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更可气的是近几日,华阳夫人居然还厚颜无耻的常常来访,父亲每日热心招待,这也就罢了,居然还禁止她在府中四处走动,还怕她冲撞了那哑女不成,她才是这家里的主人,那华阳夫人算个什么东西?
  这几天闷下来,几乎没把她给气死,父亲可真是老糊涂了!他居然要和华阳家联姻!他难道不记得这些年来那老妖后是如何做的?华阳家的贱婢也想嫁入她们家,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而更加让她气愤的是,甄瑛居然还和那华阳晚晴每天笑呵呵的,这两个蠢货,甄瑛尤其!整天黏在那华阳晚晴的屁股后面,简直和小狗一样,乐的屁颠屁颠的,他还记得他是谁?
  更可气的是,她不过说了一时嘴快随便骂了两句而已,谁让华阳晚晴生的是个哑巴,不能还口,而甄瑛居然反倒跟着父亲一起责备起她来了,近来更是连她都不理会了,气的她把华阳晚晴的衣服都裁烂了好几件,只差没把家给拆了,可父亲仍是不理她。
  她越想越气,就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与教诲,偷偷地跑到宫里来了,她要哥哥给她主持公道,而且哥哥明明是最讨厌华阳家的女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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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昊正在大殿喝药,却突然看见宫人进来通传说鷨姬来了,倒把他给一愣,姜赢看着他,甄昊纳闷:“我没让她来啊?罢了,快请进来。”
  甄鷨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却看见一个女子立在一旁,她站在这大殿上神采逼人,像是把这大殿都照亮,她一愣,只觉得这人美的像娘,虽然蘋姬早逝,但在她的心中世界上最美的人便是母亲。
  甄鷨回神过来,这难道就是那个姜赢?这回味过来,她心中一时复杂不已,算了,管不了这么多了,甄鷨努力别开眼,一下扑进甄昊的怀中。
  甄昊被她一个扑通,只觉得猛一撞,几乎要咳嗽起来,心想还好他没端着药,而甄鷨躺在他怀里呜咽。他张开手,两只手无所适从的在空中悬着,抬起头无可奈何的看着姜赢。姜赢倒是脸色和善,还露出一丝笑意,又腾出一点位置,让她们坐着。
  甄鷨在怀中呜呜呜的哭了好一阵,仰起头已经是泪珠儿满脸,她哭道:“哥哥,父亲说要给甄瑛娶那哑巴女,这怎么行!”她坐在甄昊的身上,狠命摇着甄昊的肩膀:“我不要…不要…不要娶那个哑巴!”
  甄昊听着她聒噪的声音,只觉得头昏目眩,姜赢看不过,一把拉起甄鷨的领子,把她从甄昊身上拉起,甄昊身上少了甄鷨的重量,看着姜赢拉着甄鷨,一时有些意外,姜赢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甄鷨居然挣脱不开。
  甄鷨仍在哭闹,头发都几乎要散了,甄昊只得板起脸训斥道:“嫁娶本是天地人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多日你也要嫁出去的,你哭什么,还有怎么只有你一个,叔父呢?”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甄鷨声音一时有怯,想起自己的来意,又中气十足的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给华阳家的人,甄瑛也不许娶,真要嫁,我就嫁给哥哥,舅舅们都被那妖妇给弄死了,我娘也没了,当年太后是如何对待咱们的,哥哥你都忘了吗?”
  甄昊正色道:“我不是你哥哥,甄鷨,你也受不起!”若要当他的亲兄弟、亲姊妹那可都是要命的,看看现在还有几个存活。
  甄鷨听他这般说,一时呆愣住连眼泪都止了,甄昊没有安慰她,反而继续说道:“私自入宫,按法当要杖责,背后议论尊父,更是有违人伦,还敢妄言诋毁先太后,更是当死,你这般泼辣无礼,甄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里有半分王公淑女的模样,你犯了这么多错,还不知么?”
  甄鷨被他的语言一慑,只得站起身行礼,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哽咽道:“是,大王,甄鷨知错了。”
  姜赢看着她们,只端来一盏热茶,笑道:“喝茶,消消气。”这话却是对甄鷨说的,甄鷨一愣,眼中感激,闭上嘴闷闷地接过。
  甄昊见她垂头丧气,一时耳根清净不少,又叹声气,站起身对姜赢低声耳语:“你这样子,我怎么好撑下去教训她。”姜赢也低声道:“她还小,回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况且听她言语,想是王叔他们对待晚晴太好,她一时心里憋屈,也是小孩子脾性,你怎么能拿她与大人作比。”
  甄昊笑道:“她也不小了,再三年也要择婿了。”
  姜赢却好似轻笑一声又似感叹一般:“她天生命好,咱们再对她好些,也是她的福气。”
  “罢了,都听你的,”甄昊咳嗽一声提声道:“王后,请拿灯盏来。”
  姜赢不解但仍旧起身,从高台上取来一盏银质莲灯,甄昊接过拿着灯道:“鷨儿,你来摸摸看。”
  甄鷨疑惑,却不敢如往常一般出声问,她乖乖地将手放在灯盏旁,甄昊摇头,“要将手放在火心上。”
  甄鷨听了急忙抽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尖声道:“这会烧伤的!”甄昊面色如冷铁,冷冷道:“你这就怕了,却如何又敢私自入宫,若是意外被杀,你就不怕了?”
