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珠忍不住一笑，斜睇她一眼道：“整天吓唬孩子说要打，真调皮时，也不见你舍得动他们一下。好吧，那我便先去看看昊儿。”
百里芸笑呵呵冲她挥手：“快去快去！”
婉太嫔看她们姑嫂两个相处，不由眼角浮现出笑纹来。等襄王妃和李幼珠离开，便拉着百里芸的手道：“长公主这性子，真是没法儿让人不喜欢。”
百里芸调皮地冲婉太嫔眨眨眼：“谁说的？待会儿还要来一个尊贵的女眷，那人一准儿就不喜欢我！”
婉太嫔脑子里一过就知道百里芸说的是优容公主了，忍不住伸出尖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百里芸的额头，软软道：“你啊，还是这么个调皮的性子。”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婉太嫔忽然想起一事，挥挥手屏退了下人，正容低声道：“我知长公主是直爽人，有件事，我也不跟长公主绕弯子了。长公主可知，之前的御前大总管高公公，如今如何了？”
百里芸一愣。高公公？
说实在的，高公公这个人是个挺敏感的人物。他是景泰帝当年身边最大的心腹。可是当年出事时，他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作用，或者说什么作用都没有起，谁也不知道。
因为从宫变的那一天起，高公公就没有再出现过。
没人去问这么一个敏感到极致的大太监的去向。一个伺候了先帝半辈子的心腹太监，在宫变时忽然不见了，无非就是两个可能。一个是跑了，一个是死了。
可是要说是高德有跑了，恐怕没有几个人信。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高德有是忠于先帝的人。绝对不会是汴王一党，更不会有反叛之心。这样的人，当时先帝都还在，他跑什么？
那么，就只能是死了。
宫变中反正是死了不少人，让一个不太可能被新帝继续重用的心腹就这么死在那场宫变里，恐怕是对新帝最有利的安排。
第435章 事关长姐
之前，百里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对那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老太监很可惜，但她从来也不在新帝和任何人面前提起。
但此刻，已经决定对初平帝凡事不预先怀疑的百里芸心里却“咯噔”了一声。
高德有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死，后面的可能就不能再想下去。
不过此刻面对婉太嫔，百里芸自然是不可能把后一种想法表露出来，只恰如其分地露出一脸诧异：“娘娘此言何意？”
婉太嫔目光复杂地看着百里芸：“我想求长公主一事。”
百里芸不觉有些警惕了起来，勉强笑着道：“娘娘在宫中年深日久，若是有些事连娘娘都不知，我这样的自然是更加做不到了。”
婉太嫔苦笑道：“殿下是聪明人。不是我非要为难殿下，只是当年在宫中，我与韶儿也曾有过艰难时。我性子绵软，实在是高公公帮了我们母子甚多。如今不求别的，只求能得他一个准信。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婉太嫔把话说到这份份儿上，百里芸装笑也装不出来了，干脆敛了容色道：“若他活着如何？若他死了又如何？”
婉太嫔忽然起身，朝着百里芸深施一礼：“若是死了，我也不问他尸骨何方，自立一块排位暗暗祭奠便是。若是还活着，还请殿下给我们母子一个薄面，救他一救！”
百里芸转身让开，并不肯受她的这个礼：“莫说如今已经两年多了，此人生机实属渺茫。就算是真有了消息，也请娘娘恕我不便打听。”
“殿下！”婉太嫔有点儿急了，“高公公当年当真对我们母子有大恩！殿下若肯在此时上施以援手，我……我愿意以事关冀王妃的一个秘密来换！”
百里芸的脸刷地冷了：“我长姐能有什么秘密是我们自己家人不知道的？婉太嫔，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婉太嫔急道：“我绝无此意！殿下，我有求于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连前后两代帝王都不怕的性子，又怎会蠢得拿此事来威胁你？殿下，你放心。就算殿下不帮我，这个秘密我本也打算一个人带到坟墓里去的。如此说，只是想要对殿下的援手有所回报！”
百里芸盯着她，看她神情实在不似作伪，才冷声道：“若你真有诚心，无意拿此事威胁，便该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我听了，才知你是否诳我，又是否值得我去帮你。”
