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一扫,果然这次皇帝的眉眼才满意了些:“你个没规矩的丫头,还不快谢恩!”
百里芸早把这些人内内外外的眉眼官司看得清楚,此刻无话可说,只能乖乖行礼:“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垂下的眉眼,会意笑道:“看这丫头,又皮上了不是?刚刚太后娘娘怎么说的?你的位份虽暂且不是公主,但论地位,你是和优容、彩屏一样,承欢于陛下和本宫膝下的孝顺女儿。这天下间,哪有女儿喊父母还喊尊号的?快快改了!”
第208章 御赐面首
太后刚刚没摸准儿子的心意,此刻也忙跟着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规制礼仪有的地方不好变通,但女儿称呼父母,可搁到那儿也没有称呼尊号的道理。就是我这个皇祖母,你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这还有啥话说?啥话也不能说,再说就拉出去,打!
百里芸顶着背后老爹老娘幽怨的视线,规规矩矩地重新磕头谢恩:“谢皇祖母恩典、谢父皇恩典、谢母后恩典。”
底下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老老实实地垂下视线。
太后亲自开口提议,天底下三个最尊贵的人当众认可百里芸是皇家的人。亲爹娘站出来反对都被驳了个没脸。谁嫌命长了,还敢站出来反对?
皇帝看着无话可说的一群吃瓜群众和百里敦和李氏夫妇那一对憋屈的脸,一张龙脸彻底笑开——偶也!圆满!
圣旨当晚就到了百里府,高公公亲自带着小太监来宣旨。一家子磕头领旨谢恩之后,高公公笑眯眯地躬身给百里芸行礼:“嘉为美善,熠为光明,封地又在洛阳,如此恩宠,咱们皇上可轻易不许人!奴才恭喜嘉熠郡君!贺喜嘉熠郡君!郡君,奴才大胆给您提个醒儿,明日进宫谢恩,郡君可千万莫要忘了。”
“自不敢忘。”百里芸奇怪。得了圣恩的次日进宫谢恩是规矩,她自然不会忘。高公公特意提醒,这是说明天皇帝那儿还有新鲜事儿?
百里芸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当年,当歌星时的百里芸也曾猜想,武则天当皇帝时,能给她当面首的张宗昌等美男子到底长啥样儿?是不是也像男帝后宫里环肥燕瘦一样,英俊儒雅,各领风骚?
如今,她再也不用猜了。
瞧着眼前的一排十二个气质各异但同样闪瞎人眼的儿郎,百里芸啪地捂住自己的脸,悲声道:“我自食其言还不行么?”她其实从没想过做女皇!真哒!
皇帝笑得肚皮都在抖动:“那怎么行!自古……君无戏言!朕若不满足了好女儿的这个心愿,他日你若是心心念念,特意为此要体验一把女皇的滋味,朕的江山岂不是不稳?朕可是千古明君,嘉熠的小小心愿,朕还是可以满足滴!”
高德有站在皇帝身后,凑趣地掩唇偷笑。
皇帝得意极了,半躺在龙椅上,朝着十二个人挥挥手:“来来来,都抬起脸来,让你们的恩主好好地验个货!嘉熠啊,好好看看,仔细地看。这十二个人,可都是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朕特意为你精挑细选准备的,怎么样?雄壮吧?漂亮吧?”
皇帝贼兮兮地朝着百里芸勾勾手指头。百里芸木木地上前。
皇帝附耳,贱兮兮地道:“这可都不是一般人。是你父皇我特意从大内金面密卫中选出来的翘楚。金面人,懂?除了皇帝,连皇子和公主都不能配备。不过……你是女皇嘛,所以朕一口气赐了你十二个!哦哈哈哈……”
皇帝自得其乐地笑抽了!没办法,这丫头那吃屁一样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皇帝今天很嗨皮!
百里芸(千言万语省略,此处汇成一句话):我反悔,我不要!
皇帝(千言万语同样省略,同样汇成一句话):帝王赐,不可辞!
百里芸:屁!他们肯定是你的探子,我才不要被你监视,信不信出了宫门我把他们全都关起来!
皇帝:我信!面首嘛,就是关起来玩滴!
百里芸:你卑鄙!你无耻!
皇帝:我任性!我乐意!
怒怼半个时辰未果之后,百里芸满腔愤怒地带着十二个雄壮美丽的“后宫佳丽”拂袖而去。一脚刚迈过门槛,背后传来皇帝又贼又贱的声音:“女儿啊!他们不是父皇的探子,不会替父皇监视你。父皇只给他们留了一道命令,那就是:不、得、离、身!”
