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今天还挺热闹,若那些人手里换上球杖,便是一场击鞠了!”苏锦泽笑着说道。
云初却是眯起眼,看着校场上另外一个打眼的人影。
“咦?太子殿下也上场了?骑射功夫看上去不错呐!”苏锦泽啧啧出声。
突然,太子的坐骑不知为何,猛地一惊,前蹄直直竖起来,又是几个惊慌的跳跃,后腿一蹬,直直往一侧冲去!
“不好!惊马了!”场上有人高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离的最近的容姝,急速搭弓射箭,一箭射穿马的头部,又是一个飞身上前,揽着太子的腰,和太子一道从马上滚了下来。
云初和苏锦泽一反应过来,赶紧往人群处跑去,苏锦泽嘴里还不断念叨着,“美救英雄……美救英雄啊!”
容姝半抱着太子坐在地上,心急火燎地大声吩咐道:“太子伤到胳膊了,快去喊军医!快!”
说罢,她关切地检查着太子的伤势,一边满脸内疚地小声说道:“明明是我救您,怎么变成了您……”
太子笑着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无妨,一点小伤。”
云初匆匆跑近,刚好看见这一幕,心中猛地升腾起怪异的感觉。
苏锦泽见两人没什么大事,长舒一口气,随即凑到云初身边嘟囔道:“这是美救英雄,还是英雄救美啊?”
楚沄则看着太子的一脸笑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第263章 欲擒
又过几日,在云初几十通飞鸽传书以后,云颂还是只有两个字:“不允”。
她感觉既挫败又焦躁,就像困兽一样,明知道前面是什么,却被远远隔绝在事外。
她从来没想到,亲爹发起威来,真是油盐不进。若早知如此,当初她宁愿住进深山老林,也不会进延阳城。
原本云初心里就已经焦躁的不行,偏生身边还有一个更焦躁的,整日在她眼前晃悠……
“七娘!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回京啊!按照他们那种文绉绉的套路,啥时候才能抓住那帮孙子啊!”苏锦泽两手抓着头发,烦躁地在花厅里走来走去,鬼哭狼嚎道。
“你要是行,当初也不会被送出京!我要是知道,早就回去了,还能跟你在这儿耗着?”云初心里窝着火,没好气地回道。
苏锦泽完全没有听进去她说的是什么,猛地顿住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初,拍手道:“对了!如今这城里最尊贵的不是老将军,而是太子和秦王殿下啊!咱们何不去求他们,扮作他们的内侍,随他们一道回京?”
云初一腔怒火被他这么无知无觉地挡回来,锤着胸口,毫不客气地说道:“太子?太子摔了胳膊,怎么着都要耽误一两个月,要是为了你回京,被官家知道惊马这事,三姐一家可是要被训斥的!”
一提到容姝,她心里更是烦闷,这些日子因为太子受伤的事,容姝忙里忙外,不时在一旁守着,看得她心惊肉跳,真怕两人一不小心擦出什么漆黑的火花来!那可都是坑啊!
“那就去找六哥好了!走!咱们去找六哥!”苏锦泽一拍脑门,扭头就往外头走。
刚走到门口,他猛地刹住脚,转个身,贼兮兮地走到云初面前,对着她说道:“你先去说,你说不通我再上!”
“为什么是我?不去!”云初一想起楚沄,就觉得脑门直抽抽。
自从那天信誓旦旦揽下回京的事以后,非但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反而这几日连晚上魂都不飘过来了!
害她有心问问事情安排的怎么样,顺便再打听打听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找不到他的人!
“我这几天冷眼瞧着,你一瞅见六哥,眼睛就在他身上打转,还那么迫切,给你个机会,去吧!”苏锦泽十分义气地朝她挥挥手。
云初甩他一记眼刀,半点都没有要去的意思。
苏锦泽眼珠转了转,朝她嘿嘿一笑,噘着嘴对他自己的手背“吧唧”一下,亲了一口。
云初知道这是在埋汰她当初强吻秦王的事,睨着他冷冷一笑,“我见过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太多被人灭了口的……”
苏锦泽激灵灵打个寒噤,拔腿就往外跑,“嗳!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就这么说定了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我六哥身子不好,只有你欺负他的份儿,何必这么扭捏!我等你的好消息!”
