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苏面露难色,用有些不情愿的眼神睨了虞挽浓一眼。
待看见对方那不容置喙的坚持,又移开目光。
“怎么?不想做啊?”
虞挽浓看出来秦苏苏的纠结,别有深意的调笑一声。
“嫌累还是嫌脏啊?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给席域打个电话,让他给我换个人来?”
听见席域两个字,秦苏苏的眼神蓦地一亮,继而,又慢慢掩住不甘的光芒。
“不用了。”她缓缓道,搓了搓叠在身前的手,声音虽然小但透着决绝,“……阿域很忙的,你不要现在打扰他。”
她最在乎的就是席域的想法,自己刚来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时候把席域叫来,虞挽浓肯定会跟他打小报告,说她秦苏苏什么活都不想干,只会耍嘴皮子。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只是闹着玩,一点苦都吃不了?
为了席域,她是一定要坚持下去的。
“虞小姐,我这就去。”
秦苏苏重重咬了下唇,去拿抹布。
就知道席域才是秦苏苏的罩门,虞挽浓看着秦苏苏殷勤的背影,挑了下眉。
摸到脉络的虞挽浓了然一笑,明艳的脸上显得趣味浓厚。
她走过去拍了拍秦苏苏的肩膀。
“那就辛苦你了哟~好好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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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苏揉着发酸的肩膀,一直到走出单元楼,才敢垂下眼角,松拉下后背,任凭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
从上午到日落,她不仅拖了整整三遍地,还刷了两个厕所,虞挽浓连玻璃都没有放过,让她一寸一寸的全部擦干净。
别说现在累成狗,躺下就能睡着,仔细一闻,她全身都是汗臭,还有依稀可闻的消毒水味,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也没有了平常甜甜软软的香味。
她哪里能受得了!
尤其窗户那么高,擦的时候心惊胆战,浑身发颤……
偏偏虞挽浓看在眼里也不让停,嘴巴上却还很有礼貌的提醒她几次,让她注意安全。
她就知道虞挽浓哪里是发自真心,一定是恨透了她才故意找茬。
可对方一点纰漏都没有,让她想找借口拒绝也没有任何理由。
只是苦了她好久没这么操劳的身体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走到宽阔的大街上,她的手机在包包里嗡嗡作响。
席域已经一整天没有联系她了,肯定是他打来关心自己的,秦苏苏的眼泪顿时停住,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
一看来电人,她的双眸骤然一黯。
——是她妈陈心梅打来的。
秦苏苏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妈,有事吗?”
她不想让家里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尤其是一心想要她嫁入席家的陈心梅。
“苏苏,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和席域的婚礼取消了?”
陈心梅一张口就是机关枪似的扫射,“好好的婚事怎么黄了,你是不是没听席家的话?”
一说到婚礼,秦苏苏更加的委屈。
为了让她顺利嫁入席家,强势的陈心梅甚至同意了席母提出的双方父母均不出席婚礼的要求。
本以为这样能够顺风顺水,结果还是凉在了半路。
眼下居然连婚礼取消的事情都传到了陈心梅耳朵里。
“只是,只是延迟……”秦苏苏声如蚊呐的解释。
“延迟到什么时候?席家到底有没有给你一个准确交代?”
一向强势的陈心梅语调高昂起来,“你可长点心苏苏,为了你能嫁入席家,我和你爸妥协得还少吗?对了,你到底问了席域没有?”
“出了点岔子,阿域他,他现在有点麻烦要解决。”
“什么麻烦?”
“他前女友突然醒过来了,不同意我们结婚……”
秦苏苏的声音染上哭腔,“不过妈,你放心,我和阿域好好的,我,我一定会尽力说服他前女友的。”
“说服那个女的?”陈心梅感觉事情不妙,这事儿怎么是自己家女儿出面?难道不该是席域吗!
秦苏苏焦急的解释,“所以我现在每天去她家照顾她,就是希望她能早点想通……”
“照顾?!”听懂了来龙去脉,陈心梅更火大了,“苏苏啊,你是不是傻,好好的少奶奶不当,你要去当佣人?是席域让你去的?”
“不是……”秦苏苏黯然神伤,“是我自己要求的。”
陈心梅开始喋喋不休,“你这丫头疯了是不是?现在所有老家的亲戚朋友,谁不知道我陈心梅的女儿要嫁入豪门当少奶奶,你怎么能这么掉价,去当个佣人伺候人!”
