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天仙下凡
彩萍公主急忙忙跑进来的时候，芸苑里已经聚齐了平日里围着百里芸一起玩的一群大大小小的猴头。
女孩子从大到小依次是：十六岁的县主李婉、钦天监乐大人家的孙女乐天霁、十五岁的宗正寺卿常禄伯的女儿费半月、十四岁的百里芸、十三岁的京兆府尹曾大人家的小姐曾玉蕊、大理寺卿甘平戟的孙女甘怜、十岁的彩屏公主、百里柔三岁的女儿屠敏、太子家一岁九个月的小郡主屠皎。
男孩子最大的就是十四岁的屠果，下来是几个武将家和纨绔家不到十岁的小公子，都是打小儿跟着他们的姐姐到芸苑来混惯了的。这两年姐姐们依次出嫁，他们也是好不容易听说百里姐姐又回来办宴席了，死皮赖脸地求着百里止要了几张请柬，趁着百里姐姐还没及笄，再来热闹一回。
百里芸也有趁着及笄前，最后再好好地当一回孩子王的意思，今儿个除了稀奇的迷箭九宫、人手一锤打地鼠、新鲜的天宫角色扮演，还第一次露了一手绝活。
她让男孩子们在一边，女孩子在另一边，指挥两边打擂台。
儿郎们那边有一面大鼓，由屠果执槌掌握节奏，他敲一下，儿郎们就要跟一声“嚯！”他敲多快，儿郎们就要跟多快。他敲的声音轻重不一，儿郎们的声音也要轻重不一。
而姑娘们这边有一张古琴，由简单执着的费半月操琴，规则同大鼓。规定发声的音节是“哟！”
刚开始，大家还只觉得新奇。但游戏简单，很快就玩顺了，只听咚咚的鼓声越来越快，儿郎们越喊越有气势。铮铮的琴音也越来越急，姑娘们也越开嗓声音越清越。
偏偏两边的声音还不是一味地走高，而是高高低低地不停捣乱对方。一时间整个芸苑战鼓隆隆、琴音激越，儿郎和姑娘们的声音仿佛你争我夺，搭配在一起合起来听又有另一种极具生命力的好听。
音乐的混响忽然激起了百里芸上一世的情怀激荡。一声低沉的鼓声伴随着儿郎们压低嗓门的“嚯”声沉喝后，百里芸突然开口，清亮的嗓音由低到高，激扬清越，唱出了一段世界名曲维也纳森林中的咏叹调。
整段咏叹调里一个字的歌词都没有，但那活泼的音律、无数灵动的转折，却让人莫名就想起大雨洗过后的天空、清新美妙的森林、和无数生机盎然的生命。
所有人都听得呆住了。百里芸反应过来“噗嗤”笑了一声，伸手指向屠果手中的鼓槌：“再来！”
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一直玩到了快要宵禁，才由百里芸大方地赠送了天宫扮演的全套行头，以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一份，依依惜别地回家。
冀王屠弈早就来接妻子儿女，听说三岁的女儿死拽着小姨的衣服不走，也不催促，由着屠敏实在玩累睡着了，由乳娘包好抱了出来，才款款地打包了老婆孩子走人。
太子府那边可就不敢如此托大了。再说皎月郡主也小，才不到两岁的孩子，没跟着父母已是让人揪心，也不可能待得时间太久。勉强等到百里府招待孩子们晚膳，便派了护卫和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过来，客客气气地把两个孩子接走了。
屠果也没闹情绪，乖乖地抱着妹妹回宫了。
两人在东宫内下轿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小殿下和小郡主这是……什么打扮？
屠果一路抱着睡得香香的妹妹都没撒手，这时候才挺傲娇地把她往太子妃怀里一递：“姑姑亲自打扮的玉兔装，漂亮吧？”
两只粉粉的毛茸茸的长耳朵、一身兔毛连体衣，身子后面还有圆乎乎的一团白毛球表示兔子尾巴，的确可爱极了。
不过……
太子疑惑地指着儿子头顶上唱戏的两根长翎、一身银甲战袍的装扮、还有额头上惟妙惟肖的一只眼睛：“你这……”
“二郎神！”
帅气无比的少年一挥手，随从立刻递上一根三叉戟。屠果拿在手里舞出一团虚影，唰地收招，十分得瑟地挺胸而立：“怎么样？是不是十分地威武霸气！”
的确十分威武！十分霸气！只是……
太子殿下眼神复杂地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忍不住问了一句：“今日到百里府赴宴的人，都是这般回家的？”
“当然！”姑姑的创意、特意为每个人精心打造的扮相，哪个不喜欢？哪个不满意？
其实，当夜，巡查宵禁的兵丁的脑袋都是方的。
