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藕粉圆子
时间:2019-04-26 10:46:36

  阿鱼仰起脸来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仔细辨认,随后一本正经地说:“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怀璟觉得好笑,反问道:“你是谁?”
  阿鱼合掌做出游动的动作,“我是一条鱼……”尾音还拖得特别长。
  谢怀璟:“……”
  喝了半斤烈酒的阿鱼,终于开始耍酒疯了。
  谢怀璟捉住她的手,“行,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对望。阿鱼醉态之外别有一份娇憨,谢怀璟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阿鱼忽然勾住了谢怀璟的脖子,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谢怀璟还没来得及雀跃,就听阿鱼娇滴滴地喊了声:“娘……”
  谢怀璟:“……”
  刚刚还说知道我是谁呢!
  阿鱼接着说:“我想吃清汤面,再加一个荷包蛋!”
  醉成这样也不忘了吃!谢怀璟问道:“真的想吃?”
  窝在怀里的阿鱼点了点头。
  “明早让司膳房给你做。”谢怀璟揉了揉阿鱼的后脑勺,顺着她散下的头发抚了抚她的背。
  许久阿鱼都没有动静。谢怀璟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怎么喝醉了倒头就睡啊!
  这酒喝得有什么用!
  谢怀璟叹了口气,把阿鱼放平,替她盖了条薄毯。而后便瞧见阿鱼歪了歪头,眼角缓慢地流出了一滴眼泪。
  谢怀璟的心缩了一下。
  虽然阿鱼很少提及她的家人,但她心底一定十分想念他们,也为他们枉死而痛心。那群最初陪伴阿鱼长大、告诉她是非对错、把她教养得这样好的人,已经永远离开她了。她也只能在醉酒之后,偷偷骗自己母亲还在她身边。
  阿鱼夜里醒了两次,酒渐渐醒了,一直嘟囔着头疼。谢怀璟让宫娥煮了解酒汤过来,阿鱼喝了汤继续呼呼大睡,直到隅中时分才醒来。
  谢怀璟不在,冬枣来服侍她起身,道:“娘娘往后可别吃酒了,昨儿晚上陛下一宿没怎么合眼,光顾着照看您了,今儿一早还赶去上朝,这么来回折腾便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啊。”
  阿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琇莹小跑进来,跪下恭贺道:“贺喜娘娘,陛下在朝上追封您的娘家了。沈老大人追封为英烈公,您父亲追封为怀义侯,您母亲追封为一品贞贤夫人,还命江宁的知府给夫人葺慈母像。”
  阿鱼还没反应过来,琇莹又说:“娘娘赶紧去谢恩吧。”
  阿鱼抿唇而笑,道:“等他一会儿过来,我再谢谢他。”
  琇莹一愣,正打算说什么,阿鱼却已经穿戴整齐,走去偏殿吃点心了。
  也没过多久,谢怀璟就过来了。
  进宫住了三月有余,只要朝事不繁忙,他就会来凤阳宫。朝中的奏疏有一大半在阿鱼这儿,他处置朝政,阿鱼或是看书或是做点心吃,互不干扰。有时候阿鱼歇午,谢怀璟也会跟着小憩一会儿。午膳和晚膳通常是一起用的,早膳则未必——早朝太早了,阿鱼起不来。
  如今的日子和以往在太子府时没什么区别,阿鱼还算适应。
  谢怀璟进门后就在找阿鱼的身影,见她坐在偏殿,一口一个地吃芝麻球,就走去问她:“头还疼不疼?”
  阿鱼摇首,拿起一个芝麻球,送到谢怀璟面前,“尝尝,红豆沙馅儿的。”
  谢怀璟还站着,稍稍俯就才够着了阿鱼手上的芝麻球,张口吃了,顺便亲了亲阿鱼的手指尖。
  阿鱼说:“我听说你追封我的家人了。”
  谢怀璟笑道:“也是我的妻族。既洗清了罪名,也理当追封。”
  阿鱼顿了一会儿,站起身抱住了谢怀璟,喃喃地说:“你怎么待我这样好啊?”
