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的民国记事——猫不狸
时间:2019-03-24 10:02:19

  张天然点了点头,更换手印,额头上大汗淋淋,看来这个阵法十分耗费他的内力。他这般费力难熬的样子,张浩天也是头一回见,就算是负气在身,也难免替父亲悬心。
  “阿公说,他只要虎符,棺材里面其他的东西你们可以随便拿。”阿然聚精会神的盯着棺材里面,小小年纪面对这么恐怖的东西竟然没有露出半分怯意。
  严老看着他笑了笑,将几张黄符分别贴在了鬼王的额头和四肢上,以红绳绑住鬼王的手脚,然后将上半身伸进棺材里搜寻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拿出了许多珍奇宝贝,其中就包括阿然说的鬼玺。
  “我倒要看看这个鬼玺有什么特别。”张浩天自作主张走到了棺材旁,抢过严老手中的鬼玺看了两眼,与普通的玉玺相比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索然无味的将它放到了阿然怀里,正要走开之时,突然对鬼王的身体好奇了起来,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兀自上前将严老插在它胸口的短刀拔了出来,正想嘲讽这副奇丑无比的躯体时,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小心!”张天然忽然大喊一声,一个箭步上前甩起拂尘扫向抓着张浩天的鬼王的手,让它断在了棺材里,这时,鬼王的另外一只手也不动声色举了起来,锋利的指甲直指张天然的后背!
  严老后知后觉,立刻放下从棺材里拿出的东西,夺过张天然手里的短刀,在鬼王正要从棺材里坐起来的瞬间,再次插进了鬼王的胸口,用尖利的声音大骂道:“蠢货!没有封印合棺,谁给你胆子动这刀的!”
  这一刀下去让鬼王身体里的液体全都溅到了严老的脸上,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像岩浆一样腐蚀了他脸上的皮肤,使他面目全非。
  张浩天被吓蒙了,只见张天然突然嘴唇发白,抓着他的手哆哆嗦嗦的说:“如果你平时好好学道,就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爹……爹,你怎么了?”张浩天察觉到他爹的手正在迅速变凉,往他的身后一看,虽然鬼王再次被封印,但是刚才伸出的那只手仍然插进了张天然的后背,而且正抓着他的心脏。
  道观里其他的弟子听到丹房里的巨大响动,纷纷赶了过来,将重伤的张天然和严老抬了出去。
  张浩天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神情空洞的看着张天然的手从自己的手心中滑落;看着师兄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他的身体,焦急的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阿然视若无睹,宛如置身事外般将鬼玺收进了衣服里;听着道观外奕敏所乘坐的马车离开时的马蹄声……
  一月后,张天然因伤势过重而撒手人寰,弥留之际,自觉难辞其咎、罪责深重的张浩天跪在他的病床前磕头保证,以后只以修道,发扬光大天师道为一生之志,绝不会再有二心,张天然这才安心的含笑而去。
  为期三年的守孝,张浩天陆陆续续将道观里的师兄弟都遣散了,他年轻力薄,实在无法像他爹那样主持大局,教导这一众师兄弟。守孝期一过,他就关了道观,准备以四海为家,研习道法,谁知在清理行囊时,那只翡翠兰玉簪的出现让他平静的心中再次泛起了波澜,唤起了埋藏了三年的记忆和当年对那个姑娘的承诺。
  他带着发簪一路云游,一日偶经扬州,看着刻着“扬州”二字的城楼,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经多方询问,他终于站在了富商徐家的大宅门外,看着徐家下人将奕敏交给他的玉簪拿进门内,紧张而又不安的等待着回禀。
  谁知一炷香之后,徐家大门再次打开,出来的仍是刚才的那位下人,只是在下人脚边多出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抱着一个长方形锦盒,畏畏缩缩的看着张浩天,紧接着,下人重重关上了大门,只将小男孩留在了门外,留下一句冷语:
  “绵肃亲王家的小姐身染重病,一年前就不在了。这是她留给你的。”
  张浩天一脸茫然的看着小男孩,只见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举起稚嫩的小手将锦盒递向了他。
  他怅然若失的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放着一封信和一个锦囊。打开锦囊一看,里面的那对金戒让他的脑中嗡的一响,魂不附体的将信纸打开一看,那一笔笔熟悉的字迹让他眼中陡的泛起了泪光——
  “浩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只怕我已病入膏肓,不在人世。
  遇你,予你,我从未后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到时候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带着我们的小恩予,
  好好将他抚养成人,告诉他,他的额娘就算在天上,也会一直守着她,爱着他。
  于你,也是这般。”
  张浩然泣不成声,心中懊悔不已,蹲在小男孩的面前,盯着他稚嫩的小脸,一遍又一遍从他脸上找寻着奕敏的痕迹,极度悲伤之下,一时之间竟无法向他说出一个字。
  “不哭。”小男孩突然用手在他的脸上擦了两下,然后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像大人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知学着谁的口气,在他耳边软语道:“恩予乖,恩予不哭,阿玛就快来接我们了。”
  张浩然浑身一颤,哭得更加不能自已,紧紧抱住小男孩,学着他的话,喃喃的说:
  “恩予乖,恩予不哭。阿玛……阿玛来接你了。”
 
 
第158章 番外二 建京之行
  绝儿产子的一月之后, 沈卫勋的一封加急电报让徐恩予只身踏上了的通往建京的火车。
  一下火车, 徐恩予立刻从接站的人群中看到了英姿飒爽的程风, 正朝着月台的方向张望。他朝程风招了招手,提起行李侧身从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快步穿行, 像建京这种大城市, 火车站里往来的人群永远不会比菜市场少。
  程风看见他, 立刻笑着迎了过去, 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对他说:“沈局长的车就在外面。”
  “局长?”徐恩予作咂舌状,笑而不语, 这前后不过才一年, 沈卫勋就成了统计局的一把手, 可真有他的,“那程队长也该升上去了吧?”