因为这一天，他们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二郎神、一个王母娘娘、一个嫦娥、一群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甚至还有一个如来佛……
第280章 及笄礼至
而当夜，拓跋猎潜入百里芸的闺房，头一次钻进了媳妇儿的被子却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他闷闷地抚着百里芸散开的秀发：“这是你第一次唱歌给人听。”
百里芸半睡半醒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好听么？”
“很好听。”可惜他却只能藏在暗处偷听。
“猎哥哥，我是个小心眼儿。”百里芸猫儿一般往拓跋猎的咯吱窝底下蜷了蜷，“昨天看见你玉冠白袍，穿成所有人都喜欢的温润公子的模样，我忽然就不愿意让别的姑娘看见你了。”
拓跋猎一怔：“你觉得我那样穿好看？”
“很好看。”百里芸在他的胸前悄悄地嘟了嘟嘴，“别的姑娘看见了，我怕看进眼里拔不出来。”这个和对朋友是否信任无关，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拓跋猎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灿烂的喜悦！这还是头一次，小狼表现出对他的独占，就像他一样不愿意别人把他叼走。
“那我穿给你看。”他喜悦地道，“你放心，不管多少人看见，我都只是为了你穿。你觉得我怎么穿好看，我就怎么穿。”
百里芸撅起嘴看着他。标准回答难道不是“那我就不穿”或者“我只穿给你一个人看”吗？
拓跋猎一下子就笑了，低头在她粉红色可爱的小嘴上亲了一口：“正大光明地守着你，正大光明地漂亮给你看。”
不想再偷偷摸摸地守着她，也不想她的目光被任何漂亮的男子占据。喜欢她想要独占自己的感觉，喜欢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满惊艳。
拓跋猎忽然就觉得刚刚的懊恼一扫而空：“喜欢唱歌以后就唱，想做的事就算是及笄了、出嫁了，依旧只管放开手去做。”
百里芸惊讶：“咦？不吃醋了么？”刚刚他可还为她偶然展露歌喉而懊恼呢。
“吃。怎么不吃。可我相信我也足够好，足够留住你的眼睛、占领你的心。”拓跋猎轻轻地又亲了一下，“我不会把你关在笼子里，我只会用我的实力霸占你。”
百里芸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刻什么东西骤然被放飞了，又有什么东西悄然地回归了。
这种感觉，她……好喜欢。
小宴过后，百里芸没有再出门，乖乖地在家里准备及笄礼，试礼服、试发式，以及陪着母亲议定酒菜、摆设、宴乐、商议礼宾、接待私交比较好的各家夫人和亲眷。
九月十六，百里府开始闭门谢客。当日，李氏亲自带着礼书和礼物到叔父李粮满府上，郑重行“定宾”之礼，恳请婶婶、也就是碧云县主鱼氏为百里芸及笄礼的正宾。鱼氏庄重应礼，回以礼书，应诺。
同日，正宾鱼氏依礼具书，邀冀王妃百里柔为赞者。冀王妃依礼郑重回书，应诺。
同日，百里芸亲书礼函，具礼分呈三府，恳请李婉、乐天霁、费半月为自己及笄礼上的有司。三人各自禀以家长，征得允可，之后郑重回信允诺曰：敢不夙兴。
九月十八，百里府开门迎客。凡远来宾客，以及次日需早早起身备礼者，皆延请入府住下，成“宿宾”之礼。
九月十九，及笄之日已到。
卯时初刻，百里府开前门。中刻，上清观观主彤云亲率道童一路钟鼓铙罄，仙乐清鸣，行至府门前。
仙乐响过三通，百里敦和李氏一身庄重主人礼服加身，亲自于门前与彤云道长对面行礼：“有扰道长仙驾。”
彤云道长臂抱拂尘深施一礼：“同门长辈，敢不奉仪。”
百里辰亲自引领。
上清观的人马浩浩荡荡步入府中，身后一人青衣道袍，艳容玉冠，昂然而至，紧随其后恭敬行礼，并双手奉上一个古朴木盒：“师妹笈礼，特备薄仪，拓跋猎此厢叨扰了！”
野人忽然文绉绉地说话，两口子都呆了一下。
百里敦与李氏对视一眼，谦逊回以平礼：“郡王身贵，金足至此，蓬荜生辉，何谈叨扰？请入内观礼。”
教化了，是好事。不过，这个野狼一样的孩子，怎么忽然礼度翩然、修容玉面、不打扮也这么漂亮招人眼了？这还是穿着一身道袍，要是换上一身锦衣，不知要好看成什么样子！
