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她低声笑,而后狂笑,笑声戛然而止后,传来喃喃的低语:“要死的话,为什么不呢?”
  是夜,火光冲天,混乱之中,所以人都不曾发觉他们失去了一个人,一个重要的人。
  等甄昊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好像在一个车厢里,他感受了一下,身上好像被捆着,是亮的,还是一个露天的马车。眼睛没有被蒙住,所以他能看清,这是一个普通的车厢,他扭了扭脖子,所幸金鳞刀还在,那是姜嬴给他的,虽然他不算会用,但他不想弄丢,这是姜嬴父亲的遗物。
  他清了清嗓子,想说话,发现嘴是被蒙住的,他努力挪动,费了好大的劲才坐起来,没等到他看清什么,突然。车身猛烈的震了一下,等他清醒后,发现有一群人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外面是兵刃相撞的声音,他看见,他依旧被捆着,但挟持他的人,居然扔下他,跑了。
  甄昊:“……”
  马上另一波人就跳上马车,替他解开绳索,甄昊感觉如同做梦一般,没有什么实感,他看着仗义出手的人,正觉得面对救命恩人,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说几句感谢的话,最起码也得公式化的说一句,感谢壮士侠义相救。
  甄昊刚挤出一丝笑容,就看见下面一人的身上有一个牌子,他凝神静气,最终确认无误,牌子上面是彩绘,红色的鸟,三只爪子,三足赤鸟,华国以赤鸟为尊,而他清楚的记得华阳藤说过这种模样的图案,这是文侯的家徽。
  这群来历不明人,恐怕……
  甄昊活动了一下手腕,这些人果然很客气,甄昊不想多说,他保持了很久的目瞪口呆,装作惊吓过度的模样,一直惊恐的看着他们。
  队伍里为首的人很客气的将他又请到了马车上,甄昊坐在露天的马车里,随着车子的一摇一晃,他开始思考人生,天将大白,他们会带他去哪里,又有什么目的。
  他们身上有刀,不能硬拼,不知道走了多久,甄昊要了一点水和吃的,还问了一下快到了吗?给他东西的是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岁,十分和善,眉目清秀,很是乖巧。
  甄昊拐弯抹角的发问,少年就一五一十的说了,顺利的让甄昊感觉不可思议,甄昊只能在心中确认,果然这群人不是歹徒,甚至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甄昊吃着东西,仍旧一脸惊魂未定的表傻瓜气质,他十分依赖的看着少年,少年也不走了。
  甄昊有点庆幸,不管怎么样,他长得高,皮肤白,脸上干净,不论气质,他自认在普通人都审美中,他的外貌还是十分俊美的。
  看起来少年也并不讨厌他的多话,而且并没有人来阻止他,甄昊一边喝水,水居然还是热的,他慢慢的喝,一边好奇的问:“这是哪里?”
  少年的声音十分清脆:“不要怕,这里是龙山县,很快就没事了。”
  甄昊连连点头如鸡奔碎米,少年似乎很高兴他是这样的反应,甄昊又问了几句,他已经能确定了,他现在在龙山县,由此可见,他并没有被带到奇怪的地方,相反他可能正朝着天水城出发,天水城是郡守居住的地方,往前走只会更加繁华,最起码不会去一个山沟沟里。那就好,有人在的地方,可比无人的地方来的好。
  甄昊坐在车上,少年又安抚几句,就跳下马车,往另一边跑去,终于等到少年离开,甄昊心中开始想事,该问的已经都问了,再要问他们也必然不会说,甄昊随着马车颠簸,身子一摇一晃,他甚至开始想睡觉,不能睡,甄昊打起精神,仔细观察,仔细的听着周边的声音,想尽可能的多了解些情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耳边的虫鸟声换了,还有水声,看见一条河,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或许是所谓的涟水,或者是它的分支。
  甄昊缓缓活动手脚,深深呼气、吐气,反复几十次后,在离河岸最近的一处,他一跃而下,打了个滚,立马爬起来跑了几步后跳入河中,水很凉,不过没关系,他很会游泳,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他前世最有用的爱好。
  虫鸣声不息不止,东方的天际,朝阳喷薄而出。
 
 
第119章 
  长乐宫中, 灯火通明, 温暖的室内, 几乎让人热得流汗。
  华阳夫人环视四周,同样的地方, 相似的场景,同样的地方, 唤醒了尘封已久的回忆, 往事历历在目,她似乎产生了幻觉,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 她血脉相连的亲姐,那个骄傲无比的公主,那个凌厉的王后, 那个权倾天下的太后,在女人都要经历的天堑中, 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与里面的那位相比, 长姊在这里生产的时候,并没有这么顺利,更重要的是, 整整一夜, 整整六个多时辰,先王甚至没有来看妻子一眼,当然,先王日理万机, 王后身边亲人众多,可无论有多少借口,她都觉得痛恨不已,直到现在回想起,她依旧耿耿于怀。
  好在那个人死了,而她们还活着,要是长姊也活着,她就能看到一个洗心革面的昊儿了,那该有多么好。
  她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她对姐姐那种狂热的爱,不,或许姐姐是知道的,但如果是让已经成为太后的她来回答,姐姐一定会说,“这有什么可说的?我都知道。”姐姐同样如母亲一样,爱护着她所有的弟妹。
  所以她一定要把昊儿找回来,他是姐姐唯一的血脉,只要她活着一日,她就要昊儿好好的!谁敢阻拦她,谁敢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招,都得死!
