中附和者甚众,一片笑语喧哗。
“紫胤办喜事,就会傻热闹┄┄”洪明瞧了一阵,不屑的撇了撇嘴,正想找个同伴一起嘲讽,不妨回身看见晏续,自斟自酌,已喝空半壶了:“嗳!我说你干什么呢?”
晏续面无表情,并不答话,仰头又灌下一杯。
“还没敬到你,你就喝起没完来了!”洪明赶紧抢下她的酒杯:“你是送亲使节,小心醉后失仪!”
“不会醉的┄┄大人放心!”晏续直接端起酒壶,对嘴儿全倒入了肚中,只觉胸腹间一片灼热,稍能解开些愤懑忧伤之痛。“待会儿我还要恭喜紫云瞳坐享齐人之福呢!”
什么不会醉,我看现在你就醉的可以了!洪明怒目瞪她:“晏将军,你要是敢在这里惹祸┄┄”
“我是个胆小鬼,窝囊废,没本事惹祸!”晏续紧紧攥着壶柄,眼前似又看见那个柔婉怯羞的美人,半垂着头低声和自己说道:晏统领,我该怎么谢你?每次一有难事,都麻烦你来帮忙┄┄
每次┄┄提个醒儿,带段路,不过都是举手之劳!可如今你真有难事,我却能做什么呢?晏续看着自己空空的一双手,直是心如刀绞:喝一席酒,做一场梦,道一声恭喜┄┄从此千山万水,再见难期┄┄
“晏续!”洪明往她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麒胤经此联姻,干戈能休,战乱能止,百姓能安居乐业,青氏能后嗣绵延。这是太女所定上上之策!宫主牺牲一身,换回国家长治久安,居功甚伟!你可不能这个时候添乱┄┄”
“呵┄┄”晏续伏案埋头,笑的两肩直抖:“不强兵富国,不变法图治,靠代代遣嫁宫主换回偏安一隅,还说是上上之策!”
“┄┄”洪明一窒:“强兵富国,变法图治,那是朝夕可成之事么?你拱卫宫闱,只知耀武扬威,哪里懂得国家之难,社稷之忧?要是把你调到战场上去,怕早就成了紫云瞳枪下之鬼了!还轮得到在此大言不惭!”
“大人以为,晏某不敢作紫云瞳的对手么?”晏续想起自己屡次请缨,就是不得孟绰准许,让她安守禁城,保护宫主。可如今,还怎么保护?她千里相送,把他送进了宿敌的怀中┄┄臂上有一串红艳欲滴的相思子,是他亲手所赠:
“父后说:母皇要我去紫胤和亲!我┄┄原本想着,等你成亲时送件像样的礼物给你夫婿!如今,来不及了┄┄只能拿这个充数贺礼了!礼薄情重┄┄希望他能喜欢!也希望你┄┄能永远快活!”
永远快活┄┄晏续湿了眼眶,重又拾起酒盏,一饮而尽。
“别再喝了!”洪明怒道。
“喜酒自然是要尽兴,如何不喝?”忽然旁边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