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现在,甄昊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纠结。
  姜赢看着脸上表情在不断变化的甄昊,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再一次让她感到了吃惊。
  这个人,自从那日侥幸逃脱一死之后,好像就从内在外都变了一般,最起码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对茱萸感到半分兴趣的,而现在很明显的,甄昊的目光正放在茱萸身上,他究竟想干什么?
  见甄昊一直盯着茱萸看,姜赢的心由警觉变成疑惑,她的目光下移,最终落在了一件彩衣之上,这彩衣华美非常,姜赢不由得伸出一只手,而甄昊见姜赢望着他还伸出手,又看见自己手臂夹着的衣服,于是他下意识的就顺手递给了她。
  姜赢接过衣服,只看了一眼,这衣服柔软舒适,精美绝伦,颜色艳丽,与王族的寻常服饰都不同,她的脸上不由浮出一股淡淡的笑意,她说:“谢大王赏。”
  “?”甄昊愣住了。
  他瞬间回过神来,完了,刚才想事情想的太走神了,顺手就把衣服直接给她了。
  而方才他下辇车的时候没在意,就直接把这衣服给顺手带进来了,姜赢看见了,自然会以为是要送给她的,毕竟他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来,还带着一件华美的彩衣,这也难怪姜赢误会,真要命。
  果然,姜赢抖开衣服,脸上由淡淡的欣喜变成了诧异,甄昊讪讪的说:“是寡人的失误,致使王后误会了,”他刚说完,就看见姜赢的是雪白圆润的脸颊上,一瞬间就浮起了红霞,她的朱唇一张一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她那模样,比远天边的彩霞还要美丽,姜赢居然害羞了,这下轮到甄昊惊讶了。
  但姜赢很快就叠好衣服,恢复了常态,她轻声笑道:“是妾无礼自骄了,想是华阳夫人回来了吧。”
  甄昊吓了一跳,怎么,这消息传的这样快?怎么姜赢一看见这衣服,就知道华阳夫人要回来了?而且他刚才还特地隐去了华阳夫人没说,结果姜赢居然自己提起来了。
  甄昊只得说:“王后好眼力。”
  “大王说笑了,”姜赢继续说:“这种衣服,放眼姜国,没有几个人能做的出来,这是华王族才掌握的秘技,而这衣服,如此精美,材质上乘,自然只有华阳夫人这样尊贵的人才能取到,况且这衣服,不花上几年,是做不出来的,妾怎么会不明白呢。”
  是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了,华阳夫人回来,也意味这王叔安那边终于要有行动了是吗?姜赢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甄昊听了恍然大悟,他只是觉得这衣服摸起来比那蚕丝还要舒服,而颜色鲜艳亮丽,能媲美鸟的羽毛,没想到这衣服居然这么珍贵吗?
  也是,要不是这样珍贵又漂亮的东西,又怎么能让姜赢动容呢,姑娘总是喜欢漂亮衣裳的,看来即使是寡淡如姜赢也不能免俗。下次去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再送给她吧,这样的衣服穿到她身上,才算是相得益彰了,甄昊心中暗暗打算到。
  正想着,那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甄昊离得近,见她醒了,对她笑了笑,但那孩子并不领情,只见她瘪了瘪嘴,小脸一皱,眼看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了。
  甄昊感到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伤心,他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但姜赢并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她的动作比那孩子的哭声更快,“茱萸,不许哭!”姜赢厉声道,把站在身旁的甄昊吓了一跳,而他看见,姜赢一下捂住那孩子的嘴,就像是要把孩子的哭声给憋回去一样,甄昊看见姜赢三两下,就把那孩子从床上抱了出来,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甄昊目瞪口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瘦弱的胳膊和穿的比姜赢还厚几分的衣服。
  甄昊:“……”这是因为他大病了一场,他自我安慰到。
  姜赢心里却没有甄昊那般轻松,她的脸上满是紧张,她蹙着眉,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安慰要哭泣的孩子,又朝一旁的宫人大声喊道:“来人,快带茱萸下去。”一面又对甄昊说:“望大王宽恕,茱萸她还是太小了,并不敢有心冲撞大王。”
  “慢着,”甄昊看见赶上来的宫人正要带着茱萸下去,他拉着了茱萸的衣服,然后孩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宫人见了,吓得一抖,全部低伏在地,
  甄昊看着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姜赢眼睛一瞬睁大,心中焦急,她立刻挨近身,几乎是贴在甄昊的身旁,一下伸出手抓住甄昊拉着茱萸的那只手,显然她用了极大的力气,他看见姜赢白皙的手背上甚至冒出了青筋,“大王,”姜赢急了。
  甄昊低头,看着她纤细白皙又修长的手,心中莫名一动,这还是姜赢第一次靠近他,女子的手是冰凉的,而她的脸比这双手还要惨白,显然她很紧张,因为她的颤抖,透过这只手,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过来。
