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玉脸上带着得意,媚眼扫着众人,“公主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有一两个相好又何妨?只是可惜侯爷,痴心一片,错付流水。”
“可不是嘛,侯爷真可怜。”青云咬着唇,似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青云仅知的几个京中名人中,永忠侯是少见的痴情种。人长得好,家世又好,是多少姑娘梦中的良人。
青云一心想进永忠侯府,人还未进去,一颗心就扑到永忠侯的身上,竟是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碧姜心下微冷,周梁哪里能称为可怜。他左拥右抱,娶了左右侧夫人,他的侧夫人还张罗给他找女人,怎么就可怜了?
惜玉摇摇头,重重地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金娘撇了一下嘴,“可怜的是敬国公吧,他府上可是连个妾室都没有,更别提夫人。侯爷好歹还有两位侧夫人,有人嘘寒问暖,国公爷身边却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许是公主醋性大,想独霸国公,不许他亲近任何女子,你们说是不是?”
“兴许是的。”惜玉收起神色,娇媚一笑,“我呀,就爱痴情的男人。有幸见过侯爷一面,侯爷俊美不凡,曾令我心生向往。只是无缘一睹敬国公的风采,听说他为人甚是无趣,恐怕不及侯爷风流倜傥吧。”
听到惜玉这一番唱念,有人捂着嘴低低地笑起来。
碧姜已回过味来,合着现在的敬国公是个未婚男子,莫不是老敬国公的儿子吧。她皱着眉,老敬国公有几个庶子,也不知道承继爵位的是哪一位?
不过无论是哪一位,似乎都不怎么成气,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她”的眼。
“好了,你们两个一把年纪,越说越没边。姑娘们,我们回去吧。”花娘命令着,领着她们离开揽月阁。
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像这样能出来见世面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们死盯着阁里的布置,贪婪地看着。揽月阁是京中第一花楼,里面的布置自是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绿衣和金娘一起,母女俩有说有笑的。碧姜走在最后面,看着金娘的背影,金娘不可能不知道汪奇山的为人。她以前素闻汪奇山出手大方,纵是喜玩幼女,那些卖女的人家得足了银钱,无一人出来指责他。
想必,汪奇山许的银子很多,多到金娘愿意赚这昧心钱。
眼下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中用,若是真的被送进汪府,她要怎么办?论武力,自己现在不敌任何人,论身份,自己现在是贱籍。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老天让自己借尸还魂,不是为了看她再死一回的吧?
回到屋子,两人又上床歇着。绿衣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碧姜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她”的事情。
瘦马二字,顾名思义,吃得少,动得也少。除了学习床术,似乎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事要做。两人小憩了一会,待碧姜醒来后,绿衣已经起了身。
外面响起敲门声,绿衣出去开门。不多一会,领进隔壁的幽香和怜雪。
两人低着头,绞着衣袖,很是放不开。
“你们来做什么,说与绿衣姐姐听吧。”绿衣温声细语的,很是让人觉得亲切。
“俺……我们是想来和姐姐学琴的。”幽香说着,眼巴巴地看着屋子里的琴架。
绿衣一笑,迤逦地走到琴架前,纤手抚琴。很快,婉转的琴声便从指尖流泄出来。
落花巷里,有琴的不过十来家。虽说翠园有教大家琴艺的课程,但一月不过一回,其余的时间,姑娘们主要学习的还是以色侍人。
春娘才搬来,没有置办古琴,便支着两个女儿来这边。幽香和怜雪被美妙的琴声吸引住,眼里都是渴盼。
“碧姜姐姐,你来弹一曲吧。”
“不了,你弹吧。”
绿衣哪里能依,拉着她起身,按坐在琴架前,“姐姐,一贯都是我弄琵琶你弹琴。我们已好多日子没有练习了,手都生了。”
碧姜眼底微沉,她不是原主,谁知道她们平时都弹什么曲子。
“依你,你说弹哪首曲子好?”
绿衣笑道,“就弹《问郎归》吧。”
她在心里暗松气,这曲子虽没弹过,却不陌生。裕西关一带常年征战,多少儿郎一去不回,那里的妇人,都爱哼这曲子,凄美动人。
循着记忆中的调子,待绿衣起了音,她就跟上了。虽然有些手生,绿衣却并未怀疑。很快两种乐音和到一起,相得益彰。
琴声响起,绿衣有一丝纳闷,觉得她今日的琴声没有往日的幽怨,有股凛然之气。莫不是碧姜姐姐心中有怨,化成了悲愤?