“妈……”秦苏苏一听更觉得羞辱。
陈心梅不理哭哭啼啼的女儿,继续不依不饶,“我跟你说,嫁入豪门只有一次机会!你可长点儿心!千万要把握住席域,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悔婚,懂了么?”
“我知道了,妈。”
秦苏苏挂断电话,潸然泪下。
为什么,为什么陈心梅只会一味逼她,只考虑她能不能嫁入豪门,完全不在乎她心里到底难不难受……
坐上公交车的秦苏苏哭了一路,直到到站,也没能止住泪水。
席域回到两人的爱巢已经有些晚了,整个城市静悄悄,只有一轮皓月当空悬挂。
月色清冷,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他在楼下的车里,抽了好几根烟才上楼。
今天不同以往,秦苏苏并没有一开门就一副心心眼的模样往他怀里扑,而是坐在沙发上,耸动着肩膀。
看背影像在抽泣。
席域有些心烦气躁,他这一天过得也不顺,哪里还顾得上秦苏苏,没有上前关心,他揪下领带,蹙眉扔在了玄关。
手上的新项目被有关部门卡了,他被父母拉回家好一顿骂,说他目光短浅,只知道儿女情长,弃整个家族的利益于不顾。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这个项目幕后的关键人物是虞伯父!
——虞挽浓的亲生父亲。
虽然说之前他贸然和秦苏苏结婚,没少看虞越海的脸色,可那时候虞挽浓到底被医生判定不会醒过来,他也等了半年,虞伯父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太为难他。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虞越海掐着他的新项目不松口,肯定是因为女儿虞挽浓。
是啊,女儿醒了,还大闹前任婚礼,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怪在他头上!
即使料到虞越海会来这么一手,席域还是没有防备的中了招。
所以席父席母才会说他不争气,好好的凤凰不要,要了只什么都帮衬不了的丑小鸭。
席域满心阴郁却又无法反驳,最主要的是项目过不去,他这个亚太总经理还得亲自上门向虞家赔罪,当得实在憋屈。
……
秦苏苏到底是受了委屈,一看就席域回来,眼泪流得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下来。
“阿域,你不知道我今天干了好多好多活,又累又脏,手都蜕皮了……”
她有意无意提起今天的遭遇,无非是想从席域那里得到一点安慰,甚至希望他能为她出头,再不济,知道她的辛苦和忍耐也好。
然而席域一反之前热恋期对她的上心和关切,眼角眉梢透着不耐和疲惫,显然没有听她诉苦的打算。
“累了就早点休息。”
他眉头紧锁,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打发了她,独自进了书房。
秦苏苏愣了,万万没想到昨天还一脸疼惜他的男人,今天怎么会如此的冷漠。
难道是嫌她烦了?
今晚的席域实在反常,秦苏苏以为自己只要诉诉苦,席域肯定会替她打抱不平,她祈求了一晚上,要的就是这份温暖。
可没想到,席域竟然漠不关心,甚至问都没问一句……
秦苏苏擦干眼泪,徘徊在书房前,盘算着和席域谈一谈。
她善解人意的去端来一杯牛奶,敲了敲门,放在席域的书桌上,看着眼角疲惫,不知在想什么的席域温柔一笑。
“阿域,你是不是有心事?”
秦苏苏一直走的是解语花路线,从前能在照顾席域时让对方萌发好感,也是将这一长处发扬到了最大。
两人虽然身份地位有着天壤之别,可席域能对着她敞开心扉,纾解心中的苦闷,这一点无疑是最让她感到自豪的。
何况今天她还格外想知道,席域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哭什么?”席域听着敲门声到底收敛了心绪,扬起眉头,从思索中回到现实。
一见席域还关心她,秦苏苏不由自主心里一暖,眼神又热了起来。
她想来想去决定告诉席域自己受的委屈。
“阿域,我觉得虞小姐好像很不喜欢我,今天我很卖力很卖力照顾了她一整天,可她还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秦苏苏小心翼翼组织着措辞,“我在想,由我亲自去照顾她到底对不对,我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她会不会更加记恨我们啊?”
她如履薄冰的问,实际上是想让席域能够顺着自己的要求,让她回来。
经过了今天一天的折磨,她已经后悔了!
