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快到林月华还没感受到疼痛，他已经收回剑。
林月华木愣了好一会，直到鲜血顺着脸颊流到颈脖间，她才意识到脸上的伤。慌忙地捂住伤口，对镜咆哮：“我的脸，我的脸。”
顾凌白冷笑道：“本王有百种折磨你的方法，你要不要一一试过？”
林月华擦掉脸上的血，斜瞥顾凌白道：“顾凌白你是找不到我表姐了吧？你真的以为我是来勾，引你的？别自做多情，师父深知你不会让他有机会见到表姐，特意让我来替他传话，告诉表姐她的身世。”
漂亮的双眼，满是轻蔑与不屑。
“表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平时看似痴傻，实则极聪明，她若想走，有的是办法离开你瑞王府。别白费心机，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顾凌白眼微眯，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林月华咯咯笑道：“死有什么可怕的？活的像条狗才可怕。在我成为表姐影子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当我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时，便是我死的时候。”
她侧身正对着顾凌白，右脸颊沾满了鲜血，左边干净白皙。一半狰狞如同从地狱爬出，另一半不染尘埃似站在云端的仙女。
诡异的矛盾又和谐。
顾凌白不带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
林月华惊问：“你不杀我？”
顾凌白道：“我想，她是不想你死的，我若杀了你，她伤心怎么办？等我找到她，若她想你活，你便活，想你死，你便去死。”
林月华愣住，忽然喊道：“别做梦了，你找不到她的，她也不会让你找到，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顾凌白回头，嘴唇紧抿，双目赤红，周身散发出核人的气息，头微微抬起道：“我不想为难你和你师父们，怕她伤心难过。若找不到她，别怪我不顾情面，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林月华双目圆瞪，不敢出声，直到顾凌白走出房门好一会，才敢喘气。
顾凌白不是说笑，他真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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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白最怕的事发生了，哪里还有心思，让人家生不如死。
先找人，家里没有，去外面找，外面没有再到更外面去找。
顾影派人把京城翻了个遍，没有林娇娇的影子，再去云裳阁去找风若云，结果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小二看店。说老板走时留了封信给王爷。
顾影战战兢兢的把信递到顾凌白手上。
打开信，先是风若云的自白。
从小到大，师妹总是以为我拆她的台，其实不是的。
谁敢打破师父房里的花瓶？只有师妹。
谁敢弄脏师父最喜欢的袍子？只有师妹。
谁敢……？只有师妹。
谁敢……？只有师妹。
师父什么都知道，有时候不想责罚她，他就当不知道。
想责罚师妹时，师父就说是我告的秘，这样师妹就怨我，就不会怨到师父头上。
我苦……
这回也不是我告的秘，师父他自己猜到的。
瑞王爷您要相信我，而且我真不知道师妹在什么地方，等您找到师妹时，替我跟她说一声：我会给她当牛做马一辈子。
这几天我外地的生意出现些状况，先走上几日，过几日再回来。
顾凌白拿着信发呆，他相信风若云说的话，他应该不知道林娇娇在什么地方。
连她师兄都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又能在什么地方？
第39章
顾凌白哪里也不去，也不睡，坐在厅中等，厅外只要有人走过，他都会猛的起身，好一会，等不到人进来，又坐回到凳子上。
周而复始，也不知多少遍。
他与林月华的对话，没有避着顾影，他没明白事情的原委，但很明确的知道‘木乔乔’就是林娇娇。
在这之前，他看‘木乔乔’没有一丝一毫像‘林娇娇’。外貌相差的都是十万八千里，偏公子说非常像。
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木乔乔’是‘林娇娇’的，可以肯定的是，在乔乔被封为公主时，公子还没发现。
他以前时常想，公子与林姑娘认识不过短短一个月。在林姑娘‘死’后，他怎么会如此伤心？
到如今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程度无关时间的长短，就算对方变得面目全非，他也能一眼认出她。
顾影缓慢地走上前，安慰道：“公子，您别急，人没死什么都好说。”
顾凌白双眼紧盯厅门，生怕会放过机会似的。