  甄鷨自知理亏,瘪嘴垂首,只得颤颤巍巍伸出手,弯下一指将手指放在火光上,只一触就立刻抽回手,对着自己的食指直吹气,姜赢则迅速端起一杯冷茶,甄鷨将手放入冷茶之中,长嘘一口气。
  甄昊见了心中笑道:这丫头果然娇惯,这还没有一下就唬成这样,他日要是真受了一丁点儿委屈,岂不是要死要活,真是锦衣玉食,蜜里面裹出来的孩子。
  甄昊给她一些时间看她缓过来,又放轻声音道:“你再把手放在灯火的旁边。”
  甄鷨噙着泪,不敢迟疑,将手放在一旁,甄昊问道:“什么感觉?”
  甄鷨抽泣道:“回禀大王,是温暖的。”
  甄昊点头道:“寡人也好,你父亲也好,华阳家与王族也好,都如同这盏灯火,要是不知轻重,偏要靠近,就会灼烧,若是保持合适的距离,却又是温暖的,甄鷨,你若聪明,就立刻回去,至于你私自入宫的事,寡人不会告诉你父亲,之后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甄鷨凝视着燃烧的莲灯,点头起身,她若是足够强,也能做一盏灯火,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也就像今天一样,被火灼烧,却毫无反手之力。
  甄鷨又给姜赢行了一礼,姜赢微微笑着招来宫人,吩咐道:“好生护送鷨姬回去。”
  送走甄鷨,姜赢又给甄昊理好头发,替他整理好衣襟,甄昊道:“王后,寡人去了。”姜赢点头,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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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阶台上,高柱彩绘,辉煌无比,大殿上肃穆无比,甄昊坐在最高处,满脸肃穆,寻常礼毕后,他从御座上站起来抬手道:“今日寡人有三件事要对诸位大臣说。”
  台下众人听了一时屏息静气。
  “第一,废除殉葬制,从今往后,凡承大统者,皆不可再有殉葬之行,违者,天下共诛!”
  甄昊的声音铿锵有力,台下众人听了开始躁动,甚至有人交头接耳起来,甄昊却道:殉葬之事实在太过残忍,远的不必说,只说如今这后宫女子都无子,无子的妃子将来的结局无二,都要生殉,可怜那些人连君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就要赴死,虽然许多人为了荣华送女入宫,但毕竟是亲生孩子,自然少有人会想让自己的女儿殉葬。
  甄昊的声音在大殿上响彻:“第二,为大将军章纹等一众大臣平反……”瞬时台下一片哗然,然后文武百官听见一个又一个枉死的人的名字,听到给追封章纹大将军的追封,谥号武安,更听到一个个令人叹息的名字得到了新的说辞。
  甄昊坐会御座上,手摸着王座,是冰冷的,他看见有人流泪了。
  “第三,李白圭何在?”
  “臣在!”
  “念出来。”
  “自今日起,以白蒙为仆射,李骥为大司田,李白圭为侍中,章辅为司寇,甄羽为司空……”
  这一下满朝的嘈杂声是再也按耐不下,而李白圭依旧在读,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许多人朝甄安看去,而甄安脸上带着平稳淡淡的笑意,众人心下了然,这从上到下,从文到武都有变化,没变的只有宗祝官和乐官。
  提拔的这些人中,有自先王时期的元老,却在新君上位后骤然失宠,但在朝中仍旧是势力根深蒂固,虽然当年新君似乎并不喜欢这些人,但势力是不会一天就消失的。
  这倒还真是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不不不,这是还不到几年呢,但这李白圭提升的如此之快,倒是意料之外,原以为鲁国之祸,会有灭族之难,没想到居然飞升了。
  不过这李白圭年少时就有聪颖的美名,极长更兼被夸有国相之才,而且忠心耿耿性格又谦恭谨慎,只是因为其父早丧,所以地位一落千丈。
  甄昊听着大臣的名字被一个个念出来,这些他信任的新臣,可以用来牵制那些旧属僚,更可以带来转机。他相信无需数日,朝中的势力就会开始形成新的平衡。但光这样还不够,因为原来的一些老臣他还不好动,而这些人大功劳太多,又喜欢自矜尊贵,这些人或许会对后面造成一些影响,不过事情有轻重缓急,以后再来做进一步的清理吧。
  而满朝大臣在下听着,尤其是年轻之辈听得这些话,无不面有喜色,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能更上一层楼呢。甄昊坐在上面,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有刺激才会有进步,想来不要多久就会有变化了。
  台下文武大臣都各有所思,大王突然发令,这样突如其来的大换血,几乎是新君践祚的时候才有的,按照这样的情况,等到眉城战事完毕,必定会有更大的更加隆重的行赏。爵位田邑不同,人的地位也不同,这一生谁不想往高处去。
  甄昊继续道:“寡人如有不当之处,你们自可现在提出来。”他看见满朝哗然,更有人想要争功,也有很多人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甄昊又笑道:“谁不满意站出来说。”却无人敢上前,甄昊明白原主暴戾,曾经日杀十个重臣,所以威慑仍在,而且这些官员的调任都是经过多方面深思熟虑的,可以说是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所以争议少些。
