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是有影响的，但是有限。
至于在这个时代，口碑效应比宣传有效...只依靠报纸这种宣传手段，远远比不上后世来的无孔不入——在效率、作用等方面，那都差得远了！
正说话间朱敏摇头晃脑地进来，手上拿着一大叠报纸。似乎是听到了唐宋和连翘的对话，笑着道：“乔琏先生这话说的在理，若是有本事的，不怕说什么不好听的。若是没有本事的，说的再好听也是无用。”
相处日久，连翘也算是了解了朱敏这人。除开在婚姻问题上有瑕疵这个人做朋友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婚姻问题，只能说任何具体问题不放到相应的时代当中讨论，那都是耍流氓。在古代允许男人讨多个老婆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追究这种问题。
朱敏这人水平还是有的，就是对工作有点懒散。平常不太说这种和工作相关的话，大多都是讲一些吃喝玩乐，这时候忽然说这个，倒是让连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发起这个议论了？”
唐宋瞄了一眼朱敏手上的报纸，知道是什么情况，抢先对连翘解释道：“还不是最近找上门来的差事——我说你倒是说的好听，那你说说看吧，这差事你接还是不接？”
“当然要接！”朱敏理所当然道：“这种赚钱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宋文静本来正在读书，这个时候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抬起头来皱眉道：“这个钱你也赚？实在是太伤名声了一下。你可别不当一回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可是很有些影响的。”
唐宋在连翘耳边小声解释，连翘这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某家报馆想要捧红某位作者，现在正在给各位媒体人发红包，求造势了——其实就是多多说好话。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说好的人多了，只要不是太差，都是能吹起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有精钢钻别揽瓷器活儿。就算是本身确实有两分本事，不到那个份上就捧，那就叫做硬捧。这样出来虽然有效果，但是对比使用的资源，那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连翘上辈子写网文，也曾经听说过行内有人搞造神运动。怎么说呢，硬捧起来的虽然短时间内有了名气，但说实在的比不上真正的大神。而且读者回过神来恶感反而会更大，对平台的影响也可能会在之后显现出来。
宋文静和朱敏显然都是被人送了红包的，就为了给人家说说好话。宋文静爱惜羽毛，也不在乎这一点钱，自然不会趟这趟浑水。朱敏就不一样了，就算有了上次龙骨赚了一笔，日子依旧过的紧张。这种收红包捧人的事情当初做过，现在只不过是接着做而已。
朱敏并不很在乎的样子‘嗯’了两声却没有表态，宋文静有心想说两句，但这件事是人家私事。他是朋友，但也管不到那么远。
朱敏似乎并不想延续这个话题的样子，所以很快转移话题道：“你们可别说，这次捧人的手笔算是很大的了——自从周莹大家红了之后，报馆和书商都想着再捧一个出来。而有了乔琏先生，他们只怕更加坚定了！这一次这个就是一个女子，特意指明是一位才色双全的佳人呢！”
其实周莹和连翘都是一样的，都是有了小说出名做基础，然后人漂亮的名声打出去，这才更上一层楼。至于这些新捧的，太过于迫不及待强调容貌了。若真是追求容貌漂亮，整个苏州好看的姑娘不要太多！做什么要喜欢一个其实并不拔尖的女作者？
连翘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稀奇的，但还是调侃一样追问了一句：“怎么，你已经见过人家？”
朱敏挥挥手：“我哪里见过！不过人家捧人的编辑和我交好，说定了过两日给专门办一个文会。到时候行内的人都要请，给他面子我们也得去的七七八八——这个场合自然能看到了。”
说是办文会，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宣传造势。
过了两日，朱敏去到许文华家里，正好连翘也在，正在替许文华看他那株病怏怏的兰花：“我说你是怎么养的？我在家的时候弄得好好的，你看上了要了去也就罢了！这才不到十天功夫就成了这样？”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除了写小说、看小说之外，连翘只能努力发展一下个人爱好，免得自己无聊死。打理花花草草只是其中一样，说起来园艺确实消磨时间。
许文华凑到连翘身旁心疼地看她掐叶子：“你小心一些！这兰花不是你的了，你就不心疼？”
许文华也很喜欢园艺，不过在摆弄花草方面他就是一个理论派，说起来头头是道，一旦自己动手，养什么死什么。平常家里的花草都是有小厮打理的，倒是还好。唯独这一盆连翘家里搬来的兰花，他亲自照料，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任凭他再小心也养不活。
