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对于‘同门’都是亲和的，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跟她长得极像的‘师妹’。
怎么说？长得真好看，还是对她温柔点。
“你回去吧，让师父别担心我。赶紧离开府，我不跟你计较。”
‘林娇娇’道：“师姐，你觉得我能回去吗？”
林娇娇：“为什么不能回去？”
‘林娇娇’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跟你长这么像？你为什么不问，师父怎么找到你的？”
林娇娇：“这重要吗？以师父的本事，想找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人，不是难事。我出来这么久，没有音讯他若有心找我，也不是难事。已经发生的事说再多都没用，这些一点也不重要，你走吧，我不想为难你。”
‘林娇娇’坐下，双手垂放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师姐，我也姓林，我叫林月华，我随父姓。我姑姑叫林明月，是前朝的宠妃，深得前朝皇上喜爱，我长得像姑姑。师姐你长得像你母亲。”
林娇娇脸色煞白，紧盯着林月华。
林月华接着道：“姑姑是前朝宠妃，我们林家也是风光无限，前朝灭亡，家道中落。我八岁前跟着母亲居无定所，生活在泥藻中，看尽人情冷暖，吃尽了苦头。直到有一天遇上师父，我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说，我是你的影子，要学你学得十足十的像。我便在暗处偷偷的观察你，学你的神态，学你的脾气，学你的一切。”
说到这，她羡慕地看向林娇娇，两人目光相接，她凄婉道：“师姐，不，表姐，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明明我们长得那么像，为什么我们的命这么不同？你永远都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你的影子。”
“表姐，我是你的影子，只是为了有一天你的身份爆光，替代你的影子。”
林娇娇悲悯地看着林月华，说不出一个字。
林月华接着缓缓道：“表姐，你对的起师父吗？他养你十八年，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为了一个男人至他于不顾。表姐，你真的以为你与顾凌白之间隔的只是师父？不过是你自己骗自己的说辞。”
林娇娇起身要走，却是站不稳当，手扶着桌子晃了两下，蹒跚走出两步。
身后的林月华道：“表姐，师父知道你怕顾凌白伤心，他让我替代你。这样，顾凌白便不会伤心，而你也不必为此内疚。师姐，师父等着你。”
林娇娇问道：“你怎么能肯定，你能取代我？”
林月华道：“表姐，你只要出府，不再回来。我便能取代你。”
林娇娇笑道：“我来王府好几个月都没能出去，怎么你说出去就能出去的？”
林月华：“表姐，我来之前问过师父，万一顾凌白不让我见你怎么办？师父说，你若想见我必定是有办法，什么事都难不倒你。起初，我还不信，你看，你这不是来了吗？”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推开门，等着她的顾影连忙问道：“怎么样？”
林娇娇木愣道：“没怎么样。”
林娇娇低沉的神情，引得顾影深究：“是不是林姑娘为难你了？还是她让你离开公子？”
林娇娇不想说话，低头往前走。
一看就是有很重的心事，顾影紧跟其后，不停道：“你别把林姑娘的话放在心上，我觉得公子对你比对林姑娘好多了。她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公子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
林娇娇：“你别说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完了，这回真有事，放着平时，她直接开怼。像这样平静的对你说想‘静静’，这事真的是太有问题。
顾影不再多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屋后，才敢松懈。
公子让他看着她，那他就看着她吧，站在门外守着，生怕她出什么差错。
林娇娇进屋就在房间里发愣，林月华的话历历在目。
她与顾凌白要是隔着山，隔着海，她还能翻山越岭，隔的是国仇家恨。
虽然这‘仇’和‘恨’，她是体会不到，对师父来说定是切肤之痛。她娘是怎么死的？听怪老头说的，应该是活活烧死。
她忘了她娘是什么样，可也是她娘对不对？
但这又关顾凌白什么事？他当年应该还是个孩子。
林娇娇心里矛盾，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上午。
直到顾凌白敲响她的门。
顾凌白想清楚了，他跟她呕什么气？有什么好呕的，提着买来的桂花糕来找她。
“乔乔，我买了桂花糕。”
