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忱未作他想张口也便吃了,她盯着他冷冷的面容感觉口中发酸咽了一口唾沫问道:“公公,你没有味觉吗?”
他瞪了她一眼,琯夷赶忙赔笑:“不酸吗?”
“甜的。”
不会吧!甜的!她骤然睁大了眼睛怀疑的拈了一颗丢入口中,酸的她皱着一张脸闭着眼睛,明明就是酸的!
作者有话要说: 琯夷:难道公公吃的是甜的我吃就变成酸的了?天理何在!
李成忱:……
☆、第十六章
睁开眼睛时萧珞歪头盯着她看,好奇的捏了一颗话梅塞入口中,咀嚼了两口皱了皱眉:“酸。”
琯夷收了纸包胆战心惊的半跪在地上掏出帕子给他擦口水,若被有心人瞧见二皇子吃了她的东西出了什么状况,谋害皇子的罪名她可担当不起,抬眸询问的望向李成忱,他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萧珞把话梅核吐了出来,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道:“你喜欢吃?”
她飞快的摇了摇头意识到什么又笑着点了点头,敢怒不敢言的小声嘟囔:“骗人,明明就是酸的。”
回灵徽宫的路上,萧珞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跑,她与李成忱尾随在身后,他身材修长,自己勉强和他的肩膀一般高,二人并行没由来紧张的手心出汗,是不是应该找点话说?
做了几个深呼吸,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公公,小松子叫什么名字?”
“松风。”
“中风?”她咬着嘴唇竭力忍住不笑,杏仁桃花眼荡着细碎的阳光溢满了笑意。
他挑了挑眉,扬着下巴示意她望向不远处的一片松林,细风拂过,松针簌簌作响,琯夷干笑:“松……松风……,松树、大风我知道的。”
萧珞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李成忱问道:“可是出自王摩诘的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琯夷目瞪口呆,啥?松树?大风?大山?月亮?琴?不过三四岁的小娃娃话都说不太利索,这些文绉绉的诗词是怎么背下来的?她不就是找个话聊一聊而已,眼下真有点自讨苦吃。
李成忱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问她:“可记住了?”
“啊?记……记住?记住了。松风吹什么什么带,山月什么什么琴?”谁记得住啊?你又没说让我记住,还考我,暗暗在心里腹诽了几句面上堆满笑容,抿唇看着他笑。
萧珞拉了拉李成忱的衣袖,软软糯糯道:“抱。”
李成忱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动作娴熟,萧珞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茶花丛笑道:“给母妃。”
他抱着萧珞走向白茶花丛,萧珞一本正经的挑选着茶花,笨拙的扯着花枝折了下来,琯夷在旁小心伺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手指,唯恐被花枝不小心刺破。
萧珞扯了扯李成忱的衣襟扭头看向一丛红茶,他笑着抱着他缓步往前行去,她也想让他抱,让他对她笑,让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咦?不考她了?二皇子,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
“琯夷姑姑。”萧珞拿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红山茶对着她摆了摆手,背光而立,阳光打在二人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她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一个字“家”,快步走了过去,“二皇子有何吩咐?”
他身子前倾把手中的红茶花别在了她的鬓角回头对着李成忱问道:“好看吗?”
“嗯。”
琯夷心花怒放,猛然抬头,动作太大鬓间本就没有簪稳的红茶花掉在了地上,她不好意思的去捡红茶花,弹了弹上面的灰尘,几片花瓣翩然飘落,一朵好好的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萧珞怔了怔抵唇而笑,不知为何她竟然瞧出几分爱莫能助的味道。
李成忱抱着萧珞回到灵徽宫时,萧璟正眉飞色舞坐在圆凳上给熹贵妃讲述骑射比赛的结果,熹贵妃轻摇着手边的摇篮满目慈爱的微笑聆听:“母妃,我是不是很厉害?”
“璟儿百步穿杨,真是长进不少。”
纵然再如何天纵奇才老成持重不过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得到熹贵妃的赞赏他兴致勃勃拍着胸脯道:“母妃,春日围猎,儿臣亲自射杀白虎给你做条毯子可好?”
“好,不过你莫要忘了母妃的话。”
“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萧璟双手一揖狡黠的勾了勾眼角,“母妃可放心了?”
熹贵妃笑而不语,萧珞跑过去把白茶花递到她手中侧目疑惑的看着萧璟道:“哥哥?”
