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天天想谋反(穿书)——恕冬
时间:2019-04-04 09:51:38

  安大学士年纪本就大了,一时又被自己向来最宠爱的孙女戳了痛处,想起自己亲手送上刑场的早逝的爱子,他只觉心中又愧又痛。
  捂着心脏,撑着拐杖,缓缓坐了下来,许久才说:“你懂得什么?安家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岂能是儿戏?我身为安家之主,自当护他们周全。”
  安絮然冷笑两声:“祖父是安家家主,可是絮然不是,我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嫁给意中人罢了,你们争你们的江山,我争我的良人。”
  安大学士听着她这话气得直哆嗦,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两月上头的那两位就要有所动作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安家祠堂,哪里也不许去!”而后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
  留下安絮然一人跪在安家祖祖辈辈的灵牌前,眉眼间皆是阴冷。
  盛安到底靠近北方,深秋一过,寒意便汹涌而至,迅速地冷了下来,哈一口气,空气中便似乎凝上了一层浅浅的冰。
  宫城各处的侍卫受不住这冷,裹得厚实了些,行止便有些笨拙,神色也有些疲懒。
  新上任的宫禁参领,李淄羡李大人,虽是个女子,却将军营里的军痞习性学了个十成十,平日里没事儿便抓着几个守卫,躲在哨营里吃酒划拳玩骰子。
  手下的官兵有样学样,也时不时地三五人捉对,喝点小酒暖暖身子。
  这日是小雪,盛安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白絮,落在碧瓦朱墙上,砌起一层薄薄的冰,地面也有些湿滑。
  入了夜,雪下得密了些,便更冷了,朱雀门的守卫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只觉冻得慌。
  士兵甲哈了口气:“今天晚上真他娘的冷。”
  士兵乙白了他一眼:“还能怎样?忍忍。”
  士兵丙:“真羡慕青龙门那群小子,今夜是李大人当值,想来又带着他们吃酒划拳了。想想这个天,窝在哨营里,喝口小酒,暖暖身子,比我们这儿天寒地冻地守着门不知美到哪儿去了。”
  士兵丁唾了他一口:“做你娘的青天大白日梦,别的门就算了,咱朱雀门可能吗?这直直过去可就是崇华殿啊,除了岔子你全家脑袋都甭要了。”
  士兵甲:“说来,你们说娶个李大人那样的娘子回家如何?虽说琴棋书画烹饪绣花样样不会,但是爽利啊,平日里不但不拦着你吃酒赌钱,还与你一道,想想倒别有情……”
  话音未落就“哐啷——”一声被踹了一脚。
  一转身,李淄羡正站在他的身后:“做你娘的美梦,娶老子,先打得过我再说。”
  几个士兵忙行礼:“见过李参领。”
  士兵甲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李参领大人有大量,切勿和小人计较,小人就图个一时嘴快。”
  说着自己掴了自己一巴掌:“小人这没德性的嘴,该打!”
  李淄羡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你们平时里什么尿性老子不知道吗,别在这儿给老子装孙子了。”
  士兵们平素也知晓这李参领的为人,赔着笑嘻嘻哈哈地也就站起来了。
  李淄羡抬头看了看天:“这盛安怎得这么早就下雪了,今夜也是冷,你们手脚都该冻僵了。”
  士兵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李淄羡又白了一眼:“搁老子面前装什么装,冻了就说,今夜给你们带了酒来。”
  说着从腰间解下两个酒囊:“拿去喝了,暖暖身子,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凡胎肉身,我还能苛责你们不许喊冷么?”
  众人见了酒,心里当然高兴,却也有些犹疑。
  李淄羡见状摆摆手:“喝你们的酒去罢,老子帮你们守着,出了事我担着。”
  士兵们见状忙拥上来,拿过酒囊就躲在一处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李淄羡也大刀阔斧地往朱雀门外的垛子上一坐,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酒囊,灌了一口。
  嘟囔道:“这日子可真没意思。”
  雪簌簌落着,夜有些沉,宫门外的参天高树里却突然飞出了一只与时节不符的鸽子,扑棱扑棱地很快就淹没在了雪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助攻的反派都是耍流氓
 
 
第57章 (三更)
  正在吃着酒说着浑话的士兵们, 突然感受到了地面似乎在微微颤动,像是有庞然大物正恣意奔掠。
  然后便是马蹄声哒哒而来, 火把明晃晃地照亮了那数以万计的盔甲刀戟。
  是军队。
  为首的那人穿着银色的甲衣, 罩着头盔,护心上刻着一个“安”字,纵马而过, 拔剑,刺出,直直没入因醉酒有些迟缓的李淄羡的胸膛,然后再拔出,纵马而过。
  不带半点犹疑, 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血液顺着剑尖滴落了一地, 紧接着便被接踵而至的马蹄和脚步踩踏没了。
  叛军逼宫。
  哨岗上的士兵大惊, 立时击鼓点烟想求得救援, 从哨楼望去时却发现朱雀门和青龙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两路叛军通行无阻, 宫城的角落里也涌出许多士兵, 皆穿着安南王军队的银色盔甲。
  宫城的卫防, 全线坍塌。
  而安南王带领的精锐队伍从朱雀门长驱直入,径直奔向了崇华殿。
  大楚要变天了。
  击鼓的士兵突然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
  崇华殿内,洛衍书和摇光正烤着火,银丝碳盆正滋滋地燃烧着, 摇光拿着火钳拨了拨,不满地嘀咕道:“这地瓜怎么还没熟?”
