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养成攻略(重生)——未妆
时间:2019-04-05 08:03:09

  到了这一日腊月三十, 一早起来, 到处都爆竹声声,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特有的烟火气息,年味正浓, 除旧迎新, 施婳和谢翎把医馆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又写了几副新对联贴上,便是后院的门都没有放过, 大红的纸映衬着浓黑的墨字, 显得十分喜庆漂亮。
  林不泊对施婳两人道:“今日不必坐馆了,我们直接回去过年罢。”
  施婳却道:“若还有病人来求诊怎么办?”
  林不泊一笑,道:“城东也有医馆,再说了,都是街坊邻居的,若是真急了, 能找上咱们家门去, 都是凡夫俗子,谁还不用过年了?我们今日不必在这里守着。”
  他大手一挥,悬壶堂就落了锁, 三人关了医馆,回了林宅, 林寒水正在帮着往外端菜饭, 见了他们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喜道:“娘,爹和婳儿他们回来了。”
  林家娘子闻声从后院出来,擦了擦手,利落道:“已供过祖宗了,先摆桌吃饭罢。”
  几人一齐动手,很快桌席就摆好了,林老大夫坐在上首,左右两旁分别是林不泊和林家娘子,再下来就是林寒水和施婳谢翎三人的位置,外头响起一阵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尤其响亮,林寒水裹着一身寒气从外头奔进来,喜滋滋地宣布道:“开席啦。”
  或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林老大夫看起来十分高兴,他甚至让林不泊拿出了酒来,道:“这是你们伯娘去年泡的梅子酒,甜得很,你们几个小娃儿也能吃一些。”
  他说着,指挥林寒水给一桌人倒酒,末了举起杯来,笑道:“往年一家只有四个人,颇觉冷清,如今又多了两位,甚是欢欣,但愿常有今日,福禄永驻。”
  其他人也说了几句吉祥话,施婳这才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但是好歹她一贯有涵养,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镇定地把那梅子酒喝下去了,即便如此,舌尖还残留着那一股子酸涩的味道。
  她喝完那一口之后,又去看谢翎的表情,只见他眉毛一抖,显然也是被酸到了,愣是没吱声,硬生生咽下去,施婳甚至能听见那努力吞咽的咕咚声音。
  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寒水,他笑眯眯地拿起那酒杯,喝了一口,表情立即扭曲起来,就仿佛喝到了毒药一般,好悬没当即喷出来,道:“娘,这酒……”
  林家娘子疑惑道:“酒怎么了?”
  她说着,端起杯来喝了一口,登时喷了出来,惊诧道:“怎么这么酸?”
  说完便连忙冲施婳两人摆手道:“可别喝了,这酒酸了,大过年的,别喝坏了肚子。”
  反倒是林老爷子和林不泊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林不泊慢悠悠地道:“不是酸了,怕是你没有放糖罢?”
  林老爷子喝着酒,满足地啧道:“我倒觉得正好嘛,不酸。”
  大伙儿:……
  到了夜里守岁,一大家子人就围在火边,听外头爆竹声声,传开去,喝着热茶,吃着瓜子,天南海北地说话,林寒水忽然道:“外面下大雪了。”
  施婳与谢翎一同转头看过去,果然见那窗外下起了大雪,将窗纸映得蒙蒙发亮,大片的雪花簌簌落地,将整个世界衬托得静谧无比,慢慢地将一切事物掩盖起来。
  林老爷子慢腾腾地道:“这是一场好雪啊,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新的一年了。”
  施婳这才恍然发觉,今年竟然就这么要过完了,明年她即将年满十岁,九岁这一年是她上辈子最难熬的一段时光,竟然就这么轻轻揭过一页,就像那一片雪花,落地时,无声化成了水珠,消失无踪。
  仔细想想,从邱县逃出来那一段路程,似乎早已遥远无比,恍如隔世一般。
  一行人守岁到了深夜,耳听得那鞭炮声音越来越稀疏,整个苏阳城都仿佛昏昏欲睡了,大家也不免有些困乏,林不泊和林老爷子分别给施婳三人发了红包,说是压岁钱,林寒水困得不行,早打起了瞌睡,林老爷子大手一挥,说今夜不守了,大家都睡觉去。
  众人如释重负,起身各自打着呵欠去睡了。
  年就这么过了。
  过了年之后,天气也渐渐好了起来,严冬看似还未过去,但是春天已悄悄来了,街角不知名的树枝一夜之间爆出了新芽儿,嫩黄嫩黄的,一簇簇凑在一块,上头还裹着冰渣子,但是它们完全不惧寒冷一般,齐心协力地往外钻。
  直到过了几日,施婳才知道那不是嫩芽,而是花,长叶子还早得很,但是春天一旦冒了头,就完全压不住了,冬天就仿佛一只漏了孔的筛子一般,春天的气息到处往外漏,积雪早已完全化去,几朵桃花、几枝李花悄然绽放,没多久便覆盖了整座苏阳城。
  春天终于来临了,施婳决定让谢翎去上义塾,她和林家商量之后,表示以后工钱只需半贯就可以了,谢翎不在医馆做活,吃住仍旧在这里,但是施婳会给林家补钱。
  林家拒绝了,林家娘子失笑道:“谢翎他人小,能吃几口饭?又与寒水同住,多他一个又不挤,我们一直把你姐弟二人当成亲生儿女来看,你这么分的一清二楚,反倒见外了。”
  林家不收,施婳只得作罢,过了几日,学堂要开学了,林家娘子安排了几条腊肉腊鱼并一贯钱,交给谢翎,叮嘱道:“这是给先生的束脩,你拿着去,先生收了,你就能上学了。”