他捏了捏他粉白的脸颊:“弟弟,哥哥今日射了三只大雁呢。”
“哥哥好厉害。”
他把萧珞抱到软榻上坐下,不经意瞥到琯夷起身走了过去低声道:“本王答应教你认那句诗的,决不会食言。”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奴才晚上回去教她便好。”李成忱颔首一礼淡淡开口,冷冷瞥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得更低了,怎么总是做错事?她也很无奈啊!
“得李总管为师,三生有幸,琯夷,你可要好好学。”
“奴婢遵命。”
萧赭处理完公文在灵徽宫用得晚膳,琯夷温了一壶桂花酒放在小几上,浣书、浣棋又摆了几碟精致的小菜,熹贵妃摘了一朵白梅花漫不经心的摆在翡翠荷叶盘的边沿:“软玉温香你就莫要孤灯冷月玉枕生寒了。”
“又来扰你了?”
熹贵妃自斟了一杯酒淡淡嗯了一声:“我可没有姐姐的本事帮你把后宫的美人管理的服服帖帖。”
“立后的折子可是堆满御案了。”
“你有何打算?”
萧赭歪在软榻上神色疲倦:“暂无合适人选。”
“你魂牵梦萦的美人还未寻到?”熹贵妃饮了一杯酒好奇的问道,“若是她想必你就没有意见了。”
“也许。”萧赭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思缜密狠厉决绝,譬如后宫妃嫔不过是他用来权衡朝堂的棋子,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冷静自持是以宫中美人皆在他需要时才会偶有临幸,魏泠徽还是第一次看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看来这还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即可立后牵制住文沁,你也可得偿所愿。”
“我甚至不知她姓氏名谁,天下之大何处去寻?何况我怎么忍心把她囚禁在这步步为营的后宫之中?”萧赭眼底划过一丝落寞,饮尽杯中酒揉了揉额心道,“司马旌接连告捷,择日班师回朝。”
熹贵妃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如此,恭喜皇上。”
琯夷与李成忱一道回院子时繁星满天,宫女提着灯笼点着甬道旁一盏又一盏的宫灯,她盯着地上的影子重叠分开又重叠,脚步刻意循着他影子的方向努力让自己的影子与之重叠一体。
心下窃喜,一个不查步子不知为何他停下脚步琯夷直直便撞在了他的身上,用手指揉了揉发疼的鼻子轻嘶一声。
“好好走路。”
“哦。”她乖乖应了一声从袖口掏出白日里那朵红茶花,花瓣稀落已然残败,“公公,公公,你感觉我配红茶好看对吗?”
“你把红茶衬的妍丽脱俗。”
琯夷并未听得太清楚自觉的把这句话理解为夸赞,欢呼雀跃道:“我最喜欢红茶花了。”
李成忱淡淡道:“它该好好谢谢你。”
“哎呀,不用那么客气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理智瞬间回笼,她有那么丑吗?说话不经大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一路无话,回到房间她挽起袖口殷勤的帮他打了洗脚水:“公公,我帮你洗脚。”
他冷眼旁观不发一言,由着她跑来跑去瞎忙活,待他坐在书案前写字时琯夷剥着昨晚剩余的小半盘桂圆偷偷观察,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会忘得更多,早死早托生,不对,是主动承认错误,态度决定结果,不对不对,什么和什么嘛,她又没做错事情。
“不要吃了,过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闻言含在口中的桂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联想清晨对着他流鼻血的丢人事迹快速咀嚼了几下悄悄把核吐了出来,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公公?”
书案上摊开着一张写着诗的宣纸,字距极大,她眨了眨眼睛洋洋自得指着上面的字道:“朱丝玉柱罗象筵,飞琯促弦舞少年。”
“剪开。”
“啊?”
“把字剪开。”
拿来剪刀把宣纸上的字一个一个的剪了下来,边剪边数,一百两金子,一百两金子,一百两金子,发财了,我要不要偷偷把这些字藏起来?
李成忱伸手把字打乱,琯夷瞬间呆若木鸡混乱了,她……她……她竟然不认识了!
手指敲了敲其中一个字,她傻傻的笑,这应该是第几个字来着,完了,又给忘了:“这个略有点难,换一个?”
