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玉还真不由得摇头失笑。
  原来如此。原来苗涵声这个最大的变数一直都被新夏女王控在手里,难怪鲁太师怎么扑腾也跳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是这位女王也太有耐性了,分明不曾丢了小公子,却还在印兹城一住就是月余也不澄清,静静撒网等着鲁家的大鱼游进来。
  “还有一问。”玉还真顺手举杯,饮了一口,“我知道鲁太师在峣人当中声威卓著,你要他亲口在众人面前认罪,才能让峣人心服口服。不过么,你怎知今晚他一定会乘车出城?”
  不能预判对手动向,怎能事先布局?只看设在薛家大院的幻阵之精妙,就知道女王筹划多时,只等这致命一击。
  冯妙君笑轻吁一口气:“我对峣国旧臣多有留意。鲁太师年轻时就战功赫赫,然性情暴躁、不听人言;等人年老,脾性越发固执,这毛病只会越发厉害,演变作刚愎多疑。否则他早早就可以将拿到手的‘苗涵声’送去千百里外、小心照拂,我这计策就无法实施。可他偏偏谁也信不过,硬要将苗王室唯一血脉放在自己手够得着的地方,亲自盯紧。”
  “说到多疑。他和手下的劫匪联系方式就是担水巷里的记号。苗涵声安生一日,担水巷里的记号就多一道。这样只要中间少掉一、两道,他心里立生不安。”
  “在这期间,又发生劫匪弄丢苗涵声的纰漏,让他对手下的办事能力越发怀疑。”冯妙君喝了一口温酒润润嗓子,“就在此时,我宣布晗月公主母子团聚,鲁太师哪怕觉得我撒了谎,也一定要设法验证,最好的途径就是他亲自去见晗月公主。我只须在那里给他再设个幻术,令他意识到‘众人皆醉他独醒’,从此之后,有关苗涵声的任何情报他都再信不过,必要亲眼见闻。”
  其实,鲁太师连夜求见晗月公主,在她殿中见到的苗涵声就是真身了,被蒙蔽的只有他一人。因此随后文武官员探访晗月公主母子,都对苗涵声的真实确信不疑。
  这种情况下,鲁太师的不安和多疑都积累到风声鹤唳的地步,只要再有一点异状出现,比如担水巷的记号又出问题,这些情绪都会一下爆发出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信任旁人,除了自己。
  “正好元宵晚上没有宵禁,印兹城人可以通宵达旦玩耍,也没人把守城门。鲁太师不籍机出去,更待何时?”
  玉还真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鲁太师输得不冤。”
  “他只是输给了自己的年纪。”冯妙君轻轻一叹,“若再年轻四十岁,鲁太师多半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其实,燕王的第一选择并不是鲁太师。”凡人再如何惊才绝艳,也受寿命所限。
  玉还真想了想:“赵汝山?”
  “正是赵汝山。”冯妙君不动声色,心底对玉还真的评价又抬高了一点。赵汝山在峣国最后的生命周期里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的确是最应该被燕王重点关注的一个人。
  但是峣国灭亡时,熙燕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玉还真正该忙得焦头烂额,却还能分神解析北陆的战报,甚至留意到局中个人的表现,这就很了不起了。
  高明的战略家,从来不会局限自己的目光。
 
 
第542章 鲁太师的宝贝
  “我暗中将赵汝山召回印兹城质询,他否认绑架案是自己所为,并说出燕王曾经来使谈判之事。”冯妙君冷冷道,“燕王愿意资助他大笔军款,让他勾结各地峣人官员、暗中养兵,以待燕魏战争爆发时举事复国。”
  “赵汝山不肯,燕王才退而求其次,在余下的旧臣里相中了鲁太师。”她摇了摇头,“鲁太师声望卓著,在各地权贵中门生无数,与魏人有国仇家恨,原就恨其入骨,结果与魏更加亲近的新夏女王又接管了东峣。鲁太师被仇恨所驱,答应了燕王的条件。”
  玉还真听到这里,直截了当道:“既如此,燕王后面还会再挑拨。峣人与新夏有隔阂,他就总有空隙可钻。”
  冯妙君倒出最后一点美酒,随手盖上了塞子:“所以,我们要想法子将这点漏洞也堵上。”国家想发展,首先要太平。东峣的麻烦不祛,新夏始终就有内患。“监测民心动向最简便的方法,还是核算元力。”
  玉还真了然,点头道:“我必尽力。”察觉民心所向,报与国君趋利避害,这也是国师最重要的职责之一。
  冯妙君搓了搓手:“回到新夏你就要走马上任,堂堂国师可不能弱了行头。你要配备哪些人手,我这里尽可调派。”
  玉还真神色微动:“我可以随便要人?”