  谢翎答应下来,又看了看施婳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接过腊肉和钱,背着装了纸笔和书的布包,往学堂的方向去了,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角的桃树后。
  林家娘子擦了擦手,欣慰笑道:“倒是忽然有了几分当初送寒水上学的感觉了。”
  她说着,见施婳站在门边,只以为她心中不舍,便安抚道:“谢翎是个好孩子,读书必然会认真,你放心便是了。”
  施婳点点头,却听里头林老大夫唤她名字,急忙转身进去了,林老大夫正在看诊,林寒水也候在一旁,见她进来,便问道:“你们俩都看看,这位病人,是有哪里不适?”
  林寒水仔细地观察一会,才迟疑地道:“可是左眼有异?”
  林老大夫欣慰地摸了摸胡子,道:“正是,病人翳膜内障,要用哪一味药?”
  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确实是难了些,林寒水与施婳面面相觑,不过林老大夫没有问方子,只是问一味药,两人便绞尽脑汁地搜寻起记忆来。
  林老大夫呵呵地笑,提笔写起药方来,口中安慰道:“不急不急,你们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为医者,要谨慎郑重才是,啊,要慢慢来。”
  他说着,就写起药方来,施婳两人就站在旁边,也不往那药方上瞟,只是苦苦思索着,突然,施婳眼睛一亮,与林寒水对视了一样,同时开口道:“空青。”
  “曾青!”
  林老大夫的笔略微一顿,顿时哈哈笑起来,他搁下笔,称赞道:“还真叫你们想到了,不错,不错。”
  林寒水却道:“爷爷,到底是空青还是曾青?”
  林老大夫抚了抚胡子,道:“按理说来,这两味药都是可以明目去翳的,只是用法不同罢了,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曾青无毒,性寒,而空青则是有小毒,大寒,入药需要谨慎注意。”
  他说着,又道:“这位病人肝火旺盛,血热气逆,空青性甘寒能除积热,兼之以酸,则火自敛而降矣,热退则障自消,目自明,这都是医书上有记载的,虽然两味药都能明目去翳,但是要依据病人的情况来才好对症下药,所以在这里,我们要用空青这一味药。(引自《本草疏经》)”
  施婳与林寒水都点点头,林老大夫才继续写方子,口中道:“好了,你们先忙去吧。”
  去年林不泊从北方运了药材回来,堆在库房,如今春天到了,气候潮湿,恐怕药材都生了霉,每隔一阵子就要去翻一翻,今日天气晴朗,正好把药材都搬出来晒晒,免得生虫子了。
  施婳和林寒水去了库房,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才把药材都整理完毕,晒在后院,摊开来,密密麻麻的簸箕挨在一处,差点没地儿下脚了。
  林寒水还打趣道:“这若是下起雨来可就糟糕了,全得泡成药汤。”
  这话叫从前堂过来的林不泊听见了,没好气地笑骂道:“就你那张嘴,没个把门的,今日若真下了雨,叫你一天不许吃饭。”
  林寒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一上午无事,哪知到了下午,天气阴沉,太阳也不见了,林寒水连忙与施婳去搬簸箕,口中道:“完了完了,今日没得饭吃了。”
  他们运气好,才刚刚收拾完药材,小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林寒水站在门廊下看,道:“都说春雨贵如油,这还是今年开春的第一场雨呢。”
  第 27 章
  这雨下起来就不停了, 一连下了五六日, 到处都潮湿无比,墙角的青苔泛起了绿意,一晃眼, 谢翎已经在义塾上了半个月的学了, 他早上天不亮就起来, 借着些微的天光站在院子里看书,晚上若是无事, 就借着前堂的油灯, 捧着书念,很是努力,林家娘子见了,十分心喜,赞不绝口。
  施婳也问了几句,学堂如何, 先生怎么样, 教的好不好,谢翎都一一回答了,只说一切都好, 同窗的孩子们也和睦,没有什么不妥。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施婳也跟着林老大夫和林不泊学了不少东西, 虽然有些杂,但是她脑子好使, 有不懂的便问,颇得林老大夫的欢心。
  在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医馆发生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情影响了林家一家子,影响到了悬壶堂,也影响到了施婳与谢翎两人。
  这一日天气晴好,明媚的阳光从窗扇落进来,映在地方上,勾勒出清晰的阴影,施婳在给病人抓药,林寒水坐在窗下摇头晃脑地背医书,林老大夫和林不泊都出诊去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留在医馆照看。
  空气中弥漫着药材干燥苦涩的清香,春困秋乏,施婳原本很精神,但是奈何林寒水那有一声没一声地念叨,听得她有些昏昏然,一个错眼差点抓错药。
  “莼菜,凉胃疗疽,散热痹之药也,此草性冷而滑,和姜醋作羹食,大清胃火,消酒积……”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带来了外头新生植物的气息,施婳打起精神,对着药方确认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之后,将药包好,交给病人。
  正在这时,外头几个人走了进来,施婳原本只以为他们是寻常病人,正欲说话,却见打头那人怒气冲冲一挥手,一个纸包扔在了施婳面前,厉声叫嚷道:“你们这些庸医!”