林娇娇应道：“我不饿。”
今天这是怎么了？有好吃的也不吃？
顾凌白询问顾影：“她今天去做了什么？”
顾影可不敢说她去见了林姑娘，应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在院子里逛逛，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没出来过。”
顾凌白心想：还在生他的气？
隔着门，顾凌白好声相求：“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出来吃好吃的。”
他越是这样，林娇娇越不想出去，瓮声瓮气道：“我没胃口，不想吃，你走，你走。”
顾凌白听不得这个‘走’字，就好像她又要走一样。
走走走……
是从他心上踩过。
她为什么就不肯为他留下来了？就当是可怜他一下不行吗？
顾凌白咬牙推开门。
突然进来，林娇娇愣了一下，赶紧别过脸道：“我又没让你进来，你进来做什么？”
顾凌白走到桌前，打开桂花糕，拿出一块喂到她嘴里。
“刚出锅的，凉了就不好吃。”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往她嘴里塞。
沾到点味，林娇娇忍不住一口咬住，‘吧唧吧唧’开始吃。
顾凌白偷笑道：“慢点吃，都是你的。”
宠溺的语气，让林娇娇心头一惊，口里剩下的桂花糕，硬生生地咽到肚子里。
“顾凌白，你别对我这么好。”
顾凌白道：“不对你好，对谁好？”
林娇娇不敢看他，身子又往另一边侧，吱唔道：“你不是说，你只喜欢林娇娇吗？我是木乔乔。”
顾凌白脸色冷下，罩上层阴霾，恨声道：“对，所以你是木乔乔对不对？好，木乔乔，木乔乔。我现在就去娶了林娇娇，你别后悔。我，我，我……”
顾凌白气得语无论次：“我现在就去！”
起身，走出房间。
然后就后悔了，重重复复，周而复始，他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呀。
顾凌白站在门外不走了，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她喊住自己，他就跟她说，他早就认出她来了。
然而，林娇娇没有追出来，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她还是没有追上来。
顾凌白气得咬牙，转身跑回去，对着发愣的林娇娇道：“我现在就去找林娇娇，我，我，我跟她睡一张床上。”
林娇娇木愣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顾凌白更气，甩门而去，这回是真走，自个房间都不回，他要去书房静静。
等到林娇娇回过神追上去时，他已经走出了院子。
林娇娇失落的看着半掩的院门，心想：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不是更好？自己以前不都是这么想的？他找到喜欢的人，欢欢喜喜过一辈子。现在林月华代替她，顶替她不是更好？
这样顾凌白就不会伤心，她现走，去找师父，跟以前一样，没有顾凌白也能过的开开心心。
多好啊，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
林娇娇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收拾顾凌白给她的东西，小镜子，珠子。
这回她不要扔了，要带在身边一辈子，看到它们时就能想到顾凌白。一辈子也不要忘记跟顾凌白在一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回去了她就记下来，画下来，看一辈子，记一辈子。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在小镜子上，林娇娇抹掉泪。想到顾凌白跟别的女人在床上扭成一团，心就疼，疼得喘不过气。
越想越不甘心，为什么呀？为什么她要把顾凌白拱手让给别人？
第38章
顾凌白在书房静了一晚上，又重复前两天的事，不理她晾着她，心里难受的紧。一大摊子的事等着他去办，忙忙碌碌到中午回来后，问顾影她今天做过什么，听到她一天没出来。
顾不得面子，直接去找她，敲门没人应，又敲了几十下，还是没人应。
“乔乔，乔乔……”
又喊了两三声。
顾凌白方觉不对，破门而入，屋内空空如也。
“乔乔，乔乔，别玩了快出来。”顾凌白在房间里边寻边喊，越喊越心急：“娇娇，娇娇，出来，别玩了，别玩了。昨天我说的都是逗你的，你快出来，快出来。”
然而还是没人应，顾凌白如堕冰窖，只觉头晕目眩，站不稳当，左右晃动。右手抚住额头，大口喘了好几口气，蹒跚地走到屋门口，问站在门外的顾影。
“娇娇了？”
顾影见他失魂落魄，愣了愣道：“公子，林姑娘不住这，这里是乔乔姑娘的住处。”
顾凌白喃喃道：“乔乔，乔乔，我问的就是乔乔。”
顾影：“乔乔姑娘不在？！”
顾凌白摇头：“不在。”突地抓住他的手问道：“她人了？她人了？她人了？她人了？”突然语气加重，嘶吼道：“她——人——了？”
如野兽般的吼声，似要撕碎眼前的人。
