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碧科把归元大法盗了出去?”云瞳吃惊不小。
“具体情形我们也不知道。”叶秋眉峰紧皱:“春哥伴着君上不在庄内,夏哥、冬弟和我⋯⋯”
你们当时还都不认识我爹爹呢!至于山庄他人就更不会知晓什么内情了!云瞳泄了一口气:“看来老太太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了。”
“老庄主虽然讳莫如深,凌碧科和陈亦隆必然知情!”寒冬言道:“后来不知何故,这两人也分道扬镳了。凌碧科另娶一夫,生儿育女。陈亦隆却离谷远走,不知下落了。”
“凌城主与凌少爷想也不明这段恩怨,所以⋯⋯”叶秋揉了揉额角:当时两家割袍断义,竟至绝战泰岳之巅;如今却又要联姻作嫁,重结秦晋之好。不知那两个老太太泉下闻此,是何表情!
“晚晚⋯⋯”云瞳坐了下来。
“也有卷发,也具异能,也是来路不明⋯⋯”寒冬似乎只在陈述事实:“数数机关图不是由他泄出,山庄更有何人不堪信任!”
云瞳闪目看来,没有说话。
“更兼知他‘底细’的亲戚邻里非死即失。”叶秋补了一句:“这些人未尝不是陪他在王主面前做戏⋯⋯”
“便是此节令我生疑。”云瞳终于开口:“他若是为人遣派而来,安排个正经身份不难。何以事未成功,就先将‘陪戏’之人灭口?”
“许因⋯⋯”叶秋想要解释,忽又思索起来。
“晚晚是凌少爷带来我面前⋯⋯”云瞳刚说了一句,便被寒冬打断。
“这也可疑。凌讶自己嫁不来府中,送小侍王主又不会收,就弄了这么一出好心少爷搭救落难美人的戏码。先使王主生了怜惜,再叫冯晚回去受苦,不因流川瀑的意外,日后等个恰当之机,也会求您援手,您就是碍于情面也不好拒绝,仍会将冯晚收到身旁。”
“凌少爷费此周折又是想干什么?”
“谁知他想干什么!”
“这⋯⋯”云瞳见他一席话把凌讶也说成了居心叵测之徒,不禁皱眉:“其母如何,未必其子也就如何。冬叔似有成见?”
“非也。”寒冬摇头否认:“我只是尽量想到所有可能。”
云瞳瞅他片刻,忽然苦笑:“我现在倒也有些明白铁彦了。在他眼中,我爹爹也是和冯晚一样的‘贼’吧?身世不明,情状堪怜,与自家妻主萍水‘巧’遇,被带回府中尽展狐媚。独宠十年,连生二女。不仅偷走了女人的心,还妄图盗占后位,继而窃取大胤权柄。”
“⋯⋯”寒冬一下子呆住,叶秋也惊的扶案而起。
“先帝不满世家贵族分权,意图变法图强。可看在世家贵族眼里,就是我爹爹躲在先帝羽翼之下,阴害贤良,祸国乱政。”云瞳一嗤:“要说铁氏作践爹爹只因男人的嫉妒,未免小觑他了。事关政利党争,岂能不挺身向前?”
“王主慎言。”寒冬皱眉言道:“冯晚如何能与君上相提并论?”
“叔叔出自宫中,曾受铁氏密令,何以最后信了爹爹?”云瞳走近前来幽幽问道:“其时,爹爹于国中受千妇所指,亦不能自辩。”
“⋯⋯”寒冬薄唇连颤几下:“君上为人,冬自知之。王主若疑⋯⋯”
云瞳一把扣住了他的手,目光沉定有力:“叔叔为人,我亦知之。从无所疑。”
“王主!”寒冬掌心一暖,连着心口一烫。
“冯晚身上多有谜团,我也不解。不解⋯⋯可查。”云瞳看进寒冬的眼睛:“然,我信他并未牵涉事中。”
“王主⋯⋯”
“纵涉事中,也非自觉。”云瞳一字一句言道。
“王主何以知之,何以信之?”寒冬大露忧色。
云瞳未答,只是更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受先帝指派,冬弟受铁后拉拢,至君上身边都不如春哥、夏哥可靠。然君上全心信任,由始及忠,又是因为何故?叶秋已然明了,长叹一声,柱杖行近:“此事我两人办的鲁莽,思虑多有不周,请王主恕罪!”
