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其他府里并没有什么异常。”梅娘回答。
  云初揉了揉眉心,说道:“开国伯府再多放些人,周明煦那边一定要盯住了。若是周家打定主意趁这次送女儿进宫,周雅娴和周雅静那里不会太平。长公主府……算了,长公主府我再想想办法,你让钉子警醒些便是。”
  梅娘恭谨地一一应下,见她面露疲态,不再多说,躬身告辞下去。
  云初倚坐在榻几上,细细想着这些事,越想,越觉得处处透着蹊跷,她心里渐渐升起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自己远在边关,京城里的消息再快,也会迟些时候。
  况且……永福坊的那几家,以儒雅斋现在的能力,半点都渗不进去,倘若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她便是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发现了,也不能及早做决断。
  这一路行来,先是端了和尚庙,又弄死了刘宏武这个渝国公的左膀右臂,扯出来活祭和观星台的事,赵飞巴如今还捏在他们手里,楚沄在沧州时,还抓了那么多活口……
  不过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做了这么多事,就算首尾扫的再干净,以对方历来的周密严谨程度,不可能没有察觉。
  按理来推,那些人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再有动作,很有可能的是,还会把之前他们大意留下的首尾扫的更干净……
  可即便处理的再干净,也扫不清死去的魂魄,所以一切的变数,就是自己这双能见鬼的阴阳眼!
  若她一直这么藏首藏尾地躲在边关里,与上一世的眼盲心瞎又有什么分别?
  ……
  黄昏时分,容姝从校场里回来,还没进门,隔着大开的窗棂,便看见云初神色恍惚地倚在榻几上。
  “这是又遇上什么事儿了?”她疑惑地对着宫芷问道。
  宫芷摇了摇头,轻声回禀道:“已经坐那里一个下午了。”
  容姝掀开锦帘大步走进去,“愣在窗前做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笑着对云初问道。
  云初回过神来,站起身同她见礼,又见她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赶忙说道:“在外忙活一天,累了吧?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到我这儿来,我哪里就让你这么不放心了?”
  “你昨天……”容姝看着她,欲言又止。
  “昨天是你把我送屋里的吗?怎么不叫醒我?没有婢女,你一个人得使多大力气把我送回来。”云初怕她问楚沄的事,赶忙扯个话头说道。
  容姝的脸色有些古怪,沉默一下,嘟囔道:“我倒是想喊你,得能插上手才行。”
  云初心里咯噔一下,迟疑地问:“是……他?”
  “他护你护的跟什么似得,又把你包的严严实实的,我也不好跟着……”容姝小心试探道:“你和他……昨天夜里……”
  云初见她脸上飞起尴尬的红晕,欲言又止,赶忙回答:“没有!没有!就是去看星星,跟了那么多暗卫呢!能做什么事!就是没想到外头太冷,衣服带少了,又怕冻出病来,只一个大氅,就凑合着挤一挤。”
  说完,还大大咧咧地笑笑,“我穿着男袍呢!大家都是男人,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容姝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些疑惑,“可是……他昨夜不是穿的骑装吗?骑装看着虽薄,里面却是夹了薄棉的,再加上习武之人本就不太怕冷,他又怎么会跟你抢……”
  话说到一半,容姝猛然察觉不对,赶忙说道:“你看看我,这一身黏腻腻的,难受死了!我先回去梳洗一下!”
  说完,眼中带着揶揄,匆匆朝外头走去。
  云初呆愣在原地,半晌,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楚!沄!”
 
 
第257章 面对
  入夜,云初刚换上寝衣,楚沄的魂魄便悠然飘了进来。
  遣了丫鬟们下去歇着,云初施施然坐在榻几上,对着楚沄笑得一脸莫测。
  “不知秦王殿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云初笑着问道。
  楚沄听见这句,又看她神色,眨了眨眼,试探道:“昨天夜里,你睡的沉,我便没叫醒你……那件袍子上面,都是尘土……你这屋里头也没服侍的人,我也不好让你就那么睡了……是以……”
  “殿下昨天晚上穿的衣服里头,夹了棉的吧!”云初赶忙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咬牙问道。
  话音刚落,楚沄的身子突然晃了晃,他揉了揉眉心,似是十分难受。
  “殿下这会儿是魂魄,晕厥是人干的事儿。”云初冷笑道。
  楚沄揉着眉心的手一顿,装作听不懂地往床上飘去,“娘子,我两天一夜都未曾合过眼,就算是个魂魄,也是受不住的,万一休息不好,明天早上醒不过来,岂不是拖累了娘子。”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优雅往床里侧一躺,“今夜我就不陪你说话了,有事儿咱们明天再说,我都听你的!”