顾影吓是‘噗通’跪在地上道：“公子，公子，我听您的吩咐，您走后，我便守在房间门口，没见乔乔姑娘出来过。公子，公子，真的，真的，您要相信我。”
顾凌白问道：“你没见她离开过，难不成，她凭空消失？”
顾影：“公子，公子，您别急，乔乔姑娘能去什么地方？这些日子您特别交待过，不让乔乔姑娘出门，侍卫们哪里敢私自放她出去？定是她和您闹着玩，躲在府里某个地方。公子，公子，别急，我们先找找看。”
顾凌白木然道：“对，对，对，找找看，找找看，现在就去找，快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顾影起身，赶紧吩咐下人去找林娇娇。
府里的侍卫丫鬟们，紧崩着神经不放过府中每个角落，很快寻完，依旧没有找到林娇娇。
顾凌白木然的坐在院中，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院门口。一记粉白相间的衣裙从院门口闪过。
顾凌白猛地起身，追出去：“娇娇。”
那人回头，全然陌生的面孔。
“王，王，王爷。”普通侍女，吓得瑟瑟发抖，王爷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顾凌白厉声道：“谁让你穿粉白相间的衣服？顾影，顾影……”
顾影正在往这边来，听到唤他，急得跑过来道：“王爷，王爷，我来了，我来了，您说，您说。”
顾凌白指着侍女道：“把她拖走砍了，若有人再在我面前穿粉白相间的衣裙，就跟她的下场一样。”
侍女哪里穿的是粉白相间的衣裙，明明是淡青色的侍女服。
顾影不敢说，只得应道：“好好好，来人，来人，把她拖下去。”
侍女连声求饶，无济于事。顾影怕顾凌白听到再受什么刺激，直接把人打晕，让侍卫先拖走再说。
“公子，您别急，乔乔姑娘肯定还在府里。”这话真的是安慰他，府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寻着林娇娇的身影。
人就这么凭空消失。
顾凌白原本染上血色的双眼，又变得空洞，自言自语喃喃道：“她肯定以为我要娶别人。我怎么会娶别人了？我是骗她的啊，骗她的，就想让她留下来别走。她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娇娇，娇娇，娇娇……”
摇晃着身子走到院内，侧头问顾影：“她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顾影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只觉公子疯了，找不到的是乔乔姑娘，他怎么喊着‘娇娇’。
不敢说，也不敢问，低声安慰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乔乔那么喜欢公子。我没有见过谁像她一样喜欢公子，怎么会舍得离开公子了？公子，您别急，她定是跟你闹着玩，说不好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急，别急。”
顾凌白：“对，对，对，肯定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我在这里等她。”忽而又抓住顾影的胳膊问：“你说，她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要走？若是我，无论她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走。定是她厌了我，烦了我，才会无声无息的离开。”
顾影道：“乔乔姑娘怎会厌你？烦你？她有多稀罕公子，为了您她去见林姑娘，要学林姑娘讨您欢心。她说您喜欢什么样的，她就变成什么样的。公子，乔乔姑娘最喜欢您了。”
顾凌白空洞的双眼回过神：“她去见了林姑娘？”
顾影心头一惊，吓得又跪在地上道：“公子，公子，乔乔姑娘以死相逼，要不然我也不敢带她去的。她说，我若是不带她去，她去告诉您，说我欺负她，对她图谋不轨。公子，我知道您最疼她，所以不得不带她去。公子，您饶了我吧。”
慌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稍有用心就能听出是编的。
顾凌白此时一心扑在林娇娇身上，转身去找林月华。
顾影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
林月华的住所有重兵把守，莫说苍蝇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顾凌白径直来到林月华的房间，推门而入，见她坐在镜前梳妆，冷声问道：“你对娇娇说了什么？”
林月华轻笑道：“顾凌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凌白闭上眼，突然睁开，握住顾影腰上的佩剑，光影闪动，落在林月华右脸颊上，划出一道四寸来长的剑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