跑的比兔子都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云初站在原地气个倒仰,想到那日楚沄趁着太子过来耍赖的事,又恨的牙痒痒,不发一言地往外院走去。
先是去了他住的院子,大门紧闭;又去了校场,还是没人;好不容易在大门口截到欢武,又听说他跟着容和去了关外的哨所……
一直到当天夜里,云初等到三更,他仍然没有出现,这才恍然大悟,他是在……躲着自己么?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云初便起床梳洗一番,径直杀去了他住着的小院。
欢武一见到她,惊了一跳,好生将她迎进正屋,从外面小心翼翼关上房门,远远地躲了开去。
云初沉默地走进卧房,见楚沄静静躺在床上,嘴唇翕动着,一副将要醒来的模样。
她往床边一坐,支着下巴,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他的脸,等他醒过来。
这回我看你怎么躲!她磨着牙想道。
楚沄一睁开眼,便看见云初坐在床边,正蹙眉瞧着他。
他重又闭上眼睛,大手猛地一捞,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嗯……今天这梦还挺真的,七娘……我的七娘……”云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锢在怀里半点也动弹不了,非但如此,那厮还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蹭了又蹭。
“楚沄!”云初气呼呼地喊道。
“嗯?”楚沄朦胧着一双凤眼,低头看着她,眸色一深,就要往她唇上吻去……
云初赶忙侧过头。
楚沄的吻就那么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像羽毛一样,却带着一股酥麻的电流,顺着血管涌向全身。
“楚沄,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做过梦!”云初冷笑着问道。
脖颈间的呼吸一顿……
楚沄一个翻身,让云初趴在他的身上,一双凤眼微睁,既茫然又无辜,“嗯……我说怎么最近有些不大对头,原来每天晚上开始做梦了啊!”
他煞有介事地说完,还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看着云初,迟疑地问道:“难道不是梦?”
云初气笑了,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刚下了床,抬脚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轻轻往回一扯,一个重心不稳,又跌进他的怀里,嘴唇好死不死地贴在了他的唇上!
为什么总是这样!!!
云初瞪大双眼看着楚沄发亮的眼眸,恍然大悟!
一股怒火熊熊从胸腔里烧了上来!
她侧过头,站起身,狠狠甩开他的手,“楚沄,你一直都是故意的!四次!每一次都是故意的!”她怒气腾腾地说道。
“我没有!真的没有!”楚沄举起双手,一脸无辜的模样。
云初冷冷一笑,不再与他多说,转身就往外走。
楚沄赶紧跳下床,大步追上她,拦在她的面前,“好好好,是我故意的,我不对,好不好?你不是有事找我吗?咱们说说回京的事,别气啦!”
云初气呼呼地抬眼看着他,眼圈微红,显然是恼羞的狠了。
楚沄见她这副神色,揪心不已,心里暗暗把那些书骂了一通,什么“欲擒故纵”,该叫“弄巧成拙”才对!
他叹口气,伸出大手揉揉她的头发,怜惜地说道:“那件事还要等几天,我总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地回去。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这里好生玩几天,等到了时机,便安排你和二郎一起回去,以后再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什么意思?”云初戒备地问道,却是没有再往外走的意思。
楚沄暗暗松口气,笑着回答:“阿兄摔了胳膊,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我得提前回去,顺便安排你们回京的事情。”
第264章 故纵
云初见楚沄说的含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由得好生打量他,“你说的可是真的?你魂魄这个样子,自己如何回京?”
“虽说每天完全醒过来还需一刻钟,却也没有什么大碍,现如今也只有我能说服长公主和云老,不是吗?”楚沄伸手有礼地请她在美人榻上坐下,温声回答。
此话所言非虚,想来想去,唯有他出面,父亲才有可能答应……
毕竟他如今魂魄不全,都是祖父修的观星台害的,无论如何,也得由她出手把魂魄弄回来才是。
一想到此,她心中微定,瞪着他,“刚才那样,若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放心!放心!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不理我,你只要理我,天天吃清汤挂面都成!”楚沄诚恳地保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清汤……挂面……云初嘴角抽了抽。
等到捞回他的魂魄,一定要跟这厮彻底划清界限才行!
