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河在没有验证的情况下败坏她图书馆的名声，赌输了还拒不道歉，最后甚至暴力抵抗！
现在哭成这个样子就变成小可怜了，她明明更可怜好吗？
要不是刚好碰上裴鹏飞，宋明河一跑她还真找不到人！要是他还四处宣扬造谣，她图书馆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宋明河，你听好了。”想到这里，青苗也硬下心肠。
“我不是你爸妈，不会宠着你。我也不是你表哥，会让着你。”
听见这与众不同的话，裴鹏飞意外的挑了挑眉。
“犯了错就是犯了错，该道歉就要道歉，该罚就罚，不是随便能抵赖的。听说你也考上大学了，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别再跟个小孩子一样以为哭两声就能解决问题了。”
可不是吗？裴鹏飞在心里默默地赞同。
严厉的话语飘到宋明河耳里，他别扭地转过头，举起胳膊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两把脸，但是红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他才哭过的事实。
他才没有跟小孩子一样呢！
青苗继续沉着冷静地指出宋明河犯的一条条错误，“最开始是你直接拿着你表哥从我这里借的书污蔑是假书。我不欲与你过多计较，约定若你哥生物考试及格即可证明这书是没问题的，你答应了。是也不是？”
宋明河抬头看她一眼，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前两天成绩出来，今天你哥带你来道歉，你不肯道歉。是也不是？”
宋明河感受到旁边裴鹏飞的死亡视线，感觉像是被猎豹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立刻抖了一下，他强自镇定，再次应了一声，“嗯。”
“你为了抵抗，推了我一把就跑，还撞到了张教授。是也不是？”
听到这里，宋明河真是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旁边的裴鹏飞、角落里的那个读者、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都对他指指点点，“看啊！这孩子犯了错还不肯道歉……”
“他还敢推人、撞人！”
宋明河捏紧拳头，五官难堪地皱到了一起，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字，“是！”
现在宋明河看起来才像真心悔过了，这个教训越青苗肯定他会记一辈子！
“如果犯了错只是说说道个歉就行，要警察干嘛？”青苗嘲弄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宋明河喉咙里迸发而出，他都道歉了还不够吗？
“你犯的不是什么大错，但是同样可能造成严重后果。要是我没靠在柜台上摔了怎么办？要是这位大哥没有扶住张教授让张教授摔了怎么办？”
宋明河不说话了，就梗着脖子站着。
“作为惩罚，或者说是你道歉的赔礼，我只要求你在我这里做一段时间志愿者，就一个月，不过必须我满意才行。你愿不愿意？”
不是说我这里是假书吗？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假书”能写得这么好！
等一个月后你再想看？哭着求我也没门！
“我愿意。”宋明河本来不想答应，沐浴在裴鹏举警告的视线中最后还是答应了。
青苗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到时候在她的地盘上了，还怕整治不了？
第7章 八十年代强国路（七）
有了资料，张教授凭着一腔热血埋首于前期准备工作。
他每天都会到图书馆来，带着他不甚满意的赵胜天。
“胜天，把那本《Genetics》给我拿过来！”
“是，教授。”赵胜天连忙过去翻找那本书。
“明河，把这几篇论文给张教授抱过去。”青苗指着打印机旁边刚刚打印出来的一摞纸张，示意宋明河搬上。
宋明河刚刚搬了一摞资料下去累了半天，现在听到青苗的话动都不想动，靠在椅子上斜睨着她。我就不般，你能把我怎么样？
“听说有人成绩不错就是人品不行啊，犯了错还不愿意悔改……”青苗状若自言自语道。
宋明河咬咬牙，走到打印机前搬起那一沓纸，看都不看就往楼下冲。
“搬好一点啊！要是掉了两张……”威胁的话语消失在青苗嘴边。
宋明河闻言打了个寒颤，立刻老老实实地抱好了。
他过来两三天了，那个大姐总是喊他搬各种书籍纸张，烦死了!
