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具尸体——奶酪西瓜
时间:2019-02-27 09:13:39

  衙门接到报案,很快便派了去。
  江乐听到了这个案件,才思索了片刻,就带着周珍还有卢司里一同去了。
  溺死会有很多种分类,尸体的状况也有较多的不同之处,口头上说着让人觉得迷糊,还不如亲眼见着。
  等到了地,旁边候着的人还颤颤巍巍,强忍着不要拔腿就跑。等见了江乐和卢司里,早就软了的腿让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仵作上前去,先是看了一眼井里头,确认了一眼尸体的位置,随后和江乐汇报了一声。
  卢司里这会儿立刻便按着规矩流程,吩咐起了在场的人将尸体从井取出。他还遣人找了块板子,让人在板子上写上了此井一段时间不准再用。
  等尸体被从井弄出,铺平放在地上,江乐带着周珍凑上了前。
  人还没有高度腐烂。一般这日子,外加上在水里,尸体身上的血坠并不会很明显。听着报上来的消息,这尸体并没有悬浮在水上,看来死的并不早。
  按正常来推断,恐怕就是昨晚上死的。
  尸体全身惨白,双眼紧闭,嘴却是微张开的。
  江乐招呼来旁边刚软倒在地的年人:“过来看看,可认识这个人?”
  那年人是第一个发现者,理应是要这么看一眼的。可他脚软得很,根本就站不起来,如今听得江乐这般唤他,竟是吞咽了口水脚并用爬了过来。
  他看清了人脸之后,哭丧着脸:“大人,小的不认得这人啊。小的就是早上想来打个水。”
  刚才正在忙着差遣人,又将附近的百姓遣散的卢司里这会儿也凑了上来。他一见到了人,稍带诧异:“这人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江乐听着卢司里的这话,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剪子,将这尸体的外衣直接给剪了。
  尸体外衣穿着极为普通,是寻常百姓都会穿着布衣,可这衣服里的内衣可就了不得了,是上好的绸缎。江乐反正是没有穿过这么好的绸缎的。
  “这穿得比我还好。”卢司里都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绸缎并不是谁都可以穿,如今托着皇太后的福,百姓的生活是越来越好,寻常人家穿的吃的,成本降了下来,过得都比以前要好了很多。可绸缎到底还是只有官员、世家、大商贾才会穿。
  这人看着外头套着布衣,里头却穿着绸缎,想来……
  “若这衣服是自己穿的,这人肯定是个商人。可哪里来的商人会让我觉得如此眼熟?”卢司里再次陷入了疑惑,可脑偏偏半天都想不起来一个人物。
  卢司里在永州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比江乐在这儿的时间久得多。
  他都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人,江乐便更认不出了。
  于是卢司里不得不先给人画像给画了下来,标记了人脸上的关键点,然后让江乐带着仵作把尸体验了,自个想办法去寻明这尸体到底是谁。
  旁边的仵作生怕江乐又抢他的活计,脸上颇为紧张,抢先将尸体的衣服都给扒了。这速度之快,让江乐还来不及反应,只能眨眨眼任凭仵作干活。
  周珍见了差点笑了出来。
  仵作按序验尸,基本都是靠着体表的状况验尸的。
  他简单处理了下尸体,随后便是从头到脚将各个部位的状况都报了一遍。江乐便顺着他的话,将整个验尸格目给写了。
  不过整个过程,她时常插话,诸如:“指里有泥沙吧?多不多?”
  还有便是问:“嘴里泥沙有么?鼻子里有水沫么?”
  那仵作还拍着人的肚皮,听着里头响动,很是肯定和江乐说了:“腹肚胀,拍着响。里头是有水的。”
  周珍听着这话,脸上还有疑惑:“可若是死前喝多了酒或者水,拍着也该是这个样子吧?”
  这话倒是说得仵作有点哑然。
  “腹部有水是佐证之一而已。即便肚子里没有水,人一样可能是被溺死的。”江乐凑在尸体边上认真看着,“溺死的死因到现在其实都尚未搞清楚。情况复杂多变,我也只能多说些可能的例子给你。”
  周珍忙想要记下来。
  那仵作跟着忙竖起耳朵想要听。
  江乐先前也是看过了井的,知道这些时日下雨频繁:“井水近日水深,过了约莫八尺以上,人投井沉底,指甲缝隙里便会有泥沙,口鼻内会有水沫。皮肤呈现这种惨白色,腹部容易有积水。腹部的积水,一般便是将水喝了进去。通过这些水,可以研究出是否在井水溺亡。”
  不同地方的水成分不同,可惜如今工具简陋,江乐也无法通过对比来得出详情。
  凶和他们验尸断案者,本就是在比,比谁更聪明。
  他们聪明,便破案,凶聪明,便悬案。
  江乐将别的可能一并说了:“溺死还有一种可能,叫做干性溺死。这一类占比很高,常常容易引起误会。”
  “干性溺死?”