  姜赢心中焦灼,她自然不会有事,可是这个孩子,大王喜怒无常,而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孩子,往常他来,她都会让乳母带下去,今天怎么这样巧,来的突然不说,她真害怕茱萸做了什么会惹怒他,怎么好生生就撞到这口上来了。
  甄昊叹了口气,真是,大人怕他,不知世事的小孩也怕他,他难道是索命的阎王,他看着仰视着自己的孩子,想了想,蹲下身,卷起衣袖,帮茱萸擦了擦脸,“不怕,我不吃人的。”
  “大王,茱萸她……”
  “没事,她很好,”甄昊朝姜赢笑了笑,柔声安抚,随即他又补充道:“你也很好。”
  姜赢脸上满是错愕。
  甄昊摊开手掌,茱萸脸上露怯,但看着满脸微笑的甄昊,她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甄昊看着茱萸,稍稍感到满意,于是他站起身,朝宫人吩咐:“寡人与王后说话,无事,你们都起来,下去吧。”宫人应声退去,他想了想又对姜赢说:“王后,今天天气大好,外面花开的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姜赢看着茱萸,心里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大王的每一步,都让她感到惊讶和惊恐,同时还有深深的疑惑,虽然外表和声音不变,但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心一般。
  姜赢并没有考虑太久,虽然她心中为难,但她还是点头了,因为君王的话对后宫的每一个人来说,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甄昊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无法猜想出姜赢内心的忐忑,他只是看着姜赢和这孩子就觉得高兴,而且他觉得三个人走远比一个人来的有趣,于是他很愉快的带着姜赢她们走出了大殿。
  现在他和姜赢一人拉着茱萸的一只手,在小径上走着,两道皆是娇美的春花。
  甄昊现在很高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或许是天气好,或许是收到了孩子善意的笑容,孩子的感情总是简单的,在发现他很温和的时候,她也就不再哭了,甄昊觉得有点儿高兴,这一天的疲倦,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但过了一会,甄昊就觉得,这孩子似乎与普通的孩子不同,尤其是在他接触过鷨儿之后,两厢对比,甄昊心中狐疑,这孩子模样很可爱,就是总感觉有些呆呆的,嘛,或许是他的错觉吧,一个三两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呢。
  大王究竟要做什么?一路上,姜赢的心中已经作出了数十种猜想,但又一一都被她自己否决了,这样的王,与以前截然不同,虽然为夫妻三年有余,但她现在是一点猜不透啊。
  甄昊带着她们,走到了一个拱桥上,这拱桥是目前来看,这个大殿里最高的地方了,居高临下,姜赢看着睡莲已经冒尖了。
  她突然听到甄昊发声问道:“王后可有什么愿望?”
  姜赢心中一动,随即她立刻盘算起来,茱萸现在还小,但这孩子的心智……以后如果自己有个意外……不如趁大王现在高兴,大王高兴的时候总是很大方的,趁现在为茱萸求一块封地,再不济,也能给茱萸求到点什么吧,于是她很快的理好了思绪说:“王高兴,妾也高兴,王若有心,妾想为茱萸……”
  “和她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愿望,是你自己的,”甄昊打断她,目光平视着她,轻声笑道。
  自己的心愿?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姜赢的目光越过垂柳,越过杏树,飘过海棠花,飘远,她好像看见了河流,小溪和山川,她的目光一瞬变得有些迷茫,她呢喃:“我想回故乡……”
  她的声音很小,但甄昊还是听见了,他将手伏在石栏上,指着天空笑道:“王后你看那天。”
  姜赢顺着他的手望去,原来是一团云遮蔽了太阳,随即起风,风吹云去,她听见甄昊笑道:“如今虽有乌云蔽日,可这阴霾也只是须臾,王后你说是吧。”
  姜赢的眼前是一片血红,她的手收拢在袖子里,握成拳状,如果细听,可以听见骨头咯咯作响声,半晌,姜赢方道:“妾明白,”姜赢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扇动。
  甄昊补充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是放心,姜赢心中冷笑,而她低垂的头,让甄昊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但甄昊的话是控制不住的在自己耳旁回荡,姜赢最终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她仰望着这位她既熟悉又好像变得陌生了的丈夫,年轻的君王脸上,不复是往夕的迷醉与阴戾,虽然他的脸因为大病变得十分瘦削,但他的眼神清亮,目光坚毅,似乎在眺望望着前方,又像是凝视这更遥远的风景,和以前比,他更加瘦了,霞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光,这样的他,散发这一股温和的暖意。
  姜赢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给茱萸擦了擦脸,只有风刮过。
 
 
第9章 
