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的民国记事——猫不狸
时间:2019-03-24 10:02:19

  馒头见这个古怪的男人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强壮,浑身这样缠着纱布,弄不好是带着一身伤来的,想着便有几分同情,也不准备占他的便宜,跟绝儿眼神交流之后,便一脸轻松的对耿瞎子说:
  “那就文斗吧,免得弄得大家难堪。”
  谁知他刚说完,赵笙舟就一脸惊恐的将他拉到一旁:“文斗?你疯了?”
  馒头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总比赤身肉搏强吧?”
  一旁的绝儿也同意的点了点头,不明白赵笙舟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好,文斗,正合我意。”缠着纱布的男人笑了两声,“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赵馒头,你呢?”馒头冲他抱了抱拳,看起来颇有气概,就冲对方这礼貌客气的态度,他也不能占人便宜,欺负人家人单势弱。
  男人垂下头,一边解开手上缠着的纱布,一边答道:“于吏。”
  耿瞎子头一回遇到看上了同一个东西的买家能这么客客气气的交谈的,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冲老人的位置喊了一嗓子:
  “老头!我这里要文斗!麻烦您将东西拿来!”
  “肯定是拿笔墨纸砚去了。”馒头安稳的冲绝儿淡淡一笑。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舞文弄墨那些,你到底行不行?”
  绝儿也不知道馒头心里到底有几分把握,只是平时见过他写的字,横竖撇捺看起来都颇有些功底,估计是原来练过的。但文斗也保不齐是比些别的,万一是诗词歌赋,或者学堂里的那些知识,他一个连现在的钱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糊涂蛋,能比得过吗?
  “没事没事,我肚子里的墨水总比你多吧。”馒头自大起来,似乎连绝儿也不放在眼里。他看起来倒是一派应付自如,倒是一旁的赵笙舟,不知为何原因,整张脸已经垮得惨不忍睹。
  “我看,还是由我来替你‘文斗’吧。”赵笙舟咬着后槽牙,闷闷的说。
  “那怎么行,这回好歹是为了我的事来的,我必须亲力亲为。”馒头当仁不让。
  赵笙舟正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壮汉将文斗的东西端来了。他只得长长叹了口气,知道已不需要自己再多费唇舌。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馒头一看到壮汉手里的东西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没有拿来笔墨纸砚,而是端来了一锅“滋滋”作响,正在沸腾着的滚油!
 
 
第95章 
  “小子, 你不知道‘文斗’是什么,刚才还敢夸海口啊?”
  耿瞎子像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两手叠在竹竿上头, 将自己的下巴枕着,兴致勃勃的等着看好戏。
  于吏仿佛是有备而来,看着那锅翻滚着油泡的滚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一言不发的解起了缠在手上的纱布。
  “所谓‘文斗’便是不动武,比狠。”赵笙舟紧紧蹙着眉头, 神情严峻,往前迈了一步, 挡在了馒头和绝儿面前, “我来替你。”
  “那怎么行!”馒头纵然是被眼前的这一锅沸油吓的魂飞魄散,也断不会让赵笙舟这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替自己蹚这趟浑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次是因我而起, 哪有让你犯险的道理, 让我来。”
  说着他便拨开了赵笙舟,对着油锅咽了咽口水, 强打镇定的说:“怎么个斗法。”
  “有气魄!”耿瞎子吼了一嗓子, 像是来了劲,扬起竹竿往油锅里指了指, “你们两人将手放进滚油里, 谁能扛到最后, 就算谁赢。”
  “生炸……那怎么成!”
  绝儿一把拽住了馒头,心惊肉跳的看着那一锅油,一瞬间就联想起了自己炒菜时的情景。十指连心,哪怕被针扎一下都会疼得掉眼泪,要真放进油锅里炸,活人哪受得了,肯定要赔进去半条命!不管是馒头还是赵笙舟,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去遭这份罪!
  “不用说了,我来替你。”赵笙舟看起来很坚决,甚至已经悄悄在馒头背后抬起了手,只要馒头再与他争抢,他便会将他打晕。
  正当他们处在争执之中的时候,于吏忽然站在了油锅前,将他那只解开了纱布的手置在了滚油的上方。
  “诶!你们看他那手!”
