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嘛……我上一期的形象，我觉得很难推翻，看一个2.0版本的女神像显然没什么新意，所以想尝试反向挑战一下。”
孙雅：“我欣赏你这种勇气，很多选手只要找到了自己的风格，你知道的，她们就不喜欢也不习惯去尝试其他的不同风格了，这种情况太普遍了，很多时候，不多跨出一步，不多尝试失败，是不会找到成功的路的。”
这话意有所指，白冉能想到首当其冲的，就是甜美风格的方甜甜。
一成不变，稳。但是看多了烦啊。
顾西祠笑笑：“我们看看你的片子。”
大屏幕放出来了白冉的照片。
她能听到背后的吸气声。
第一张片子是白冉看过的，神态动作各个方面都很好，顾西祠将整个色调得，该暗的暗该亮的亮，增强了整个片子的对比度，看起来风雨欲来，煞有气势。
第二张图白冉也看过，不过，调色过后，又好像变成了新片子。
白冉不知道顾西祠怎么调的色，这一张片子几乎看不清她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在光影交织之间若隐若现，但正是这样，她紧皱的眉宇被突出来了，这是一幅动态美的图唯二不和谐的地方。
图片中的女人在转圈，裙裾飞扬铺洒出一朵花来，衣服的垂坠和波浪都恰到好处，将那种动态捕捉，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张抓拍。
她的身体除了边缘处，整个陷在一种背光的黑暗里。
裙裾上扬，露出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原本的图中并不明显，但是整个画面里黑色调得更大幅，这一抹红色就非常突出了。
跳舞的女人，红鞋美艳，眉宇苦楚。
还看不清脸。
非常的意识流，但是几个特点突出的又刚刚好，刚刚柯灵犀的背景在她的表现力下虚化，而这一张片子，不要说背景，白冉整个人都是虚化的，没有她那张美丽的脸，她似乎是由多重情绪组成的，是由多重痛苦组成的。
大家从这张片子里第一眼感受到的，也是情绪，痛苦的情绪。
结合白冉说的火上烧死的话，看图即能想象到女人承受着烈火焚身的难受。
“哇哦~”尼娜开口。
“我不得不说，这让我，很，意料之外。”
“你的这两张照片，是之前所有选手中都没有的，你突出放大了童话中邪恶的气质，当然你选的本来也是反派，我……我很惊讶，但是不得不说，要么是你基本功太扎实，要么就是你的天分太好，我……我很喜欢这两张图。”
“别具一格，首先在这种心思上，你就占了优势，我给九分。”
孙雅看一眼顾西祠，挑眉，什么都没说：“九分。”
但是分数足以彰显她的态度。
到了弗兰克，他的眉头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白冉不解。
弗兰克缓缓开口：“从艺术上，你拍的很好，动作神态啊，整个气氛的捕捉啊，都很优秀，但是……”
“但是就像是尼娜说的，你没有去切合童话中明亮温暖的那部分，你选了更为偏门的一些东西来表达，她喜欢你的别具一格，在我看来这整个图片又，太不童话了，这属于看久了我会做噩梦的图。”
“不好意思，在我这里，我觉得你理解出现了偏差，我只能给六分。”
白冉惊讶，但一细想又在意料之中，因为弗兰克之前给柯灵犀评分打了高分，就是因为第二张图画面并不阴暗，即使柯灵犀选择的反面角色。
白冉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评委都是按自己的想法打分的，白冉也没什么办法，点了头。
顾西祠最后一个，他淡淡道：“在我心里很完美，既然可以带个人倾向打分，格林童话最初本身就不是温暖明亮的，所以我觉得按早古的口味理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给……”
顾西祠笑笑，狭长的眸子流光婉转：“十分，在我心里很完美。”
孔南昭有些惊讶，不要说孔南昭，几乎模特都有些惊讶，顾西祠无疑是今天打分平均最低的一个评委，而这张片子他毫不犹豫给了高分，还是最高分。
顾西祠：“选手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冉想了想，问弗兰克：“我想问，如果选中反面的角色，您觉得该怎么表达合适呢？”
弗兰克语滞片刻，道：“还是希望出现的是正面的形象。”