  当然,这样的决定,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没有什么人比阿姊更重要了,她亲爱的姐姐,她是那样的高傲,她是最尊贵的大公主,她是那样的优秀,哪怕与先王相比也是丝毫不逊色,她又是那样的残酷,对待不符合心意的儿子,她的责骂、训斥是一日也没有停过,哪怕失去了一切权力,她依旧没有低下过她高昂的头颅。
  她又是那样的温柔,哪怕被亲弟弟加害,她依旧选择原谅了他,因为她们同根而生,她从来不愿亲人相残。
  她永远崇拜那个人,那位生杀予夺的太后,永远站在高位,只是她也太过执拗了,哪怕是对于自己艰难产下的孩子,她也不看一眼,以至于昊儿长大以后,母子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无法挽回。
  唉……华阳夫人幽幽呼出一口气,她越过所有忙碌的人,走到里面,她坐在姜嬴的床边,宫女们都在忙碌。
  华阳夫人爱抚的摸着姜嬴的额头,她用手帕将女子额头上的汗水擦干,不过几下,她的手帕已经被汗水打湿。
  姜嬴紧闭着眼,这样的痛苦,她却依旧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这样的忍耐力非同寻常,华阳夫人心中有赞许也有感动。她第一次正视这个异族女,对于这个王后,她从来没有给过多余的目光,因为她生得美艳,所以昊儿喜欢她,但她总觉得这样的喜爱终有一日会淡去,这个女子能坐上后位,无非是运气,可是,现在,回想起近日以来的种种,她突然觉得眼前人犹如一块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你可还好?”姜嬴听见华阳夫人的声音有罕见的慈爱,温柔到她都感到诧异,她忍不住睁开眼。
  华阳夫人在她的面前,的确是在看她,眼神温柔如水。
  华阳夫人又好像不是在看她,这样深沉的目光,似乎借着她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不是她,也不是这里,而是遥远,更遥远的时空。
  看见姜嬴惊讶的眼神,华阳夫人丝毫不避讳:“好孩子,我见你躺在这,不知为何,居然回想到多年前,先太后生产的一日……”那日,阿姊也是这样,隐忍又克制。
  姜嬴微微一笑,再度闭上眼,她没有力气多说,也没必要多说,浓厚的感情,本就没办法用言语来描绘,时间带来的悲伤,任何人都无法安慰。
  华阳夫人再度走出去,她就坐在外面,壁上高悬的灯火燃烧得犹如一只火鸟,她觉得很热,很热,一直喝着茶,茶冷了就换热的,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
  终于一声嘹亮的啼哭的声,打破了所有的沉闷。
  孩子终于出生了!
  甄女史心跳加速,视线已经模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她看着姜嬴,这个她倾心侍奉的女子,汗水将她的头发打湿,纠缠,她好像暂时失去了往昔夺魂摄魄的光彩,但这样的模样又引起她无限的爱怜。
  她无言哭泣,又听见接生婆大声笑道:“贺喜王后,是位健康的小公主。”
  她看见姜嬴勉强抬起头来,睁开眼,脸色苍白如雪,“孩子……给我看看……”
  甄女史与众侍女连忙阻拦:“王后,奴婢们都在,休息吧。”
  孩子还是热的,宫女们手忙脚乱的弄着。
  华阳夫人没有进去,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她动了动手指,茶水一溅,差点泼一身。
  她终于等到了这个孩子的出生,她闭上眼,困倦无比。
  她睁眼看见,甄女史风风火火的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大群宫女,她们脸上喜气洋洋,朝她行礼。
  华阳夫人站起身,问:“如何?王后可还好?”