不过她那个机器倒是神奇，一下子就能打印出来这么多资料！
打印在八十年代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像试卷题目这些，大家都是直接从黑板上抄下来做。真的需要打印，也都是用铅字印刷。比如企业里都有铅字打印机用来打印文件，而印刷厂则是铅制活字每天排版印刷。像一些小的铅字每使用一次就会寿命下降，必须回炉重造，很是麻烦。在印刷报纸时，若是临时改版或有改动，那么之前排好的铅版又要重新做。
但是现在，宋明河每天送来送去的打印资料一大堆，他亲眼见到那都是几秒就打出来的！人不用坐那里打字，纸张上的字也不会手一摸就糊了！
真想研究一下……
他不知道，这是后世最常用的半导体激光打印机。这种打印机的技术门槛其实很高，八十年代末才逐渐流行起来，引发了印刷行业的技术革命。直到二十一世纪，其技术大都由欧美和日韩垄断。
赵胜天送完资料回到楼上，青苗露出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容，吩咐道，“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下了，想看什么书自己拿。”
让他跑跑腿帮忙搬点东西只是顺带的，等他自己看了书，看得越痴迷，不让看就越痛苦！
青苗对自己的计划满意极了。
我才不稀罕你的书呢！
虽然是这样想着，宋明河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拿了一本机械制造的书。他只是为了找出错漏！在心里这样安慰，宋明河却在书桌旁坐了一上午，如痴如醉。
“吱~呀~”大门打开，张教授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从英文阅览室里钻了出来。他这几天看了许多资料，也不顾有些年迈的身体了，一个劲儿地熬着，每天三餐都是青苗准备的。
“青苗，谢谢你。”张教授声音沙哑，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青苗连忙扶着张教授坐下，倒了杯水给他，口上责怪道，“您这么急做什么？资料就放在那里又不会跑！”
张教授闻言傻呵呵地笑了笑，说，“你不懂……现在我可是跟全世界的生物学家在竞争呢！必须争分夺秒啊！更何况我们这条件还没别人那里好……”
面上看不出来，张教授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他有什么？充足的资料？别人也有。
但是别人还有的他就不一定有了。比如宽裕的资金、足够的实验人手、年轻强壮的身体……
想想他这一把年纪了也算是赶上个潮流了，还敢搞科研竞争！
很多实验室第一阶段出成果后，为了证明是自己先成功的会先发表论文，免得被同领域的人抢了。但是一旦发表，这一领域的人又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都可以借此向后发展。
目前张教授看了布雷内的论文继续做研究也是如此，他等于是在和霍维茨甚至更多生物学家竞争，就看谁先有成果。一旦有人先发表了论文，其他人就算是输了。
青苗笑着眨眨眼，“您的资料比他们的都好！”
别的不敢说，资料是绝对没问题的。他们那些人能看到未来的书吗？张教授虽然没能看到成果，但是他已经看到了成果的运用——后世高中生都有这个练习题了！
这简直是拿着答案倒推过程！
虽然难题还在，可是方向已经知道，不用做多余的尝试了！
“你还自卖自夸起来了！”张教授无奈地笑笑。这些资料确实给他帮了很大的忙，他要回实验室正式开始做实验了。
“教授，不要妄自菲薄，您不比他们差。就算最后慢了一步，您也是填补了国内空白！”
青苗后半句虽然是开玩笑，前半句可是认真的。张教授在战乱年代出生，出国留过学读过书，手上的实验能力不差。那十年的中断现在也因为充足的资料补了七七八八，加上一个明确的方向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除非是运气实在太差，否则是肯定能出一些成果的。
“借你吉言了。”喝完了水，收拾好心情，张教授和前来接他的裴鹏飞一起走了。
他现在，要去申请经费了！
做科研的总会缺少经费，尤其是在这个国家还比较贫穷的年代。张教授却很快申请下来经费了，惹得同事们议论纷纷。
“人家整天不在学校呆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还能申请到经费！”李教授酸溜溜的。
“人家有后台呗！这可是出国留过学的高材生！”王教授语气嘲讽。他看着领导的办公室，口上不敢说，心里却大骂了一句，“崇洋媚外！”
他们都选择性忽视了张教授拿进去的一摞资料。
这年头，随便翻译翻译外国人的文章不就行了吗？哪里需要查那么多资料！
他们是不信张教授拿的那一摞纸有用的。
至于张教授，他忙的要死哪里管得了这些红眼病？他泡在实验室里一边带研究生一边做实验。他最苦恼的大概是现在连有点水平的研究生都难找！
“你们回去了把那篇《The Genetics of Caenorhabditis elegans》找出来看一下，好好研究研究。”
“教授，全英文的吗……” 几个学生哭丧着一张脸，他们英语都不怎么样啊！