幽香和怜雪两人眼巴巴地望着,待一曲终了,张大的嘴才合上。
再弹下去就怕露馅,碧姜忙作出无力的样子,“多日未弹,我乏得很。”
“姐姐快去歇着吧。”绿衣忙催她躺回床上,自己则和幽香怜雪讲起琴谱来。
两个小丫头自然是像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绿衣抿着嘴一笑,轻轻地点在幽香的额头上,“你们呀,还没入门。等去翠园听过几回课,再来练琴,自会事半功倍。”
“绿衣姐姐,你人美……心好,你会教我们吗?”
“只要有空,你们来便是。”
幽香和怜雪千恩万谢,摸了一会琴,依依不舍地离开。
“也不知还能见几回,看着她们就想起当年的我们,姐姐可还记得?。”绿衣目送她们离开,轻轻地叹气。碧姜不是原主,自是无法回应,唯有默不作声。
“你我的年纪都到了,看娘的样子,不会留我们过夏至。”
碧姜听到她感叹,若有所思。
绿衣很快恢复情绪,变成平日娇媚的模样。她扭着腰走到床边,脱鞋上床,懒懒地靠在床头,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很快,她的手中多了一件物什,长长的,像是玉做的东西。
那东西被她拿在手中,随意地把玩着。通体的碧玉,衬得她的手更加的莹白。她的脸飞起红霞,媚眼如丝地捧起物件,抬头看了一眼碧姜。
“碧姜姐姐,虽说娘怜惜我们,破例让我们休养几日。但该做的功课可不能惫懒,娘说了,这门技艺练得好,能保我们将来荣宠不断。”
说完,她手顺着玉势,来回地滑动着。
滑了一会,手轻轻地一扬,纱帐垂泄,荡起绿波。不大会功夫,里面传来吞咽声及舔食声,伴着濡沫声。
碧姜眯着眼,被绿衣这一番举动弄得得久久没有回神,她下意识地在床里面的角落里一摸,也摸同一个类似的物件。那东西做得逼真,纤毫毕现,惟妙惟肖的,就像真的一样。
是了,她们是什么身份,总要学习侍候人的活计。学是观察别人,早上的那场活春宫就是教学。而私下里,她们还要练习,没有男人,只能用物件代替。
她捏着那玩意儿,差点扔出去。
约半个时辰后,对面没了动静。一只玉手掀开了纱帐,露出了绿衣那张艳如桃李的脸。
绿衣见她握着玉势发呆,讶然出声,“碧姜姐姐病了一场,连功课都懒了,晚上娘必定要检查我们的功课,我看姐姐怎么蒙混过关?”
还要检查?
碧姜死盯着手中的东西,恨不得把它摔得粉碎。自打变成这叫碧姜的瘦马以来,她觉得自己已是够沉得住气。
就连知道要被送进汪府,都没有此刻令她动怒。
夜间,这门功课果然被考校了。
金娘坐在凳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们。绿衣一番动作下来,已是香汗淋淋。她手法自然,没有一丝羞赧,想来是常被考校的。
而轮到碧姜时,她死握那东西,就是不动。让她做那恶心的动作,她宁愿不要这条命,哪怕真的去阴曹地府报道。
金娘眉头一皱,“我的儿,可是还难受着?”
碧姜垂眸“嗯”一声。
“儿啊,你真是让为娘心疼死,可是娘是为你们好。等你们以后就会明白,这门技艺对你们来说有多重要。你别急,慢慢来,娘等着。”
金娘嘴里说着心疼,眼神却截然不同,凉凉的,透着狠绝。
“碧姜姐姐,你就做一遍吧。”
碧姜淡淡地看着她们,不为所动。慢慢地她的眸光渐渐冰冷,寒意森森。
金娘的心一突,这死丫头,不会因为郑家哥儿的事情,恨上自己了?她要是发起狠来,真的不管不顾,再要死要活的,可如何是好?眼看着汪府就要来挑人,这个节骨眼万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你身子还难受,就免了吧。但你要记住,这门技艺事关你们以后的宠爱,就算是今日不练习,也要时刻谨记在心。”金娘忙换上柔和的语气,一脸的慈爱。
碧姜深看她一眼,垂下眼皮,长睫掩着眸子,嗯了一声。
金娘被她方才的眼神惊到,真怕到手的银子的飞走。这姑娘自己养了十几年,性子最是绵软。许是平日里太过寡言,比起爱说爱撒娇的绿衣,自己的心就偏了一些。
莫不是郑家哥儿这事真刺激到她,她竟有些破罐子破摔。若是搁在从前,金娘非得好生敲打不可。
但现在金娘不想节外生枝,一刻都不能再等。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碧姜送出去,免得砸在自己的手上,人财两空。
第7章
翌日,碧姜睁开眼,就看到金娘那张放大的脸。
那张脸上抹着厚重的脂粉,嘴唇抹得嫣红。因为挤笑,脸颊两边挤出褶子,“我的儿,今天身子可还难受?”