  不知是哪个看热闹的人喊了一声。
  绝儿他们往锅里一看,惊悚的发现于吏暴露出来的那只手是没有皮肤的,嫩红溃烂的肌肉组织直接暴露在外面,那股恶臭味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了。
  “你、你的手……”馒头颤巍巍的指着他的手,眼里布满了惊恐。
  “看起来是烧伤。”赵笙舟的注意力也被于吏的那只手吸引了过去,心中因此而产生了一丝疑惑,这个人要生犀想要做什么。
  “你的眼神不错。”于吏看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的笑了一声,“我一定要拿到这块生犀。就算没了这只手。”说着他的嗓子里又冒出了一声阴恻怪异的笑声,“反正有它没它,都区别不大了。”
  耿瞎子虽然看不到于吏那双骇人的手,却也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敲出了几分,试探性的问他:“你想用生犀通‘地府’?”
  “是!”于忽然吏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眼神也变得狰狞了起来,“我要问问那个人,为什么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也要将我弄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直以来,我是那么的信任他!”
  耿瞎子倒抽了一口凉气,感慨道:“原来是为了寻仇。人都死了,你这又是何苦。”
  “事情不是发生在你们身上,当然可以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于吏冷冷的瞥了馒头他们一眼,“别耗着了,时间不等人,你们快些做决定。”
  “对啊,再等,这锅油可就凉了!那咱们还看个什么劲啊!”看热闹的人开始了煽风点火。
  绝儿狠狠的往说话人身上瞪了一眼,毫不犹豫将馒头和赵笙舟的往后一拉:“这生犀我们不要了,大不了去别的地方卖,天下之大,就不信只有这里有得卖。”
  耿瞎子“嘿”的笑了一声,得意的将手放在那块光滑冰凉的生犀上来回抚摸了两下:
  “还真让你说对了,全天底下,卖生犀的只有我这儿独一份。”
  绝儿哑然失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将话接下来。她知道这块生犀对馒头的重要,更知道馒头有多么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馒头按着她的手,苦笑起来:“绝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这一回,我眼前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要是错过了,我想我一定会后悔,很后悔。”
  绝儿怔怔的看着他,即便知道他心意已决,仍是怎么都不愿撒手:“你忘记是怎么答应我的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谁娶我!我不要缺胳膊少腿的男人。”
  她不是真为了自己,只是希望这样说,能让馒头顾忌起来。哪怕是只有一丁点儿的为了她,能不能好好爱惜着自己的身体一些?
  赵笙舟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俩情意绵绵的样子,已经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置在了油锅的上方,与于吏的那只手对峙了起来。
  “我来跟你斗。”
  于吏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谁都无所谓。”
  “赵笙舟!不关你的事,给我让开!”馒头本因为绝儿刚才的话产生了动摇,谁想到赵笙舟忽然这么一做,反而让他激动了起来,脑子里顿时一空,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一个大步上前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毫不犹豫的取代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锅里。
  “那就开始吧。”管事的老人咳嗽了一声,似乎没有耐性再接着等了,对两名壮汉一挥手,他们便如铜墙铁壁一般立在了馒头和于吏身后,将不相干的人拦在了外面。
  赵笙舟始料不及,脸色忽然大变,好像比绝儿更担忧馒头的安危,甚至已经拿出了架势,准备跟两名壮汉动手,将馒头拉回来。
  本是一触即发的危急形势,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给搅了局。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那“砰”的一声枪响从何而来,管事的老人更是一脸吃惊,就连他那从未抬起过的脑袋都像是受到外力的牵引,蓦地就扬了起来。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开枪!?”他将手中的拐杖威严的往地上重重一杵,目光狠厉的扫了鬼市上所有的买家与卖家一眼,对壮汉厉声命令道:“去给我揪出来!”
  就在这时,鬼市外忽然传来了张先生喊声:“赶紧收摊了!官兵来了!”
  “官兵!?”老人的脸色大变,伸出拐杖拦住了正准备出去调查的壮汉,“如果是官兵,那就别去了。起锚。”
  壮汉收起脚步,重重一点头,大步冲出了鬼市。
  他们刚离开没过一会儿,绝儿就听一阵阵踩水声,紧接传来汽笛的“呜呜”声。
  “你们快看!是船!”馒头指着鬼市外惊讶的喊了一声。
  鬼市外漆黑的定河上忽然有了光亮,并且逐渐显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船型轮廓,从那里传来了壮汉的喊声:“做买卖的都收拾好东西,赶紧上船!”
