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姜赢心中蓦然一悸,迎着风往更高的地方跑去。
  马蹄滴答,甄昊正往前走去,目光游荡,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高台之上,风鼓起她的衣袖,恍若一朵盛开的莲花。
  甄昊抬起手道:“停!”众人闻声,一时皆往高台上看去,其时明月高悬,月下有一个女子,广袖飘逸,此时薄雾沉沉,月色皎皎,而那女子的身上,仿佛汇聚了天地无数的灵光。
  没有人说话,他们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着那女子,一瞬都是出神,每个人的心都在剧烈的跳动,不论谁,都沉醉在这绝世的舞姿之下,连马都噤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女子的动作而移动,他们呆呆地瞧着那灵巧的双手,和优美的舞姿,只觉得心中宁静又柔和。
  皎洁月色之下,风浮动在女子的长裙上游动,长裙如流水一般,漾出波纹,女子的身影灵巧非常,甄昊突然明白,她在跳舞,女子抬起手,脖子高昂,恍若就要飞往九天。
  甄昊独自策马奔驰往前,仿佛是在应和他一般,女子裙摆如水,身姿轻盈如鸿鸟一般往前而去,裙子如花骨在一瞬间怒放,摇曳在月色下,倒不像在走,更像飘着,如同飞天的仙女。
  突然,女子的身形停住了,余下的众人一时皆是屏息,而下一瞬,她抬起手,宽广的袖子滑落,露出完美的曲线,女子捻指如兰,灵巧的手指在空中舞动,就好像在完成一幅绝世的画,先是一点点,而后慢慢的,缓缓勾勒出轮廓,再染上最美的颜色,最后形成明丽风景。
  甄昊骑着马继续往前,目光追随着姜赢的动作,不经意间就到了,他飞快跳下马,独自一人往高台上跑去,当他的手触及木质的扶拦,心中本有万千思绪,但在他看见姜赢的一瞬都消失殆尽。
  女子仍在舞蹈,她的手在动,他感觉女子那修长的双手,如花舒展,点亮了这个夜晚,黑的夜,洁白衣裳的女子,这暗夜全因着她的倾世姿态,刹那间斑斓耀眼。
  而他的心好像琴弦一般,在一点点的被拨起撩动,不知为何,明明没有梅,他却好像闻到了梅花的幽香,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衣裳上有一枝墨梅。
  姜赢的手在动,修长的手如游龙,身形轻盈如鸿鸟,舞步翩翩,朝他而来,女子一移步,就是一朵睡莲在绽放,手一转动便是春风。
  那是无法形容的绝世姿态,甄昊仍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她很少笑,但就是那样无情的面容,都是绝美的模样,这是最好的年纪,如娇花一般。
  这样的女子清、奇、俊、秀,无人不怜,她实实在在是美得让人不敢亲近,但这样的人,现在居然在对他微笑。
  他终于在近处看到了姜赢,姜赢的动作仍旧没有停,她的手指在月下转动,脸上表情柔和,如月光一般静谧。
  明明离得这样近,而他却只觉得如同是身处淡雾中,女子的笑靥在雾后逐渐凝聚成形,她的脸娇美无比,犹如着霜、带露的芙蓉花,明眸是秋水渲染而出。
  他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最终她停住了,她握住他的手,相触的一瞬,仿佛有千万水珠,一瞬间在眼前怦然炸裂,因为最美的容颜呈现在眼前,她美的令人炫目。
  明明只是穿着最单调的纯白衣裳,但在这月下,却让人感觉颜色鲜明的刺眼,令人目眩。
  此刻,明日月高悬,柔和的月光好像全数倾洒在她的脸上,女子尖尖下颌,光滑晶莹的胳膊,眉如翠羽,一张光洁无暇的脸,也不必施粉,而那如石榴子般的小口,嘴唇是又薄又小,更无需朱红再染,她张开嘴对他笑着,露出碎玉般的牙齿。
  甄昊觉得自己好像要晕厥了,姜赢这样的人,绝世二字又怎能形容得尽。
  这样的姜赢,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那他该怎么办?甄昊眼眶一热,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大概很喜欢,非常喜欢这个人。
  姜赢笑看着甄昊,月光洒在男子的面容上,那双眼睛清澈又明亮,姜赢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他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像山的曲线。甄昊的眼睛是华阳一族特有的,不仅很大,而且长长的,那明眸像一潭深水,这眉毛也很漂亮了,剑眉星目,透着英气,宽厚适中的嘴,嘴角微微上扬,他在笑,虽然削瘦,但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威武和凛然。
  这样的他笑起来,就好像春日里最温暖的一束光,姜赢紧握住他的手,心中只觉得奇异,明明是相处了近三年的人,在这一刻却是恍如初见。
  姜赢摩挲着甄昊的手,将他的手举到眼前,白皙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还有点儿秀气,指尖是尖尖的,不同于女子的柔荑般柔软,却很有力。
  姜赢将这一双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甄昊看着她,眼前人美皙如玉,秀眉长目,顾盼含情。他捧着姜赢的脸颊,女子的脸颊比任何东西都要柔软,还带着一丝温凉。
  姜赢将头靠在他的怀中,甄昊抱住她,突然就流下泪来,但在姜赢要看到之前他止住了,他们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天地静谧,风刮打着她们的衣袖,外面是凉的,里面却是炽热无比。
  不知道抱了多久,甄昊与姜赢直接坐在台阶上依偎在一起,看着皎洁的月亮,数着闪烁的星辰,甄昊突然出声问道:“你在家里的时候,父母如何称呼?”
