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链,甄昊心情大好,刚喝完红豆汤,太阳也渐渐露出来,阴转晴,甄昊心情更好。
妘姬已经来了,这样早的时间但妘姬已经是全副武装了,妆容精致艳丽。
三王子走了,但妘姬没走,他自然就专门跟着她学习,妘姬的方法更快、更加系统,他跟着学习,效率也更高,最重要的是,甄昊并不想日日和那些女孩待在一起,那些女孩的眼光看起来是炽热的,除了小妹,她们毫无疑都“爱”着他,这很麻烦,但是要是把她打发出去也不现实,所以他选择和妘姬在一起。
而师从妘姬后,甄昊就不得不换了作息时间,他起得更早了,他要学习,就必须要在妘姬起床前起来,妘姬实在是个严格的人。
想到这,甄昊不由得停下了写字的手:“妘夫人,真的不能再多花些时间教导她们吗?”
越是相处,甄昊越是觉得可怕,那些女孩都很年轻漂亮,看起来也十分单纯可爱,却是最简单的恶,鸳鸯她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但她们根本没有结成友谊,相反,一旦她们聚集成一个小团体,必定是因为她们要去孤立另外一个人,然后,如此反复,就这样,好几个女孩都受了伤,甚至都已经死了,只要朱苏白不说,他还根本发觉不了,而且鸳鸯她们也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女孩们仿佛根本没有善恶观。比如鸳鸯,他本来以为鸳鸯还好一点,但结果她也是一样的,她隔三差五只要能有机会,她就会诋毁鹅蛋和其他几个更漂亮的女孩,当然她说的很巧妙,一日日,绘声绘色,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她的本意,他可能都要相信了,死去的茉茉几个,还有被赶走的,女孩们互相残害。这些只是他能看到的,他看不到的呢?她们的恶意,他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妘姬立刻摇摇头:“主上有命,属下不敢不从,只是这件事属下不愿做所以也怕也做不好,况且接触过就知道,她们实在愚钝,不堪教导。”
妘姬心中有些气恼,大王为什么偏偏对这些小事上心,他们能在这里待上几天呢,总是要回洛邑去,为什么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几个女奴的身上?如果她们要死了,或许她不会坐视不管,但她们彼此迫害,那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这本是平常的事,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死的。
甄昊也明白她的意思,最近已经有人上门来表示愿意结交,朱苏白是一个很称职的管家,一次两次可以,她不可能永远推脱,他们这一家实在引人注目,况且出来许久,他也该走了。
见大王沉思,妘姬连叹几声气,才把心情平复,她实在是想不通,大王不会发话,她也不再多说,她咬开桌上的小核桃,甄昊看了一眼,感叹她牙口真好,妘姬很自然仔细地挑开里面的肉给甄昊。
甄昊接着有些意外,妘姬个性,给他的感觉就是哪怕炒个菜也为自己,甄昊诧异过后,才明白,或许她习惯了,习惯性地讨好比自己更高位的人。
剥了三个核桃后,妘姬突然好像领悟过来一样,她笑道:“大王若是中意哪一位女子,我倒是可以管教一下。”
“不存在的!”甄昊连忙摇头否认,“夫人多言!”
妘姬马上补充道:“身份不必担忧,认在我名下做女儿,我也愿意。”
甄昊:“寡人思念王后,心中更无他念。”
这下真的把妘姬说愣了,随即她脸涨得通红,她将手攀在甄昊的身上,吐气如兰,见甄昊脸不红心不跳,她轻轻道:“主上真是痴情!”