自己脑子烧坏了才想送上门去给虞挽浓使唤!
可现在覆水难收,她总不能直接告诉席域,自己不想再去。
只能尽力说得委婉一些,期望从阿域的嘴里听到疼惜她的话,让虞挽浓离她远一点。
谁知席域站起身来,表情挂上三分凝重、七分深沉。
“苏苏,是我考虑不周。”
席域一出口,秦苏苏的笑容就不由自主绽放。
——看吧,她就说席域不可能不疼她!
然而席域接下来的话,让她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第122章 玛丽苏女炮灰(6)
“不过我再三考量, 觉得你稍微牺牲一下还是有用的。”
席域单手撑在桌上, 一脸正色,“我想清楚了, 只有虞挽浓开心了我们才能毫无顾虑的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不这样做,怎么能让她, 还有虞伯父知道我们的歉意,不反对我们的未来呢?”
他的口吻是那么语重心长, 磁性的嗓音仿佛在说一件鼓舞人心的事。
“所以苏苏,从明天起我不再为这件事跟你生气,你放心,我会亲自送你过去照顾她,直到——虞挽浓消气为止。”
他说完,给了秦苏苏一个坚定的笑,走出了房门。
身为男人,身为总裁, 生活里不止是风花雪月,家族的利益更为重要!
刚才一番盘算之后,席域才算有了思路, 要想让虞伯父松口, 势必要从虞挽浓下手。
只有让虞挽浓原谅他们, 虞伯父才可能不计前嫌放手项目,男人的事业无论如何都是第一位的,要保住席家的生意, 必须忍辱负重。
他知道虞挽浓不会让秦苏苏好过,可换个立场来说,只有秦苏苏受下这些委屈,才算有了突破口,不然总不能和政坛大佬的虞家永远对抗下去。
那样只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秦苏苏震惊万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天之间,席域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的眼眶一酸,眼泪差点又要滑落。
阿域到底怎么了,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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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挽浓复习到下半夜才睡,这黑甜的一觉是被濡湿的触感给惊醒的。
梦里面她好像掉入了一只巨大的鸟窝里,被当成了一只幼崽和其他毛茸茸的鸟儿们挤来挤去。
恶心的触感猛地袭来,虞挽浓天生恐惧动物毛发,腿不可抑制的一蹬,瞬间惊醒。
然后她就被吓得尖叫起来——
“这是,这是什么,快快快给我拿走!”
她迷蒙的双眼一打开,一只褐色的臃肿大肥猫就映入眼帘,这猫有一双荧光绿的眼珠,此刻正蹲在她的枕头边,一脸闲适的摇着尾巴。
刚才熟睡中,虞挽浓就是被它的尾巴给扫到的脸,然后做了噩梦。
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秦苏苏从卧室外边走了进来,“虞小姐,这是我的猫,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虞挽浓楞了一下,她对猫毛过敏好么!
“谁让你带来的?”她有些不悦,撑着身子坐起来,“你不知道我讨厌猫么?”
“我怕你寂寞,所以才带来的。”秦苏苏不明所以的瞪大了眸子,她将猫咪抱起,凑到虞挽浓脸上,“你仔细看,它多漂亮,多可爱啊?”
“……”虞挽浓忍无可忍的扶额,“说了我对动物毛发过敏,你没听见吗,快把它拿下床。”
“真的很可爱的,你摸摸看,它不会咬人的。”秦苏苏就是不肯放弃。
猫毛猛地接触到皮肤,虞挽浓又是一惊,差点从床上跌落下去。
她怀疑秦苏苏是故意的!
还好一只手将这只猫接了过去,然后放在了卧室外的地板上,啪一下关上门。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虞挽浓没来由的安全感爆棚。
她感激的转过身去,看清仗义伸手的主人,有点吃惊。
“是你。”
裴韵微微颔首,“上次只是稍微帮你检查了腿部,今天带了药过来,帮你调理。”
见自己带来的猫这么不讨人喜欢,甚至被裴韵丢出了房门,动作粗重惹得猫咪一声嚎叫,秦苏苏有些不高兴,“我说了猫咪不会伤人的,我真的只是想让虞小姐开心才费心带来。”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带猫咪过来玩至少可以打着逗猫咪的旗号,少干一些家务事,说不定这样就能转移虞挽浓的注意力,让她别一门心思给自己找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