寒冬见他目光垂下,正落在自己被云瞳紧握密护的手上,想到花眠对已恩义,双眶已湿,便要跪下。
云瞳并未允许,又腾出一手扶住叶秋:“昔在长门,每日盼着长大,不为别事,就只想着能让爹爹和叔叔们过好一些。·晚晚方才问我:是否只有变成另一张面孔才能达成所愿?”
寒冬禁不住抬眼来看。
云瞳只是浅浅一笑:“本王今已长大,亦有面孔千张。然,仍持旧愿,未改初心。”
“⋯⋯”叶秋的眼眶陡然红透。
“本王能护着叔叔们。”云瞳挺起腰背,眸光沉凝:“也盼以后能护我大胤百姓,乃至天下苍生。不公之事,俯仰皆拾,然使民有诉冤之门,必先使国有刑权之法。”
“私刑冯晚是因⋯⋯”寒冬想要解释。
“私刑之重,出我意外。”云瞳松开两人,坐回案后:“且非我一家,上京各处王府皆是如此。当年铁氏与紫云锦擅权,叔叔们不也曾深受其害?”
“⋯⋯”寒冬按上小腹,叶秋摸着伤腿,都已无言。
“不说他国,此风在大胤也由来已久,遍及勋戚百官,渐至民间豪富。”云瞳皱眉:“所以承平论时,仕女多有言此。今因冯晚,更知其弊。”
“王主⋯⋯”
“若是他人,我连姓名不知,相貌未见,只听叔叔禀告其心有异,其行若贼,必是只令两字:严审。”云瞳表情肃然:“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也未可知!”
寒冬脸色大白:“我并不敢⋯⋯”
“戊申不过一小小管事,关起醉花堂门来,俨然是主,敢将色侍淫遍。”云瞳添了怒色:“丙辰,并不知其事来龙去脉,仅凭盗物之疑,就动拶排。被秋叔制止,又拿乌七八糟的所谓‘软’刑辱人心志。妄揣上意,私凌下仆,想已熟惯。”
叶秋悄悄朝寒冬望去,果见他额角已显汗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发表评论。这件事尚未写完,云瞳也没处理完,可以继续观看。
另外晋江这边凡是注明删改版的都有原文,可在读者群中找到了,恐大家不知道,提醒一句。
第549章 释疑-3
“来人!”云瞳朝门外吩咐:“速将丙辰、戊申传来。”
“王主⋯⋯”叶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他们两个都是潜邸旧人,圣上命留府中的⋯⋯”
云瞳冷哼一声:“以从龙之功自居而擅作威褔者,圣上亦不能姑息。叔叔们自来谨慎,可王府人多心杂,打着本王旗号在外招摇者,想也不少,今一并训戒。”
寒冬顿觉如坐针毡:“是我督管不力⋯⋯”
“本王未予明示,叔叔督管多有为难。”云瞳朝他摆手,示意往事不提:“且再说说冯晚吧。机关图自显于世,用途就说法不一,连老太太都是一头雾水。凤鸣湖小石窟里的东西与之相比,更加无足轻重。陈亦隆觊觎归元大法,殚精竭虑,若遣派后人再来偷盗,不该为旁事分神。此为我言冯晚未涉其中疑一。”
“老庄主不知机关图之用,未必陈亦隆也不知之。”寒冬仍是皱眉:“说不定他只缺数九。”
“果若如此,得机关图如得至宝,岂能传送往来如儿戏一般?”云瞳问道:“使个阴阳怪气的男子把东西扔给有眼无珠的小帮派分舵主⋯⋯途中损毁丢失,如何区处?此为疑二。”
叶秋本就惑此,闻言频频点头:“是说不通啊。”
“山庄不会泄密,若也不是冯晚泄密⋯⋯”寒冬沉吟许久:“我猜不出还有什么其它途径来了。”
“机关图非山庄仅有,残缺不全,散落天下。”云瞳言道:“我在流川瀑后密道竟见刻于山石,当时惊讶,溢于言表。以此推之,以六国之广大,未必别处没有。”
“王主所说,不无道理,只是⋯⋯”寒冬瞧了她一眼:“太巧了些⋯⋯”
云瞳倒也同意:“我也是在推测。到底如何,还要细查。流川瀑山洞附近多是何人出没?”
“派人留意了不少时候,除青麒慧王府外,少有行人。”
“慧王⋯⋯”云瞳忆起那个眉俊目秀却表情痴傻,言词稚弱的女子,微微皱眉:“青泰和李后可有派人看管这个侄女?”