“好了!”甄昊不和她闹。
“她有什么好?”值得大王念念不忘?妘姬实在奇怪,姜嬴虽然美,但男人喜新厌旧是常态,她来的时候,甚至以为这里所有的女婢都是大王的妾呢。
“她对我好,这就够了,”甄昊微笑,“叔父是对我好,夫人对我也好,但如果我不在王位上,她们就不会对我好了,为了一些事,他们甚至会杀了了我,然后痛惜的流下泪水,之后一切照旧,但是姜嬴不同,如果有人杀了我,她一定会为我报仇。”
甄昊说到这里,妘姬沉默了,的确,她也好,所有人都一样,如果大王非王,那这个男人对所有人来说没有丝毫价值,她们会立刻弃他而去。
只是大王究竟哪来的自信,认为姜嬴会这样对他,她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大王的这番话听起来实在太可笑了。
妘姬不再多说,甄昊也继续学习。
鸳鸯受命,端着热热的牛奶去送给主人,她心中十分高兴,看着手中大碗,主人似乎非常喜欢喝这种东西,这样的习惯让她又不能确定主人究竟是哪里人了。
不过无所谓,只要今天见到主人,能多对她说几句话就好了,她都也准备好了,反反复复无数遍。可是主人似乎不愿找她们说话了,不仅是今天,昨天,前天,主人听腻了她们的唱声,他对故事也没有了好奇,她甚至听到了主人要离开,要把她们卖了的消息。
她不敢相信,却也忍不住恐惧和怀疑,她自然不希望主人离开,主人走了,那么她们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任主人会是什么样的。
终于到了主人居所的门前,鸳鸯问好,送进东西,她渴望的看向主人,主人依旧是一个样,什么都没有说,连往昔的笑容都不再有了。
送完只能回去,鸳鸯到了住的地方,鹅蛋她们也还在,现在还不到做事的时间,所有人大多没什么事要做,大家脸上都是闷闷不乐的表情。
鸳鸯并不和她们说话,大家个做各的,家里男人很多,她知道有些女孩已经耐不住跑去其他的地方勾搭其他的男人了,她们的心里需要一个依靠,所以哪怕苏白姐姐会惩罚也无所谓。
多一个情人多一分保证,况且她们在前任主人家里,如果主人不喜爱她们的话,主人也不会禁止她们和其他的奴仆往来,哪怕一起睡觉生了孩子,孩子也可以跟着一起长大,这里真是奇怪。
一周后,甄昊没有接到姜嬴的回信,他闷坐了一上午,不仅如此,妘姬还突然病倒了。
妘姬的病来的突如其然,而且要命的是华阳素与墨不渝都不在,因为华阳毅那边已经在帮助三王子了,交战中死伤无数,而他能看出来,相对于陪着他,华阳素她们对于给重病的人治病更有热情。前线需要医生,他也愿意让华阳素二人去帮忙,况且他身体已经很好了不会有问题,所以华阳素她们就走了,因为按照约定他会在十日后启程与三王子会面。
可妘姬突然得了怪症,她病倒在床榻上,第一天是发热,第二日开始说陷入昏迷说着胡话,她的病一日重似一日,麦姓无能无力,朱苏白忙得焦头烂额,她空闲时守在妘姬榻前寸步不离。
甄昊每天上午都来看她,今天妘姬难得的清醒了。妘姬看着她们,断断续续的笑道:“我颠簸半辈子……哪里……我没去过,苏白……别哭了,我早该死了,以前没死,现在也不会有事……”
妘姬感觉自己的手动不了,视线好模糊,不知道是因为热所流出来的汗水,还是泪水,朱苏白的泪水滴在她的脸颊上,滚烫的脸,炙热的感觉,让她更加烦躁。
她不止一次设想过死亡,她觉得五十岁就好了,再老她可受不了,她可能最终会在家里死,死前她一定要打扮好,甄安一定会赶过来看她一眼,她有过无数情人,但她爱的那个人早早的死了,她死的时候,没有亲人,也没有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遗憾。
后来甄安找到她,她看见了大王,看见了姜嬴,她决定去玉凉,她的脸,再怎么精心的呵护,也无法与那些少女们抗衡了,哪怕是这里的女奴,她们的脸颊都是饱满又有弹性,她既然无法年轻,就该做些有意思的事,去玉凉不过是一时兴起,但她从没有后悔过。
至于朱苏白——
妘姬努力抬起手,朱苏白牢牢抓紧,眼中的泪又一次滚滚而下。
妘姬的视线清晰了一些,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第一次看见朱苏白的时候,被折断的手臂,朱苏白如同破烂的木偶一般,躺在冰凉草地里,当她靠近时,朱苏白挣开眼睛,然后看着她,哪怕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的边缘,她以为自己应该早已无动于衷,但她忍不住向这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伸出了手。
后来到了玉凉,步步惊心,面对那些王子与大臣,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到现在不过安稳几日,居然得了这样的怪病,她居然要死了。
看见妘姬脸上奇异的神情,朱苏白心中一寒,她哽咽笑道:“妘夫人,,没事的,主上说了,等你回去,就封你为右相!”
甄昊点头,看着两个人紧握的手,心如刀绞。
妘姬脸上露出微笑:“那我可厉害了,那我就是甄安的副手了。”
等妘姬再一次昏迷过去后,甄昊出来,他站在屋檐下,在耀眼的阳光下厚厚的雪已经化成雪水,露出了青黄相杂的野草,他看向请来的药师,这个人姓纪,纪药师已经是第五个了。
纪药师有着长长的山羊胡,当甄昊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啧一声而后感叹:“夫人这病症实在是古怪,是在下无能,在下实在是不知,”说罢,纪药师看着在一旁站在的人,男人高大威猛,眼神含着冷光,他说了谢罪后就跑了。
纪药师走了,甄昊实在是觉得奇怪,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谁都没有病,偏偏妘夫人病了,这太古怪了,事反常态必有妖。
朱苏白走出来,她朝甄昊行礼道:“主人,妘夫人的呼吸平稳了不少,也没有说胡话了。”
甄昊点头:“让她好好休息,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墨医师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
朱苏白却并没有走,“主人,我怕妘夫人是等不到墨医师她们回来。”
甄昊正要说她怎么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可是看见朱苏白眼角的泪,和肿的跟核桃一样的眼睛,他的话又吞了回去。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朱苏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现在连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朱苏白擦干脸上的泪:“主人,奴还有事要做,不敢打扰了。”
朱苏白一走,甄昊在门外转了好几圈,无可奈何,他只能走回自己屋内。他靠在窗边,现在已经没有女孩会在屋檐下唱歌了,他看书,看不进,虽然现在即便没有妘姬,他也能看懂书上的字迹了,但是一想到妘姬可能要死了,他还真是,要不要休书一封,请叔父过来呢?