  说罢,他扬起狭长的凤眼,深深看了云初一眼,唇角微勾出一个性感的弧度,下巴上的美人沟清浅一漾,见云初的笑容一滞,他满足地笑着转身朝里睡去,动也不再动一下。
  云初揉了揉眉心,半晌,无奈地说道:“好了,我有事要问你。”
  楚沄也不转身,随意地伸出手,拍拍床侧,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更深露重,你盖上被子,免得在外头受冻,我也好认真听你说话。”
  云初咬了咬唇,径自走过去躺在床上,把锦被拉高到脖颈,盖得严严实实。
  她正要开口,又听他说道:“这屋里的灯火太亮了,照的我眼睛难受的很,熄了吧!”
  云初腾地坐起身子,怒目看着他的背影。
  “以前在般若寺,熄了灯说话多自在……”他的声音带着倦意,似是困极。
  云初想了想,下床把油灯熄灭,摸索着上了床,刚一躺下,就觉得耳边一阵酥麻的凉意。
  她两眼一抹黑,看不清楚他在哪里,心脏因为那股若有似无的酥麻怦怦直跳……
  她缓了几息,清清嗓子开口问道:“当时我假死……你们是如何对官家和贵妃娘娘解释的?”
  “有人以青炎族的名义,对苏锦泽和顾婉容下毒,企图造成巫术致他二人死亡的假象,被你发现,为他们解了毒,却引来那些人的暗杀,为了能揪出背后的人,和保住你的性命,所以才让你假死。”
  楚沄的声音在云初耳边响起,离的极近,沙沙的音线,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耳膜。
  她不自在地往外侧了侧头,绷着声音问道:“苏锦泽假死的说辞也是一样吗?为了揪出背后的人,和保护他的性命,所以也让他假死?”
  “嗯。”楚沄慵懒地答道。
  “既隐去我的身份,那我不过是个解毒的,又如何能引出背后的人来?”云初好奇地问道。
  “假死是云老一力要求的,那个暗器十分厉害,若不假死,得时刻派人跟在身侧,他不想冒这个险,去求了长公主。”楚沄答道。
  “那……你和父亲带着灵柩出京,这事又是怎么解释的?”云初又问。
  “这件事是云大人的家事,自然无需解释。而我……则是请旨出京巡查密使。”楚沄意有所指地回答。
  “可你从未出过京,身子又有隐疾,不会令官家怀疑吗?”云初疑惑地问道。
  “官家和母妃素知我的隐疾是……除了在竹园睡觉以外,其他任何地方睡觉都很难醒过来。为此,我在宫里住了两夜,每天五更如常醒来,所以他们相信我能出宫作饵……”楚沄细细回答道。
  “作饵?你告诉了官家,那些人杀掉苏锦泽是为了嫁祸给你?”云初转头看向床里,惊讶地问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巫蛊之事官家本就忌讳,若遮遮掩掩,反而惹人怀疑。除了顾婉柔和墓穴的部分,苏锦泽与顾婉容中的毒、头皮上的刺青皆悉数告知了父皇……”
  “苏锦泽的事是在我的地盘上发生的,嫁祸不嫁祸的我倒没说,只乘机求了父皇出京巡查密使,顺便告诉父皇,我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要害我……”楚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云初铺在枕头上的发丝,淡淡地回答道。
  云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货果然仗着自己身子弱,告状告的都简单直白。
  不直说“嫁祸”,却只讲事实和请求,要是让官家来脑补的话,能脑补百十种自己小儿子被人坑的可能性……
  “你究竟多大年龄?”云初突然问道。
  楚沄一听她问起这个,声音有些幽怨,“到了夏天才十八岁,还有两年……”
  “两年?”云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两年也行,听说女子太早了也不好……”他又喃喃说道。
  云初听见这句,终于明白过来,呼吸一顿,随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径自掰着指头算道:“太子比你大三岁,至今还未定下太子妃……”
  她突然半撑起身子,借着窗棂透过来的月光,看着楚沄问道:“太子已经成人,却迟迟没有册封太子妃,莫非……官家不想聘顾家女为太子妃?”