  江乐想了想,用通俗点的说法解释:“你人落水,一旦太过惊恐慌张,身体比你反应更加激烈,产生痉挛导致窒息或者心脏骤停。这时候你身体内并没有进入多少水,但还是可能会溺死。”
  旁边仵作听了个半懂,还迷瞪眼。
  周珍却是听明白了:“就是身体不让水进入,一抽一抽的,或者是吓到了昏死过去,所以虽然是溺死,但是肚子里却没有水。”
  江乐点头:“这类人,百能取到十五左右,实在不少。”
  仵作这才明白过来,随后又疑惑了,小心谨慎讨好一般问江乐:“大人,那这溺死有这等差别,小的们又如何分辨是不是死后扔进井里的呢?”
  死后扔进井水里,肚子里也没有水啊!按照江乐这个辨别方法,岂不是……
  “十指泥沙会有差别。口鼻内到底也是会有差异。再者若是这人是死后扔进井内,那怎么死的,自然会有别的症状,不会是如现在这尸体一样的。所以验尸要验全身,万不能因为面上看着是溺死,那就确定了是溺死。面上看着不像溺死,就觉得肯定不是溺死。”
  江乐点了点这尸体:“如今我们也就能确定,这尸体确实是溺死的。”
  验尸这事,无论如何都是给断案当佐证的,而不是直接决定断案的。
  周珍一旁点头,小声问江乐:“那师傅,要剖么?”
  自从周珍有了一套刀具,就和江乐一样,整日里碰到有命案就想要剖尸。上回那具被雷劈死的实在是用不着剖尸,这回这具……看着说不定需要呢!
  江乐听了这话,轻咳嗽一声:“先等他们查出来是谁再说。这尸体带到衙门吧?否则没地方摆放,回头很快腐烂发臭,恐怕也会导致……”
  卢司里虽说途去寻这人到底是谁,后来在江乐说验尸时,还是都跟在边上听的。
  他这会儿一听到江乐说要把这尸体运回衙门,眼皮一跳,哪里还能猜不出江乐想干什么:“江决曹,衙门里人多,回头尸体上有什么毛病染到人上,一传二的不妥当。”
  江乐看了眼卢司里,又转回来看了眼尸体,万分不舍:“说得也有理。那这人到底是谁,你可早点去问个清楚。能穿绸缎的,该是好查的。”
  卢司里自然说“是”。
  这会儿当着人多,江乐也不好多说,等现场收拾了个干净,尸体暂时移到别处放置,江乐才给周珍又说了几点她在格目上有写,但现场并没有说的内容。
  “寻常溺死,人的重心不一样。比如投河之类的,虽说基本都是脑袋朝上,一堆头发飘着很是恐怖,但男子基本是俯卧,女子基本是仰卧。到了井水里,若是头朝下翻进去,坠落卡住了,那就难说,若是跳进去的,那和投河里状况有点相似。具体还是要再看。”
  江乐讲着讲着,终究还是有些哀叹:“如说要更具体一些的,总还是剖开了看看心肺腹部之处验了里头的血,这才能有更好的总结。”
  可惜如今上工具实在不足,那些个血液物质含量,她是一辈子都没会验了。
  卢司里眼皮又是一跳,颇为无奈:“江决曹。”
  周珍帮着说话,还觉得挺委屈:“师傅也就是想想,这不身份没查出来,她也没动什么刀。”
  卢司里听着周珍这话,心想着,恐怕只要给了江乐会,她必然会冲出去举刀验尸。
  当初江决曹刚刚上任,衙门上上下下就怕这人压不住别人,如今上任一段时间,衙门上上下下就怕全衙门都压不住江决曹一个。
  江乐听着还猛点头:“就是。再说,等这个月过了,下个月开始验尸断案,可都是要覆检了的。覆检前必然更不会让我随意动。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卢司里板起了脸:“这话江决曹还是留着和姜大人去说吧。看是姜大人发的月钱好说话,还是江决曹的刀好说话。”
  江乐:“……”
  周珍:“……”
  一群人回了衙门,江乐还陷入在深深的绝望:“我真的是一代决曹么?我怎么觉得整个衙门里,我地位最低?”
  周珍同情看了一眼自家师傅:“不,师傅。你只是最穷而已。”
  江乐:“……”你可闭嘴吧!
