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的民国记事——猫不狸
时间:2019-03-24 10:02:19

  “没有,我……我只是在想你的名字怎么写。”
  任那锥子凿得再血肉模糊,她也只能忍着剧痛捱下去,只要馒头日后能过得舒心些。
  绝儿生怕自己藏不住了,赶紧埋起脑袋,抓着馒头的手,领着他手里的那根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
  馒头看着地上一笔一划写出的那三个字,感觉心里的某扇紧闭着的门忽然打开了,豁然明亮了起来。原来自己也是有名有姓的,是太子,是皇族,好威风。
  “那我的母亲呢?她叫什么?”
  绝儿一愣,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只能敷衍道:“我没念过什么书,这个就不清楚了,肯定也是明朝的哪位皇后吧。”
  “皇后——”馒头忍不住联想起了称得上“皇后”这个称呼的女人的模样,该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端庄的女人吧,他美美的笑了,末了,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脸倏地就垮了下来,“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去世了。”
  “那当然呀,都两百多年了。”绝儿脱口而出,等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答案背后的含义之后,馒头早就已经失落的低下了头,只有他手里的树枝仍无所适从的在地上胡乱划动着。
 
 
第101章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怀揣着各自不同的心事,就连雪风都像是无法承受这种压抑的气氛,静悄悄的回到了草棚里。
  馒头痛苦的琢磨着, 为什么自己会独自存活了那么久,他的过去又是什么样的。而绝儿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追溯这些早就掩埋在历史里的东西,只一心想让馒头从记忆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去回忆过去。
  她悄悄从眼角的余光中瞥了馒头一眼,他的半张脸已经全都沉浸在了阴影里, 只有微蹙着的饱满眉弓与挺立着的鼻梁上隐隐洒着一些白光。绝儿无法继续忍受他这副忧郁颓丧的模样了。
  馒头正盯着手上的树枝,忽然感受到两股温暖柔软的东西紧紧的包裹住了自己的脸颊。
  他吃惊的侧过头, 正撞上绝儿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这样温柔的视线, 馒头好似第一回见。
  他的两瓣脸颊被绝儿的小手紧紧的捧着,就连嘴唇都有些不堪重负, 给挤得嘟了起来,配上他脸上那副木讷紧张的神情,绝儿看着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知道我想做什么吗?”她轻声问道。
  馒头怔怔看着她, 只觉得脸颊上正在迅速的升温、发烫, 呼吸不断加快,喉结也不自觉的上下鼓动着。他艰难的从鼻孔里吸进一点点新鲜空气, 抢在窒息失语之去前语出惊人:
  “绝儿……虽然现在夜深人静, 可你若是要想做什么,也得等到我们洞房花烛才行……就算是亲、亲亲嘴也不太好……”
  绝儿差点被他气哭, 怎么这人老是能在这么正经的时候, 说这么些不着调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 顺手就将他的耳朵给揪了一下。
  “馒头,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不管你是朱慈烺还是赵馒头,都是我赵绝儿的男人。房子塌了你得盖,粮食没了你得去想办法挣,你还得给我买许多好看的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这些会让你忙得连睡个饱觉的时间都没有,你不会有太多工夫去想过去那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你得为我去打拼出一个安稳的未来。”
  绝儿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敢将这些话全都对馒头说出来,在最后那一个字音落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从嗓子眼给跳出来了。
  馒头眨巴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将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须臾之后,他好像是明白了,霎时间就觉得一股缠绵的暖意涌上了心头。
  她不是在向他索求要求些什么,只是想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这个女人,永远都是天底下最为着他,最想他好的人。
  绝儿不安的注视着他,也不知道刚才的那番话会不会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只在一呼一吸之间,她那双微颤着的双手就被另外两只大手给包裹住了。
  馒头猝不及防的抓起她的手,动情地将她拥入怀中,将自己的下颚紧紧依偎在她的侧脸边,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肌肤上摩裟着,放肆的感受着她的体温、鼻息以及耳鬓发丝处的淡淡香气。
  纵然是绝儿,在这之前也从来有跟哪个男人有过如此亲密暧昧的身体接触,她完全无法招架,甚至慌张羞赧得想立刻从他怀里挣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馒头实在是将她抱得太紧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这个男人也会有这般情难自抑的时候。
  面对这样汹涌的情感,哪怕是冰山也会在瞬间融化。绝儿自然是无法逃脱的,那颗想逃的心,很快就屈服了。
  “馒……”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喊出这个名字,就被柔软湿润的嘴唇堵住了发音。她木讷的紧抿着双唇,不知该如何回应。
  忽然间,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桃树上的摇铃叮铃——叮铃——的响了两声。
  两人同时一惊,互看着对方脸上的那团绯红,倏地一起背过了身。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我、我只是控制不住……”馒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在充血,感觉整个人都快瘫痪掉了,连舌头给捋不直,只一个劲的结巴,就连胳膊也失去了控制,不断的打着颤。
  “我、我知道。”绝儿也是全然失了本色,正极力控制着胸前的剧烈起伏,可心口仍是噗通噗通的乱跳。
  她急忙一个起身,迅速的飞奔向自己的草棚,好不容易冲出一段,又蓦地想起什么停在了原地,头也不敢回的问:“刚才我说的那些,你明白了么?”