  洛衍书一边看着奏折,一边抬头看了一眼:“莫不是碳不好?小橙子,朕不是让你取最好的碳来了吗?”
  “哎哟,陛下,这银丝碳是最好的碳了。”小橙子很无辜。
  洛衍书皱了皱眉:“那就是地瓜不好?”
  小橙子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哎哟,陛下呀,长公主这地瓜才刚刚埋进去,怎么熟得了?”
  摇光不满地拨了拨灰,烤个地瓜怎么这么麻烦。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洛衍书扔下折子,牵起了摇光的手:“没事儿,别着急,外面好像造反了,咱去把外面那群反贼教育一顿后再回来,那时候地瓜应当就熟了。”
  说着就拉着摇光的手往前殿走去。
  “陛下,这与礼不符。”
  “就是要不符,让那安南王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蛊惑朕的。”
  两人刚手牵手到了前殿,安南王的精兵队伍便破门而入,安南王瞧了瞧眼前光景,发出一声冷笑:“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洛衍书笑了笑:“无妨无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陛下倒真是个多情之人啊,只可惜咱们这位长公主却是个薄情的聪明人。”
  摇光闻言也就松开了洛衍书的手,走到了安南王身旁,笑了笑:“陛下,承蒙错爱了。”
  洛衍书的脸上顿时错愕。
  阴沉的笑声从安南王银色的头盔下传了出来:“陛下怕是还以为我手里拿的是假的皇宫卫防图?”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不错,你的确是和晏清毓演了一出君臣相争的戏码,他的确也把假的卫防图给了我,可是你太低估我了,也太低估你这位长公主了。在你心心念念要守着她,爱护她,和她缠绵时,她却把真正的皇宫卫防图偷出来给我了。所以现在皇宫的每一个城门,每一个关卡,甚至每一个地道都是我的人在把守。”
  洛衍书的眼有些红,下颌因用力咬着牙而有些颤抖,双手紧紧攥着,似是要掐出血。
  安南王看着他这副样子很是满意:“如今,如果你乖乖地把虎符和玉玺交出来,我便留下你的命。”
  洛衍书却不理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摇光:“他说的可是真的?”
  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摇光突然笑出了声:“陛下真是有意思,不然呢?否则呢?你在奢望什么?”
  洛衍书闻言,松开了手,苦笑了一下。
  安南王接着说道:“若你乖乖交出皇位,我便成全你和这位前朝公主,我把你们俩关在一块儿,日日夜夜,朝朝暮暮,你可还满意?”
  摇光闻言却立马变了神色:“洛衍琨,说好的事成之后许我越州王权呢?”
  安南王转头看向她,似是觉得好笑:“女人就是蠢,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不杀了你就不错了,还指望别的?”
  摇光冷冷地看向他,说道:“安南王殿下如此足智多谋,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反派死于话多。”摇光看着他,冷冷地勾起唇角。
  安南王并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刚想皱眉表示疑惑,突然一个人就被扔了进来,正是自己的副将。
  然后李淄羡拎着一把饮足了血的剑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陛下,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卫队已经赶到,将叛军悉数控制,等待陛下发落。”
  安南王一时震惊,却迅速地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拔出长剑朝洛衍书急急刺去。
  未曾想到安南王会直接剑走偏锋,洛衍书离得太近,一时未反应过来,摇光本能地就扑了上去,挡在了洛衍书身前。
  剑在离摇光背上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李淄羡的剑已经贯穿了安南王的喉咙,他直直倒下,银色的盔甲和地面发出凄厉的碰撞声。
  李淄羡掀开他的头盔,皱了皱眉:“陛下,果然不是安南王,属下已派人在出城的各个方向蹲守了,只希望不要让他逃了才是。”
  洛衍书此时被摇光抱着,这是他第一次被她抱着,她方才是在担心自己?