  所谓的“人”,当然是指修行者。国师通常也是一国修行者的领头人。
  冯妙君笑吟吟地:“当然。”
  玉还真随口点了几人,都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冯妙君一一记了,半天没听见她再吭声:“就这样?”
  “就这样。”她不敢一下要太多人,以免新主顾虑。
  冯妙君抚着下巴:“你确定没漏了谁?”
  “没,这样便好。”
  玉还真的神情认真,冯妙君也只得叹了口气:“行罢,都依你。”
  她看着好似有些失望,玉还真不解,正要再问,街心传来一阵骚乱。
  两人低头一看,原来是众差役押着六、七十人往菜场口方向走去,哭喊和尖叫声就是从囚徒中传出来的。有甚者哭到声嘶力竭,两眼一翻晕倒地上,最后被人拖到车上继续往前走。
  还有人破口大骂,不过刚骂上两声就被破麻团堵住了嘴。
  街道两侧有无数人立足旁观,都是不发一言,那种沉默令人窒息。
  玉还真也看着,眼中却无怜悯之色:“这是哪一家?”如此景象,她来时就见过几幕了。
  “前峣赞相侍郎,鲍同合。”
  冯妙君往街心看了一眼,只见阳光明媚,遍洒人间。她悠悠一叹:
  “今天可真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
  自此,菜场口从早到晚都挤得水泄不通,
  印兹城里的大清洗,一直持续了三日。冯妙君不敢说自己处置了所有暗通鲁太师、意图谋反的贵族,但这几日过后,东峣能安生很长一段时间了。
  峣人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新夏女王的雷霆之怒。
  与此同时,新夏开始查证和抓捕东峣各地的反叛力量。女王手里有鲁太师提供的名单,按理说抓起来事半功倍,可实际上困难重重。
  这些人得到了本地居民的同情和庇护。东峣并入新夏不到一年,在城镇里、尤其在偏僻的乡野,恢复旧国的呼声仍然很高。毕竟峣国灭亡不久,多数峣人还抹不去对它的认同。
  而在印兹城,曾经门庭若市的鲁太师府已被抄封。
  依照女王要求,鲁家的库房无人敢动,贴上的封条只有等到冯妙君亲至才敢揭开。
  她只带进了包括陈大昌在内的几个心腹,逐样清点。
  出乎意料,鲁府的家底有点儿“瘦”,并未像她原先想象那样积宝成山。一门权贵的花销也是相当惊人,如果没有好好打理,光是人情往来就能掏空金山银海。
  可见鲁太师律下很严,否则各路孝敬早都吃不完了。
  想想鲁他风光几十年都有善名在外,原本可以安享天年,结果最后晚节不保,冯妙君都不由得唏嘘。
  不过库房东西少,搜起来也就容易。
  这里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在确认了库房里没有其他机关之后,冯妙君想了想:“去鲁太师的住处。”
  鲁太师的屋子和一般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即便外头阳光明媚,这里也透着一股子阴冷。
  那是陈腐老朽之气。
  冯妙君取出一个血核桃大小的蚁巢放在地上,轻敲几下:“去,把这屋子里的机关都找出来。”
  话音刚落,蚁巢里就钻出无数火红细蚁,往四面八方蔓延,连最隐蔽的角落也不放过。
  这就是噬心蚁,许多人眼容易漏过的细节,尽可以交给它们。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小团蚂蚁抱团了,提示冯妙君有异,位置就在——
  她所坐的椅子上!
  她挑眉站起,抓过这张檀木椅仔细打量,果然发现坐板底下还有一个夹层,厚度只有一寸。鲁太师的心思也很细腻,知道外贼进来行窃,最多找一找床下、桌底、墙上的机关暗格,却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一张普普通通的椅子也能暗藏机关。
  冯妙君拉开夹层,发现里面铺满了棉花,以防有人挪动椅子,导致这里藏着的东西磕碰出声。
  夹层不大,里面也只摆着一样东西,却让冯妙君一下瞪圆了眼:
  一块残破的金属片,非金非铜,表面绘有图案和符文。
  去平民区走一圈,这种破烂到处都是。然而看在冯妙君眼里,此物却比什么至宝都来得珍贵!
  与之相仿佛的碎片,她手里就有一块,乃是峣国消亡时取出来的稷器。
  鲁太师说得没错,这东西能当稷器。的确,界神祭坛的碎片虽非神器,也没有别的特异之处,却可以承载一国气运。
  她轻轻拈起碎片,收藏起来。难怪他对于恢复峣国信心满满,原来除了打算打着苗涵声的旗号起义之外,还私藏了一块祭坛碎片。只要有这个东西,他就能重开峣国、生产元力。
  就如今日之新夏。
 
 
第543章 傅灵川大婚
  冯妙君抚着碎片,暗叹自己的好运气。
  鲁太师已死,他弄来此物的途径成谜,最后却便宜了她。
  该抄的抄,该斩的斩,该追查的还在追查。但她在印兹城的事儿都办完了。
  次日,新夏女王启程返回乌塞尔。元宵佳节已成过去,新夏都城还有无尽的事务在等待着她。
  ……
  乌塞尔城外,她和云崕私下做了短暂的告别。这家伙要溜回魏国,而她则必须风风光光地摆驾回宫!
