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闺房乐如花美眷,帝王家深宫怨似水流年┄┄”凌霄宫主眼圈红了一下,强自笑道:“我其实┄┄”其实何曾奢望过什么?难道真能得一心人,相惜相知,偕老百年?
“宫主┄┄”
“昨夜你问我名字,不是我不肯答,是我┄┄没有名字┄┄”凌霄宫主低声言道:“排行在三,宫室称作凌霄┄┄”
“嗯┄┄”云瞳一背是汗,极不自在:我当你是小白鸽呢,哪有问名?
“请卿赐名┄┄”凌霄宫主埋首在她怀中,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句。
“我┄┄”云瞳想起红豆居是个馒头铺的事儿来,脸儿都绿了:“容我好生想想┄┄”
“嗯┄┄我等着┄┄”
“┄┄”美人多情若此,怎不叫英雌折腰。
门外,寒冬亲自带着管事们并缘圆居一众侍从,恭等英王和宫主起身,预备阖府参见侧君等礼。云瞳不好就去,只得在此梳妆换衣。她悄悄打发了小北去画眉阆:看从少爷好不好?
“从少爷一早就到正寝院外了!”小北告诉她:“端庄优雅一如平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好!”
“哦┄┄”云瞳内疚之余,却也微微放心:小白鸽不愧大家闺秀┄┄今晚我好生陪个不是,请他容谅妻主酒后无德┄┄又见凌霄宫主妆扮而出,风姿楚楚,细喘微微,由长风在旁扶着,勉力强撑,心中也生懊悔:平日胡闹也就罢了,总能让阿凤、阿恒歇到晌午。今儿多少大场面等着,还累人如此,当真对不住他┄┄
一时想着,脚步便慢了下来,不时偏头看他有否体力不支,需要援手,倒没注意一众仆从早已掩口偷笑:看来英王怜爱新娶佳人,一宿恩爱,已然如胶似漆┄┄
拐进月亮门便到正寝,云瞳一抬头,就见从奕玉立阶前,身着云锦织花秀袍,腰横双珵衔玉板带,万缕乌丝盘到头顶,束着紫金花冠,更衬的形貌清俊,姿容淡雅,一见自己,先递来浅浅一笑。
这是让我安心的意思,他并没有生气┄┄云瞳才将担忧按下,忽见他眼光又朝侧后瞥去。
凌霄宫主刚迈过门槛,不知云瞳为何停住,低低叫了声:“紫卿?”
“哦┄┄没事。”云瞳回了一句:“已经到了!”
称呼的还真亲热┄┄从奕深吸了口气,正要过来见礼,不妨瞅见了凌霄宫主左耳之上,一枚金光闪闪的羽毛状徽饰,霎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云瞳见他脚步一停,盯着自己误送凌霄宫主的耳徽脸色大变,心知不妙,忙要解释,直接就喊了出来:“小白鸽┄┄”
小白鸽?李慕骤闻此称,身躯大震,不敢置信的往前方看去,千钧一发之际,到底没有对上从奕燃起熊熊妒火的眸子。
她┄┄给了他一枚耳徽?从奕只觉一颗心被生生挖出了个血洞:原来不是循规蹈矩,也不是逢场作戏,她昨夜幸他,是为┄┄是为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
她┄┄叫他“小白鸽”?李慕只觉一颗心被生生砸进了无底深渊:原来不是因怜动情,也不是恋色迷心,她昨夜幸他,是为┄┄是为把自己当成了这个男人的替身,一偿相思┄┄
艳阳当空,投下一大片暗影,瞬间将人笼罩其下。
云瞳一语出口,再想收回已然不及,见两人都是不言不动,一个面露惨笑,一个身抖如糠,脸色俱白的吓人。
我苦等七年,抵不上别人一颦一笑┄┄从奕心灰成了蜡屑:她许给我的原来只是镜花水月,空头一诺!我还痴心妄想,以为自己在她心上能有些许分量┄┄
小白鸽,你别误会┄┄待会儿咱俩再细说┄┄云瞳心里着急,可当着满院子侯等的人又不能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
我苦心筹划,到头来被陷在网里的却是自己┄┄李慕的心冷成了冰坨:以为她虽然醉酒,还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却原来┄┄什么柔情蜜意?什么缠绵缱绻?以为我会当真,我会贪恋,我会记住?紫云瞳┄┄你真是混账!
“┄┄那个┄┄”云瞳看凌霄宫主将两瓣薄唇都噬咬出血丝来了,想起他才和自己说的那些甜蜜情话,登时心里纠结烦乱成了一团。
冯晚站在角落之中,诧异的看着两位侧君,刚刚他就觉得奇怪:怎么大暑日里,他们都穿着束领衣裳,不怕热么?这又站在大太阳底下,既不见礼,也不客套,都似失了魂魄一般,却为何来?