  还来不及高兴,摇光便松开了他,冷冷说道:“陛下演技不错啊,不过你死了的话我们谁都活不了。”
  洛衍书刚刚涌上的喜悦就被浇灭了,不过无妨,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肯定可担心自己了,算了算了,她脸皮薄,就不揭穿她了。
  于是转身对李淄羡说道:“安南王既然有此准备,想来很难蹲守到他了,且把安太妃和安府看好了。”
  “是,属下已派人将安太妃软禁了起来,安府也已派兵把守。”
  话音一落,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和京畿卫队指挥使也走了进来,禀报道:“禀陛下,三万叛军悉数被俘,我方士兵除了几个摔了崴了脚的,无一伤亡。”
  洛衍书点点头:“崴了脚的那几个回头重点训练。所有叛军,并非自愿逼宫的,弃暗投明的,诚心归顺的,一应招抚。不愿当兵的,发配原籍。死不悔改的,杀无赦。”
  “是。”
  “诸位先去忙,诸多事宜还需各位善后,不必一一禀报于朕,可自己酌情处理,若有难处,再报于朕。”
  “是。”
  说完几人便退下了。
  洛衍书牵起摇光的手,走回了后殿,扒拉出地瓜,笑了笑:“果真熟了,你闻闻,真香。”
  摇光方才挡的那一下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缓了过来便没好气地说道:“如今那安南王都已经逃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地瓜。”
  洛衍书笑了笑:“朕就是想让他逃。朕当时给了你第一份卫防图,而后又让晏三拿了另一份不同的卫防图给他,两相矛盾势必会想到朕已经打算给他下套了,只看你和晏清毓他到底相信谁。不过无论他相信谁都没有关系,左右那两份卫防图都是半真半假。”
  “宫里的关卡朕都给他画上去了,但是皇宫底下全是密道,他却不知道。于是朕提前将五千精兵一点一点送到地道里,安南王在盛安郊外偷偷驻扎的军营和盛安城内总共能调动的兵力,撑死也就不过三万精兵,王凡全如今尚在禁闭,五城兵马司里的暗作已经被李尚书都拔了出来,是以那五千奇兵加上兵马司的兵力,朕足够自保。”
  洛衍书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地瓜,一边缓缓说道。
  摇光皱了皱眉:“既然陛下安排得如此周全,又为何要让那安南王逃了?”
  “因为朕打不过他。”洛衍书说得理所当然,“他在中州所有能调动的兵力虽然只有三万,然而他在安南州明面上便握有十万重兵,更别说豢养的那些私兵。王凡全当了这么多年兵部尚书,许多粮草皆被挪用,不知去向,想来皆是送去了那安南州。他兵多粮多,而朕手中可调用的禁军护卫杂七杂八全加起来不超过五万,而且还没有粮草。所以如果真的把他逼急了,就地反了,安南大军一路打过来,朕打不过他。”
  “所以朕其实是给他唱了一出半真半假的空城计。你和晏清毓二人不同的卫防图,让他知道朕打算对他下手了,甚至极有可能在宫中埋下了圈套,请君入瓮。而后朕特意让李淄羡每日不务正业,带得宫城守卫极为松懈,常人或许会以为是李淄羡不堪重任,防卫松懈之时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但是安南王生性多疑,他定会怀疑这是朕故意为之,好让他轻敌,他便会怀疑朕手中的兵力或许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他又不甘心,所以他还是派出了三万精兵和一个假的安南王来逼宫,若成,则皆大欢喜,若败他则立时逃回安南州,整顿兵力,圈地为王。”
  “这一来,他的狼子野心便昭告了天下,朕抢先下讨伐檄文,他就只能是个反贼,朕在民心和道义上便赢了他,这是其一。其二,他这一逃,朕可以光明正大地肃清朝野势力,拔掉他的爪牙,他在盛安势力尽失,三万精兵损失也足够让他元气大伤。没有了王凡全,安南州的粮草补给也跟不上,这一来一回,他至少需要调养生息近一年,才敢开战。而这一年……”
  洛衍书笑了笑:“皇姐,越州是个好地方啊,朕的粮草,可都靠你了。”
  摇光听完这一大段时,地瓜都已经凉了,她绕了许久,才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给想明白,她警惕地看着洛衍书:“所以,陛下,你心甘情愿地放本宫去越州是为了让本宫帮你去种田?”
  洛衍书弯着眼睛笑了笑,努力地夹紧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摇光一口气塞下一整个地瓜,心里很是生气,平日里一副不务正业傻不拉叽色令智昏的昏君模样,这算盘怎么打得这么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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