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这个话，李幼珠就羞得不行。李氏虽是嘴上斥责百里芸，脸上却是笑吟吟的。
然而回头背过百里芸，李氏却会悄悄地对儿媳妇道：“儿女是要讲缘分的。莫要因谁说了什么便有了思虑。你还小，如今只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
李幼珠越发地感动了。觉得嫁进百里府来，真是这辈子自己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两人走进院子里，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两个小不点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跑在前面六岁的小姑娘屠敏大喊：“小姨，接住我！”抢先跑到百里芸面前，卯足了劲儿“嘣”地往上一跳！
百里芸身子婀娜却是功夫扎实，一把就把外甥女儿稳稳地接住了：“你个小调皮！”
跑在后面四岁的小儿郎屠睿也有样学样，却是大喊了一声：“舅母，接住我！”然后猛地跳起来往李幼珠身上扑去！
李幼珠大惊，她自小从未学过武，自知这千金小姐的身子绝对接不好这结结实实的四岁小子。
这时候身后的丫鬟都来不及上前，李幼珠唯恐摔了孩子，伸开双臂扑过去的时候，心里下意识想的就是摔也要仰着摔。
绝对不能让孩子的身子先着地了！
李幼珠惊魂未定地抱住孩子，却不知为何没有摔，甚至身子歪都没有歪一下。就好像自己接住的不是一个扑过来的二三十斤的小肉墩，而是挂在那儿的小胖墩儿似地。
李幼珠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百里芸在一旁笑骂姐弟俩道：“你们外祖母还说我是泼猴儿，明明你们才是上蹿下跳的真泼猴儿！还不快下来！”
李幼珠这才看清，百里芸一手抱着屠敏，另一手又准又稳地抓在屠睿的后脖领子上，就跟拎一只小猫儿似地拎着他。
李幼珠这才后怕出了一身冷汗。
百里芸示意李幼珠的丫鬟上来给她拾掇拾掇，蹲下身语气凶凶地道：“再敢不挑人就随便往人身上跳，揍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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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大批财宝
屠睿大大的眼睛一红，委屈地咬住了嘴：“姐姐也跳了！”他是跟着姐姐学的，为什么只训他？
百里芸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屠睿的额头：“姐姐没往舅母身上跳，她知道挑小姨！小姨是练过功夫的，扑过来接得住，你舅母那是能扑的么？摔了怎么办？万一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摔掉了怎么办？再有下次，打十下小腿！”
屠睿这下子害怕了，赶忙去摸李幼珠的肚子：“那现在小弟弟小妹妹还在不在？”
李幼珠张嘴结舌地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怎么答都很奇怪。
百里芸忍着笑把屠睿抱了起来：“现在还不知道舅母肚子里有没有小弟弟小妹妹呢。但是以后一定会有的。所以睿儿现在就要养成习惯，要对舅母轻手轻脚的，不能莽撞，知道了吗？”
屠弈很乖地点头：“知道了。”
屠敏则跑过来拉住了百里芸的另一只手，扬起小脸儿，水汪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百里芸：“小姨不要打睿儿。是敏儿没教好弟弟。”
百里芸忍不住笑了：“好。小姨不打。只要敏儿和睿儿以后都乖乖地不要莽撞，小姨谁都不打。”
这么可爱的一对小外甥外甥女，她才舍不得打呢！
转眼，襄王府嫡子的周岁宴到了。
数日前，正如李幼珠所料，襄王一家子遵圣谕赴京，参加嘉熠长公主的婚礼。婚礼未到，襄王的嫡子屠昊的周岁到了。
毫无意外地，屠昊的周岁礼在京都襄王府举行，百里府收到了三张帖子，一张给长公主百里芸，一张给准驸马百里止，一张明明白白地写了李氏和李幼珠。
李氏通情达理，知道这是襄王妃要请李幼珠不能避过她这个婆婆，才把自己挂在前面。直接把帖子交给儿媳妇道：“襄王素来行事低调，这回嫡子周岁宴，必然也不会请太多宗室以外的人。你也知道，娘跟那些皇室宗亲的人不熟，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你跟溪桑和夕惕去吧，娘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李幼珠不好意思地应下，到了日子，与百里芸和百里止一起出发去赴宴。