本以为婉太嫔怎样也不可能现在就说，谁知婉太嫔断然道：“好。我能见殿下一次不易。既然殿下愿意听，那我现在就告诉殿下。”
听完婉太嫔接下来的话，百里芸整个人都不好了。
门口传来婉太嫔贴身嬷嬷的提醒声：“娘娘，优容公主已到前门，稍后就会过来了。”
婉太嫔没有立刻应声，而是紧张期待地看着百里芸。
百里芸的脸色非常难看，但还是勉强地点了头：“高公公的事，我来办。”
婉太嫔这才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脸上重又浮上了笑容：“长公主高义！听闻皇上谕旨已下，再过十几天，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大婚之礼。我这里准备了一点小小心意，希望殿下用得着。”
说着，婉太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轻轻地推到百里芸的面前。
百里芸拿起来打开一瞧，顿时对这个深居宫中多年的女人更加刮目相看。
难怪这么一副性子还能安然养大儿子活到现在。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不说襄王府为嫡子所办的周岁宴如何地精美、客人如何地尊贵，席间又是怎样地其乐融融。只说宴席还未散，李氏就先让人给冀王和百里芸都传了消息，说百里柔回来了，人在百里府，让他们散席后都早点回去，首先屠敏和屠睿便再坐不住了。
一行人便草草吃了宴席赶了回来。一进百里府，却先见到了一副忧心忡忡模样的李氏，当先就撵了百里芸等人先回内院，却把冀王屠弈拦在了前院有话要说。
百里止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在前面被俩孩子拖着走。百里芸和李幼珠在后头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头。
来到百里柔的院子里，没想到百里柔竟然还睡着。外面守着的下人说，王妃有令，在她自己睡起来之前谁都不许进去吵她。
两个孩子只得委屈巴巴地守在外头。百里止看两个娃儿可怜，哄着他们到前头玩去了。
百里芸今儿个本来就心里有事，此时更加眉头紧蹙。李幼珠想问她几句什么，她也顾不上理，只坐那儿埋头皱眉想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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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胎像不稳
李幼珠没人说话便觉得有些忐忑，主动过来拽了拽百里芸的袖子道：“小姑，要不我们别在这儿打扰大姑姐休息，留个丫鬟在这儿守着，等大姑姐醒了再给我们报个信儿？”
“丫鬟？”百里芸猛地惊醒，眼睛唰地盯住了百里柔屋门口守着的一个年轻嬷嬷，“没错！我刚刚怎么就没想到。”
说着，百里芸起身，直接来到那个伺候了百里柔十几年，从贴身大丫鬟升上来的嬷嬷初茑面前，语气严厉、不容抗拒地道：“你，跟我过来！”
初茑吓了一大跳。小小姐现在的威仪好重，压得她都快要不能动了。可是不行呀，没有王妃的命令，她不敢离开。
初茑顶着腿颤的压力正要开口，百里芸已经随手点了一旁埋头站着的另外两个丫鬟：“你们两个，过来替她守着！”
那两个丫鬟可没初茑这份抗压能力，吓得赶紧过来了。初茑无奈，只能跟着百里芸离开。
一边儿完全被忘记了的李幼珠：……好像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初茑一路被百里芸带到了芸苑里。一路上百里芸身上气压沉沉，初茑一个字都不敢说。
等到了芸苑的花厅坐下，百里芸挥退伺候的人。门一关，百里芸目光冷冷地往初茑身上一扫，初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小姐恕罪！女婢是王妃身边的嬷嬷，王妃不首肯，小小姐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事！
首先，初茑是猜得到百里芸要问什么的。也就是说，百里芸怀疑的、李氏之所以拦下冀王所怀疑的，真有其事！
可是，不管在王府里受过什么委屈，百里柔交代过身边的人，不许让娘家的人知道！
但初茑替主子委屈，所以，她一个字也没说，但也等于把什么都说了。