  “平安,托祖宗的福,托夫人的福,母女都好,平安的很,一切都顺利。”
  华阳夫人坐回,她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安,平安就好……”
  华阳夫人没走,但甄女史她们还有事要做,今夜是没有人能睡了。
  烛火依旧熊熊燃烧,华阳夫人走近,出生不久的孩子躺在一旁,姜嬴似乎刚刚睡醒。她走到身旁,轻轻抱起孩子,姜嬴的视线随着她的手移动。华阳夫人注意着她,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这就是母亲了。
  华阳夫人抱着孩子,臂弯的孩子紧闭着眼,沉沉而睡,柔若无骨,她对姜嬴道:“朝阳破晓,我要带公主出去看看。”
  姜嬴:“我与夫人同去。”
  华阳夫人惊诧:“你刚生产,”
  姜嬴已经坐起来:“我已经休息了,现在能走的。”
  华阳夫人与姜嬴对视,僵持片刻,她朝一旁的甄女史几个人道:“你们几个扶好王后。”
  甄女史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姜嬴,华阳夫人抱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婴,众人走出大殿,玉阶下,浓雾重重,看不清天地,朝阳破晓,清晨的光洒在婴孩的身上。
  华阳夫人想起二十多年前,昊儿出生的时候,也是朝阳破开暗夜。
  远郊,马蹄声由远及近,树丛中冲出一匹骏马,哒的一声巨响,马蹄朝天,飞跃而起,华阳藤拉紧缰绳,汗水已经流进了眼睛,但她依旧疾速往前。
  她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天,她只知道,她必须尽快将消息带回去,这一路上她片刻不停,好几次她走到了城门,城门还是关闭的,她甚至想直接破门而入,终于她已经到了。
  华阳藤没有像往常一样,她也没有去找任何人,她知道有另一条小路可以直达王宫,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她是其中之一。
  策马扬鞭,她看见不远处的碧石,玉石透着寒意,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只知道要快!
  过了西林壁,杂草丛生,没有路,她破开一条路,但还是太窄了,再往前没有办法骑马,华阳藤下马步行往前。
  上了一条独木桥,华阳藤猜测这里应该是芙蕖湖的一部分,过了桥,又走了好一阵,再往前就是西门,以她的速度不要多久就能到仙寿宫。
  然而横亘而出的矮墙拦住了她的视线,华阳藤看着土墙,知道自己快要到了,经年累月,土墙已经变成了土坡,这样的高度对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困难,只是此刻她精疲力尽,土坯多年历经风雨,她用力,一个不好,土就碎了,她终于爬过,但是她也从坡上滚下。
  黑暗中是阵闷响,她摔倒在地上,有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融合了汗与泪,她仍旧泪流不止,身上已经是泥泞与尘土。
  她不敢用手去抹脸,只要脱去披风,然后擦干净手,就可以了,她还要继续前进。
  但是她好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哪怕死在这里,她也一点也不想动。闭上眼,好像自己已经站在华阳夫人面前,她好像看见华阳夫人听闻消息的眼神。
  大王失踪,还没有成年的太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这样害怕过。
  华阳藤躺着,喘息已经平复了,她仰面看天,黑夜沉沉,天很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要起来了!得走了,她怎么能休息呢?华阳藤挣扎站起身,仔细检查,除了肌肉酸胀无比让她再次跪下去,但除此以外,她并没有什么扭伤,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华阳扯开披风,雨渐渐下大了,打在她的脖子上,脸上,甚至眼睛里。扯下披风,突然一个东西甩了出来,打在她的面前,她捧起在眼前看,是一个骨笛,想起来,这还是顾清漪送给她的,因为她赠送一块青玉飞鱼佩,所以顾清漪随手将这个给了她。
  说起来,以前她还嫌弃东西太硬,在脖子上硌着生疼的东西,但她一次也没有取下来过,时间一久,她也习惯了。
  吹响它,或许就能见到他。
  轻轻的将上面的泥擦拭干净,华阳藤下嘴时还是有土腥味,她用力一吹,夜空中呜一声清脆的响。
  自然是没有人来的。一个这种东西,顾清漪怎么会来呢,况且他来了又如何,陪她哭吗?不,顾清漪是不会哭的。
  华阳藤惨淡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起肩负着的使命,她又有了勇气。
  大王失踪了,她必须要快,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姨母她们!
  她摸着骨笛,忍不住再轻轻一吹,半晌,唯有寒风刺骨。
  她释然了,
  华阳藤站起身,开始把头发绑紧,好在扔了披风,里面的衣服还是比较干净的,只是毛茸茸的披风一除,就有些冷了。
  华阳藤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她一动,骨头咯吱响,她凝神,调整气息。
  要走了!
  她继续快速朝前去,她看见远处有一个架在湖面上的拱桥,下面是水在流动。
  华阳藤停住了,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在拱桥的另一边,有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黑影越来越近,他手中有光,灯火犹如乱葬岗中的鬼火,
  鬼火离她越来越近。
  华阳藤深吸一口,风将她的泪带走,她毫不犹豫地冲进来这团鬼火之中。
  紧抱着的是柔软又纤细的腰肢,柔软的衣料隔绝了雨水的冰凉,披风包裹着她们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华阳藤终于能平静下来,她抬头看向与她相隔几寸的脸庞,这张面容俊美如神。
  脖子被紧紧的搂住,华阳藤的力气大极,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然而顾清漪只是将她搂紧,好在他的披风够大,足够将她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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