“不然呢？”张教授回头不满地望着他们。唉，这些学生还算是矮子里面拔高子了！
想到实际情况，张教授还是拿出自己的借阅卡，“你们去那家图书馆看，不懂的现场查资料。”
“是……”几个学生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含泪接过借阅卡。
青苗的日子在找书、整理书架、看书间度过，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青苗把“熊孩子”宋明河喊过来，告诉他，“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明天你可以不用来了。”
宋明河手里还拿着一本《简明机械手册》不舍得放下，闻言大吃一惊。
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他心里却是浓浓的不舍。
“那这书……”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又羞愧地闭上了。
“你不在我这里帮忙了，自然就不能享受员工福利。更何况，你手上这本也有许多外面没有的内容，不是假书吗？”青苗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内心却乐开了花。
《简明机械手册》是2010年出版的，依据国际最新标准编写，包含机械工业发展的最新成果。那时候都是最新成果了，更别说现在了！
现在根本不存在！
但是看了这本书并为之着迷的宋明河也清楚地明白，这里面的内容是可以实现的。
要他在看过最新成果后又不能继续看了，就像是一个人看小说看到正精彩的地方家长却没收了一样！
这怎么可以！
“这不是假书……我可以继续留下来当志愿者！”一不留神，这句活脱口而出。
他羞恼地低下头，他在说什么啊！尽管嘴上还不大愿意承认，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些书何止不是假书！他们都是极为有用的书！
青苗终于听到了宋明河一句心甘情愿的“这不是假书”，惊喜不已！
面前这个一个月前嚷嚷着图书馆里都是假书的熊孩子现在承认不是假书了！
他承认了！
看到宋明河认识到了这一点，青苗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才算消了。
呵，现在知道了？晚了！
“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其实没多少读者，张教授现在也忙着做实验，不需要志愿者帮忙了。而且，我招志愿者干嘛不招一个更省心的？”
宋明河听到青苗的话，脸一下子火辣辣的。不省心可不就是在说他吗？
最开始就和越青苗结仇，后来做志愿者帮忙也不够主动，再往后看书看不懂还经常要越青苗来帮忙解答问题！
他死活也想不明白，那些三角函数、微积分、还有什么算加速度、压力摩擦力的题怎么这个图书管理员都会！
明明他才是大学生啊！
第8章 八十年代强国路（八）
青苗最后坚定地拒绝了宋明河。宋明河家里不算太穷，但是每个月十五的借阅费他也是出不起的。最后，他只好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图书馆。
正好开学了，宋明河到W大报道。W大是省内最知名的大学，但是从整体上看文科专业比较厉害。机械专业虽然也不算差，但是总让宋明河有些食不知味。
“宋明河！宋明河！”
“是！”恍恍惚惚间忽然听到老师的点名，他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却只看到老师怒气冲冲的脸。
完了！这可是专业课！
“你最近上课总是走神。”老师放下手中的班级花名册，深吸一口气，“你是大人了，我也管不了你什么，一切都要你自己负责。你要是不想听我的课，就出去吧。”
“老师，我没有……”宋明河还想辩驳几句，老师却直接手指着门口，“出去。”
一次两次他都忍了，这都第几次了？
宋明河只好乖乖地站了出去。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室，只有宋明河一个人孤独地走着。他愤懑不平地踢飞路边的一颗小石子，想不明白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青苗每天都一大早地起床。洗漱完去地下一楼吃顿早餐，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配上美味的三明治可以吃的舒舒服服。只是咖啡馆的早餐就那么几样，青苗吃腻了最多也只是换成旁边小超市里的面包或者零食。
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看书固然快乐，可是她已经快困在这里一年了！即使是死宅偶尔也有出门看看的想法啊！
理智告诉她，出门没有身份寸步难行，只有在图书馆内受到图书馆的保护才不会出现问题。可是情感又让她想去见识一下八十年代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