出发之前，屠弈已经乘坐马车来接一对儿女同去赴宴。
几日未见父亲，两个孩子高兴得叽叽喳喳抢着说话。李氏不好意思地道：“原是规矩的两个孩子，来了这里便玩疯了。”
屠弈满面含笑地道：“岳母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几日一直劳烦岳母帮着带管这两个孩子，小婿本就感激不尽。至于这性子，幸好还能在您这里活泛活泛。”
屠弈一边一个牵了一双儿女的手，眉眼间都是宽容和无奈：“您是有所不知，之前苞桑还数次在我跟前念叨，说两个孩子性格都太隐忍了，不见得是好事。可待要管孩子时，她却又习惯着严厉管教，让她自己都头疼不止。”
李氏听着便忍不住笑了：“苞桑就是那样的性子。仿佛沾染了百里家祖上的凌厉似的，打小儿就管教得整个府上都服服帖帖的。也就溪桑和夕惕那两个泼猴儿常年不在家，没服着她的管。她偏偏却就最疼那两个。”
彼此又寒暄几句，一行人便就起行离开去往襄王府了。李氏立在门前直望到车驾一一拐过了街口，才让关了中门，自己也回了内院。
刚刚坐下歇息了一个时辰不到，门房疾跑着来报：“冀王妃回来了！带着百来亲兵，跟着好几辆的大车！”
李氏赶紧站起来迎出去，百里柔这是把给妹妹匀的一半嫁妆亲自押送过来了！
李氏刚刚迎到二门处，迎面就遇到了一脸疲惫的百里柔。还不及开口，百里柔直接道：“阿娘，我好累，先回院子里睡一觉，睡醒了自然会起，您别喊我。东西我都带来了，单子在初萝手里，您让人清点一下。”
李氏眉头皱起，但百里柔需要休息，她现在问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先去处理那一大批的贵重东西。
当年这些东西的清单都是李氏亲自过手的，看一眼就知道的确全都是当年河间府老将军暗库里的宝贝。李氏不忙清点，先细细看了一遍单子，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当年因为太过贵重，当年也是不能往百里柔的嫁妆里明着列出来的。也是等到百里柔嫁过去了以后，才从河间府分批一点一点，不经过京城，直接送到了冀州的冀王府上。因此，属于百里柔的私财。
第433章 其母不同
其实明面上的那些嫁妆也是私财。可是若是从嫁妆单子里往外拨出去，充到百里芸的嫁妆里，事后若被人知道了，难免引人耻笑。
本是百里柔一片长姐的心意，没的反教人说，百里家嫁不起小女儿，从大女儿嫁妆里扒拉钱财。
尤其是现在德太妃在冀王府养老。
其实每每想起这件事瞒不过德太妃，李氏总觉得心里有点儿不安宁。觉得宁可不拿这些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溪桑也不会在意。
可百里柔是个说一不二的倔犟性子。她拍了桌子说要给，那肯定是谁都拦不住。总不能闺女一片火热心肠，在自己家人跟前反而没人接受，寒了心。
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姐姐给妹妹添妆。添多添少反正用的都是自己的私财，就让人知道了能捅破多大的天去！
且就如此吧。
另一边，百里芸等人一行人到了襄王府之后，襄王亲自迎了出来。二十四岁的年轻亲王，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旁人不能有的潇洒意态。
偏这屠家人都长得好，襄王性格又从骨子里温和，百里芸看在眼里，虽不是头一回见了，仍然忍不住欣赏。
其实真的，皇家子弟但凡没有像汴王那样的夺嫡篡逆之心，大多尊贵优渥一生，又有什么不好呢？
襄王跟屠弈和百里芸见过平礼，又跟百里止和屠睿屠敏两个侄儿侄女相互见过之后，温和含笑地领着众人一起往后院走：“母亲早知今日你们要来，早起就盼着呢。”
百里芸明白，他说的是生母婉太嫔。
说起这个婉太嫔，也是百里芸挺感佩的一个人。
当年景泰帝还在的时候，婉嫔身为三皇子屠韶的生母，就是极为温和不争的一个人。不但她自己不争，也把儿子教导成了乐天知命的温和人，也就是如今的襄王屠韶。
有时候，百里芸也忍不住会想，如果屠韶不是如今的这副平淡不争性格，如果婉嫔不是那副温柔恭谦的性子，当年的宫乱，他们母子能活得下来么？能在宫变后还得到新帝的呵护有加么？
答案肯定是不能的！
此刻屠韶和屠弈就并肩走在百里芸身前说笑着。百里芸看看屠韶，再看看屠弈，觉得同是宫变中站在新帝身边的亲弟弟，同是在景泰帝时就封了藩的亲王，冀王和襄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而这种不同，很明显源于两个不同的母亲的教育。
