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周松泉都不知道有多少颗。
谁答应，谁就是傻子。
偏偏林娇娇就是那种一根筋的，听到有希望也不管行的通行不通就答应下，兴高采烈的去捡绿豆。
林娇娇由太阳在头顶正中，一直捡到月上枝头，她还在寻，还在捡。任凭别人怎么劝她都没用，她坚持着要把豆子全捡起来。
月光是那么的皎洁，看上去如同白昼，林娇娇睁大眼晴，生怕会丢掉一颗绿豆。
月光下，院子里的一切都涂上层柔光。微风扫过挂在走廊上的花灯，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虫儿在墙角草丛中低语，时不时还有一高昂的叫声，显得这院中更清冷。
林娇娇数过，她捡到了约莫五百多颗，离一千八百颗还有好多好多。
院中已经找不到绿豆。
她捧着绿豆敲响，周松泉的房门：“周公子，周公子，我，我捡的差不多。”
周松泉就等着她这句话，然后他再对她说：这哪里够一千八百颗，没捡到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他打开门，对上一双清澈渴望的眼晴，要说的话噎在喉咙口，一时吐不出来。
林娇娇捧上绿豆道：“周公子我捡了五百二十一颗，剩下的能不能，等我把豆子种上，它们开花结果收起来后，肯定会有一千八颗。”
眼神清流真挚没有任何玩笑之意，好像她这样说，就会这样做。
周松泉心头一紧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修我做的花灯吗？美好的东西要好好珍惜，只有不珍惜的人才会弄坏它。他们便不值得拥有。”
林娇娇似懂非懂道：“顾凌白很珍惜的，是我弄坏的，我不想他太伤心。”
周松泉道：“坏了便是坏了，就如同镜子，破了修了也有裂痕。”
林娇娇：“没关系，镜子破了有裂痕也没关系，不还是能把人照得很清楚？有时候还能照出两个人来。是我的错，没我提紧，花灯才会坏。”
声音如同珠落玉盘般好听，微风吹过扬起她柔顺的发丝，遮住她半张脸，一双清澈的眼晴在月光下闪烁着清澈的光辉，出尘的漂亮。
周松泉从她手上接过绿豆道：“明天你把花灯拿过来，我给你修。”
林娇娇高兴地跳起道：“谢谢周公子，谢谢周公子，我现在就回去，明天，天一亮就过来。”
说着，她已小跑到院子里，转身向周松泉招手：“说话要算数哦。”
月色柔和，洒在她灿烂的笑容上，似能照亮黑色的明灯般耀眼。
周松泉别过眼，关上了门。
回去的路上，林娇娇高兴地跟顾影说个不停。
“周松泉答应修花灯啦，明天就能修好，这样顾凌白就不会那么伤心。跟你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还不信，等明天修好后我把灯放到顾凌白眼前，他肯定很高兴。”
顾影有好多想说的，又不忍心，任由她絮絮叨叨一路，跟在她身后回到王府，送她回自已住的院子后转身去找顾凌白。
没跟顾凌白说这几天发生的事，只道：她出去玩回来晚了。
顾凌白道：“好好看着她，别惹事，人没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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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娇娇想给顾凌白一个惊喜，他前脚上朝，她后脚就抱着花灯去找周松泉。
于周松泉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拿着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花灯拆开，只是在装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里面的画纸。
里面的人至所以会动，全凭二十多张画纸，张张都有细微的变化。连在一起不停地翻页才会动起来。
一两张画对林娇娇来说，跟本就不算事。照着破掉的一幅画出来，觉得这东西又好玩，又有意思，手心发痒，把其余不同的二十多幅重新画过。
周松泉看到她的画眼前一亮，随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没告诉林娇娇，私自把她的画都封进了花灯里。
林娇娇提着修好的花灯，转个不停，越看越欢喜。
“周公子，你手艺好好，里面的人比以前看着更活，像是要走下来一样啊。以后啊，别这么臭屁，什么珍惜不珍惜的，你看，你修过后比以前更好看。周松泉，谢谢你啦。”
连称呼都变了，是‘过河拆桥’吗？
周松泉笑道：“快拿去给你家公子，再摔坏了我是不会修的。”
林娇娇再次谢过周松泉，拿着花灯去找顾凌白，心里着急，拿着花灯在府门口等他回来。
顾影是摇头叹气，站在她身后跟她一起等。