“你这些日子怎么一直躲着我?”挂心的事已了,云初终于问出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楚沄眨眨眼,“我哪里躲着你了?这些天阿兄受了伤,很多事情只能由我代为处理,忙了一些……”语气十分无辜。
云初听他提到太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太子殿下伤的很重吗?大概何时会好?好了以后会不会立马回京?”
楚沄诧异地挑了挑凤目,“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见她一副巴不得阿兄立马滚蛋的模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阿兄一向亲和敦厚,什么时候惹到你了?”
“那天惊马的时候我也在场,总觉得……他那马惊的有些古怪。”云初眼睛微眯,探究地盯着楚沄,试探道。
“哦?有何古怪?”楚沄凤眼微垂,悠然坐在她的对面,随口一问。
“校场上的马,都是军马,平日里训练的也都是冲锋陷阵的路数,怎么随随便便就惊了?就算是马惊了,太子殿下自幼习武,连怎么从马上跳下来都忘记了?”云初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他,疑惑地问。
楚沄随手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地回答:“想是第一次惊马……惊慌失措才会如此吧。”
“若说你惊慌失措我还信,毕竟你自小身子弱,可太子历来被官家作为储君悉心培养,又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慌了神呢?”云初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头。
一想到上一世,深受圣宠的容家,一子一女却落得意外横死的下场……而这太子究竟是什么性子,她半点印象都没有,不得不心生警惕。
楚沄听见“身子弱”,脸色沉了沉。
“太子这次坠马,虽说伤的不算太重,却也得耽误些时日才能回京。倘若官家知道这事,会不会迁怒……”云初欲言又止,小心试探。
楚沄凤眼一挑,诧异地笑了:“阿兄之前经常被父皇扔进军中历练,怎会因这种事情而迁怒于老将军……”
话说到一半,惊觉不妥,眼瞅着云初又开始琢磨他的话,他赶紧扯了个话头掩饰:“你似乎对容家的事特别在意……可是知道了什么?”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云初听他这么问,看向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恳切地说道:“我只知道,两年以后这里会有一场大战,届时三姐会死在这里,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楚沄坐直了身子,毫不犹豫地相信她说的话,肃容保证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好生同阿兄商量,一定不让悲剧发生。”
……
又几日过去,打从那天和楚沄见过一面以后,直到他离开延阳城回京,云初再也没能与他说上半句话,还真是忙到连个魂儿都看不见。
不过,既然得了他的保证,云初便心中大定,整日看着苏锦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中暗爽,面上却是半分不露。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这都快半个月了!六哥话也没交代一声就走了,难不成这回我真的要去求太子哥哥了?”苏锦泽在云初面前哀嚎道。
太子“哥哥”……云初嘴角抽了抽。
她心里一动,煞有介事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太子哥哥摔了胳膊,你怎么能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上次你让我去找秦王,我去了的,这次总该轮到你上了吧?”
“你又想干什么?”苏锦泽戒备地看着她。
“你去侍疾吧!你是男的,又有求于你家太子哥哥,是不是得去表现一下?三姐把你当成亲弟弟,你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这么辛劳吧?你去侍疾,我和三姐再好生说说,让她求求老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咱们回京,可好?“云初慢声细语同他商量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换三姐!”苏锦泽说完便急匆匆往外头走去。
云初见他如此干脆利落,默默决定找个时机……把回京这事儿告诉给他知道。
……
将军府,最大的院子里,苏锦泽小心翼翼地搀着太子在院中消食。
“太子哥哥,不要走的太快,万一扯着伤口可怎么办!”
太子顿住脚步,低头看着自己扭伤的胳膊和腿,眉梢抽了抽。
“三姐交代我了,等到您消完食就劝您回屋里躺着,您看我侍疾是不是比三姐方便多了!您啥时候更衣,随口吩咐我便是,若三姐在这,您还得憋着,憋多了对身子不好!”苏锦泽诚心推销着自己。
太子脸色微变,这会儿他总算明白,这厮究竟是怎么说服容姝让他在自己跟前,服侍了三天的。
对!就是三天,一想到这三天受到的折磨,他双眼凉凉地瞥向苏锦泽,唇角却挂着和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