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提到了生母,孟云娴的笑容僵了一瞬间。
“我娘……我姨母她整日都很忙的,她是个十分能干的母亲,家里的钱都是她挣得。我当然跟她说过,只是我刚才也说了,这病症并不妨害,所以姨母会给我带一些药草,她将我照顾得很好。”
田氏眼神闪烁垂下去,略显浮躁的捞过茶杯喝了一口:“那就好……”
绿琪随张嬷嬷回来之后,请孟云娴先回去歇着,毕竟主母今日也折腾许久。
孟云娴不疑有他,说好明日再来看田氏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二人离开,张嬷嬷趁着孟光朝过来之前跟田氏说了实话。
“常太医说,小姐的病比夫人发的年纪更早,且多年来并没有坚持医治,若非及早告知,小姐很有可能从夜间无光无法视物,变成夜间视物范围越来越小,直至失明。自然,如今常太医开始为小姐问诊,定是能够缓解的。”
田氏:“绿琪那边交代好了吗?”
“交代好了,老奴已经嘱咐过,今日的事情绿琪不会乱说。”
田氏死死咬着牙关,终是忍不住低下头缩成一团。
“夫人……”张嬷嬷跪在田氏面前凑近,田氏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全是泪痕,可是她极力的忍着,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那种痛彻心扉的窒息感让她不得不握着拳头一下一下的捶向心口。
张嬷嬷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这样折腾,她望向她,满怀希望的对她说:“张嬷嬷,张嬷嬷,她是云嫦……她是云嫦是不是?她怎么会得跟我一样的病呢?她长得那么像侯爷,一定是侯爷的孩子没错,可是郑氏没有病的,郑氏没有!是我过给她的,所以她就是云嫦,她是云嫦!”
张嬷嬷觉得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当年大小姐的死几乎让夫人崩溃,如今好不容易让夫人知道大小姐还活着,怎么又死而复生了?
不仅是这样,张嬷嬷真正担心的是有人借着夫人在乎大小姐这件事情,利用二小姐来使什么诈,做什么圈套。想来夫人也是有此一想,所以在震惊过后,第一时间是怀疑质问。她一直以来都太过被动,种种迹象有标明的确有人在谋划什么,但若是用大小姐来做套,那对夫人来说就太残忍了。
再者,对夫人来说,她心底里一定是希望大小姐活着的。
当年夫人首次有孕,小心翼翼不敢怠慢,甚至主动请了常太医询问,常太医曾经明确的表示,因为鲁国公夫人患有此疾,但几个子女之中,唯有幺女田娇过了此疾,可见并非一定会过给孩子。
夫人便整日惴惴不安,求神拜佛希望孩子不要得到这样的病。
“雀蒙眼有母子相传的病历,云娴不可能是别人的孩子,郑氏没有这种病,还能是谁过给她的。”
张嬷嬷叹了一口气:“可是这孩子长大中,自己患上雀蒙眼的也不是没有,万一是那郑氏作怪,让二小姐患上雀蒙眼的呢?她就是希望咱们侯府家无宁日!”
田氏自然考虑到这一点。
仅仅凭着雀蒙眼,还不够完全证明云娴就是云嫦。毕竟常太医也说过,这种病会有种种病因,并非只有母婴之间过病。
张嬷嬷道:“夫人,如果二小姐就是大小姐,那固然是最好的,可不管如何,都要等查清楚了,有十足把握了再行事,无论您此刻有多忍不住,那也得忍住,此事可大可小,您又不愿意让侯爷知道,要自己去查,您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张嬷嬷说的田氏都懂。
的确,哪怕云娴真的是云嫦,此刻也不是说穿了对峙的好时候。更进一步说,如果云娴真的是云嫦,那就等同于坐实了有人在暗中操控,在谋划着什么。云娴在郑氏身边多年,会不会被教唆了什么?郑氏为什么要在回府之前自尽?如果对方本就是在等着她发现端倪后冒然认了云娴,再使什么计谋,然她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的呢?
等等……
田氏怔愣了一下:“张嬷嬷……如果当年那个婴孩不是云嫦,又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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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试探
孟云娴一早起来梳洗完毕去饭厅,刚一出门就撞上了一脸阴沉的父亲。
她茫然的捂着被撞的脑门:“父亲竟然还没有上值吗?”
孟光朝没好气的哼哼一声:“你还知道关心我这个父亲?”
孟云娴这才发现孟光朝的眼下乌青,像是没有休息好。
“父亲昨日没睡好吗?”