 
 
第91章 风雨欲来
  死者的身份到底是查了出来。
  这投井而亡的人, 并不是永州本地人, 而是来自西北的商贾,名叫辛荣。
  这辛荣常年走西北沿边,沿途一路做生意过来。永州和潮州临近,这两州的生意, 他自然也是做的。说起来,他在永州还有自己暂居的小院。
  他平日里随行的人员不少,这段时间就正在永州。
  出事的那天晚上, 众人就觉得辛荣神情不太对,面有土色, 整个人还一惊一乍, 看到人猛然出现都会额头冒汗,随后破口大骂。
  有随从问辛荣怎么了, 辛荣又表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等入夜之后, 辛荣避开了随从出了门。他还是穿戴了齐整出的门。
  出门之后的事, 那就无人知道了。没人知道辛荣特意去找了谁。而最后的结果, 如今众人也都知道,辛荣投井死了。
  说起来, 这几年辛荣做事谨慎, 生意上也不冒进,不太得罪人。有钱赚,家里妻老一类都还在, 着实没什么理由自己主动去投井。
  再往前, 随从们大多也不清楚了。他们最多的也就跟着辛荣四年而已。这走商本就是吃个力气饭, 以前的老人大多更乐意待在一个地方不跑了。
  而江乐他们验尸的结果出来,辛荣身上并没有什么与人冲突所产生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主动投了井。
  一时间这案件还成了一个悬案。
  若是等到实在找不出有凶手嫌疑的地方,最后便容易当成是自己投井自杀处理。
  要想要解剖辛荣,必须要征得家属同意。
  而辛荣家在西北,这一来一回走个消息尸体都会腐化得不能看,再解剖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江乐带着周珍每天得空就去看尸体,江乐用辛荣的尸体,来教周珍确认溺死尸体在夏日腐变情况。包括从哪些地方的肌肤先开始变绿。
  周珍每日记下尸体状况,又特意整理了一个小本。
  等辛荣家再度派遣了人过来,辛荣的尸体已不能看,他们意外也没闹腾强求要个说法,见验状和格目上写得清楚,也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能快些让辛荣送回西北入土为安。
  而这段时间里以卢司里为首的刑曹,在查辛荣的行李和小院里的东西,也着实没有查出什么新意。
  就连在永州和辛荣一道做生意的人,衙门传唤了几个,过来说的时候也都十分茫然,不理解辛荣怎么就投井自杀了。
  没有证据,没有鲜明的杀人动机。
  姜子建便让江乐将这个案件当成悬案处理,回头有提刑使过来,便告诉提刑使。若是肯定了没什么问题,就当自杀结案。
  这一年到头被设置成悬案的着实很少,可怎么审案,他的那些个随从都没什么太大的嫌疑,硬是问也问不出什么。
  江乐和姜子建说完这个案子后,叹出一口气“姜大人,我怎么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上回流言一事就给了她一丝不安。
  姜子建隐隐也有察觉到一些地方有什么不对,面上还是笑呵呵着“你什么都不用想,不过一个决曹,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牵扯到你不成”
  江乐跟着笑“也是,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朝廷之上。
  一位官员率先出列。
  他恭敬朝着皇帝行礼“臣有本奏。”
  得了皇帝允诺之后,他缓缓将要说的话一一说出了口“前些时日,臣听闻了一个消息。这潮州原本属于榷禁行茶之地,后来茶户多起来了,就渐渐放宽了限制,可到底还是需要茶引才能进入买卖。”
  听到了潮州这个词,朝上所有人都神情微妙,知道今日这早朝是不简单了。
  这官员继续说着“吕大人六年以来劳心费力,稳定住了米价和茶引的价格,功劳着实不小。可臣总觉得,六年前有米价事变,谁能确保某个州府不会再出现一个布价事变呢”
  这话却是是有道理。
  在场不少人心中微动。
  “臣甚是喜欢兰花,与潮州如今知府袁大人有书信之交,便忍不住问了他,可有什么好的方法。”
  正戏上来了,在朝上几位重臣心中有数。他们早先有的官员得到了这个通知,有的官员没有,而朝廷之上又不准随意交头接耳的,一时间就听这官员说着。
  “袁大人年轻,对臣的书信有所想法,竟是几日几夜不曾合眼,就想着这个事情。随后就回了臣一个想法。便是交引与贴射同用,交引分为短引和长引。”
  他又细说了一长段,将袁毅的诸多想法一一在朝上陈述。
  在场的大多数官员上朝都已不是一天两天。众人听了这事,有的不禁点头认同,有的虽不认同,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说完后,皇帝询问了一句“众爱卿有何看法”
  这一个有何看法,立即就有脑子灵活的出列了。
  “袁大人此法中,给了茶商太大的权力。当年潮州一事惹到白将军前往,可不就是茶商变茶寇,当地官员镇压无能,只好劳烦将军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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