  姜赢一愣,随即笑着说出一串他听不懂的音节,甄昊只得尴尬一笑,他听不懂,“译过来,如何说?”
  姜赢扑哧一笑,随即转过身来,躺在他的膝上,仰视着甄昊,有星光揉碎在她的眼眸中,她笑道:“王既然给了名字,若是不弃,私下称呼姜赢即可。”说着,她似乎顿了一顿,“况且那名字,我也不喜欢。”
  甄昊想了想说:“总觉得太生疏了,”他不肯死心,继续问道:“你的亲人是如何称呼你的呢?”
  姜赢仍是摇头笑道:“妾无名,”
  甄昊听了只觉得姜赢这句话似乎有着无限的含义,他也不再追问,只诚恳的说:“你是王后,今天是,以后也是,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许有人欺辱了你去。”
  姜赢点头笑道:“自从大王大难不死之后,这些天来,我很快乐,我这一生,再也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
  甄昊听得她如此说,心中突然有一阵暖意,他又何尝不是呢,虽然又痛又累,但姜赢总是在他的身旁,甄昊又问道:“夫人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姜赢笑了笑摇摇头。
  甄昊道:“我要走了,眉城战事加急,我一定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更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而且王陵也没有修好,他也没打算修了,这破烂之躯,没得白白消耗人工,无陵可寝,倒是和这前半生残暴的人生很配。
  姜赢眼光闪烁,然后垂下头,然后又抬起手,仍旧对着他笑着。甄昊摸了摸她的眉角,笑道:“刀剑无眼,要是我回来少了什么,你可别嫌弃啊。”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是姜赢的手重重地锤打在他的肩上,“出言不吉,真是讨打!”
  甄昊其实心中有些奇怪,奇怪姜赢居然没有阻拦,他要出战,自然还是有很多人不肯的,毕竟他是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要上前线,太危险了。
  但他还是要去,当年华太后与原主为何要杀光所有的公子,甚至连襁褓中的侄子们都不放过,还不是因为只要这些公子们活着,就是一面旗帜,而这面旗帜的作用会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所以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而现在他作为姜国的王,他是一个号召,更是一个信念,作为一个旗帜,树立在天下人面前,作为君主,他必须去,等到妘姬她们拿到了国书,华阳毅就能率大军回返,那时他也要一同前去,他非去不可,他是王,是姜国的符号与旗帜,而他更希望能在这个夏天结束时,将这一切结束。
  甄昊将姜赢被风刮起的头发捋至耳后,缓缓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里的一切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姜赢突然站起身来,抱着他的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随即在他的额角轻轻吻下,“妾要与大王同去。”
  甄昊本微笑着,听了这话突然清醒过来:“太危险了!”想要姜赢命的人太多了。
  危险?姜赢的嘴角扬起笑意,这辈子危险的事情,她经历过太多了,死亡有什么可怕呢,孤独才真的让人发疯,她再也受不了了,眼见着眼前人一个个死去,自己却孤独的活着,活着,太痛苦了。
  姜赢捧着他的脸,目光相触,姜赢的眼睛是如镜一般,澄澈清亮,她一字一顿道:“碧落黄泉,妾与君同往。”
  甄昊听了仍旧不同意,正要开口,却被她按住唇瓣,做噤声的手势,微微笑道:“妾有自保之能,罢了不说这个,夜深露又沉,大王要爱惜身体,咱们回去歇息吧。”甄昊点点头,同着姜赢往灯火通明的长乐宫走去。
 
 
第39章 
  甄昊同着姜赢一起进了长乐宫, 而与他同来随行的侍卫全数都在宫外等候着, 甄昊一愣随即笑道:“寡人见了王后, 倒把你们都给忘了,今夜劳烦了, 你们也各自回去吧。”
  不多时进了大殿,殿上宫人见了他, 都面露喜色拜倒行礼, 甄昊摆手让他们起来,只觉得现在是心情大好,真是看什么都觉得好, 直到他忽然闻了个古怪的味道。
  这是?是药味,甄昊蹙眉,他久病非但没成医, 反倒对这些药味生出一种恐惧之感。
  他往内殿走去,居然是墨医师和一名女医官守在一个小床前, 甄昊纳闷朝姜赢问道:“茱萸病了?”姜赢却没有回答, 比他更快几步,疾步走到茱萸的床前,女子眼看茱萸面色如常, 这才放下心来。
  甄昊站在身后仔细看了看, 那床是特意定做的,而茱萸身上的朱色裙子也是上好的,甚至比姜赢身上的还要好,又带着玫瑰八宝璎珞圈, 下又有长命锁,他看见姜赢将茱萸的药先喝一口,然后才给茱萸服下。
  甄昊走近看了那黑黑的药,只觉得是药三分毒,姜赢怎么能说喝就喝呢,况且墨医师总不会有错的,等等,他忽然醒悟过来,墨医师自然不会有错,但从药方到成药汤,再到端过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在这深宫啊,指不定有多少眼睛在这暗夜中发着红光,虽然不怕死的人少有,但嫉妒的发狂的人却不少,毕竟这后宫只有一位男主人。