百里芸一跟头栽在了门槛上!
将军府门口,正要出门的李氏刚一转出照壁,一抬眼就看见女儿身后跟了一大群闪瞎人眼的俊美儿郎,惊得脚步一停:“什么人?”
百里芸脸黑黑地答了一句:“御赐面首。”
李氏往后一仰,直接闭眼撅过去了!
醒过来的李氏很快地冷静了下来,跳下床之后,立刻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决断力:“让无咎、溪桑、夕惕兄妹三人进来。其他人全部退到外面守着。”
一刻钟后,百里辰亲自护送妹妹百里芸前往河间府,找当年的密卫统领百里老将军求助去了。十二个扎眼的美貌儿郎一个都不少地随行左右。
当晚,留在府里的“百里止”悄不声儿地跑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她娘给她生了个龙凤胎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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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多,不用担心!
第209章 命中救赎
后来百里芸回首这一段往事时,认为从穿越,到相守,冥冥中自有定数。
而拓跋猎回想那时的自己,只觉得他的溪桑就是他生命中的救赎。
景泰二十年正月十五,京中,将军府嫡二小姐百里芸册封嘉熠郡君。西北,镇北王拓跋求泯然长逝。
正月十六,京中,百里芸入宫谢恩。西北,拓跋猎出现在西北军中军大帐,秘密接替长兄拓拔谨镇营之责。拓拔谨率众飞骑回府后,拓跋猎紧闭营门,暂停补给,严令一月内任何人不得出入军营。
当夜,王府中一片灯火通明,大夫进进出出。皇帝密探向京城发出急报:“镇北王病危,世子与长孙昼夜侍疾。内线冒险传信:东亭郡王新妇曾氏于数日前礼数不周,触怒病中的镇北王。东亭郡王求情,老王爷怒而踹之。郡王重伤。老王爷力竭昏迷,病情加重。曾氏被罚禁食,跪祠堂三日,罚未毕,逝于祠堂。”
正月十七,百里芸趁夜溜出京城。西北,拓跋猎把自己关在中军帐里,不吃不喝。
皇帝密探一日连发三道急报进京。
晨报:“内线传信:镇北王薨!”
午报:“王府大乱!内线传信:东亭郡王带伤哭灵,拓跋猎暴起伤人,将东亭郡王当场格杀于镇北王灵前。世子妃孙氏昏厥。拓跋猎被世子拓跋宏、长孙拓拔谨联手制服。”
晚报:“王府闭门谢客。知情仆役皆被杀,内线在其中。消息中断。”
正月十八,百里芸搭上钱氏的商船,优哉游哉地前往西北。此时西北中军大帐中,拓跋猎不吃不喝已整整三日。
帐外,郎风瞧见厨下又送饭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仰头望望天色,这个时辰,王府里已经正式开门披白、对外发丧了吧?
即使老王爷留下了遗言,也没想到除了曾氏,竟然还会失踪了一个东亭郡王。想想主子冷冰冰地坚持要对外宣布郡王夫妻已死时,世子妃那震惊不信又哭又挠的反应,郎风忍不住为他家主子心疼。
他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不肯给世子妃留一丝念想,但他看得出来,整个府里,他主子的心里最不好受。
一个心里不知道已经怎么样翻江倒海的人,还要主动地去承担杀害亲兄的罪名。这心里得多难受!
幸亏世子和大公子都不是糊涂的。世子妃闹得昏过去之后,该放的消息放出去,该杀的人就都杀了。他家主子如此无辜,怎么能平白担负那样的恶名呢?给皇上的奏折、对外放出的消息都说的是郡王因自责而病逝。至于皇上要怎么想,只要皇上自己觉得满意,那就够了。
接过盛着饭菜的托盘,郎风转身进了帐。
拓跋猎还是像每次他进来时一样,一个人四肢摊开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只是看起来越发地憔悴了。
“公子,您好歹进一点儿吧。”郎风轻手轻脚地把托盘放在桌案上,不敢碰到桌上那小小的罗盘。
也就是随便瞥过去的那么一眼,郎风一下子惊喜地叫了起来:“公子!罗盘动了!你快起来看,它真的动了!”
这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破玩意儿,不是,宝贝,动的真是时候啊!这下子总能让主子多少回一回神了。
拓跋猎果然慢慢地看了过来,不过眼神还有些疑惑。
郎风赶紧拿过罗盘给他送过去:“公子您看!它是不是在动?”