  馒头用力的点了点头,过后才发现她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赶紧也追了过去,刚想靠近她,却因为胸口仍翻滚着热浪,便克制的定在了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只轻声回道:
  “你放心,我没事,好好的。”
  听到身后的声音,绝儿安心的扬起了嘴角:“那就睡吧,从明天开始咱好好的盖新房。”
  她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最后像是克服了什么似的,轻声唤出了那个陌生却又好像相识了很久的名字:
  “朱慈烺。”
  馒头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淡淡的笑了,轻声回道:“诶。”
  雪风早就已经在绝儿的临时床铺上睡着了,绝儿轻手轻脚的躺在了它的身边,生怕将它吵醒。
  她侧枕看着雪风的睡脸,心里却在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在桃树下发生那一幕,被单薄的木板隔出的隔壁那间草棚里,每隔几秒钟就会传来翻身的声音,绝儿都不用想也知道是馒头在没个消停。
  可谁不是呢。
  这个夜晚,大概会让她毕生难忘。
  四下寂静无人了,她才忍不住将手指轻轻贴在自己的唇边,神思恍惚的回味了起来,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和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草棚里终于平静了下来。唯一还有的细微声音,只有在草棚里传递着的呼吸声。
  可草棚外却并不是如此。
  站立在草棚外的的阿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赵笙舟的枕边,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红的烙铁,非常迟钝的在赵笙舟的眼前晃动了一下,他就倏地睁开了眼睛。
  馒头心里有太多的复杂情绪,夜里花了很久才让自己睡着,却也睡得不沉,只像是在似睡非睡之间徘徊。
  在偶然的一个翻身之后,他忽然察觉自己的背后好像空荡荡的,便迷迷瞪瞪的抬头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赵笙舟并不在床上。
  他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起身去棚外看了一圈,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发现草棚的背后好像有一点火光在晃动。
  赵笙舟似是察觉到了背后有人,淡定自然的将手里的洛铁直接插进了土里,压在了身下。
  “你怎么醒了?”他回过头,冲馒头微微一笑。
  “我眼花了吗?刚才好像看见有火光。”馒头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这里怎么可能有火光,你肯定是太累眼花了。”赵笙舟从容的穿上了鞋子,刚站起身,脚下却出乎意料的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大概是我睡得太早了,现在醒了有些睡不着,又怕吵到你,就出来坐了坐,透了透气。”
  馒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便了解的笑了笑,将他的肩膀一揽:
  “你也太见外了吧,睡不着就喊上我聊聊天呗,这有什么的,以后别这样了。”
  赵笙舟点了点头,只淡淡的对他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的往黑暗中的某个位置瞥了一眼。
  在那个位置,阿九不动声色的将额头上被撩起的黄符重新放下,然后在馒头和赵笙舟进入草棚之后,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站立休息的木堆旁。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102章 
  热闹的锣鼓声中, 绝儿从大红盖头的红光下看到了那个人的脚步,耳畔响着充满喜气的笑声,她的心雀跃着, 等待着她的新郎掀开头上的盖头。
  正等着,忽觉得耳边湿热,她紧张的用手摸了摸,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雪风……”绝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从朦胧的睡梦中醒来, 正看到雪风那双灵动的眸子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原来是梦……可心中的悸动却那么真实。她有些害羞的抚着雪风的脑袋笑了笑,听到草棚外有话声。
  “小哥, 又这么早就开始收拾了啊。”
  是盖房子的工人来了, 他们每人肩上都背着一个大布包,里面装着盖房用的工具, 领头的见到赵笙舟就立刻笑盈盈的递上了一根烟。
  赵笙舟笑着推了推:“我不抽烟。”
  绝儿从草棚里走出来,冲盖房的工人们笑了笑,听到了斜对面有劈柴的声音, 脚边的雪风一出来, 就嗖的往柴堆的位置跑了过去。