  甄昊一时觉得浑身发冷,三人行是不会有幸福的,更何况是多人行,这深宫中有太多压抑的女人,她们或许穷极一生都难以等到君王的一个回眸,甄昊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无限愁烦。
  正出神,突然又听见身旁女子叹道:“这孩子自出生就身体不好,自小药不曾停过,好在越长大还越好些,到现在也不必喝汤药,只要定时服些丸药就可以了。”
  甄昊听了,不由对茱萸表示出深深的同情,那么苦的药,居然要从小喝到大,太可怜了。甄昊刚要张嘴表示表示,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吗?一想到身上背负的重重责任与鲜血淋漓的过往,就突然觉得这空气是沉重又压抑,一时只觉得没话可说。
  起初他见到茱萸的时候,只觉得她呆呆的,他还以为是因为她是近亲结婚的产物,所以心智有点问题,结果到现在看来心智倒是没问题,这身体不好是真。
  想来是那华阳福生她时不太顺利,毕竟一个与他人有染的妃子,怎么可能能够顺顺利利的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但这孩子居然活下来了,还真是命大,而当初又要保下她又要照料她姜赢又耗费了多少心血。
  甄昊凝视着茱萸,女孩的眼睫毛很长,在他残存的记忆里,他也只能记得那福姬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是又长又密。
  他突然感慨,即使福姬死了,名字都成为后宫中的禁忌,但却还有血脉存在,试想,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甚至名字都成为禁忌,但还将有一个人活下去,她会有着与你相似的面容,她的身体中流淌着一份属于你的血液,她会成长为一名少女,或许会英姿飒爽,亦或许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有可能成为人妇,也可能天地独行。
  一个孩子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可能。她会幸福吗?他是希望她能幸福的,最起码他相信姜赢一定是这样希望的。
  啊,真想活着啊,活着就有无线希望,他最怕死了。
  一时药味冲鼻,原来女医官中午那个和姜赢在弄药,甄昊看向墨医师,后者对他笑了笑,“大王安康。”
  甄昊点点头,却摆摆手道:“不渝啊,你可离寡人远一点,寡人现在是看到你就好像闻到那股药味,心慌慌。”
  墨不渝却装作浑然没有听出甄昊的言外之意一般,脸色露出憨实的笑意道:“这天气也热了,臣最难耐汗热,只要有几乎常常是一日三沐,今天已经梳洗过的。”
  甄昊笑了笑,趁着姜赢去照看茱萸的时候,拉着墨不渝到了外面,小声道:“王后也在用药?”他方才分明发觉有一种药味与茱萸身上的不同,倒与姜赢身上带着的相似。
  墨不渝敛容道:“王后素来身体强健,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思虑太甚。”
  甄昊点头,他本来只是随意猜测,却没想到是真的,思虑过甚是么,也是,身处后宫之中,姜赢有宠,要不多长几个心眼,只怕死的比谁都快。
  送走墨不渝,姜赢也倦了,略微休整也就歇下了,甄昊躺在床上,一时又感到喉咙燥痒,轻轻地咳嗽起来,又怕吵醒姜赢,外加或许是因为白天睡了太久,他一时毫无倦意,他睁开眼,慢慢的轻轻爬起,蹑手蹑脚地下了榻,往外走去。
  外面凉风习习,顿觉神清气爽,月至中空,圆如玉盘,正发愣,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大王可是睡不着?”
  姜赢居然也出来了,甄昊笑道:“是我把你给吵醒了?”
  姜赢摇摇头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本就睡得极浅,况且自幼如此,倒也习惯了,”一边说又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着。
  甄昊看着月亮,突然就想到月饼,这个时代有月饼吗,他看着泛着淡黄色光晕的月亮,又想到了鸡蛋饼,他突然道:“好饿,想吃饭。”
  姜赢一愣随即问道:“大王可要宣召?”甄昊摇摇头,“吃一顿饭可不简单,况且也吃不了多少,又是徒伤人力,等会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现在可不是享受的时候,他今天出来一看,那寝殿门口,只要是在他能看到的地方,都整整齐齐得种上了那三叶草,也不知他们究竟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但只要他稍稍表露出一丝喜欢的意思,下面必定就有人会挖空心思来讨好,他要是不自制一点,可怎么好。
  姜赢看着他,想了想从殿内取出一个瓷盘子,上面是摆好的五个点心,奶香味扑鼻闻起来还有点儿酸酸的,看姜赢的意思,是拿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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