  谢怀璟也伸手环住她,低笑道:“傻不傻?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了。”
  阿鱼便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也好喜欢你呀。”
  谢怀璟说:“我知道。”过了一会儿,又道,“我还想听你说一遍。”
  阿鱼脸一热,推开谢怀璟挑帘走了。随后就瞧见偏殿外头聚了一排宫女太监,都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见阿鱼过来了,才你推我搡地站直了行礼。
  阿鱼:“……”
  “欺我好性儿呢?”阿鱼道。想罚他们中午不许吃饭,但又觉得不吃饭这种惩罚实在太不人道了,最终还是心软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众人连忙应是,都说再也不敢了。
  ***
  这天晚上,阿鱼坐在床边,打算放下床前的纱帘。那帘子原先系了个蝴蝶扣,她没仔细看,只伸手去摸,结果没能解开,还一不小心打了个死扣。
  阿鱼踩着绣鞋,起身去解。
  谢怀璟阖上手中的奏疏,走去帮她。阿鱼才沐浴过,头发已经绾起来了,露出纤细美好的脖颈,谢怀璟站在她身后,隐约能闻到一股雅淡的馨香。
  他望着阿鱼的后颈出神。
  在梦中,阿鱼自尽的伤口有两处,一处在心口,另一处就在颈间。只不过前者是致命伤,后者只伤了一层皮。他想象不出阿鱼当时是什么心境,可能她最先是想一刀抹了脖子了结自己,却没有伤到气管,但求速死,才举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天子身上也有好几处刀伤——天子才不是众人讳莫如深的“暴毙而亡”,他是被人刺杀而死。
  宫里人都说,是阿鱼刺死了天子,她弑君之后,畏罪自裁。
  谢怀璟不由自主地伸手,放在阿鱼颈间伤口的位置,极轻柔地摩挲。阿鱼依旧在解那个死扣,察觉到谢怀璟的手,肩上的肉骨都绷紧了,却没有躲开。
  那死扣终于解下来了。
  阿鱼放下床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睡了,你还要不要看奏疏了?”
  “不看了。”谢怀璟道。
 
 
第82章 油炸小黄鱼 ...
  两人和衣而卧。
  谢怀璟的眼光仍旧停在阿鱼的颈侧, 那目光深沉地悲痛着, 阿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谢怀璟忽然倾身过来, 两人靠得极近, 呼吸相闻。阿鱼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谢怀璟丰神隽秀的面庞上嵌了一双极清黑深静的眸子, 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对视久了便不觉沉溺进去。
  谢怀璟看了阿鱼一会儿,又去解她腰侧的系带。
  阿鱼连忙按住他的手,“你……”
  哪有招呼都不打就解人衣裳的啊!
  谢怀璟顿住,沉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阿鱼, 阿鱼迟疑半晌, 终于按捺住心底的怯意, 慢慢移开了手。
  衣衫半褪,谢怀璟又望着阿鱼的心口出神。那把匕首就是在这个位置深深地推了进去。
  阿鱼:“……”
  还有完没完了!为什么要盯着她的身子看这么久啊!
  阿鱼都说不清自己是惧怕还是羞赧了。见谢怀璟还穿戴得十分齐整, 又觉得颇不公平,便以牙还牙般地伸手去解谢怀璟的衣裳。
  谢怀璟微微一怔, 随后沉静的眼中便沾染了分明的笑意,眸子亮如星辰。
  他原本只是想看一看梦里阿鱼受伤的地方,确认她如今还是鲜活的, 完好无损的。既然阿鱼会错了意……那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
  这回阿鱼格外清醒。虽然还是不太适应, 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难受,甚至还有几分恍然登仙的感觉,像昨夜吃醉了酒一样, 分辨不清物我,只觉得飘飘然的。
  不过时辰一久阿鱼就受不住了,固然飘然欲仙的滋味是很美妙的,但她终究只是寻常的凡人,连着登仙好几趟实在吃不消。
  阿鱼便软绵绵地讨饶,谢怀璟哄着她再撑一会儿。阿鱼的眼神都快散了,颠来倒去只剩一句话:“你欺负人!再没有下次了……”
  谢怀璟哑声笑道:“既然没有下次,那这次更不能放过你了。”
  阿鱼:“……”
  “还有没有下次?”
  阿鱼没骨气地呜咽出声:“有……”
  ***
  翌日阿鱼醒来时,谢怀璟已去早朝了,阿鱼揉着眼睛半坐起身,腰背都酸疼,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冬枣来服侍她穿衣洗漱,阿鱼的眼神放空,任凭冬枣服侍。
  冬枣道:“早起丽太妃又来了,说要见您,听说您还没醒,就在配殿等着了。”
  阿鱼本打算去配殿用早膳,闻言便道:“我不见她,你找个由头回了她。”又唤来两个宫女,道,“你们把早膳端过来。”
  冬枣便去了配殿,给燕仪行了礼,一脸歉意地说:“娘娘还歇着呢,要不太妃改日再来吧?毕竟一会儿陛下就回来了,您在这儿候着也不妥当。”
  燕仪自然明白冬枣所言不过托词,阿鱼就是不想见她。这时旁边走过两个宫女,一人手上端着小笼包和薄荷凉糕,另一人手上端着赤豆粥和油炸小黄鱼。
  燕仪勉强笑了笑,道:“你还说你们娘娘没醒,这不都传膳了吗?”