  程风腼腆的笑了笑:“只要能当沈局长的副手,干什么职位我都无所谓。不过听上峰那边的传来的小道消息,明年沈局长好像就要调任了, 我想我也会跟他一起走。”
  “调任?调到哪里去?”
  “好像有一个市长的空缺。”程风笑了笑, “算是个肥差。”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火车站外, 一辆黑色轿车冲他们鸣了鸣喇叭, 沈卫勋站在车旁,嘴里衔着烟,抱着胳膊背靠在车门上, 歪着嘴角的向徐恩予扬了扬下巴权当问好, 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徐恩予看着他, 悄声问程风:“他在这边怎么这副德行?不怕老百姓说闲话?”
  “自己的地头上,老百姓都习惯了。”程风无奈的耸了耸肩,沈卫勋在外地公干时还能稍加收敛维护一下统计局的形象,可到了自己家门口,那可不就是跟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行李放后备箱,上车。”沈卫勋向程风竖着大拇指往后备箱一指,然后拉开车门冲徐恩予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心情很好。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你的嘚瑟样。”徐恩予坐进了车里,问道:“明天举行婚礼,我今天才到,会不会耽误你们?婚礼的事都筹备好了?”
  “哪轮得到我操心啊,有我爹呢。建京最好的酒店,该怎么折腾他们都知道安排。”沈卫勋随性的往车座上一靠,吐出一口烟圈,看着程风坐进了车里,问徐恩予:“听说你师父给那位太子做出了一副不错的身体,那小两口现在过得怎么样?”
  “上个月去绝儿姑娘家抓小姐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好像都已经满月了。”程风接上了话,想起不知是第几回去抓霜霜的经历,犹自有些无奈,不过在上回之前,霜霜还没有哪次离家出走大半年的。
  “霜霜这个死丫头,回来什么都没跟我说。”沈卫勋忿忿的拍了一下大腿,将烟头弹到车外,不知想起什么,坏笑了起来,“这么说,那位太子的身体不错啊!”
  徐恩予一时没意会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呆愣了一会儿,直到看到程风埋头偷笑才不禁瞪了沈卫勋一眼,嘲道:“你真无聊。”
  “是是,就你不无聊,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沈卫勋不甘示弱道。
  “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光棍一个。”徐恩予没好气的说。
  “不不不,咱们不一样,我身边可从来不缺燕燕莺莺。”沈卫勋得意的向他摇了摇食指,末了,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哎,只是我还没遇到一个能入我心的女人,要不然,我早生出一个连的小子出来了。”
  “小姐不也是说她没遇到,但还不是被你们……”程风话才说了一半,正对上沈卫勋阴沉的目光,赶紧把另外一半咽了口去,可脸上仍能看出几分替霜霜抱打不平的神色。
  “程风,你小子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说喜欢霜霜,想娶她,我就立马去跟我爹说,就算撕破脸不当他的儿子了,也要将你们撮合在一起,这叫兄弟挺你。”沈卫勋直勾勾的看着程风的后脑勺,“要是没这胆子,就别操这些不咸不淡的心了,心平气和看着霜霜出嫁得了。”
  徐恩予从后视镜里看到程风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看来是沈卫勋戳到他的软肋了。难不成沈卫勋不是随口激他,他是真的暗地里对霜霜上了心?只是可惜了,霜霜明天就要嫁人了,但新郎不是他。
  “哎,算了算了,不提这茬了,谁让我那准妹夫家一手拿官,一手拿商,是建京城里的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虽然长得没咱们程风顺眼,但跟我们沈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是得有个男人治治那丫头了,免得她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不着家。”
  沈卫勋长叹了口气,自然而然的将手放进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问徐恩予:
  “老徐,你想不想提前欣赏一下新郎官的真容?”