  他这一嚷不要紧,前堂等着抓药的几个病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甚至门外有过路人也探头进来,想看看热闹。
  施婳懵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冷静地道:“这位大叔,有话好好说,我们大夫如今正在外面出诊,您先坐,若有什么事情,可先与我们说一说。”
  那人听了,愈发气愤了,他们一共四个人,个个都是成年男子,还有一个妇人,哪里将施婳这个小娃娃放在眼里,高声吵嚷起来,说医馆把他的病治坏了,都是一群庸医,甚至挥舞着手臂,扬言要砸了医馆,情绪十分激烈。
  一时间,医馆里闹哄哄的,林寒水回过神来,把医书一扔,跑过来问施婳道:“怎么回事?”
  施婳摇摇头,低声道:“他把这东西一扔,也没仔细说。”
  林寒水往柜台上看了看,伸手将那纸包揭开,一股子浓郁苦涩的中药气味扑鼻而来,里头是黑乎乎的药渣子,显然是熬过了的。
  林寒水问:“这药是我们医馆里抓的么?”
  后头挤出来一个妇人,语气激烈地叫道:“不是你们这里抓的药,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要讹上你们?丧了良心的东西!把我男人的眼睛给治坏了,你们大夫呢?是不是躲起来了?!把你们大夫叫出来!”
  她声音极大,吼得施婳两只耳朵都有些嗡嗡响,她看了看那些药渣子,扯了扯林寒水的衣角,悄声道:“快去把你爹叫回来。”
  这事情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林寒水显然也知道,他点点头,看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又有些担忧,施婳推了推他,低声道:“快去。”
  林寒水一咬牙,转身就往外跑,那几人见了,还想上来阻拦,施婳扬声道:“你们不是要见大夫么?他去请坐馆大夫了。”
  那妇人叫道:“我认得他,他是大夫的孙子,莫不是要跑?”
  施婳冷静地道:“大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医馆就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几位先消消气,别着急上火了,一切事宜等大夫回来再做商量。”
  她说着,又向围观的众人道:“咱们悬壶堂在城北也开了有二十年多年了,众位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我们家的老大夫,便是大冬天的下雪也会出诊,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担当的事情?”
  围观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就连等着抓药的几个病人都说,悬壶堂的大夫都是好大夫,这一番反应,倒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怒气无处可发了,他们强行憋着怒气,在桌椅旁坐下来,等着坐馆大夫回来。
  林寒水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林不泊,行色匆匆地进了门,见了前堂坐着的那几个人,还没等他开口,一个青壮汉子就站起来,一把揪住他,语气不善地道:“你就是这医馆的大夫?”
  林不泊药箱还没放下,被他这么揪着,皱了一下眉,也没发怒,只是答道:“我是,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情先说来仔细商量,我既回来了,就不会跑。”
  那壮汉闻言,倒松开了他,道:“你治坏了我弟弟的眼睛,如今要怎么赔?”
  林不泊放下药箱,目光在闹事的人中逡巡一番,很快便找到了目标,那人眼睛无神,左眼珠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东西,看上去颇有些可怖,他问道:“令弟当初是在我们医馆问诊的?”
  壮汉还没答话,那妇人就挤了出来,先是一通骂,才道:“不是你们医馆还能是哪家医馆?你们这些庸医!骗子!害了人啊……”
  妇人说着,一抹眼泪一拍大腿,就这么哭嚎起来了:“我男人好好的一双眼睛啊,就瞎了一只,你们这些害人的庸医啊……丧了你们的良心!”
  林不泊一时无言,对那壮汉道:“既是如此,当初的方子呢?”
  那壮汉冲他弟媳道:“方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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