“在她‘死’的那一回，我想，只要她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当我知道她活着，就在我身边时，我想，她这是为什么？那时候，我有怨。怨她骗我，怨她不说出来。可是我想到她为我做的事，想怨也怨不起来。跟个傻子似的，肯定是她身不由已。我不敢跟她说，我认出了她，怕她无声无息的走掉。”
“等着有一天，她能说出她就是‘娇娇’，这样她就不会再走，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不该对她说要娶别人，也不该地她说去找别的女人。她那么傻，我说什么她都信，肯定是听信了我的话。她说过，我要是找别的女人，她转头就走，定是走了躲起来了，不想让我再寻着她。”
顾凌白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懊悔当时所说的话。
顾影从没见过顾凌白哭过，就是林姑娘‘死’的那一次，公子也没哭过。
死别是世事的无常，生离是自己的无能。
顾影深知劝不动，不再劝，只有加紧寻找，才能帮到公子。
然而，翻遍了整个京城还是没找到人。
顾影清楚的知道，林娇娇肯定是出了城，天高任鸟飞，天下这么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更何况这人还是存心躲着你。
顾影不敢把这些说出口，在顾凌白身前只道：“京城太大，找来需要些时日，公子您别太心急，肯定能找到人。”
顾凌白此时可以说是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对策和头绪。
就连拿林娇娇的师门中人，逼她现身他都想不到去做。
“公子，再等等，肯定会有林姑娘的消息。你不眠不休好几天，先回房睡会，说不好睡醒了林姑娘就找到。”
顾凌白摇头：“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三年前林姑娘‘死’时，公子也是这样睡不着，但头脑是清醒的，会报仇，会杀敌。
现在浑浑噩噩，像是失了魂。
顾影又劝道：“公子，别急，以您的能力怎么会找不到林姑娘？您先别乱了阵脚。据看城门的士兵所了解的，他们并没有看到过与林姑娘出过城，肯定还在城里。”
他说这些话只是在安慰顾凌白，可他又能说什么了？
“公子，您真的不能这样。您比我们都聪明，您想想林姑娘没有出城，该是去什么地方？或者她又能躲在什么地方，让我们找不到。公子，公子……您想想，多想想。”
想想，多想想……
顾影只想他别这么浑噩下去，让公子做些事情，这样会好，现在公子看上去更像个魂的死人。
顾凌白喃喃道：“想想，想想，多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
忽地抓住顾影的胳膊问：“你是说并未看见她出城，府中的侍卫也没见她出去。府中都寻了遍，都没找到人。”
“想想，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
顾凌白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眼前一亮，激动问道：“我的房间有没有寻过？”
顾影：“好，好像没有。”
顾凌白猛地站起，直奔他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穿过屏风，只见林娇娇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顾凌白愣站在屏风前不敢上前。
“娇……”只喊出一个字，生怕再喊下去，她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顾影跟着跑进来，看到床上的林娇娇，直接扑下去大喊道：“乔乔，乔乔，乔乔醒醒，醒醒，你怎么能睡在这？我们找了你好几天，乔乔，乔乔……”心里急又摇了好几下，林娇娇如同个死人般，没有任何反应。
顾影脸色煞白，右手微抖地伸向她的鼻下。
有气，还活着！
顾影回头重重道：“公子，公子，乔乔，不林姑娘活着，活着没死，您快过来，快过来。”
顾凌白没有回应，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床上的人，喃喃道：“活，活，活着，没，没，没有走。”
他似灵魂回体，忽然大喊道：“娇娇！”
急急地向床边跑去，不小心撞上小凳子，蹒跚倒地，顾不得疼痛快速地爬起，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抱起林娇娇不停喊道：“娇娇，娇娇娇，娇娇，娇娇……”
怀中的人如同死人般，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她身体传出的温度，顾凌白真的以为她死了。
“娇娇，娇娇，醒醒啊，娇娇……”
摇晃，呼喊，依旧没有反应，顾凌白急得双眼通红，声音带上哭声：“娇娇，娇娇……”
顾影抱住顾凌白颤抖的胳膊道：“公子，公子，赵大夫不是说林姑娘太过于心伤，会一睡不起。赵大夫肯定能让她醒来。”