好不容易讨论完兰花，许文华这才发现朱敏到了。朱敏喝了一大口凉茶，似笑非笑地看了许文华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们两个倒是真正的富贵闲人了，这样炎热的日子里能舒舒服服在家里悠闲地玩花弄草。”
许文华本来就爱享受，夏天河房还不够，还特别注意各种防暑降温。自从见识到连翘在夏天用冰有多凶之后，他也默默地提高了自家的用冰量。连翘如今出门最常见的就是许文华家，一个是近，另一个是他家弄得和自家一样凉快。
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朱敏并没有深入聊刚刚那个话题的意思，转而道：“前两日说的捧人的那个事，今日特意去了一趟文会...说实在的，想要捧人，难呐！”
第245章
“怎么说？”许文华挑了挑眉问道。
关于捧人这件事,许文华也算是见过不少了。有的捧人无可厚非，人家算是有实力的,推一把并不算什么。就好比一样确实非常好的商品为自己打广告,广而告之,这有什么错？
至于捧不起来，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
一般来说，捧人也分很多种的，最简单的就是人家本就是一条金龙,这时候只要推一把就够了。稍微困难一些的，那也得有些实力，不过如果捧人的报馆、书商能力强大,事情也不是不可为。
剩下的就麻烦了,那真是没有那个能力硬要上。
可要说报馆和书商也都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这时候找个完全捧不起来的浪费人力物力——这种就算是捧起来了,那也就是个小粉红,想要成神，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其中的奥妙其实很简单,被捧得人有资本！
这个资本可以是家里的,人家就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姑娘，想要过把成名的瘾,愿意为此付出成本，报馆和书商当然愿意接受...无论用掉了多少资源，人家家里会替她补足,他们还有的赚呢！
再不然就是这个姑娘自己有资本了，譬如之前苏州因为周莹的关系已经很流行挖掘美女作者了，这会儿又有了连翘，只不过是更加流行。一个女孩子要是真的能长的惊为天人，那么写作能力上面稍微弱一些，倒也不是不值得报馆和书商冒风险试一试。
万一运作成功了呢？忽略掉旅程中间的艰辛，想象一番最后能够见到的金山，那是很诱人的！
朱敏抱着凉茶，对送来冰冻奶糕的小厮道：“再多拿两份来，这点子够吃什么？”
冰冻奶糕是此时的一种夏日冰饮，和后世的奶糕不一样，具体做法是奶油混合冰沙，有的人还会再加蜂蜜、葡萄干、花生碎之类的东西。这个时候夏日藏冰的风气很盛，哪怕是在江南，冰块对于殷实人家来说也不贵。但是要打成细碎的冰沙，又要奶油之类的，怎么也算是富贵人家的饮食了。
这种饮食做的分量都不会很大，小厮端上来三碗，碗口不过比山茶花略大。连翘在后世虽然也是能够一口气吃三盒冰淇淋的，但在古代也不好在人家家里像个饿死鬼，一碗足够了。许文华则是精于吃喝玩乐，对于他来说吃东西尝味道最重要，胡吃海塞就免了。
只有朱敏，惯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多要两碗冰冻奶糕什么的属于日常操作——这倒不是朱敏这个人讨人厌，其实这就是他和许文华相处的分寸了。就跟相熟的朋友之间不在乎一些小处一样，谁也不会计较一分两半的。
爽快地吃着冰冻奶糕，一边吃，这件事事情才慢慢道来：“或许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说不定，那位高小姐——她姓高。高小姐文采平平，容貌尚可，但也绝不至于出类拔萃。这种要捧，还是往周莹大家和乔琏先生这种捧，这不是家里有钱烧得慌了么！”
说着他又嘿嘿笑了起来：“不是我说，就是家里有钱也够呛！”
在这个社会很少有钱不能够解决的事情，如果不能解决，那或许只是说明钱花的不够多！但事情就是这么寸，无论是现代的捧明星，还是这个时候的捧作者，都涉及到大众民意，不是花钱就能够了事的。
现代捧明星就有这样的怪事，明明小美女小帅哥条件很好，业务水平也很高，资源给的也不少了，但就是红不了。观众缘、观众缘，就是一个这样神奇而难以操纵的东西，根本不知道什么点就戳中了广大的观众。
现在捧作者也是一样的，万事皆好的作者还不一定能捧红了，何况是差了老大一截的——这种就要想办法行险招了。
许文华瞥了一眼朱敏：“总会有办法的。”
朱敏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自然会有办法，都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了，还吝惜这一点儿？”
连翘听他们打哑谜不明白，瞪了一眼：“你们说什么呢？给我说清楚！”
许文华脸上一红，撇开头去。反而是朱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事儿乔琏先生不知道吗？也对...乔琏先生入行短，又是一下就成名了，哪知道这回事！说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乔琏先生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越是这样说，连翘就越发好奇。放弃但笑不语的朱敏，转而盯着许文华。许文华不看她，她就拿着装着奶糕的小碗碰他脖子上的一块皮肤。这是装着冰沙的小碗，可想而知有多凉。许文华打了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
