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实话,这些年不见大王与您亲近,奴婢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昨晚看到大王心中依然牵挂着娘娘,倒觉得娘娘这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呢!”
“有没有白费,谁知道呢?”袁德妃松开了手里的花:“希望他不负我的期望吧!”
“娘娘!大王已经是楚国的王了!”
“可是……先王打下的基业,却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啊!”
“娘娘……”
“行了,不说这个了,今儿个天好,去把我的琴架到园子里。”
丹青应声离开,袁德妃抬头看天,她目色深沉,并未喜悦。
琴音袅袅。
香篆焚烧。
袁德妃坐卧在花海里执琴,丹青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候着。
灵动的手,在琴弦上波动跳跃;美眸含笑生媚,如痴如醉。
此刻,袁德妃仿若沉浸在抚琴的欢悦里,而事实上,她的脑海里却回想的是曾经的一幕。
那时,先王未去,但已是病体。
暮年的他固然老态龙钟,但却和她依然时常共执琴瑟。
那天,马殷怀抱着她,两人四手共执一琴,曲调婉转间,自是眉目传情,巧笑欢心。
但,骚动传来,坏了两人的情趣。
大公子马希振不顾阻拦,直冲到两人身前,手捧书表跪在前方,一言不发。
马殷错愕惊讶地看着马希振,还是她看着马希振那失神的模样,上前拿过书表递送到了马殷的手中。
马殷看后,愤怒地摔书表于地:“你要辞官去当道士?”
“是。”
“你是在威胁孤吗?”
“是。”
一个字一把刀,顶得马殷噎住般地瞪着马希振,难以出声。
“儿臣乃嫡长子,世子之位当属于儿臣,父王却偏偏给了若讷那个废物,他不配做世子,不配继承您的王位……”
马希振的忿忿而言还未说完,马殷就气得将琴猛砸于地。
好好的一把琴,登时摔成了两截,马殷怒不可遏:“孤身为君,自有评判,岂容你置喙!”
“那今日,恳请父王准许儿臣入道,自此再没有人敢置喙若讷半句!”
“好,孤允了!孤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谢大王恩典!”
硬碰硬,气顶气,马殷气得跌倒在地,她赶忙扶住了他。
而此刻,马希振却起身离开,不为所动。
马殷在她的怀中,喘息着,盯着那离去的背影气愤不已。
而她看着那个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不免目光中浮现歉意。
若讷,是她的儿子马希声,嫡长被废,她知道自己欠了谁。
琴音戛然而止,袁德妃弹不下去了。
“娘娘,您这是……”丹青看着袁德妃神色哀伤,不免糊涂。
“你说,这世上最好的人,是谁?”
“最好的人……菩萨?”
“那最坏的人呢?”
丹青锁眉,寻思了片刻,摇头:“奴婢答不出来。”
“这世上最好的人,是母亲,她给了孩子生命,给了孩子想要的一切……就像你说的菩萨,慈祥,和顺。”
“那,最坏的人呢?”
“还是母亲。”袁德妃看向丹青:“为了成全自己的儿子,哪怕是要她挖出别人的心,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就像厉鬼。”
丹青闻言愣住,而此时袁德妃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母亲?”
第211章 王权无情
当花柔拿起令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齐了!齐了!”唐六两蹦跳着兴奋催促:“唐箫,快带我们去找生死冢吧!”
“生死冢在哪里,得看令牌上的线索。”
花柔闻言立刻把荷包里的令牌全部倒了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来找找看吧?”
当下,众人围成一圈,将令牌拿起仔细观察、探寻着线索。
这些令牌的造型十分古朴简单,它们的底部都有纹饰,下方图案处也有似字符的图形文字。
花柔拿起了几个令牌端详,发现有的底部是鱼鳞纹,有的是羽毛纹,还有的是太阳。
花柔又伸手准备去拿另外一块。
此时慕君吾却说道:“你们把手里的令牌都放下。”
众人闻言照做。
慕君吾从中拿出四个令牌摆在一起。
“这四个为什么要摆在一起。”唐六两偏头张望。
“纹饰相同。”
唐六两立刻凑到近前趴下细看,唐寂则看向慕君吾:“这能说明什么?”