拓跋猎的视线落在罗盘上,起初还有些迷茫,慢慢地,才有了一些焦距。
他终于慢慢地坐起身,伸出手,接过了那小小的罗盘。
“……小狼。”
接到密报的皇帝,内心是激动的!甚至,他有一种诡异的想法:他发现每次封赐百里芸,都有好事发生。
第一次册封百里芸为县君的时候,他没注意。第二次晋升她为县主,圣旨下达的当日,内务府来报,说专供皇家御用的瓜菜田里发现了一个车轱辘大的大南瓜。这是祥瑞之兆啊!而且直指御前!
皇帝很高兴,高公公也陪着高兴,顺嘴地就夸了一句:“皇上圣德仁厚,得天庇佑,这连喜事儿都是成双成对儿地来。这不,奴才刚从将军府传旨回来,就听到这么个吉利的喜讯。”
这马屁拍得有些蹩脚,但架不住皇帝爱听。景泰帝当时心里就是一动。再一回想,两年前册封百里芸为县君之后,好像也是当天啊还是次日的晚上,南境就传来捷报,说是有一小股犯境的匪寇被全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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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更这种事,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干的。来点票,不然我可能要休眠了……
第210章 狼声呜咽
皇帝悄摸摸地开始算。封个县君,全歼一小股边匪。晋升一级,天降祥瑞大南瓜。这次是连晋级带封号带食邑,还挑的全是好的,相当于连晋两级,然后,熬死了一个大个儿的,还附带一个草包郡王做添头!
啧,皇帝在地上转着圈子开始后悔了。要是当时直接封了郡主,说不定拓跋猎灵前暴起伤人,打死的就不是他的草包二哥,而是掌军的大哥。要是直接封了公主,说不定死的干脆就是他爹拓跋宏了!
不过这不怨他,这都怨母后!小气!太小气!
头一道圣旨刚下去没几天,此刻再加已经没可能。皇帝一琢磨,叫来了密卫统领。
事情已然这样,其实结果也算是极好。但赏赐的时候赐给那丫头的钉子要换换用途了。否则那丫头一旦真的心怀不满,损了他的福报,那可就不好了。
镇北王府正式报丧的折子递上皇帝御案的时候,百里芸也到了西北。
镇北王、东亭郡王、郡王妃去世的消息早已传开,百里芸几乎是日夜兼程赶到的王府门外。
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看白幡犹在,看道道白幔在寒风中翻卷。
“主子,您不进去吗?”百里芸常用的人都跟着百里止去河间了,此次随行的护卫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小心询问。
“不去了。”百里芸转身就走,“去山庄。”
而此刻的中军大帐里,短短二十日已经瘦得形销骨立的拓跋猎坐在大帐里,看着面前的罗盘,沙哑地开了口:“郎风,去接人。”
惊疑不定的郎风领命而出,不知道公子这是让自己去接谁,到哪里接,却又不敢多问。愁肠百结地来到辕门,却迎面就遇见了飞跑的卫兵。一见到他,赶紧如蒙大赦地行礼禀报:“将军,有人持老王爷私令,前来求见主帅!”
说着恭敬地双手呈上一块漆黑的令牌。郎风拿起来一看,顿时大喜:“人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混黑的夜色,深灰色的兜帽大氅下,来人面目低垂,一身黑色劲装没有悬挂任何配饰,神秘而又低调。郎风却是一见来人就激动地上前行礼:“您……您快请跟我来!”
“之前的事,属下知道的就只有这样了。如今,老王爷停灵二十一天还差个几天。郡王爷没了,世子妃也倒下了,世子和大公子两人要在灵前尽孝、应对宾客,还要照应府里内务,王爷下葬前都抽不出空来,只能靠咱们公子暗地里镇着。可公子这不吃不喝的,每日里勉强用点稀粥,喝下去都能吐。属下实在是担心公子的身子,也担心等老王爷下葬的那天,公子心里撑不住。”
一路上,郎风快速地把主子这段时间的情况讲了一遍,来到营帐前时,百里芸心里已焦虑万分。
抬头看去,偌大的营帐内没有透出一星半点的灯光,也没有半丝声息。百里芸疾行的脚步突然停下,顿了顿,转身道:“还请将军暂且将所有护卫后撤百步。”
郎风二话不说行礼道:“喏。”转身立即执行。
百里芸亲眼看着所有人都撤下,郎风亲自站在中间盯着,这才转身,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
帐帘刚刚掀开一半,脚步还未迈动,胳膊便被一只手抓住,整个人瞬间被拖了进去。下一刻,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悲伤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