顾凌白骑马回来的，黑色骏马皮毛通体油亮，他一身降色朝服，神情威严冷漠，气宇轩扬，杀伐果断中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林娇娇看得愣住。
顾凌白骑马时怎么能这么好看？
直到顾凌白下马，走到她身前，她才回过神。
“怎么在大门口？”
林娇娇：“啊，嗯，花灯。”提起花灯，露出两排牙齿笑着，递给他。
顾凌白眼色暗下，拽过花灯道：“我说过，我的东西不要碰，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林娇娇怕他才怪。
“修好啦，你看看里面可以转啦。”
顾凌白几分羞愧地低下头，提起花灯，左手搭在花灯上，轻轻转动。里面的人开始走动，哭笑，玩耍。
跟以前的没有不同，往事历历在目，遮住了顾凌白的双眼，他紧抱住花灯落寂道：“谢谢。”不愿再多说话，长腿跨进门槛，快步走向自己住的院子。
天天对着花灯愁，怎么修好了反而不高兴？
林娇娇想不明白，顾凌白在想什么，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走到他住的院子。她站在院子门口想进又不敢进，悄悄的，悄悄的打量屋子里的顾凌白。
见他挂上花灯，见他盯着花灯看，见他……
他怎么向自己跑来？林娇娇急得团团转，完了，他肯定发现自己在看他了。
自己看他的眼神肯定很露骨，很丢人，被他发现了。
林娇娇抱头要逃，顾凌白先她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问：“花灯里的画谁，谁画的？”
林娇娇偷偷地用眼角打量顾凌白，只见他双眼蒙上层血色，泛着红光，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她吱吱唔唔道：“我，我就画了一幅，其它的跟以前一模一样，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吗？更好看了不是？”
“你画的？”
林娇娇点头：“嗯，我画的，都是我画的。”
顾凌白细细打量她，手先是抚在她额头，随后往下滑到耳朵再到耳垂。
她的耳垂很漂亮，小珍珠似的，有点肉摸上去又软又滑。
顾凌白摸着摸着就开始笑，眼中腥红散去，取代的是柔和。
“娇，乔乔……”
顾凌白一会发怒，一会笑的很奇怪，这让林娇娇有些怕，她轻轻应了声：“嗯。”
“在家等我回来，别乱跑知道吗？”从未有过的温柔，似回到从前。
面对这样的顾凌白，林娇娇说不出一个‘不’字。
“嗯，我等你回来。”
第25章
顾凌白再无他话，转身就离开，直奔大门。
林娇娇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奇怪，挠挠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要去做什么，转身看到挂在窗台上的花灯。
灯修好了，糕点的做法，明天是不是能拿到。
她是不是就能走了？
要不，等顾凌白回来后，就跟他说，自己回家？
顾凌白第二天下午回来的，林娇娇在院子里戳蚂蚁洞，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顾凌白站在她身后。
林娇娇眨眨眼：“回来啦。”
顾凌白一身风尘，本来梳得光亮的发髻，被风吹乱了许多，毛毛燥燥的。
顾凌白低头应道：“嗯，回来了。”随后蹲下靠在她身侧柔声问：“做什么了？”
肩膀挨着林娇娇的肩膀，侧身低下头，呼出的气打在林娇娇脸上痒痒的，还有丝丝说不出来他特有的味道。
林娇娇心头一跳，身子缩成一团道：“顾凌白，你别挨我这么近。”
“为什么样不能挨这么近？”顾凌白身子往下压，鼻尖顶上她的额头。
不同于他喝醉酒时的模样，现在他是清醒的，气息中带着几分侵略的味道，压得林娇娇喘不过气。
她往后退出半步，撞上背后的树干，无处可躲，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他问道：“顾凌白，你怎么了？”
顾凌白眼底满是暖意，温柔道：“太高兴了。”双手抓住林娇娇的肩膀，身子又往前凑。
与他喝醉酒亲上来的感觉完全不同，有种攻城略池的错觉。
好像下一步，他就要扑上来似的。
这样的顾凌白，林娇娇从来没有见过，来自于女人自身的胆怯，她又往后退，彻底抵上树干，没了退路。
林娇娇左右环顾，突然顾凌白双臂环住她的身子，封死了左右的去路，一丝腥红从顾凌白眼角划过。
林娇娇惊道：“顾，顾，顾凌白，你，你想干什么？！”
她从来都没想过顾凌白会对她做些什么，这回竟是觉得顾凌白随时都会对她做些什么。
虽然，他长的好看，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真对她做了什么，她好像也不亏。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害怕，力气没他大，吓得说不出话，惊恐地看着他。