  甄昊高高端坐在大殿的御座之上,目光深邃,他俯视着整个王殿,群臣皆是庄严肃穆,俨然而立,甄昊感觉心里微微有点儿紧张,他动了动手腕,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了。
  甄昊回想起昨天墨医师对他说的话:“王若求贤,臣有一友,名为楚符,虽是布衣,然才十倍于我,此人博文广识,目所所见,辄诵之口,耳得所闻,不忘于心,我为医者,只能医人,然此人有医天下之能,臣深以为,此人宜在王左右,故臣想荐于王。”
  甄昊自然是欣然应允,他很高兴墨不渝肯把友人举荐给自己,这说明这么多天他勤勤恳恳的工作还是有效果的,而且每当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多一份变化就多一分转机,墨医师是个内敛的人,而且举止典雅,他肯这么吹一个人,可见此人必定有几分斤两才是。
  不一会,甄昊看见大殿外远远而来一团人影,他们迅速走进,很快就进到了大殿之上,他立刻抬起手笑道:“快给先生赐坐。”
  对待贤才,甄昊决定要用最高的礼遇来接待他们,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甄昊,求贤若渴,礼贤下士。
  但被带上大殿的楚符也不行礼,只是岔开腿,大大咧咧的站着,甄昊一愣,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墨医师面色迟疑和他所说的楚符为人狂放不羁,不法常理的意思。
  比甄昊反应更大的是两旁的文武大臣,他们看着桀骜不恭的楚符,都面有愠色,见王御座而不行礼,此乃大不敬。
  甄昊心道:在这个时代,平民读书的机会相对还是少的,要想当官,最大的捷径就是投个好胎,而作为平民晋升最快的方式,无疑是军功,而文臣,如非有过人的家世,想晋升可就难了,这个时代等级森严。
  而眼前人,虽然不说是十分瘦弱,但和勇猛二字也是毫无关系的,毫无疑问,要让他上阵杀敌,即使是拼了老命估计也是效果平平,所以这样的人只能走文,他又如此桀骜,难怪即使他天天念叨,墨不渝却到现在才肯引荐呢。
  甄昊打量着楚符,楚符也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锐利清亮,不错,甄昊微微感到有些满意与新奇,这个人很有胆识,毕竟他“名声在外”,多少人见了他,都吓得得跟软脚虾一样。
  对此,他也很无奈,不仅是宫人和随从,就是包括许多大臣在内,对他都是唯唯诺诺,他真是烦不胜烦,而楚符这样的人要上前线,至少不会被吓到临阵脱逃吧,甄昊内心筹划。
  大臣看着如此不恭的楚符,他们不满已经浮于表面,有一些人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在殿下侍立的武士们也面有怒色,自从经历过君王被刺的事情,整个王殿都更加戒备森严了,空气一时凝滞了。
  甄昊笑了,也难怪大臣们会有意见,直到现在,他真正见到楚符,他才完全明白墨医师话中的所有意思,这人果然很不一般啊,这楚符是从外到内的异于常人。
  楚符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邋遢,因为他毛发浓密,却还没有好好修裁,胡子是又乱又长,衣服是黑色的倒是洗的发白,只是穿戴又不齐整。
  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是短头发,不对,是和众人相比是短发,楚符一头黑发胡乱的披散在肩部,而且看起来像是刚刚随手,胡乱裁的一般,头发尾部长短不一,像被狗啃了一样。
  甄昊心中微微惊叹,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十分注重仪容的,即使男子也会修面,包括王叔安,他每次见到他的时候,王叔都是整整齐齐的,还有诸位大臣,即使相貌平平,但仪容都是非常得体的,更别说是墨医师了,甄昊觉得自己每次见到他都干净的跟刚洗完澡似的,这样的人,居然是墨医师的朋友,果然,真是人不可貌相。
  虽然心中有许多想法,但甄昊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感情流露,这些天来,要保持公式化表情,也就是君王的威严,对于这一点,甄昊已经修炼的很娴熟了。
  于是甄昊看着楚符,只是微微笑道:“先生有何能?”
  没错,他如此大礼请楚符来觐见,第一是要拿他做例子,第二他也确实好奇墨不渝给他推荐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大费周章不是为了看一个一无所长的人,狂士,也得有材才行。
  楚符听了,眉毛一抖,抬起手,笑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有佐君之能,下有君子之德,岂与俗子共论!”说着他扫视了一眼四周正在窃窃私语的官员。
  甄昊一听,朗声笑道:“我乃天子。”
  楚符听了,便仰天大笑,左手一挥袖,随即坐下,口若悬河,语如弹珠,声音清脆有节奏,他侃侃而谈,一边说,手上还配有动作,说到尽兴激昂之处,他整个身子都好像跳舞一样抖动起来。
  楚符说的忘情,而甄昊仍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别的不好说,唯有这花架子他还是能做的很好的,而且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位侃侃而谈的楚符身上,没人会发现他的端倪,不过,这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学得少,这楚符跟放炮仗似的说的话,其中十句有五句,他是听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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