“但是反面角色和正面角色其实是以6比4出现在选项中的，节目组给了这么多的反派，难道不是想看点不一样的吗？而且反派怎么表达正面的形象呢？和正面角色一起塑造吗？！”
“……”
显然，弗兰克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正面的形象已经有三十多个了，他下意识觉得模特都会选择正面的，稍次一些，也应该选择像是柯灵犀这样的，亦正亦邪的。
气氛有些尴尬，孙雅倾身道：“没想到顾老师这次这么高，刚才的模特们会怨恨你偏心了。”
顾西祠安然，一瞬不瞬看着白冉：“按个人心意拉拉平均值而已。”
这就差没点名道姓说弗兰克打分的个人感**彩太重了。
白冉不想闹得大家不愉快，回了队列中，她的分也出来了，8.5分。
和秦笑并列第二。
最后走的那位模特只有6.5分。
白冉不认识，十五个人中她最熟悉的只有大咖，小模特要不是像方荷云歌这样分一组的，还真是脸盲，要反应好久。
不过方荷这次的分数也太危险，差点就走了。
*
录制完毕，白冉照旧跟着顾西祠回家，顺路的还有孙雅。
回了家已经不早了，白冉在宿舍住了两天不舒服极了，再回顾西祠家时，想到了自己名下的两套房子。
既然已经和白老爷子摊牌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搬出去了？
这个想法只在白冉的脑中一晃而过，须臾又消失无踪。
她累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顾西祠从自己书房下楼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片黑暗。
打开画室的灯，在画板前，顾西祠将白冉那张跳舞的片子钉到画板的左上角。
在素描纸上，顾西祠开始描摹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指针已经过了零点，素描纸上出现白冉的身影，奇异的，衣服只有轮廓，没有任何的细节。
精细的画完白冉的素描，顾西祠几乎是一比一在复刻放大。
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整幅素描非常的完善了。
就是那条白金色的华丽裙子，还是一片空白。
顾西祠深吸口气，用了水彩，他没有用白色金，挑第一抹色是红色，和高跟鞋一样的颜色。
旋转的裙裾，正红的舞鞋，白冉旋转的那一幕就像是刻在顾西祠的脑中一般。
他的脑中出现的却不是白冉穿的那件衣服，他脑中出现的是，一件红白相间的衣服。
再次深呼吸。
顾西祠在画上落下一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有些颤，但在可控范围内。
一朵朵玫瑰在裙裾开放，顾西祠的脑子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堆积太久的灵感得到破口，如倾泻一般，顺着手就出来了。
额头有细汗，可手下从始到终，都顺畅……
画到一半，大体的轮廓出来了，顾西祠才敢休息片刻。
休息的期间，他拿起笔，在画的左上角提字。
红白相间的礼服，那就叫……
纸上落下三个字，野玫瑰。
他觉得，按现在的状态，今天应该能完成后半段。
哪怕，艰难的熬到天亮。
休息过，顾西祠拿起铅笔，开始在色彩之间，画线条。
作者有话要说： 发红包已经说倦了，照旧。
我就想知道，我要是卡成断更，会有多少人给我寄刀片……
…
……
好在，我没有这个习惯。
第88章 高端
白冉醒来的时候, 清晨太阳正好, 夏季的燥热已经逼近, 家居服都穿不上长袖, 白冉就换的裙子穿, 虽然说是裙子, 但是考虑到她住在顾家, 即使是隔了一层楼，她也只是买了休闲的裙子当睡衣穿。
这样舒服, 同时又不会显得太私人。
白冉踩着这几日换上的凉拖下楼, 还没走到厨房，就看到在客厅走来走去的张阿姨。
？？？
白冉迷糊的脑子有些没转过来。
张阿姨一向起来的早，这种时候不是在厨房准备早餐就是在抹家具，这种焦虑的样子, 白冉见得还少，且白冉慢慢都顺着楼梯走下楼了，张阿姨都没看到她, 探头探脑的似乎……
白冉跟着张阿姨的视线转过去，发现她看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 正是转角处的画室。
也是一楼唯一一间房。
白冉：“张阿姨……”
最后一个字还包在口中，张阿姨转过头来，连忙伸手压住嘴唇对她“嘘——”, 让她噤声。