“这就是线索。”慕君吾说着把四块令牌放了回去,又拿了两块出来。
“羽毛羽毛,刚才那个是鱼,这个是羽毛。”唐六两低声嚷嚷,此时慕君吾又放了两块过来。
“错了。”唐六两皱眉道:“这两个不是羽毛纹饰,你拿错了。”
“他们相同的不是纹饰,而是上面的字符。”慕君吾的话令唐六两再次趴下去观察,花柔此时指着一个令牌的图案:“慕大哥,这个花纹是什么啊?”
这个花纹似圆非圆,似方又不像,内里还画着两个压瘪的螺旋纹。
慕君吾扫了一眼道:“头像。”
花柔有些意外,拿起令牌细看。
“令牌上的纹饰一共有四种,羽毛,鱼,太阳,还有头像。而下方的图案,我看了一下,也有不同的四种。”慕君吾转头冲唐箫道:“给我纸笔。”
唐箫立刻给他准备了纸币,慕君吾就在铺开的绢布上,用炭笔画下了四种字符符号。
唐寂盯着那些字符,神情有点飘忽,若有所思。
而唐六两才懒得思考,直接询问:“这字符是什么意思?”
慕君吾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过它们,就在之前那关的石圈上,它们都出现过!”
“这能帮我们找到生死冢吗?”唐箫眼有期待的看着慕君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按照这些线索,在石圈的八个阵法里找到答案。”
“啊?”玉儿傻了眼:“那我们还要回去?”
“不必,我记得大致的情况。”慕君吾盯着那些令牌道:“只不过要给我一些时间回忆,并且找出答案。”
慕君吾当下就在绢布上尝试回忆画图,大家也都很热心:有得给递令牌,有的给扯绢布,唐箫甚至还会上前提醒两句他记得的情况。
一时间,大家都在指望着慕君吾找出线索,而唐寂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慕君吾画下一个又一个阵法后,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玉儿一直在偷眼关切着唐寂,看他似有不适,忙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大家闻言,都看向唐寂。
唐寂摆了摆手:“不妨事,这些字符看得我眼晕。”
他说着后退到一边坐下,大家自不以为意地继续守着慕君吾的回忆绘制,因而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唐寂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此刻,同样在绘制的还有马希声。
他在绘制祈王的画像,不过逐渐呈现的成图里,祈王的容貌却与慕君吾完全不像。
就在马希声快画完的时候,赵吉昌走了进来。
马希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绘制。
很快,马希声画完最后一笔,站直腰身冲赵吉昌说道:“拿去给他吧!”
赵吉昌上前看了看马希声画的祈王画像后,转身抓起砚台,将墨汁直接淋在了画中人的脸上。
“你!你这是……”马希声惊愕非常,而赵吉昌表情却非常冷淡:“大王,请您重新画一幅吧!”
马希声吃惊地张着嘴巴,看看被毁的画像,又看看气定神闲的赵吉昌,气得都开始结巴了的:“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赵吉昌略微欠了点身:“大王,这份画像可是关系着您日后可否安枕江山、稳固王权啊。”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这下笔可不能这么草率!”
马希声有些心虚,他低下头嘟囔道:“哪有那么严重,他就算没死,人也不在楚地,能奈我何?”
“大王,越王喂马为奴的时候,吴王也觉得他不能怎样了,可结果呢?越王灭吴称霸。”
马希声眼神闪烁,尴尬地看向别处。
“那宋襄公有称霸之心,却因为仁义错失良机以至于最后中箭溃败,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因为仁慈让敌人有渡河之机?”