  一时之间,鬼市上变得混乱不已,摆摊的听到官兵来了,便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胡乱将面前摆摊用的布料将上面搁着的物品一裹,背在肩上,拔腿就往河里冲。而来买东西的看客们也纷纷四散开,拼了命的往雾霞滩外的树林里钻。
  就连于吏也顾不上那块生犀,转眼就融进了逃散的人群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漆黑的夜幕中又传来几声汽笛声,转眼间,那艘神秘的大船便在定河上渐行渐远,最后化作一团小小的光斑,迅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现场很快就只剩下绝儿三人茫然的站在原地,耿瞎子因为眼力不好,收拾起来慢吞吞,听绝儿他们似乎还愣在原地未走,便叹了口气:
  “你们还杵着干嘛?咱们这是做的违法的买卖,要是被官兵抓到了,是要蹲大狱的!还不赶紧跑!?”
  他正准备将地上的生犀给收起来,不知什么东西忽然从他脚边蹿了过去,他的手一下子摸了空:“我、我、我的生犀呢!”
 
 
第96章 
  绝儿往远处一瞥, 好似有所发现,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指着蹿出去的那团白色影子, 问馒头:“刚才那个东西,是不是雪风?”
  “雪风!?”馒头后知后觉的往她指的位置一看,只隐约看到一小撮银白的狐尾,再回过头来,耿瞎子面前的那块生犀已不见所踪。
  他二话不说, 拉起绝儿就往那团白影的位置追了过去,赵笙舟虽被蒙在鼓里, 但也第一时间跟着他们追了出去。
  “都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大半夜竟敢非法集会买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何烈一只手叉着腰, 另外一只手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着烟。站在他身边的魏衔安有样学样, 也像他那样摆出了架势,面对着混乱的局面,忍不住又连开了几枪。
  “得了得了, 人都跑光了, 我说两位军爷,黑灯瞎火的, 就你们两个在这儿, 难不成还能掀起个什么大浪出来?”
  张先生看着他俩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想不明白这两个当兵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就看到一团白影噌的跳进了自己怀里。
  他被吓了一大跳, 连怀里这玩意是什么东西都还没看清, 正准备甩出去,就被馒头厉声制止住了。
  “张先生!抱住它!别让它跑了!生犀在它口里!”
  张先生一愣,赶紧用手将它的身体给紧紧掐住,然后低头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诶哟,怎么是你这个小畜生!”
  雪风似笑非笑的冲他眯了眯眼,紧接着便不留情面的往他手背上咬了一小口,趁着张先生吃痛松手的那一瞬间,麻溜叼起生犀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雪风!不许跑!”绝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站在原地冲雪风大吼了一声,虽然她也也并不太确定它是不是雪风。
  雪风在原地陡然一定,缓缓收回了迈出去的前腿,从叼着生犀的嘴里低沉的“嗷”了一声,然后压低尾巴,将嘴里的生犀一吐,跟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走到了绝儿的脚边,用自己的脸颊蹭起了她的脚踝。
  “真的是你!?”绝儿哭笑不得的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几日不见也不知道它跑去哪里厮混了,身上到处都脏兮兮的,“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调皮!”
  雪风撒娇似的将脑袋埋进绝儿的怀里蹭了蹭,讨好似的哼哼了两声,然后用单纯无辜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生犀呢!”馒头心思不在雪风身上,先是往雪风嘴里看了一眼,见东西没在,便焦急的埋头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在这里。”赵笙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已经将被雪风吐到地上的生犀捡了起来,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微笑,“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虚惊一场。”
  “你们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干嘛!?”
  绝儿听着声音耳熟,往张先生身后一看,被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何烈意味深长的扫了绝儿一眼,“还好我们跟来了,要不然都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在折腾些什么。”
  魏衔安点头附和了一声,凑到他耳边低语道:“看来处长想得没错,他们果然有问题。”
  赵笙舟看了一眼他们俩手中的枪,信步走到绝儿跟前,将手里的生犀交给了她:
  “我想他们帮你建房只是个幌子,暗地里是那位长官派来监视咱们才是真。”
  张先生看起来好似有些明白了,指着何烈和魏衔安,冲着绝儿拿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所以他们是跟踪你们过来的?有点本事啊,连我都没察觉。”
  绝儿听赵笙舟那么一分析,看着他俩的目光忽然警觉起来。这么说来沈卫勋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断不会在自己身边安插这两个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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