  说罢便跟着那两个宫女往里走,冬枣连忙追上去,燕仪步履飞快,抢先进了寝殿。
  阿鱼正坐在楠木小圆桌旁边等早膳,没想到等来了燕仪。
  冬枣小跑进来,连声请罪:“婢子没拦住太妃……娘娘罚我吧。”
  阿鱼揉了揉额头,道:“不关你的事。你先退下吧。”
  两个宫女呈上点心粥品,同样行礼退下。
  殿内只剩阿鱼和燕仪两个人。
  燕仪忽然朝阿鱼跪了下来。
  她名义上还是阿鱼的长辈,阿鱼不想受她的礼,便站起身走到一旁。
  燕仪也跟着转了方向,轻声道:“先帝那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在这儿给你赔礼了。”
  语毕,用力地磕了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阿鱼一言不发。这几日燕仪来找过她好多次,她都推脱不见。她并不恨燕仪,她知道燕仪当初也有自己的苦衷,她只是再无法像从前那样心平气和地对待燕仪了。
  殿内沉静无声。
  许久,燕仪又道:“幸而先帝没有得手,你如今也贵为皇后了。”她顿了顿,艰难地哀求道,“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放过长宜公主吧。”
  长宜公主就是燕仪那个女儿,按虚岁算,也才两岁半。
  阿鱼道:“太妃这话我倒听不懂了。你们母子的事我从来不管不问,什么时候针对你的心肝公主了?”
  燕仪便说:“陛下晋柔则公主为长公主,还赐了汤沐邑,赏了不少财帛,可长宜什么都没有……我知道那件事令皇后娘娘恼我了,只求娘娘怪罪到我一个人身上,千万别牵连了长宜……”
  阿鱼算是听明白了,神色间颇有些不敢置信,“你莫不是以为,是我不让陛下封赏长宜公主?”
  燕仪没吭声,分明是默认了。
  同样是公主,没道理只对柔则公主恩赏有加,却将长宜略过了。燕仪思来想去,也只有阿鱼会恼恨她,劝新帝薄待她的长宜。这宫里谁不知道新帝独宠皇后?只要阿鱼开了口,新帝定然恩准。
  阿鱼禁不住冷笑出声,“我还以为,我们好歹同食同寝了那么久,彼此还算相熟,如今才知道,我从没有看清你,你也没有看清我。”
  她的确恼燕仪帮先帝骗她进宫,但她觉得燕仪亦是情非得已,被迫而为。她只想和燕仪就此断了往来,不复相见,从没有想过让燕仪付出什么代价。
  没想到在燕仪心里,她就是一个锱铢必较、寻隙报复的小人。这感觉就像她给燕仪炒了盘菜,燕仪却拿银针出来试毒——不信任她便罢了,还质疑她的人品。
  阿鱼气得不想说话,好半天才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见燕仪仍旧一动不动地跪着,阿鱼又道:“长宜公主的事与我无关,你若不满陛下的处置,只管去乾正殿求见,不必再来找我。”
  阿鱼声色俱厉,起先面上还有些着恼,后来便只剩下淡漠了。
  燕仪心底也是信的。她还想替长宜公主说两句好话,毕竟长宜公主日后过得舒不舒心,全看阿鱼这位皇嫂的意思。
  阿鱼却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高声道:“来人——送太妃回宫。”
  ***
  送走燕仪之后,阿鱼才坐下用早膳。
  早膳都放凉了,但如今暑气重,半温的赤豆粥也能将就着吃,阿鱼便没有让宫娥另盛一碗来。油炸小黄鱼冷了之后,反而更酥脆了,鱼身两面泛着金光,鱼骨头也是脆脆的,嚼一嚼就能咽下去。鱼肉仍然软嫩,虽撒了椒盐,却不减其鲜美的本味,只令口感更丰富了。
  薄荷凉糕也好吃,青团大小,并没有薄荷的辛辣味,吃着却清凉入喉,就像饮了一杯薄荷茶。阿鱼给凉糕两面蘸满了白糖,一口包进去,凉丝丝的甜味在唇齿间散溢,顿时心满意足。
  只是想起燕仪时,仍旧有些不痛快。
  谢怀璟恰在此时走了进来,见阿鱼脸色不太对劲,就问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阿鱼不觉想起昨夜谢怀璟是如何换着花样逼自己讨饶的了。她把嘴里的凉糕咽下去,字正腔圆道:“你!就是你招惹我了!”
  谢怀璟大概猜到了阿鱼在恼什么,偏要逗她说出来,“我哪里招惹你了?”
  阿鱼瞟了他一眼,安静地喝粥。冬枣便道:“陛下别怪娘娘失礼,适才丽太妃来过了,娘娘正在气头上呢。”
  谢怀璟一怔,追问道:“怎么回事?”
  阿鱼依旧静默,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谢怀璟便望向冬枣,冬枣连忙摇了摇头:“娘娘把我们都赶出去了,婢子也不知道太妃和娘娘说了什么。”
  谢怀璟脸色发沉,没再问下去,只耐心温柔地同阿鱼说起朝堂上的趣事,“早朝时,有个翰林院编修躲在群臣后面吃馅饼,自以为我看不见,吃得可香了,其实我坐在上首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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