  女王归来,整个乌塞尔都轰动了,热闹得如同过节。王廷很应景地宣布大庆三日,因此廷野皆大欢喜。
  不过女王大人才走进自己的王宫没多久,就听到了来自辅政大臣的咆哮:
  “一走大半年,这便是王上所说的‘去去就回’?!为君者,当知一言九鼎!”傅灵川气得脸红脖子粗,“您可知公务早就堆积如山,千百条策令停滞无前,非要您来签发不可!”
  冯妙君赶紧捂起耳朵,苦着脸道:“小声些,耳朵要被你震聋了。那不是意外么,孤还顺手捞了个东峣回来。”
  傅灵川怒气冲冲:“新夏远未兴隆,这时就吃下那么大一片峣国土地,女王大人是嫌我们国内太平惯了?”
  冯妙君一竖拇指:“堂哥果然厉害。”
  现在东峣出现的问题,的确就要归根于傅灵川说的这句话。主国太弱,峣人不服,易生贰心。
  她话锋一转:“峣地财富惊人,可成一大助力。你也知燕魏两国大战在即,我们怕是不能独善其身。可是新夏远未强大,如不设法借势,恐怕最后下场是被魏国当作炮灰来使,燕国轻轻一碾就碎了。”
  “所以得峣之事,总体上利大于弊,只要小心处理两边关系就是。”
  她说得好生轻巧,傅灵川无语,预感到自己未来怕是要劳累至死。
  冯妙君又笑道:“再说孤这不是特地赶回来么,为的是如期赶上堂哥的婚典。”
  开春儿了,傅灵川也快要成婚了。
  傅灵川深吸一口气,自怀里取出请柬,双手递上:“还望女王不吝赏光。”
  冯妙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笑道:“放心,孤定要备下厚礼才敢前往。”
  傅灵川微微一笑,心下复杂难言。女王在外奔波了大半年,前后经历几场恶战,容色不见憔悴,反而越发娇美,就像附上了朝露的牡丹,开得瑰丽无俦。那气度也变了,越发有不动如渊的深沉。
  她的前途,果然不可限量。这样的女子,怎可能只安于做男人后园的花草,哪怕是最娇艳的那一株。
  他当年的想法,是有多么一厢情愿和天真?
  傅灵川略去那一点酸涩,板着脸道:“臣必倒履相迎。不过离二月二的婚期还有三日,公文却要连侧殿都堆满了,现在还请王上速速前去批阅!”
  冯妙君干笑一声:“这就去。”她走出两步才回头道,“对了,熙国的前国师玉还真也随我回来了。今后,她就是新夏的国师。”
  说话间她也盯紧了傅灵川,要将他神情一点不漏看在眼里。
  傅灵川果然挑了挑眉,而后就恢复了正常:“国事繁忙,王上分身乏术,的确要找可靠之人来打理国运才行。玉还真是个好人选。”
  首先,女王回乌塞尔时身边都带着哪些人,他心知肚明。玉还真的出现,早就引发众多有心人的猜测。这位前熙国的女国师一直都是大名鼎鼎,熙国覆灭时据说她也一起殒落,大伙儿都觉得可惜,没料到是跟着女王一起来到新夏。
  结合玉还真从前的身份,结合新夏如今的情况,傅灵川对冯妙君的算盘也能推个七七八八,是以现在并无多大惊讶。
  他神色平和,冯妙君看不出他是佯装无事还是真正放下,只说道:“麻烦堂哥,在宫廷附近给她配置一所大宅。最好,唔,在南边儿。”
  傅灵川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
  冯妙君看他半晌,才轻声叹了一口气:“孤很抱歉。”
  她招揽玉还真当然是为新夏着想。可是新老两位国师,难免会被众人放在一起比较。
  短时间内,傅灵川怕是要承担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背地里的评头论足,那会是好大压力。
  傅灵川顿了一顿,才摇头道:“无妨。”
  交出国师之位时,他就想到了会有今日这一番境况。
  ……
  三日后,傅灵川大婚。
  他是手握大权的辅政大臣,女王外出半年敢将王廷托管给他,足以证明对他的信任;他也是女王唯一的兄长,曾在残酷的权力之争中败给了当今国君。
  他明媒正娶的,是当廷重臣、大司空柳闻正的次女柳清如。有心人不免注意到大司空柳闻正也是女王拥趸,他两家的联姻必定会让王权更加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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