“┄┄”小唐站在从奕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少爷,我是知道你的苦衷的!昨夜花烛独守,今日芳心如焚┄┄起了一身疹子,也不肯告人,生怕燕尔新婚里请医问药不吉利,妨了这段好不容易结成的姻缘,自己咬牙熬着,股间都磨出了血印┄┄可纵有千般不甘,万种委屈,也不好此时此地让妻主难堪啊!这一院子的人都看着您呢!
“┄┄”长风与邀月对视一眼,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扶着宫主僵硬的身躯,触到他冰冷的手肘,也知必有意外,令人担忧。
当回替身┄┄哼┄┄有何所谓!李慕抿了抿唇,拿血腥之气给自己提神:我不答问名之礼,不交贞锁钥匙,也没为谁失落一颗真心!嘿┄┄我本来就没有心┄┄师傅说的好,无心才能无情,无情才能无往不胜,胜,才能给自己挣条活路┄┄活着,最是要紧!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抛舍不下?他眼神空茫,木然一笑,忽然抬手往上拉了拉已经高高竖起的领口,丝毫不顾天气炎热。
我穿这样的衣裳是为遮挡红疹,他穿┄┄却是为了遮挡什么?从奕一眼瞧见这个不合常理的举动,心下即明,当即把眼泪狠狠憋了回去,径自退后几步,冷然侧立:想看我的笑话┄┄哼!
“┄┄”云瞳见他没哭没闹,面上却显出一派疏离之态,不由心中一紧,只想将人搂进怀里。哪知刚奔出两步,就听背后有人惊呼:“啊┄┄宫主┄┄”
原来凌霄宫主急于跟上,奈何腰僵腿麻,骤然一动,直接向前栽倒。
“哎呀┄┄小心!”云瞳回身接住了他。
从奕容色清冷,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嗖”的一下,凌霄宫主将手从云瞳掌中抽了回来,冷声招呼长风:“扶我起来┄┄”
“┄┄”云瞳一呆。
这是比着劲儿在给王主脸色看?寒冬眉头大皱,正要出言敲打敲打他们,却被身旁叶秋轻轻拉住。
“王主┄┄先进去吧┄┄”
云瞳神情也极是难看,默然进堂,坐到了主位之上。从奕和凌霄宫主一起入门,分坐左右,安静冷淡的就如两尊塑像。
“恭贺王主新婚之囍!”叶秋依礼而拜,言语温柔:“得侧君系出高闳,度娴礼法,有风有化,宜室宜家!”
“同喜┄┄”云瞳勉强笑了一下。
从奕和凌霄宫主都听出叶秋言有所指,各自垂眸咬唇,总算看上去都变得贞静谦恭了一些。
“公子们预备着给侧君敬茶┄┄”寒冬接了一句。
“让他们进来吧!”云瞳点了点头,听得一阵脚步之声,抬眼去看,却是离凤在前,沈莫在后,躬身向自己行礼。
“参见王主┄┄”
咦?云瞳一愣,抬身探头向外望去,但见玉阶空空,人影渺渺,怎么少了一个?
“阿恒呢?他为何不来行敬茶之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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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敬茶-1
众人面面相觑。沈莫尤其觉得奇怪:昨日英王大婚,宾客盈门,到处灯红酒绿,鼓喧乐鸣。他与叶恒谁也不想去凑那份热闹,不约而同的躲到了大演武场┄┄
“二位不去迎接侧君,怎么在此?”谁知碰上凌讶,带着通灵兽“韩小乖”、圣神枭“凌小巧”正撒欢玩耍。
“依礼,我们明早方能拜见敬茶┄┄”叶恒垂眸言道:“这会儿┄┄不敢过去添乱。”
“噢!”凌讶耸肩一笑:“还以为看着妻主娶亲,你们心里难受,故意不去恭喜呢!”
“┄┄”叶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莫瞧了他一眼,反问凌讶:“凌少爷怎么不去讨杯喜酒,倒在这里闷着?”
“我看着紫云瞳迎娶别人,心里不舒服┄┄干嘛要去?”凌讶听出他话有所指,冷淡一笑。
“┄┄”叶恒、沈莫都是一愣:不妨他讲话如此直白。又见他从饮马槽子后面把藏不住毛绒绒大圆尾巴和靛青大翼的韩小乖、凌小巧拽了出来。
“这两个家伙儿看着威风,其实怂的厉害,以为自己挡住眼睛,别人就看不清他们是怎么回事了┄┄正好逗来玩玩儿,岂会觉闷?”
“┄┄”沈莫张口结舌:你┄┄是在拿我们比这两只畜生?
凌讶朝他勾唇一笑:“下次记着,真人面前莫说假话┄┄”言罢径自离去。
“嘿┄┄”沈莫气白了脸,回头一捅叶恒:“我说不过他,你怎么也任由欺负?”
叶恒叹了口气:“假话人家不信,真话自己又不愿说┄┄还是闭嘴最好!”
两人沉默了一阵,沈莫提议跑马比武,出透了汗,回去一准儿就能睡着。叶恒倒也应战,却是心不在焉,没斗上百八十合,已然几次兵器脱手,只得苦笑认输。
“沈兄神技,小弟甘拜下风!”