  甄昊起身道:“各位大人如若还有疑问,可去与王叔他们商议。”说罢头也不回,抽身回去了。
  其实还有一事,他尚未明说,但明眼人自然看的出来,他为何急着要给甄瑛婚配,是因为他将择日赶赴眉城,他若有个意外,则由甄瑛即位,娶华阳女为后,但些的话还需再迟一点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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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甄昊起了个大早,他不必去打听都能知道,定是沸沸扬扬的,听说王叔安与李白圭家的门槛,几乎都要被来来往往的人给踩破了。
  莲花台下,新搭了一个练武场,虽然来人不多,但却装饰华美郑重无比,全是御用之物。
  甄昊用过早膳就来了这里,他站在台上,握竹剑的手还有点颤抖,但对面的人,显然比他还要紧张。
  武官握着剑,头上滴下汗来,心中焦灼,虽然手中的只是竹剑,却好似比千斤铁还要称重,和别人比试只是要命,和大王比,怕是会要全家的命啊。
  而甄昊擦了擦头上的汗,心中有点高兴,在一开始他连剑都拿不稳,不过一个时辰,手就酸到打颤,但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完整的舞出一套招式,他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恢复,虽然那药苦的他这辈子都适应不了,但却真的很有效果。
  甄昊见那武将脸色不好,知道他心中胆怯,便出声道:“何人来台上与寡人切磋?”
  寂寂半晌,却听得一人声音如钟,那是甄广昌,他道:“我来。”
  甄昊一惊,将竹剑立在身前,上前阻拦,“叔祖,您的身体,不可啊……”却看见甄广昌睁眼笑道:“不碍事的。”
  各自站好,甄昊见推脱不得,只得说了声得罪了,话音还未落,只觉得好像只见眼前一道白光,他的虎口剧痛,只听得当啷一声,他的剑几乎要脱手,还未等及反应,耳边是接连当啷连声,连武官们都忘了喝止,直至两人的背影分离。
  甄昊的竹剑已经脱手在地,碎成两截,而甄广昌的剑间直指他的咽喉,这来回其实不过几个呼吸间,甄昊心中有些颓然,叔祖的年纪是他的三倍,他却连三招都撑不住。
  “侄儿无能,”甄昊给甄广昌行礼,老者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安成君赶忙走上来,笑道:“叔父还是这般样子,半点不服输。”甄广昌却推开他,眯着眼打量了甄昊一番,甄昊被他看的发麻,他却只是拍了拍甄昊的肩膀笑道:“娃儿不错,比你父亲还好。”
  甄昊听了只觉得难以置信,先王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而他这个战五渣中的废柴,居然能得到这种称赞,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他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喜悦,而这一放松下来,突然就觉得浑身脱力,腹中一阵呕吐感,一下半跪在地上。
  华阳夫人见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扶着他,又是埋怨又是心疼,“这些天也太过操劳了,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好,”又对一旁的侍从道:“别愣着,还不赶紧送大王回寝殿休息!”
  摇摇晃晃的,甄昊被人抬回寝殿,然后被送上床,他躺在床上闭眼,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烛光摇曳。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是头重身轻,放眼看去,只见殿外灯火通明,原来已经是晚上了,他看着一旁的药瓶和浓郁的药味,不由问道:“王后来过?”
  宫人答了声是,扶他起来,甄昊坐在床上,撑着额头,自打妘姬离开王都已经十来天了,妘姬一行到达关守,与华阳毅的二女汇合,之后一起赶赴玉凉,至此就在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情况如何,担心也无用,万里之外,鞭长莫及,而他忙于处理政事,闲暇之时还要练习剑术和骑射,这些天几乎和姜赢说不上话。
  甄昊站起身,宫人上前替他穿好衣服,他吩咐:“备车,去长乐宫。”他要去看看姜赢。
  甄昊这次没有坐辇车,反而骑着马,抬头望去,宫道冗长,仿佛直达通天。往上看去,今夜的月亮相比往常要更加的明亮,赏月还需有情时,他心中一时怅然,马蹄声在旷阔的宫道上回荡。
  灯火通明,火光辉耀,姜赢站从寝殿中出来,连日多雨,台下杂草丛生,风吹草如麦一般波动,她简单吩咐几句,就往高台上走去。
  望远自然需登高,轻风更能去愁思,高台上风更大,鼓起她的衣袖,姜赢望着高悬的明月,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正在高台上望月,姜赢叹息一声,随意四望,目光一瞥,却看见一人的骑着马朝她的方向走来,没有人敢在宫道上骑马,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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