  馒头刚将手里的斧头靠着柴堆放下,雪风就顺着他的腿爬进了他的怀里。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一边逗着雪风, 一边往绝儿的位置看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刚撞到一起,便像触电似的, 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一旁。
  馒头已经有些分不清胸口的起伏是因为刚才劈柴累的, 还是因为绝儿的那张脸, 又或者是昨晚那个连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肌肤之亲。
  明明已经过了一夜,那时的躁动与情不自禁好像丝毫没有消退一样,分毫未减的在他心中波涛暗涌。
  “绝儿,工头说咱们盖房的材料没买齐,还差些东西。”赵笙舟十分合事宜的结束了两人之间微妙而又略显暧昧的气氛。
  绝儿蓦地一怔,好像根本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得红着脸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馒头悄悄松了口气,跟做贼似的扭着脑袋往绝儿身上扫了一眼,见她正跟赵笙舟合计着要补卖的材料,便赶紧抱着雪风一溜烟钻进了草棚里。
  “你让工头将缺的材料拟个单子给我,我一会儿去外面买。”绝儿心不在焉的对赵笙舟说,余光仍在偷偷的往草棚里瞄,不知道他着急忙慌的进去做什么。
  “主要是泥沙,你上回买的太少了。”赵笙舟顺着她的目光往草棚里扫了一眼,“我看还是我跟馒头出去买吧,我们力气大能多拖一些回来,你把位置告诉我就可以了。”
  “噢……好……”绝儿敷衍的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笑了,对赵笙舟说:“也许以后你得改口叫他朱慈烺了。”
  现在她的心思全在馒头身上,都顾不上跟赵笙舟交待清楚,忙不迭走到草棚外够着脑袋瞧了瞧,“馒头,你干嘛呢?”
  馒头正趴在床边,听到她喊,身子紧张的一缩,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往衣服上擦了擦,偏着脑袋走到她面前,将那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喏,昨天的水蜜桃,我留着没吃,给你。”
  绝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桃,笑着将他的脑门一点:“我早饭都还没吃呢,你给我吃桃,是想害我闹肚子呀。”
  馒头撇了撇嘴,仍是不敢看她,只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后脑勺:“我、我没想那么多,你要不吃就给我。”
  “吃!我吃!”绝儿赶紧将桃子往裤兜里一揣,陡然觉得好像有些怪怪的,明明被占了便宜的是她,怎么这个家伙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了起来。她立马就不乐意了。
  “你怎么回事,敢做不敢当了?”
  “谁说我敢做不敢当了!”馒头被她一激,立马就跟个斗鸡似的将下巴一扬,可一对上她的目光,却又犯怂包起来,只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不就亲了一下嘴么……过阵子还要洞房呢……”
  “你说什么?”绝儿将脖子往他面前一伸,“大声点儿,我听不太清。”
  “没没、没什么!”馒头缓过劲了,将手一挥,赶紧转移话题,“刚才赵笙舟跟你说什么了?”
  “哦,对了,一会儿你跟他一起去村子里买些盖房的材料回来。”绝儿想起正事,也不揶揄他了,现在看来,他好像没有太被自己的身份所困扰,跟平日没什么变化。
  绝儿想,或许自己不用那么的为他悬心了。只要用其他的事将他的心填满,他就不会老是纠结过去了。
  馒头没有对她的安排表现出异议,稍作安排整理之后,便跟着赵笙舟一起出了门。想到自己的父母已不在人世,虽然不免感伤,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过去有了大致了解的兴奋和喜悦。失而复得的本名更是让他浑身都兴奋躁动着。
  他们将阿九带在了身边,正好省得那些盖房工对他产生不必要的“兴趣”。
  路上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馒头仍在心中一遍遍的回味着昨晚的场景,意犹未尽,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赵笙舟看着他的异样目光,只顾着一个人傻笑。
  “听说你叫朱慈烺?”就在快到集市的时候,赵笙舟突然发了问。
  馒头对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恍惚了一阵才点了点头,“我父亲是朱由检,明朝的皇帝。”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忽然期待的看着赵笙舟,“对了,你知道我父亲的事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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