白冉不理解，张阿姨急匆匆走过来，拉着她低低道：“画室有人。”
白冉困惑：“顾大哥这么早就起来画画吗？”
张阿姨摇头, 手放在下巴上思考片刻，在白冉耳朵边说：“不是，他不是这个习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如果画画肯定是晚上开始，也就是……”
白冉瞪大眼睛：“一晚上都没睡？”
张阿姨面色复杂的点头。
白冉：“……”
白冉：“那、那现在怎么办？设计师搞设计的时候是不是正嗨，要是进去打扰他的话会不会……”
会不会愤怒的化身超级赛亚人？
张阿姨手放在唇下，眼睫下垂，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表情给了白冉很多遐想。
须臾，张阿姨想到什么，进厨房，热牛奶。
不一会儿，牛奶好了，张阿姨塞了两杯放到白冉的手中。
白冉黑人问号脸。
张阿姨：“你进去看看，就说我给他的牛奶当早餐，要是里面有摔东西的迹象，你就和他说几句话打岔，要是……要是画室里还是好的话，你也不用说话，他如果正专注在画画，你就，直接出来就是。”
白冉被说的畏惧：“我去可以吗？”
张阿姨：“可以的，你是客人，没事，放心大胆去吧。”
直到张阿姨把白冉推到门口，白冉都在想，她要不是客人会是个什么待遇？
不过这个答案还没想出来，她首先看到了一个宽阔的肩背，呃……光的。
不止是光着的，身材还，非常的好。
背脊上有肌肉，但是并没有练的很夸张，肌肉和体脂协调，偶尔随着他的动作会凸显，腰线收的很好，看得出来专门练过侧腹肌，他右手在画稿上慢慢凝聚着力气绘图，举动间能看见他手臂的上的肌肉凸显。
白冉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看向门口，张阿姨让她往里走，白冉深吸口气，默念非礼勿视，喝了口自己杯子里的奶壮胆。
一晚上没睡的顾西祠，她还是去看看吧。
走近几步，白冉发现顾西祠身上有细碎的汗，不像是热出来的，这才是早上，甚至，不像是正常的出汗。
回忆一瞬，白冉想起，她上次半夜下楼撞见顾西祠时，他手颤抖，那次他额头就是虚汗，所以……画了一夜也，在和自己内心博弈中出了一身汗吗？
脱掉外衣，就算出虚汗也不想离开吗？
白冉想到以前自己腿伤的时候，也对秀台很固执。
微妙的，此刻的顾西祠和曾经的白冉重合在一起，白冉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境。
乍然被推进们的局促消失了，白冉脚步更轻，缓缓往前走。
她不想打扰他，而且顾西祠的手还是在发颤，她这个角度观察，能看到每过一阵，顾西祠的手会有一些不正常的抖动。
顾西祠也非常的专注，白冉走动过程中，甚至他没有往背后看一眼。
凑近白冉注意到顾西祠的右肩，有花体的英文纹身。
定睛两秒，白冉看清，是著名诗人的诗句，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世界吻我以痛，要我报之以歌。
白冉感知瞬间复杂。
艺术向来是诞生于痛苦之中，她只是好奇，他什么时候将这诗句镌刻在身上的。
黑色的花体乍看像是铭文一样，刻在艺术家身上。
心里莫名有些胆怯，再进一步就会看到画板了，她不知道她该期待哪种图。
素描还是设计稿？
白冉紧张。
紧张还是要行动的。
低头看白皙的脚迈出，白冉拘束再往前一步。
抬头。
白冉双眸微微张大。
在画板的左上方，盯着自己的照片，不是别的片子，正是昨天在迪士尼拍的第二张，白雪公主的王后在火上跳舞香消玉殒的那张。
不一样的，这一张没有进行过调色处理，是他们拍下来的原片。
不刻意突出舞鞋，也不故意黯淡背景。
白金双色的裙装华丽，白冉头饰的王冠泛着金色的光芒。
背光稍显黯淡，她紧皱的眉宇看得清，部分的脸部轮廓和五官也能看清，分外自然。
昨天调色之后的片子，强调对比更清晰。
可是原片，也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华丽和痛苦交织得更加紧密，外表的美丽和内心的挣扎，说不出来是表达的什么，它们完美的融合在一处，白冉第一眼看过去，不是强烈的情绪冲击，而是复杂，这是片子表现的，是如此复杂的一刻。
都说一千个读者有一起那个哈姆雷特，这张片子给白冉的感觉也不遑多让。
爱美的人第一眼肯定注意到的是白金色礼服，华美的王冠，正红的高跟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