她的手伸过来,摸着碧姜的脸,流连忘返。这皮肤真嫩,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鲜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碧姜十分不适,自己从来没有被别人如此近前地摸过,若不是换了身份,真想命人将这妇人拉出去。只是眼下还要在这妇人手底下讨生活,于是不着痕迹地别过脸。
“好了许多。”
金娘不与她计较,心情看起来很是高兴。她站起来,一脸的笑意,“那就好,我的儿,娘养了你们这么久,可算是要出头了。今日,京中一位大官府上的管事要来挑人,你们可得给娘长脸,莫要砸娘的招牌。”
“娘,真的吗?”绿衣欢喜地叫起来。
“当然是真的。”
碧姜垂着眸,绿衣的喜悦她体会不到。她所想的是难不成自己要被人像挑货物一样地挑走,将来就只能屈在别人的后院,做一个玩物?
她愣神间,绿衣已经欢喜地穿好衣服,坐在妆台前打扮。
金娘见碧姜未动,忙要帮她更衣。碧姜哪里愿意,起身自己穿衣。趁金娘看绿衣的时候,快速地在自己腰间缠上一件衣服。
金娘回过头来,见她还没有穿好,有些不悦。若不是马上就要把她送走,只怕自己这下就要忍不住动怒。
看来这丫头心里还在想着郑家哥儿,自己劝也劝了,也开解了。她若还没能醒悟,将来有的苦头吃。
一个妾室都不算的女子而已,在高门内宅里,不能讨男人的欢心,恐怕只能等死。
碧姜虽不看对方,却能感受到对方复杂的眼神。她慢慢坐到妆台前,便是未施粉黛,镜子中的那张脸还是娇艳动人。她十分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模样,这几日,能不照镜子,她尽量不照镜子。
“我儿长得就是好。”金娘立在她的身后,感叹着。
旁边的绿衣明白过来,想来今天来挑人的应该就是青云姐姐说的汪府。看娘的模样,等会被挑走的一定是碧姜姐姐。
“娘就是偏心,光夸姐姐不夸我。”
“我的儿,你可真是伤了为娘的心。在娘的心里,你和碧姜都是世上难得的美人儿,你们一样美。”
绿衣方才假装生气,闻言故意板起的脸露出笑意,“我就知道娘最好,姐姐,等下无论是咱们姐妹谁会离开,将来都别忘记娘的养育之恩。”
金娘扯出帕子,假意抹起泪来,“还是绿衣懂事……碧姜啊,娘养了你们十几年,视若亲女。你们已长大,再留恐怕就要留成仇了。高门大户里阴私多,娘没什么能教你们的,只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们。咱们这样的女子,万般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只要侍候好男人,别人想动你们,也得掂量几分。绿衣我不担心,尤其是碧姜你,千万不能再使小性子,否则……没人能救你。”
碧姜沉默着,不可否认,对于一个将要以色侍人的女子来说,金娘的忠告最是中肯。但她不是真的原主,不可能把这话放进心里,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进了汪府该怎么办?
收拾妥当后,金娘把她们领到翠园,那里已有许多姑娘在等待。
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悲伤,全是喜气洋洋。恐怕不止花娘们,就是姑娘们,亦同时盼着被送走的这一天。
离开落花巷,意味着从此就进入大户人家,有享不完的福,受不尽的宠。
金娘与花娘关系好,碧姜和绿衣长得又很是出众,自然站在第一排,以便来人能一眼看到她们。
等了约一个时辰,眼见着日头渐高,有些姑娘开始受不住。
“花娘姐姐,人怎么还没有来?”金娘小声地问着,心一直提着,就怕有变。她是一天都不想再留碧姜,生怕横生枝节。
花娘坐在屋檐的阴凉处,眯眼看了一下日头,轻声道:“贵人们事多,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再等等吧。”
金娘应着,内心希望如此。
碧姜虽觉得身体渐站不直,却依旧没有吭一声。
好在现在春衫较厚,她就算是在腰间缠了一件衣服,也看不出端倪。只盼着汪奇山真爱幼瘦的女子,汪府来的人不会挑中自己。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金娘一门心思都在汪府那边,眼睛一直盯着翠园的门口,倒是没有过多注意到碧姜。一个将要送走的姑娘,又不乖顺,要说不舍,实在是牵强。
又等了一会,揽月阁的杜妈妈领着一位中年妇人进来。看到总算有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花娘忙起身相迎,杜妈妈掌管着揽月阁,同时亦插手落花巷的事情。比起花娘,杜妈妈的地位自是高出不少。
“杜姐姐,不知这位是?”
前一次汪府派来的是另一位管事,是以今日来的管事,花娘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