“一直都有。”寒冬答道:“慧王府一干事宜,都是左相孟绰奉旨料理。旁人不容过问。”
“管的还真严⋯⋯”云瞳眯了眯眼睛:“原还想着游说太女青峦,寻着机会查一查密道祭堂。事涉孟绰,可就难于轻动了。青麒若无此人,早教本王拿下了。”
“青泰得位不正,虽碍于幽幽众口留下了侄女性命,从来不敢松心。”
云瞳“嘿”了一声:“从长计议吧!”
“徽州和洛川死的那些冯晚亲邻⋯⋯”叶秋谨慎问道:“要不要追查?”
“查!”云瞳令下,忽又笑了:“乍闻此事,我之所感与叔叔们有异。”
“哦?”寒冬、叶秋双双看来。
“不觉是杀人灭口,倒似在报仇雪恨。”云瞳冷冷哼笑:“就那个姬大香,连本王都想杀之为晚晚鸣个不平。”
“⋯⋯王主⋯⋯”
云瞳见两位叔叔都是一脸不赞同之色,勾唇浅笑:“过过嘴瘾罢了。她既然已还晚晚自由之身,本王也无意再找麻烦了。”
“王主觉得是谁在为冯晚报仇雪恨呢?”叶秋问道。
云瞳摇了摇头:“晚晚不知身世,可现在看来,他的身世一定不会简单。”
“这是他在刑堂的口供。”寒冬稍有迟疑,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张染血的薄纸来。
字字血、声声泪!云瞳盯着那十个破损的红彤彤指印,面露凄然,过了一会儿才道:“事发徽州,战乱方过;火起又在洛川,械斗是于军中,这三处都不好查。”
叶秋低声言道:“本想着从冯晚身上能得陈亦隆的消息,如今却要反过来了。知道陈亦隆的下落,方能解开他身上的谜团。”
“叔叔们找陈亦隆也找多少年了。”云瞳揣好冯晚的口供,看向寒冬、叶秋:“与其大海捞针,不如问问凌家?”
“凌家?”寒冬皱眉:“凌城主和凌少爷若知其事,怕就不来纠缠王主了。”
云瞳正要喝茶,闻言又放下了杯子:也不晓得凌讶现在哪里?孤身乱走,实在令人担忧。“冬叔,你再传个话儿回山庄,派人去找凌少爷,见着人就立刻请回上京王府。若他不来⋯⋯”云瞳咬了咬牙:“就给本王绑来。事后再向凌城主妻夫赔罪。”
“这⋯⋯”
云瞳烦恼的一摆手:“反正都得罪过了,再得罪一次,也无所谓。”
“是!”寒冬不便再说,只得应命。
“还有青方罍⋯⋯”云瞳说到最后一事:“晚晚念出字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府去。”
“此事⋯⋯难查。”寒冬并未讳言。
“叔叔怀疑邀凤阁?”云瞳瞥见摊在桌上的字本子:“晚晚与阿凤是患难之交,两人又都无依靠,走的亲密些,也是自然。”
“池公子⋯⋯”寒冬顿了一顿:“一直惦念着雀翎军。”
云瞳眸光一闪:“哦?”
“他在神机堂给雀翎军留了个消息。”
“什么⋯⋯”叶秋大吃一惊。
“阿凤?”云瞳也未想到,面色顿时一变:“叔叔从何而知?”
“王主怕他在上京不惯,特意找了会弄赤凤吃食的男厨在邀凤阁里伺候。”寒冬言道:“那人又走司厨管事的门路,用了个自己相熟的担户隔日送菜。”
“担户是雀翎军所派?”云瞳眸光趋冷:“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我甄别府中仆从时发现,其女曾于雀翎军供职,但自凰都大火,便已失了联系。”寒冬言道:“池公子常去厨下,听这担户是凤国口音,与之攀谈,小有资助。知其苦思爱女,便⋯⋯教了他个寻人的法子。”
“神机堂还管这种寻人的闲事?”云瞳才嗤了一声,就想起自己也托李慕在找谢晴岚,不由唇角僵住。
“池公子见担户不会写字,就代他写了一封。”
“神机堂替人办事,一向要价不菲。”叶秋问道:“担户能拿出多少银钱来?”
“池公子⋯⋯”寒冬看云瞳脸色越发不好,换了个说辞:“助人为乐,好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