拓跋猎紧随上清观的队伍而去，百里敦和李氏转身继续等待。身为主人，吉时将至，今日他们要迎接的正宾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果然，辰时一到，户部尚书府车驾端端正正停在府门前，一身庄严深色大礼服的碧云县主鱼氏由同样正装端颜的孙女儿李婉县主扶着，走下了车驾。
－－－－－－题外话－－－－－－
笈礼是很庄重的礼节，根据古礼，称为“新妇”，很重要很重要。不过查了相关资料，有些细节我还是根据文的需要改了。喜欢考究古礼的妞儿们千万不要太在意啊。架空，架空呢！
第281章 不速之客
碧云县主在阶下停步，端庄严正。李婉收手退至一旁。
百里敦和李氏降阶而迎，深深施礼：“恭迎主宾。”
碧云县主抬手扶起，端然曰：“忝以至礼，万望不弃。”
李婉此时方才上前，端端正正地福身道：“愿为新妇执礼。”
李氏上前扶起：“承蒙不弃。”
百里敦亲自礼送碧云县主进二门。李婉依礼尚未可入，与李氏同在府门前等候。
冀王妃的仪仗早已在路口停驾等待，见主宾已入，这才逶迤而来。百里柔下了车驾之后快走两步，尚未行至面前时，李氏已经带着李婉行礼下去：“臣妾（臣女）见过王妃娘娘！”
百里柔迅速把母亲和表妹扶起：“今日家喜，当行家礼，母亲请受女儿一拜！”
百里柔礼毕，李氏亦亲手将她扶起。再待李婉与之礼毕，方后退半步，扶手再次向百里柔行礼道：“有劳王妃为新妇助宾。”
百里柔立刻执平礼：“忝而幸之。”
百里柔入内，也是适才已经抵达的乐府、费府车驾才一起行来。乐天霁、费半月分别在祖父、母亲的陪伴下也是端容正妆，行礼如仪：“忝为新妇执礼。”
李氏回以长辈之礼，又与乐老大人、常禄伯夫人互致平礼。众人这才一起转身进府，行走如仪。
刚刚坐下片刻，门房高声来报：“宫中来使！”
皇帝和皇后两人颁赏一波、东宫太子和太子妃颁赏一波，德妃娘娘颁赏又一波。百里敦、李氏、百里辰和百里止四人坐下又起来，来来回回走了三次，才依次接完了来自宫里的添妆赏赐。
之后各府陆续来到的宾客虽也都备以厚礼，但坐定之后听到宫中如此盛宠，忍不住对这位即将及笄的郡主娘娘暗自咂舌。
而此刻，已经沐浴斋戒三日，从日出时就已经从芸苑移至正院东房的百里芸，刚刚阖上了面前古朴的木盒。
一枚通身滴翠如水的玉笄被她捧在手中轻轻抚过，嘴角含笑、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放入一旁的托盘里：“交给婉表姐。”
东房外的道场上，拓跋猎红唇愉悦地扬起。
今日仗着穿了一身道袍，拓跋猎直接坐在了场内的道场里。
这是他的小狼受人瞩目的好日子，他如果想煊赫也可以煊赫，更是可以借此时机大肆昭彰他对她志在必得的心思。可他思虑了再思虑，最后还是决定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安静地见证她今日的蜕变。
今天，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厅堂里，所有的光彩、所有的关注都该属于她。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该夺走任何人本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就想让她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圆圆满满地完成女子这一生重要的一次仪典。
百里老将军不着痕迹地侧目瞥了他一眼，容色波澜不惊地跟亲家李谷满亲切叙话。
从辰时到巳时，府外的宾客络绎不绝，府内昨日就住下的客人更是早早就在家仆的引导下安坐在了既定的席位上。都是接了帖子郑重地回了帖才来的，没有谁那么没有规矩，事先不告知观礼的人数，或者干脆做一名不速之客。
然而汴王府的贺礼到的时候，随礼而来的贵妇还是让李氏的眼眸瞬间一眯。
六月十二的万寿节后，三位藩王中两位都已归藩，只有冀王得皇帝特许，与王妃一起携家眷稍事停留，待嘉熠郡主及笄后方回。
但汴王的侧妃，诞下原来的皇长孙、如今因为屠果的出现变成了皇次孙的屠浏的卞腼，临行时却因屠浏染病，淑妃娘娘不忍爱孙颠簸，请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留了屠浏和其生母在身边，亲自悉心看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