“┄┄”沈莫撇撇嘴儿:“你一心二用,能胜才怪!快二更天了,不如咱们各自回去睡吧!”
“┄┄也好┄┄”叶恒拾回软剑,和他在岔道上道了别:“明早还要过去敬茶,记着让小侍儿们叫你,别误了时辰。”
我没误时辰,他怎么倒误了?沈莫暗悔自己来时没有绕路去叫叶恒一声,听云瞳在座上疑道:“别是他伤情有何反复,着人快去问问┄┄”
从奕两手叠在腿上,下意识想要去摸股间被贞锁沤疼硌破、早就红肿一片的肌肤,却又极力忍住。
寒冬遣了一名管事急往晴翠阁,仍请云瞳先令公子们行敬茶之礼,毕竟一会儿还要进宫领宴,不能有误吉时。
“阿凤,给侧君敬茶┄┄”云瞳刚把话说完,就看见离凤眼窝泛着一层青黑,虽打扮的庄重得体,到底不是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由心生诧异:他也病了不成?
离凤极快的朝云瞳看了一眼,意在询问:侧君都在,先给哪位奉茶?却见自家妻主眉头紧皱,心事重重,许是还在担忧叶使,竟无丝毫表示。他为难了一下,便先往离自己近一些的从奕面前跪去,先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侧君万福!”
寒冬冷眼旁观,想起昨日巡查后府,先经过晴翠堂和花槿坊,两处尚在搬迁,一片凌乱。再到问归楼,倒是气派堂皇,整肃端重,却无一丝欢声笑语。最后来至邀凤阁,只见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仆从们都是打扮一新,喜笑颜开,见着自己,连忙请安问好,端茶递水,备极殷勤。一问才知,原来为贺英王大婚之喜,公子拿出月例赏赐,侍候人等个个有份。公子又嘱咐他们,喜夜不同平日,人多事杂,要经心庭院,留意火烛,可以换着班儿去看热闹。是以人人都打叠了精神,按着主子的意思,将整个庭院收拾的既喜庆,又规矩┄┄
这可出人意料┄┄自己尚在沉吟,忽见池公子亲自迎了出来。
“总管大人好!”他振衣一福。
“公子多礼了!寒某不敢当!”自己撤后半步,以示礼貌:“明早行敬茶之礼,请先有预备。之后,王主还要领着两位侧君进宫、正名、谢恩、领宴。”
“是!”他垂着眼眸,表情很是平静:“多谢您提醒┄┄王主和侧君们的喜膳我也领了,一并谢您费心!”
“┄┄”
寒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离凤,看他恭顺有加的从冯晚捧来的银盘上端起玉杯,双手奉给从奕:“请侧君用茶┄┄”
没有尴尬难堪,也没有哀怨自怜,似乎他已全然忘记了过往。除了容色有些苍白之外,笑容端庄,举止谦慎,一切都无可挑剔。
紫胤婚俗与其余五国不同,极重敬茶之礼,谓新婿初至妻家,首孝婆翁,礼崇正夫,而后宽待弟侍,立威仆从。谓“家事圆满,上下和睦”,方能尽忠王事,而无后顾之忧。是以,新婚次日,先成家礼,后谢国恩。紫云瞳亲王之尊,却一无母父在堂,二无冢夫掌印,之前所娶聂赢尚居玄龙,是以敬茶之礼,先从侍郎、公子拜见侧君行起。
从奕的几门陪房在侧,暗自打量了一番离凤:这就是那个身负传言、祸乱家国的英王宠侍,瞧那眉眼长的┄┄有心骂成个妖精,可看那雍容气度,清贵风姿,着实不像!心中看不顺眼,便盼着自家少爷能硬气一些,先给他个下马威,知道尊卑有别,以后不敢放肆。
从奕却不是好难为人的性子,他眸光在离凤左耳徽饰上逡巡了片刻,就接过玉盏,浅浅饮了一口:“公子请起!”
这么容易就放过了┄┄陪房公公们实在为五少爷的好脾气担心:临出门前,主君怎么嘱咐您来?好歹教导英王那些小宠们几句,既衬身份,又添威严,决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您可倒好┄┄
从奕放回茶盏,向侧后方向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唐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包。
“谢侧君赏赐!”离凤双手接下,蹲身万福,暗道:从家不知给这宝贝儿子陪嫁了多少好东西,光一份见面礼就厚重如此。他依照礼节徐徐退下,先回身将锦包交给跟来的若怜,才又预备往凌霄宫主面前。
谁知云瞳怕他不谙紫胤风俗,顾此忘彼,多嘱了一句:“也给宫主敬茶啊!”
一同花烛成礼,从奕成了她的侧君,我还只是青麒皇子┄┄李慕一耳朵就听出她话中亲疏之别来了,当下生了恼怒。
离凤正要跪倒,听见云瞳所言,只得改了称呼:“┄┄宫主┄┄万福!”
凌霄宫主咬了咬唇,突然起身,往旁边一让:“这是赤凤池相爱子吧?久仰大名,今方晤面,本宫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