当年的德妃也没有像淑妃那样教导儿子夺嫡，但她也没有像婉嫔那样，把儿子养成彻底温和的性格。因为她自己的性格中，明显就有刚强的部分在。
比如七夕宴上，为了儿子她会帮着向百里家施压，哪怕明知会惹帝王不快。又比如景泰二十一年的宫变中，得知景泰帝突然病发之后，她当机立断矫旨放了皇后娘娘出来，帮着太子力挽狂澜。
其实宫变之后，冀王和襄王同时申请回封地避嫌，并请旨生母出宫荣养，那个时候百里芸曾经以为德妃不会去。
因为德妃跟婉嫔毕竟不一样。婉嫔只生了襄王一个儿子，德妃除了冀王，却还有一个彩屏公主在宫中。
可是德妃却是毫不犹豫地跟儿子去了冀州。
彩屏那段时间曾经很难过。没人的时候，她没少在百里芸面前掉眼泪。她从小体弱多病，母妃和哥哥都为了她的身子操心不已，一直觉得母后是很宠爱她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才十二岁，还在宫中没嫁人呢，母妃会抛下她去了哥哥的冀州。
彩屏哭着跟百里芸说，母妃离开前，她不止一次跪求母妃不要走。可母妃语气虽宽和、话语也心疼，主意却从未动摇过。
德妃对彩屏说，先帝已去，她尽早离开才是对他们兄妹俩最好。离开得越早，太后心中念挂着当日的一丝恩情，才会对他们母子三人真正心无芥蒂。德妃说，太后和皇后都是不会亏待彩屏的，这一点，她很确信，也很放心。
那个时候百里芸就觉得，德妃这个母亲怎么说呢？给她一种虽然很冷静，但却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后来，长姐再入京，回娘家的时候百里芸就会不放心地问她，德妃去了冀王府，有婆婆的日子是否会不好过？
当时百里柔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一笑道：“你看你姐夫。别看平日里孝顺，可当年求娶我的时候，可曾顺过婆母的意么？”
百里芸对于长姐的这个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434章 重提旧人
姐夫只要不糊涂，相信长姐就不会吃亏。可若是姐夫平时什么事儿都孝顺，偏偏每次遇到长姐的事儿就不顺德太妃的意，那德太妃岂不是对长姐更加有看法了？
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可是百里芸又能说什么呢？婆媳相处自古以来都是家庭重要矛盾。如果注定这个矛盾只能靠身为丈夫的这个中间人才能平衡，百里芸当然希望姐夫随时护着姐姐。
一行人来到主院，婉太嫔和襄王妃李宝香都已经盛装在正厅待客。六岁的公主屠皎已经由嬷嬷陪着先到了。
屠皎长得清秀灵动，小小个人儿，很有大人范儿的样子。襄王嫡女、三岁的屠锦难得见到同辈的小孩子，傻乎乎牵着小姐姐屠皎的手，喜欢得不肯放开。
屠弈、百里芸等一行人一到，正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屠敏和屠睿的年纪正好跟屠皎、屠锦各自相当，四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真是谁也别想再把他们分开。
婉太嫔辈分虽长，其实不过是刚过四十的年纪，又加上保养得好，姿态又慈爱，容颜依旧颇为美貌温和。见了屠弈和百里芸，笑吟吟地起身彼此见了家礼，寒暄时，语气亲切，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众人彼此寒暄罢，襄王屠韶便引了冀王屠弈和百里止等成年男子往前厅处去了。孩子们自然是留下由女眷看护着。屠敏和屠睿有百里芸这个姨母和李幼珠这个舅母在，屠弈自然也不必担心。
丫鬟嬷嬷们也不敢让几个孩子走远了，就在门口玩耍。襄王妃一边顾着客人，一边还要照料着今日要满周岁的屠昊，还想跟难得见面的李幼珠说说话，却因百里芸在，碍于礼貌不好抛下她离开。
百里芸见她不便开口，便主动道：“王妃，我家嫂嫂这些日子想见昊儿得紧，可否趁着此时无人，三嫂先领她到后院瞧瞧？”
襄王妃李宝香便有些不好意思：“如此，岂非怠慢了长公主？”
百里芸笑吟吟道：“嫂嫂与你是一家人，我又与嫂嫂是一家人，更何况我原本就要叫你一声三嫂。左右都是一家人，弄得这么生分作甚？”
婉太嫔也柔声劝道：“你们姑侄俩许久未见，相比也有些体己话要说，便趁着此时赶紧去吧。长公主这里有我陪着，孩子们也有我们照管，你们只管放心。”
李幼珠也有些不好意思：“敏儿和睿儿调皮些，小姑一个人看着可行？”
百里芸冲她坏笑道：“不听话就打，多大个事儿。我可不会管是不是在外面丢了谁的脸面。嫂嫂只管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