黑色清澈的眼珠中倒映出他的容颜，尖瘦的脸，狭长的双眼下是阴郁的黑眼圈。漂亮的眼珠似泉眼般往外冒泉水，遮断她眼中的倒影。
她眼中没了自己，顾凌白一阵心悸，所有的怨，都随着她眼中的泪流走。
“傻瓜，哭什么呀。”他轻轻道。
林娇娇吸吸鼻子道：“顾凌白，我是不会爬你的床的，你也别爬我的床。”
顾凌白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
林娇娇第一次见他哭，慌忙地去安慰他：“顾凌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嘴皮子特别溜的，这会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说，是说，是说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是说……”
“顾凌白，你别哭了，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哭得比顾凌白大声多了。
顾影听说公子从外面回来，特意找来，就看见他家公子把人环在树下。
然后，黑丫头哭得昏天暗地。
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再加上前两次的事情，他不得不往那边想。
公子他，他，他……
“公子！”顾影一声吼，打断了两人的哭诉，蹬蹬蹬跑上前，从顾凌白怀里拉出林娇娇护在身后，呵斥道：“公子，你，你太让人失望，你怎么能这么对乔乔？”
短短半个月不到，顾影完全倒戈到林娇娇这边。
顾凌白眼色暗下，狭长的双眼迸出凌厉的光，顾影心头一窒，往后退了半步，小声道：“公子……”
然后，很怂地把林娇娇推到前面，对不住了，我就是个小跟班的。
林娇娇还在想怎么哄顾凌白让他别哭的，顾影这么一打岔，顾凌白不哭了。
林娇娇低头不语，怪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他黑色袖角摆动，伸手抓住一角道：“我不哭，你也不哭了。”
娇娇弱弱的声音，好听又暖人心。
顾凌白荡了两下衣袖道：“嗯。”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五个珠子递给她：“拿去玩吧。”
林娇娇认得这珠子，琉璃的个个通体透亮，她记得是六颗，怎么只剩下五颗？另一颗，好像三年前她带走了，扔了给五师兄捡走。
其实她怪喜欢这珠子的，要不然三年前走时还带走一颗。
接过来捧在手心把弄，拿起一颗对着太阳看，她记得里面有图案，个个都不同，对着太阳看特别的漂亮。
五个珠子，她看了个遍，爱不释手，又翻看了会，把珠子递回到顾凌白手上。
“不喜欢？”顾凌白问。
林娇娇摇头：“我不要太贵重了。”以前她是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现在就更不能要，顾凌白给她吃吃喝喝的，都是他拼命换来的。这珠子这么贵重，得拼多少次命才能换来？
顾凌白脸色暗下，直接把珠子扔到地上，就跟扔垃圾似的。
林娇娇心疼死了，倒不是心疼珠子值多少钱，心疼他怎么能把‘命’随便扔的。
连忙捡起珠子道：“行了，行了，我要行了吧。”装到腰间的小袋子里。
太喜欢了，装进去又拿出来，又对着太阳看。
“顾凌白，里面有朵漂亮的小花。”
“嗯。”
“这里面像是两个人。”
“嗯。”
“哎呀，真好看，里面五光十色，自成天地。”
午后的阳光，天气柔暖，太阳像个害羞的孩子，藏在一层层薄纱似的云彩里，若隐若现，温暖地照耀大地。
顾凌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不管她说什么，他只是应一声。
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切的顾影，惊叹不语，公子给黑丫头的珠子。他记得很清楚，有六颗。当年，林姑娘死时，公子说她喜欢，特意放进了棺材里，陪着林姑娘的。
是公子挖坟挖出来的？！给乔乔又是什么意思？
主子的心思好难猜，但有一点很明确。公子宠乔乔，宠到都把林姑娘最喜欢的东西都给她了。
还是从坟里挖出来的，黑丫头就这么像林姑娘？
顾影目光落在林娇娇身上，好像比以前白了许多，好像比以前好看了，好像不说话时，也是有那么点像，好像……
怎么越看她越好看了？
顾影甩甩头，怎么跟公子一样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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