没睡好?
他压根就没睡。
昨日事发突然,因为有田氏解释了,孟光朝才晓得她其实并未有孕。
她的说法是,因为记名礼近在眼前,她想最后再试探云娴一次。只要过了这最后一关,她往后就将她当亲女儿对待,再无他想。
当年郑氏在田氏孕期将她气坏了身子,是生下死胎的主要原因,若说云娴回府之后和夫人还隔着什么恩怨,那也只有这一桩。田氏是真的喜欢孩子,云娴回府之后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如果经过这一次的试探能让大家彻底揭开心结,真心接纳,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这件事情,有点对不住云娴这个孩子。所以孟光朝决定这件事情之后好好地补偿补偿她。
结果还没等他想出来怎么补偿,田氏就一反常态的彻夜难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孟光朝有心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便被子一卷往里面睡,拒绝交心。
近来五殿下的举动已经让他十分头疼,夫人又为了云娴的事情频出怪招。
他觉得自己的日子很艰难。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刚刚升职,夫人待产,朝中忙碌的苦日子。
一个是自己要救的孩子,一个是自己要娶的媳妇儿,只能自己容着了。
不过,夫人的事情尚且可以先由着她胡来,可五殿下这边就有些棘手了。
近来有眼线告诉他,五殿下竟然在查七八年前的事情。足见他仍旧对当初的事情抱着极大的怀疑。想来也是,曲夫人死时他虽然年纪尚幼,可是在行宫给他母亲守孝的那几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在那之后自请离宫,隐居山野。这孩子自从官员职权事件之后,越发得到皇上的器重,如今连族学里的新工学课的安排,甚至一些基本的朝政都会找他来跟进亦或是考问。若他能把事情想明白那是最好,若是想岔了……那也够头疼的了。
这孩子如今可是朝中的风云人物,不亚于孟云娴在族学中挣的风光。纵然是他这个荣安侯,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正想着这事儿,路过孟云娴的房前,她正好出来,两人便撞上了。
瞧见她,孟光朝忽然多了一个想法——从之前的种种情况来看,云娴似乎真的和五殿下交情匪浅。再细看一下,他这个女儿长得有几分姿色,姑且算是萌动可人。也不晓得这个傻姑娘能不能去跟五殿下套套近乎,问问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轻咳一声,和孟云娴并着往外走,“云娴啊,你有多久没见过五殿下了?”
孟云娴缩了一下脖子。
怎么回事,难道父亲知道上次在淳王府和周哥哥见面的事情了吗?可上次是打着昇阳县主的幌子呀,应当没什么破绽吧?
“好、好些日子了。”
孟光朝“嘶”了一声,开始认真的教育她:“五殿下从前对你也算是诸多照顾,所谓得人恩果千年记,你也委实没有良心了。”
孟云娴觉得父亲话里有话:“若是五殿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女儿自当全力以赴以报恩德,可是五殿下是皇上的儿子,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成群的奴婢为他操心,我能做什么呢?”
孟光朝挑眼看她:“能做什么?先时你们一同又是跳舞又是斗诗,还有户部的事情,要说你不知情没参与,为父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你能做什么?你能做的多了!”
孟云娴咯噔一下。
平日里父亲好像也不曾关注她什么,怎么到头来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那……五殿下如今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孟云娴觉得孟光朝或许是在暗示她什么。
果然,孟光朝“啧”了一声:“你这孩子,何时成了个死心眼了?旁的不说,就说五殿下回来之后,过得好不好吃的惯不惯,他长年生存在外,如今与这些兄弟姐们相处起来到底融不融洽,你可曾关心过?”
孟云娴:问过呀。
他又道:“还有前不久的官员职权清查案,五殿下借着使臣来朝的时机将事情直接捅了出来,之后的善后是否复杂,会不会招惹什么仇家,你可曾问候过?”