顾凌白：“是这样，是这样，快快快去请赵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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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娇本想着，躲在顾凌白房间里，等着风头过了她再无声无息的走人。在要躲时她改变了主意，她为什么要走，顾凌白是她的，是她的。
她要等顾凌白回来，跟他说自己就是‘林娇娇’，躺在床上等，不知不觉睡着了。
“师父，我要去找顾凌白，跟他说我没死，我现在就去。”
“傻孩子，他不过是看你长得漂亮，过上几日便把你忘了，你已经‘死’了，于他你就是个死人。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他，他会不会原谅你。”
“师父，我还是想去。”
“不行。”
“师父……”
场景转换，她坐在院中拿着珠子发呆，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颗珠子，以后再也不看。
最后一眼，最后一眼，就扔掉。
“师妹。”
惊得珠子落地，咕噜咕噜滚到花丛中。
算了，就这样了。
“师妹，你在看什么？”
“什么也没看。”
“是在找这颗珠子吗？这珠子价值连城，师妹还有吗？”
“没了，没了……”忽然‘哇哇’大哭，“五师兄，我好难受，你快把这珠子拿走，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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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鸳鸯戏水，床上的人叠加在一起，扭成一团。
两人同时侧头，顾凌白俊美的脸罩上丝丝邪气，而他身下的人有着与她同样的面孔，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娇娇啊，顾凌白我是娇娇，那个人不是不是。
我才是！
她大吼出声，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映入眼睑的是顾凌白俊美的脸，梦中的场景浮上眼前。
林娇娇跳下床，直接跑向门外。
“娇娇，娇娇……”
听不见追赶人的喊声，一直往前跑，穿过长廊，后花园，跑到她三年前住过的院子。
上次烧掉的房子已经修缮完，与三年前无异，林娇娇快速地找到刻着字的梅树，蹲下用手刨树下的土。
只刨了三四下，娇嫩的手指已经出血，她感觉不到疼痛，继续地刨。十个指尖的皮都蹭破，鲜血染黑了泥土，沾在她白嫩的双手上，黑色，红色，白色，相撞触目惊心。
“娇娇！”追上来的顾凌白抓住她的双手。
林娇娇抬起头，此时是泪流满面：“顾凌白，我是娇娇，我不是乔乔。这树下埋的有酒，你说的要埋在下面的，还刻着字。你看，我才是娇娇。顾凌白，我想起来了，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好喜欢，好喜欢。一直都是好喜欢的，你原谅我以前欺骗过你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不会再自己骗自己说不喜欢你，永远也不会再忘记你，我会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
顾凌白怔住，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哽在喉咙口说不出。
林娇娇以为他不信，抽出手接着刨：“顾凌白，下面有酒，下面有酒，一定有的。”
顾凌白突然紧紧地抱住她：“傻瓜，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乔乔，是娇娇，我的娇娇。”
柔软的话语，如同她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
“姑娘家住何处？”“姑娘我送你回家可好？”
她最喜欢的温柔的顾凌白，如同春风般和煦。她以前为什么那么傻？想着让他跟别人成亲生子，他是她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以后谁来跟她抢，她灭了她全家。
林娇娇紧抱住他，破泣而笑：“顾凌白，顾凌白，我不走了。”
第40章
林娇娇看着顾凌白给自己十个手指头包扎，边笑边问：“顾凌白，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比起林娇娇的粗手粗脚，顾凌白包扎的相当仔细，先清洗，再上药，然后再用布包起来，神情专注。
每包扎好一个手指时，再吹吹，跟个哄孩子的大人似的。
他想说：在看到花灯里的画时。
觉得不好，改口道：“很早以前就发现，怕你知道我知道是你后不声不响地走掉，就装作不知道。”
林娇娇惊叹道：“我都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你都能认出来，我以为你一直都没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