眼前初茑的话，加上今天在婉太嫔那里听到的，百里芸只觉得脑仁儿一阵跳疼！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事儿！
初茑说了那一句之后，百里芸再多一句都没有问她，直接让她回去了。
初茑紧赶慢赶回到王妃身边，还是晚了。王妃已经起身，正一脸镇定地让丫鬟伺候着梳妆。外屋里，李氏和她家王爷相对而坐。王爷眉间拢着一抹黯沉，而李氏则明显地压抑着情绪。
初茑静悄悄地绕过两人进了内室，快步走到王妃身边，轻手轻脚地就跪下了，跪在地上，冲王妃摇了摇头。
百里柔此时也觉得有些头痛。她这个妹妹啊，打小儿就心思敏锐，做事出人意表。
自个儿王府里的糟心事，她自信自己可以处理好，无需爹娘跟着操心烦恼。娘那边和王爷这里她都安抚得住。就是这从小主意就比天大的妹妹不好搞。
梳妆完毕，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百里柔扶着初茑的手起身：“走吧……”
两个字刚出口，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什么也不知道地朝后倒了过去！
百里柔被诊出有孕。时日尚短，刚刚一个月不到。府医说，她现在胎像不稳，看脉象是这段日子心绪烦乱、气滞于胸，再加上应该还有些劳累。近期就不要让她挪动了，好好躺在床上养胎，养个十天半个月，再看看情况。
屠弈和李氏都吓坏了，当下李氏就不让接人了。女儿的身子现在这样，一半肯定是在王府里受了气，一半也是为了给小女儿送嫁妆累的。百里柔的身子养好之前，肯定不能让她随便挪动。
屠弈也害怕百里柔一旦坐车一颠簸再出个什么事儿。当即就表示，自己这段日子也住在这里。晚上陪着妻子，心里也安心些。
父母都留下，屠敏和屠睿两个小不点当然也就跟着住了下来。娘亲肚子里又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现在最高兴的就是这两个孩子了。
百里柔怀了孕还要养胎，这下子什么也不能问了。怕影响了她的情绪，对身体不利。李氏也是为母则强，日日在女儿跟前照料着，脸上半点儿不愉快都没露出来，开开心心地，好像从没发觉有任何地方不对似的。
百里柔起初还有些不放心，试探母亲道：“娘，这几日怎么没见溪桑，她做什么去了，我都这样了，也不说每天过来看看我？”
李氏便嗔她一眼道：“好好养你的胎吧，莫在操心那个没脸没皮的泼猴子！”
骂了小女儿一句，又叹：“她呀，觉得你这胎都是给她运嫁妆给累的，没脸见你，腆着脸跑宫里要嫁妆去了，这几日都没回来！”
第437章 釜底抽薪
李氏无奈道：“那泼猴子说了，这些东西她都不动，给你肚子里这个攒着。等以后这个小的或娶妻或出嫁，她原模照样地送还回去！”
百里柔就不乐意了：“我自个儿身子不好，关她什么事儿啊！给她她就给我好好收着，说这么送回来不送回来的话！娘，你今儿个就把她给我叫回来，我亲自给她说！”
李氏忙道：“行行行，叫回来就叫回来。”反正也这几日了，该丢的脸也都丢了。
百里柔躺在床上，看着母亲一门心思地为自己喂汤、擦嘴、照料自己的身子。心里温暖的同时，心也放下了一半。
至少，母亲没有被自己连累得忧心。
百里芸到宫里干嘛去了？当然不是要嫁妆。
初平帝和闵虫儿的为人她还是清楚的。只要是规制内该给她的，绝对一分也不会少给她。就是规制之外的，说不定帝后两人都会巧立名目给她加进去。
她这次到宫里一住好几天，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办。
一进宫，她去太后娘娘跟前尽孝，撒娇耍赖地哄她开心。然后半真半假地求着太后，让她今年过年把德太妃给召回宫里来。
百里芸的主意打得可正了。德太妃不是在冀王府谁都管不了她吗？那就给她挪个地儿，挪到有人能管得了她的地方来！
到时候有太后、有皇后在后宫里镇着，她又困在宫里出不去，百里柔远在冀州，看她还怎么跟儿媳妇跟前闹妖儿！
百里芸是这么跟太后说的：“母后，眼看我就出嫁了。我一出嫁，谁能替我在您身边跟您说说知心话儿呢？这宫里头，真心对您、您又能说的上话儿的，除了皇上就是皇后了。可他们忙啊，不如您把德太妃召回来，陪陪您。”
“其实您要是把德太妃召回来，这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儿。您不知道，德太妃走了，彩屏背着人流了多少眼泪！我不是说您对她不好，可再好能好过亲娘么？”
“这不是，彩屏的亲事也定下了。我这个又当姐姐又当二姑子姐的，别的做不到，难道还不能帮彩屏圆一圆让她娘回来的梦么？您就把德太妃娘娘召回来吧，时间不用太长，住到彩屏出嫁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