孟云娴:问过呀。
见她一脸无动于衷,孟光朝忽然觉得自己利用孩子去接近孩子,实在是有些无耻,只是眼下五殿下再挖下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乱子,兴许还会比当年更加难以控制。这么一想,他的头又疼了,摆摆手一个人落寞的往外走。
孟云娴看着老父亲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缕缕提及周哥哥,但是算一算,上次周哥哥开导她让她豁然开朗之后,的确又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看着父亲愁容满布,孟云娴忍不住猜测——周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呀。
……
孟光朝趁着朝饭的时间,给全府上下强调了一番昨日下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将夫人身怀有孕的事情外泄,若有谁说漏了嘴,最好保证事情不会传到不该传的人耳朵里,否则的话就家法处置。
这一点韩氏表示很理解,她觉得自己明白儿子的用意。儿媳现在年纪不合适,胎相也不稳,说的难听些,若是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流掉了反而更好,一来是减少了接下来数月的提心吊胆,避免有什么闪失被国公府找上门来问罪,二来儿媳也能少吃点苦。所以现在瞒着不宣扬出去,万一孩子没了,也没有外人议论指点的机会。真的等到胎相稳了,孩子能顺利生下来,那时候再说。
是以,等到孟光朝上值,孩子们都去了族学之后,韩氏作为老夫人,再一次耳提面命,不许将消息传出去。
……
去族学的路上,孟云娴一直在想父亲的话。
其实现在细细分析一下,那一日在监学寺遇上周哥哥,他是存了安慰的心才带着她去淳王府的。说了一晚上的话,她的心结全都解开了,却没有问一问他是不是也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所以才会忙成那样。
她确实挺没良心的。
周哥哥会不会以为她有了母亲就不管他了?
进了监学寺,孟云娴忍不住观察起这里的地形,听说皇子公主都是在别的教舍里面上课的,且那教舍挨着前往宫门的宫道,所以下学之后,别的学子是乘马车各回各家,皇子公主们则是直接乘坐步辇小轿回宫。
生了想见一面的心思,待到午间休憩的钟声响起时,孟云娴提着裙子凑到了昇阳县主的面前,甜甜一笑。
昇阳县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半句话不说,起身就走。
外面站了三个奴婢,手里提着的全都是食盒,孟云娴顿时想起了之前在淳王府那些没机会吃到的美食。
原来昇阳县主每一顿都这样奢侈吗?
“县主。”回过神来,孟云娴想到自己的初衷,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拦住准备用餐的昇阳县主。
昇阳看了一眼自己的食盒,又看她,冷笑:“你总不至于这样厚脸皮,又要我请你吃饭吧?”
“又?”孟云娴有点摸不着头脑。
昇阳懒得和她废话,毕竟午休时间宝贵:“让开。”
孟云娴伸手拦住她:“昇阳县主,你知不知道圣德堂往哪边走?你能不能带我去?”
昇阳哼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腰间一撩,露出藏在她裙摆间的金牌:“这个东西可比我好使呢。”
对吼!她有这个!
孟云娴拿起自己的金牌:“这、这个可以直接过去吗?听说那里都是皇子公主读书的地方,我这样闯过去不会越矩吧?会不会把我赶出族学啊?”
昇阳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似的,叉着腰嗤笑一声:“小傻瓜,你听我说,拿着它,你就算是直接走到皇帝面前也没有人敢拦着你,明白吗?”
话毕,昇阳县主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领着婢子们快步离开。
孟云娴看着手里的金牌,试着去找圣德堂。绿琪捧着她的食盒跟在后头。
她不太认得路,本想找几个面善的问问路,可是她举着金牌走过去还没搭讪,那些人便纷纷脸色一白逃难似的跑了,好像她是会吃人的恶鬼似的。
因为圣德堂这边是皇子们上课的地方,即便是午间休憩的时候也没有人敢随意往这边走,甚至连一个学正和小童子的影子都瞧不见。
“小姐!那里有人!”绿琪敏感的察觉到雕刻了诗文的假山后面有动静,护在孟云娴面前。
“你不要紧张,这里是监学寺,进出都有禁制的,不是谁都能进来。”她扒开绿琪,往假山那一处走:“请问有人在那边吗?我是一旁流辉苑的学生,敢问一句圣德堂要往哪个方向?”
假山后面的人似乎想跑,绿琪眼疾手快,施展了自己矫健的伸手,一把将人拦住:“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
话一出口,绿琪就后悔了。
她赶紧跪下来:“四殿下恕罪,奴婢不知四殿下在此。”
孟云娴十分护犊子的冲上去将绿琪挡在身后,脑子里已经在短时间之内飞快的想出无数辩解的说辞来,她甚至福至心灵的想通了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躲着她,是因为他们怕她主动要求比试,如果这人为难绿琪,她就跟他比试,除非他放过绿琪,不然他就要做她的书童!
还没开口,主仆二人就先后将假山里的男子吓得连连后退。
唔……
绿琪刚才喊的是四殿下没错啊,为何这四殿下这么畏畏缩缩的。
飞快的分析了局势,孟云娴镇定下来:“小女见过四殿下。”
她见礼时,露出了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