  楚沄赞赏地看着她,“父皇曾经得高人指点,若聘顾家女为太子妃,须得等到太子二十一岁,方才能令皇家子嗣昌隆,是以……迟迟未下聘旨。此事母妃和承恩公府皆是知情的。”
  “高人?”云初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上一世顾婉容死的时候,太子还不满二十一岁,后来匆匆下旨聘顾婉柔为太子妃时,也没满二十一岁,倘若真有高人指点,怎么会死了一个就马上聘另一个……
  楚沄避而不答,反问道:“你今天问了这么多,是想要回京城吗?”
  云初身子一僵,抿了抿唇,回答道:“你是知道的,我不放心父亲自己一个人在京城。”
  “既不放心,何不劝云老辞官回乡,躲过十年以后的生死之劫?”楚沄疑惑地问。
  “那些人将青炎族一夕之间屠戮殆尽,父亲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只为查出他们的下落,岂会轻易放弃……他想让我远离这一切,好好活着。可是,倘若命数如此,除了坦然面对,奋力一搏,又能躲到哪里去?”云初低低说道,声音里皆是沧桑之意。
  说罢,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楚沄,说道:“我一定要回京。”
 
 
第258章 有病
  “什么!你要回京?好不容易才假死到了边关,你现在又要回去?云叔能同意吗?”
  第二天一早,当云初告诉容姝这个消息的时候,容姝立刻跳了起来喊道。
  还未等云初开口,她又说道:“况且,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要怎么回去?贵妃娘娘还在慈悲庵里住着呢!你敢进云府的大门,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掉的!这事儿就算官家知道,也不可能为你出面澄清啊!”
  “再说了,难道你就甘心呆在云府的后宅?你们家老太太可是个拎不清的,再被你伯母一撺掇,要把你嫁人,又怎么办?”
  容姝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一句接一句的问,满脸都是不赞同。
  “三姐,你是知道的,有些东西只有我看的见,若不回去,父亲一个人我不放心。况且……我说回京,也没说回云府去……”云初总算寻到机会开口,笑着回答。
  “不回云府?难不成你又要住回寺里去?”容姝再次惊呼出声。
  她左右看了看,小步走到云初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且不说寺里住着不安全,咱们只说秦王……你要是天天与他比邻而居,你现在没名没姓,他又对你虎视眈眈,早晚都要吃大亏!”
  云初古怪地看着她,“你之前在竹园的时候,不是还说过他老实吗?”
  容姝噎了一下,回想回想,迟疑道:“虽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怎么觉得自从上次在肃阳城再见他……没以前那么老实了。总觉得……危险……对!就是危险!还是你看的透彻,一开始就怕他。”
  “别岔开话题,你说要回京,跟云叔说了吗?你来边关,云叔可是托付了爹爹的。虽说这些日子因为太子的关系,爹爹还不得空单独见你,可你要回京这事,少不得要云叔亲自写信给爹爹,他才会让你离开延阳。我反正不同意你回去,太危险了!”容姝拉着云初的手,脸上尽是关切的神色。
  云初正想开口请她带自己去见镇国老将军,只见宫芷从外头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娘子们,苏公子遣人来传话,说是要见两位娘子,有急事相商。”
  容姝和宫芷对视一眼,赶忙站起身,吩咐道:“请苏公子去花厅说话。”
  两人刚一进花厅,苏锦泽满脸焦急地迎上来,急匆匆开口道:“他们传消息来,说我娘病了,我得回去,我得马上回去!”
  云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他们?他们是谁?谁传的消息?”
  苏锦泽面色一滞,眼神有些闪烁。
  “对啊!你假死跟我们来,连你亲爹都不知道,若非长公主传的信儿,还有谁?”容姝皱眉问道。
  苏锦泽沉默一下,回答道:“是母亲身边的柳眉姑姑。”
  容姝更加疑惑了:“长公主从头到尾都是亲自安排、直接交代的暗卫,柳眉姑姑怎么会知道你还活着?是用什么传的消息?什么时候传的?”
  “临出京的时候,我让人把柳眉姑姑掳出来,见了她一面,嘱咐过她,若母亲的身子有什么不妥,便让她送个消息到边关的烟霞居,让烟霞居的院子里点上一只走马灯……”
  苏锦泽顿了顿,赶忙又补了一句,“所有的边关都送一遍,即便被截了,也不知道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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