马希声不安地抠起了下巴:“这……”
“前秦苻坚小信与大义不分,放纵姚苌、慕容垂,结果被姚苌擒拿后绞死,魂断新平……”
马希声紧张地吞咽了口水。
“还有……”
“行了!”马希声看着喋喋不休的赵吉昌,抬手制止:“行了!不必再说了,孤……再画一幅就是了。”
“大王睿智。”赵吉昌布好纸张,马希声颓废般地抓起画笔:“到底是兄弟一场,孤……”
“大王,王权面前哪有什么兄弟啊!”赵吉昌冷冷地出言提醒,马希声呆滞了片刻,叹息着点点头,提笔绘画。
一笔,两笔,三笔。
当和慕君吾长相一样的祈王渐渐绘出时,一直守在马希声身边的赵吉昌,双肩终于是放心的垂下了。
……
慕君吾专注地盯着画出的阵法和摆在周围的令牌。
此刻他的脑海里,一个个阵法和一个个令牌上的字符、纹饰,频频闪动。
他将相似的字符逐一锁定,镶嵌于三个阵法的十二个阵眼上,他发现这十二个阵法里有两个阵眼重合,于是他果断把三个阵法图往一起叠拼。
于是巨大的阵法图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迅速去看唐箫绘制的地图,很快他发现那个巨大的阵图与地图边角的一处吻合。
慕君吾当即手指地图上的那个边角:“在这里。”
第212章 险中求
慕君吾的一句话,把大家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唐箫有些激动:“什么在这里?”
“这些令牌上的线索告诉我,那个生死冢就在这里,而且有两个门。”
慕君吾看到了两个重合的阵眼,这自然是两个门。
“不会是一个生门,一个死门吧?”唐六两紧张地搓了搓手。
“应该是,只是字符我们不识得,只能去那里后再做判断。”
“那就过去吧!”唐六两说完转头冲唐寂招呼:“寂哥,慕君吾找到地方了!”
唐寂身子微微一颤,立刻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
马希声放下了画笔:“拿去给他吧!”
赵吉昌上前卷起,收好,随即看向马希声:“大王,奴才多句嘴,这天子之威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啊!您日后还是少去德妃殿前的好。”
马希声皱眉,摆摆手让他退下。
赵吉昌立刻捧着画卷出了殿,交给了自己带来的心腹太监:“你立刻拿去,放到我房间里,路上不许耽搁,更不许让画卷离开你半步。”
“是,干爹。”
小太监捧画卷离开,赵吉昌又转身回往殿中伺候。
那小太监一路捧着画卷不敢耽误,迅速往赵吉昌的住所而去,不过当他走过斡月台时,他问道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似香又似臭,淡淡地却令人恍惚。
”这是什么味啊?怎么……“小太监话还没嘟囔完,人就已经双眼发直地抱着画卷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
此时,一名宫女抱着一副画卷匆匆来到了小太监的身边,她先从小太监手里抓过了画卷,打开半幅一看后,立刻把自己带来的画卷放进了小太监的手里。
“闻到新的香气后,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粗粝的嗓音,犹如砂石。
那宫女说完退开一些距离后,捏碎了一颗药丸,将药丸粉末吹散,而后迅速离去了。
风,轻拂,小太监的双眼渐渐有了神,而后他迈步就向前走,并没有什么停留与疑惑。
到了赵吉昌的房间里,小太监将画卷放在桌上后,立刻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他离开后不久,黑衣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拿起画卷,打开细看。
此刻,画卷里的祈王是另一张面孔。
画卷合上,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了。
……
按照慕君吾所指之处,大家匆匆赶到,可是到达之后,却发现这里只是一片苍天林地,根本没有什么关卡房间或是山岩石洞。
“这里哪有关卡的样子啊?”唐六两跟着大家转了个圈:“慕君吾,你是不是猜错了!”
“是啊,这里除了树,别的什么也没有啊!”玉儿说着看向花柔:“你说是吧?”
花柔没有马上接话,这里的确不像是有关卡的样子,可是,她却相信慕君吾的判断,于是沉吟后她提出了一个设想:“会不会我们在什么阵法中,被障眼了?”
花柔的话,令唐箫错愕打量四周,而慕君吾冲着花柔微微一笑后,略一扫视周遭,便闭上了眼,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三步,站定。
“唐六两,你过来!”
唐六两立刻奔过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