他一页页翻,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突然外面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和鸳鸯的声音,浓浓哭腔,她十分大声的说:“主人,鹅蛋要被人打死了!”
嗯?甄昊被她一惊一乍,腾的一下站起,血气上涌,眼前发晕,谁要被打死了?
甄昊怕等不及,连问都没仔细问,马上让鸳鸯带路,他的院子是最安静的,从他住的院子到鸳鸯她们的居所要过几个小门,甄昊也从最开始的激动变得平静下来。他没看去鸳鸯,也没有问话,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和怀疑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解释,朱苏白好端端的为什么去为难几个婢女,鸳鸯为什么会大着胆来通风报信,而且鸳鸯的消息还来得这么快,是因为她早知道有些人会被抓是吗?
甄昊只觉得心绪是又乱又烦,到了后院女孩们居住的地方,他看见侍卫已经将好几个女孩捆了起来。朱苏白一个人站在屋檐下,俯视下面的女孩,她脸色铁青,神情专注,目光雪亮如刀,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甄昊的到来。
压着她们的侍卫一点也不疼惜,虽然这里面的好几个女人和他们亲密过,但这些事和妘夫人的性命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朱苏白是管事的人,而妘夫人的命可比这些女奴值钱多了。
朱苏白居高临下,她扫视一眼,大声斥责:“妘夫人为什么病了?”
甄昊心中的答案在这一刻确定了,他明白朱苏白的做法,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鞭打这些女孩。
这家中人口太多,很多事虽然他不清楚,但是朱苏白作为管家,她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家里发生的事。朱苏白会这样做,说明她已经能确定了,所以甄昊没有出声阻止,哪怕女孩们披头散发,衣裳单薄跪在雪水地里,冻得脸嘴唇发青,一个个都哭得声音都哑了,即便这样,他居然没有走上前去阻止朱苏白,他只是站着,看着。
被抓着的女孩只管哭,朱苏白冷笑一声,女孩们的裤子被扒下,侍卫们用又长又细的竹片开始抽,狠命地抽,鹅蛋发出鬼哭狼嚎的哭喊声,因为她看见了甄昊,她眼中是求救的眼神。
甄昊看见她的眼睛不知为何却想起在黑屋里身体僵硬的茉茉,他撇开了眼睛。
朱苏白也注意到了,她朝甄昊看去,随即跪下拼命磕头:“请主人信奴!”
甄昊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住进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家里的内务,你全权负责。”
得到了甄昊的肯定,朱苏白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她走下台阶,走到女孩们的面前。
“还不肯说吗?”朱苏白对着她们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表情,除了眼中的恨意。
铮的一声,冷光一闪,甄昊看见朱苏白从护卫的腰间抽出短刀,她拿起刀,贴在鹅蛋的脸上,“你来说!”
鹅蛋满脸惊恐,皮开肉绽,身上是刺骨的疼,旁边有一个小的已经被疼晕了过去,
在她支吾间,脸上已经流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鸳鸯躲在甄昊后面,看了是即紧张又快乐。
朱苏白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因为她不能在主上的面前杀人,她一定会抽刀刺进她们的心窝,如果查不出来,她们全部都要为妘夫人陪葬。
鹅蛋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她害怕得要死,但却死活晕不了,她想哭,但连泪水都吓得流出不来,她的声音都在抖:“我真的不知道,”
朱苏白明白过来,虽然她的推测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一定是这些女奴加害了妘夫人。但是她犯了一个错,她太着急了,抓来的人太多了。
挨打也是死,不挨打也是死,如果撑下去,说不定有命活,但是说出来,不论她放不放过,其他的女孩是绝对不会放过害她们受苦的罪魁祸首,她们很精明,所以选择了不说,而且她们自幼挨打惯了,这种痛苦,还不至于让她们屈服。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甄昊都以为朱苏白要严刑拷打要阻止的时候,朱苏白只是站起身来,还放下了手中的短刀,她的神情和气了一些:“把你们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找出了人,你们剩下的能活,找不出,今天你们就一起死。”
她看向侍卫们,“继续打,不要停,她们是用嘴说话的。”
终于有一个女孩开口:“肯定是小妹,她说不想走,而且墨医师与妘夫人好,她妒忌。”
甄昊奇了,这八卦怎么传的,墨医师分明喜欢华阳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