弱小、无助、又可怜
一般来说，许文华是猫咪性格，虽然不是什么猛兽吧，但性格有点傲娇古怪。如果说打算逗弄他，那么得到的往往是被他尖利的爪子挠上两道。而且就算有什么害怕的，他的第一方应也是虚张声势。
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朱敏真的快被自己这位朋友笑死了，或者说现在朋友圈里隐约知道一点的都在看许文华的笑话！呵呵，曾经能够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第一才子呢！面对连翘的时候简直怂的可怕啊！
连翘要做什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防御’，丝毫没有以前对朋友的‘攻击’倾向。现在的场面就完美地佐证了这一点——许文华简直就像是要被主人捉去洗澡的猫咪，明知道发脾气时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剩下的也只有躲起来了。
连翘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毛：“你给我说清楚啊！可不要像朱先生一样卖关子。”
“说！说！说！好好说话。”许文华颇为防备地坐回椅子：“告诉你，都告诉你，只要你不嫌这件事无聊就成了。”
连翘对朱敏眨了眨眼睛：“怎么样？你们还说文华麻烦呢，其实也就是这样！其实文华也挺温顺的。”
朱敏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个年轻姑娘。心中忍不住感慨起来——傻姑娘！
旁边的许文华整理了一下外衫，确定连翘不会拿冰冻奶糕的小碗碰他了，这才慢慢道：“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左右只不过是花钱而已。容貌便罢了，这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再者说了不是说多少算个不错的？要紧的是才华，自己不够写好的，那就找一个写得好的罢了！”
“哦~”连翘拉长了嗓子应了一声，果然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因为这个答案的确不稀奇，不够是找枪.手代笔么！
这种事在现代社会都不罕见，在监管能力更差的古代当然就不用指望了。在现代的时候代笔枪.手文甚至成了一个个的产业，人家工作室经营的呢！连翘一开始做网文写手的时候赚不到什么钱，正经想过要不要做这个。
毕竟这个来钱还是挺多的...相比扑街写手而言的话，不过这种小说往往要根据工作室给出的大纲人设非常短的时间内写完，任务量很大，根本就是拿命去挣钱。当时的连翘又不缺钱，也不愿意自己变成真正的码字机器，所以没做。
虽然没有入行，但这也算是网文圈子的一部分了。站在岸上看，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这些小说都用买断价给工作室，交稿之后小说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那上面不会有自己的署名，而且将来赚多少钱都和真正的作者无关。
在古代，这是一个更常见的事情。
在现代，由于网络发达，很多秘密都隐藏不住。除非是工作室枪.手文这种批量白菜价的东西，不然，高级一些的作品，想要人家乖乖交出署名权，那都是很难的。而且就算办成了这件事，事后稍微走漏风声，立刻就能闹得满城风雨，那就全完了！
如果是在古代的话，先不说代笔算不算是个事儿，至少已经出名的作者找一个代笔将自己从繁重的写作任务中解放出来，这是大家都不会觉得有问题的！
重点是就算这算是个很严肃的事情，也很难泄露出来。毕竟这个时候传媒的力量有限，要是有人揭发这个事情，等到报纸发出来，又等到这个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这实在是太难了！
连翘自己都认识几个有代笔的作者呢。
不过转头一想，推测道：“恐怕要花不少钱罢？”
这位既然是想红，那么请的代笔就不能是白菜价的那种。而如果要好的作品...有好的作品的话一个作者为什么不自己上，要交给别人？要知道好作品能够换来的钱可不少了！
所以想要买到代笔作者的好作品，需要花费的不只是这个级别小说所能直接赚到的钱，而是在这个基础上还要翻两到三倍。
首先就是名誉，人家都将名声让出来，这是要加钱的！其次就是后续赚钱了，一本书不只是能够让这本小说赚钱，同时也能够让一些读者为作者接下来的小说买单！
这就像是淘宝商家一个月买广告的花费有的时候是超过这个月利润的，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因为广告买了自家产品的人很有可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为自家店铺创造利润。
朱敏晓得行情一点，憋笑道：“是要花不少钱呢，若是有这样一本代笔的小说，行内价恐怕是这本小说利润的两三倍了！”
连翘听后有些咋舌：“要是真能靠这个红起来，那倒是不错。可是一部小说能不能红火，红火到什么地步，这中间其实是很难说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