  徐恩予这回就是被他邀请来参加霜霜的婚礼的,要说对新郎官长什么样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这沈卫勋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随身带着自己准妹夫的相片?
  “你都拿出来了,我还能不看?”他从沈卫勋手里拿过那张照片一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说这新郎官今年贵庚呐?”
  “跟霜霜差不多,刚过二十。”沈卫勋用手指点了点照片,笑着问:“怎么样,看起来很有福相吧?”
  “福……福相倒是有的。”徐恩予尴尬的笑了笑,照片上的人肥头大耳,丰唇宽颚,发量感人,如果沈卫勋不提,他还以为这人已经四十多了。徐恩予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好白菜被猪拱的什么样的意境,虽说霜霜古怪机灵还有些小姐脾气,可也算长得俏皮,要是配上这么个男人……
  徐恩予悄悄叹了口气,将照片还给沈卫勋,甚至有些想洗眼睛。
  沈卫勋收起照片,偷偷瞅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忽然沉重起来,嘴角竟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到了沈宅,徐恩予因与沈卫勋亲近,被安排住在了自家客房,其他从外地过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除了沈家的近亲,大都被安排住在举行婚礼的酒店里,再加上男方的宾客,建京最大的酒店基本被两家给包圆了。
  婚期就在明日,沈家的府邸内外已经装饰得十分喜庆,到处都张贴着大红喜纸,和花球,佣人忙进忙出,准确嫁妆喜糖喜饼,还要给住在府上的客人准备茶水吃食,各家亲戚的小孩子也跟到了游乐场一样,在这大别墅的楼上楼下,院前院后嬉戏玩闹,到处乱窜。
  霜霜的父亲更是迎来送往,一脸喜气,笑得连嘴都合不拢,就连对徐恩予这个没什么名望财富,又不是自家亲人的客人也是热情周到,一点架子都没有。
  不过说来有些奇怪,自打徐恩予进到沈家,就没看到过霜霜,按理说,她这个准新娘也应该出来招呼一下客人,给长辈问个好。
  沈卫勋带着他将沈家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不知不觉天便黑了,两人正要穿过一楼客厅,准确出去喝茶,就看到一个佣人端着一盘子碎碗碟,埋着头从二楼走了下来。
  沈卫勋叫住了佣人:“小姐还是不吃不喝?”
  佣人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不用想,肯定又受了霜霜的气。
  沈卫勋抬头往二楼霜霜的房门外望了一眼,突然撇下徐恩予大步上了楼。他站在门外,抬着手正要拍门可却又突然顿住了,想了想之后,只是握着拳头隔着门凶道:
  “你就使劲作吧!反正只要饿不死,过了今晚,就是别的男人管你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指望我和爹再惯着你了!”
  徐恩予随后赶到,只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估计后来砸到没东西可砸了,才听到霜霜中气不足的骂了句:“滚!”
  “这样逼她嫁人不好吧,毕竟都已经民国了,你我还留过洋,难道国外新派的思想白学了?”徐恩予于心不忍的看着沈卫勋。
  “这个家又不是我说的算,我能有什么办法。”沈卫勋将衬衣的扣子多解开一粒,扯着领口叹着气说:“要不你去开解开解她,让她认个命?”
  “我?我怎么行啊……我跟你妹也不是很熟啊。”徐恩予指着自己为难道。
  “你们不是一起历过险吗?再不熟也比我强啊,现在我成了她眼里逼婚的帮凶,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听。”
  徐恩予纠结的皱起了眉头,心里也是真同情霜霜,可哄人他也不在行,正犹豫着,沈卫勋就用钥匙将房门打开,把他的半边身子推了进去,冲他做出了拜托的手势。
  徐恩予只瞥见门边一地的碎玻璃渣,看起来像是落地灯被砸了,刚提心吊胆的往对面抬了个头,一个枕头就朝他飞了过来……
  沈卫勋眼疾手快的,赶紧将门重重一关,躲了出去。
  “我说了谁都不想见!”霜霜垂头坐在床头,身上穿着一身纯白的真丝洋裙睡衣,头发散披在肩后,看都没往门边看上一眼。
  “霜霜,是我……”徐恩予红着脸将接住的枕头轻轻放在床边,然后提心吊胆的退到床尾,尽量跟霜霜保持着距离,一脸的惶恐,就像生怕被她吃了一样。
  “徐大夫!?你怎么来了! ”霜霜惊喜的抬起了头,将身子往床尾徐恩予站的位置挪了挪,擦着眼泪问:“绝儿和馒头他们还好吗?还有我的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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