他指了指旁边的字,琯夷以手遮脸,这么多笔画,她都不知道写了啥,不停的在心里默念这句诗硬是没给她数出来:“不……不太认识……”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笑靥如花的望着他,李成忱皱了皱眉修长的指敲打着另一个字。
完了,又不认识!等等,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念什么来着,思忖良久讨好笑道:“不……不认识……请公公赐教。”
“琯。”
作者有话要说: 琯夷:我的名字!我竟然不认识我的名字!公公你绝对故意的!
李成忱:那又如何?
琯夷:公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文化我的错,自我检讨中……
☆、第十七章
“公公,这是我的名字对么?以前从未有人教过我识字,我也看不知道哪两个字才是我的名字。”
琯夷低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模样像一只怯生生的小鹿,李成忱另铺了一张宣纸,负手执笔写了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她偷偷看了他一眼结结巴巴道:“琯……琯……”
“琯夷。”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的抬头,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由他口中说出不知为何竟多出几分缠绵悱恻的感觉。
他对着她淡淡一笑,挑了挑眉,琯夷试探的指了指宣纸上面的字迟疑道:“我的名字?”
“嗯。”
她歪头瞧了好久,眼睛中隐有晶莹的泪花一闪而过,把一叠散落的纸片整理好:“公公,你明日考我可好?”
“我可以教你。”
“我自己可以的。”琯夷盘腿坐在软榻上,掏出萧璟写给她的那句诗,对照着字体模样按照顺序一一摆放,乌发顺着肩头滑落铺了满榻,乌黑的眼睛中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坚韧与认真。
已过子时,李成忱枕臂而眠侧头瞧着小几上一灯如豆,她拿着针线还在做针线活,长长的棉线穿过鞋底发出窸窣的声音,琯夷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朝着床榻上的方向瞄了几眼。
轻手轻脚的沓着绣花鞋帮他掖了掖被角把靛青幔帐放了下来,走到书案旁看着宣纸上的两个大字弯了弯嘴角。
连着几日琯夷晚上当值便宿在了灵徽宫,一早去内务府领了织锦绣缎,禄海匆匆追了出来:“没良心的,来内务府也不知来瞧瞧我。”
琯夷停下脚步把手中的木盘放在美人靠上:“我找了你好久,万总管说你去庆华宫办差了。”
“庆华宫那位……”禄海苦笑着的摇了摇头识趣的没有说下去,“你在灵徽宫怎么样?”
“熹贵妃娘娘性情温和,待下人也好。”
“那就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在这宫中还没有人如此不识相的去责难她身边的贴身宫女。”
琯夷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放在他的手心:“这是我攒的几两银子,你拿去给大娘抓药吧!”
“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没什么大事的。”
“江蓠都告诉我了,你不用骗我了。”她的手包着他的手背把荷包推拒了过去,“再说我留着银子也没用,你以后再还给我就好了。”
惯常嬉皮笑脸的禄海笑容凝结在嘴角,攥着荷包的手骨节泛白:“琯夷,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孝子,母亲生病无法在旁侍奉汤药,甚至……甚至……也许都不能见她最后一面……我真不孝……”
他语带哽咽,扬着头眼睛里含着泪花:“大姐说娘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告假出宫的条子不知道能不能批示下来。”
“我听说万总管秉公执法,没事的。”
“你快回去吧!外面冷,别误了差事。”禄海低头对着她的手呵了几口气,“你去年帮我做的棉鞋挺暖和结实的,现在还没有穿坏。”
“你偷偷捡些碎棉花,我再帮你做一双,过了年还有倒春寒呢。”琯夷端着托盘笑着同禄海往前走,“得空我给江蓠绣双绣花鞋,她现在可忙了,没时间做这些活计。”
“李总管。”禄海扯了扯她的衣袖弯腰对着李成忱行礼,她讶异的抬头,“公公,好巧。”
他面色阴沉的望着她,攥握成拳的手指微微舒展,一言不发径直沿着九曲长廊往腾龙阁的方向而行,小松子给了琯夷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会吧,又做错事情了?不可能啊?
服侍熹贵妃用完晚膳,抱着昏昏欲睡的萧珞回到寝殿时,贴身宫女并两个嬷嬷赶忙迎了出来,他乖乖的趴在她的肩头,身子软软的,浅淡的奶香气令人心头一软。
刚刚把他放在床榻上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软软糯糯道:“琯夷姑姑,你没有学会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