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了一整天的时渺渺,困乏得渐渐酣沉睡去。
翌日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渺渺翻了个身,一只爪子不知道按到了哪里,腿跟前的太阳花倏然唱起歌来。
时渺渺立刻警醒过来,站起来抖了抖毛。毛绒盆里的太阳花脸盘金灿灿的,戴着一副粉框墨镜,血红的香肠嘴里叼着烟袋一样的东西,两手捧着金烟袋扭来扭去。
“你也是妖怪吗?”时渺渺抬爪子戳了戳它,睁着澄澈的眸歪头打量。
太阳花没反应,自顾自地扭着绿色的腰杆,吹得什么东西时渺渺也听不懂,但是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一起摇了起来,感觉心情都好了呢。
她尾巴扫到厚重的窗帘,阳光隐隐约约照射进来,时渺渺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站起来扒着窗帘,动作间竟把窗帘拉开了。
窗帘后是半米高的飘窗,时渺渺轻松地跳上去溜达了一圈,却看见对面飘窗后,一只哈士奇龇牙咧嘴地瞪着她。
时渺渺愣了一下,“咦,小老弟,怎么是你?”
她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雁峰山下请她去主人家吃鸡的哈士奇!
“小老弟,我昨天还看见你了来着,你也去打针吗?”时渺渺遇见老乡瞬间化身小话痨,亲切地问候他,“你主人骑着你去干啥呀,匆匆忙忙的,还摔了一跤……”
“嗷汪汪汪!!!”哈士奇将脸怼在窗户上,表情极尽狰狞,好像时渺渺是它的杀父仇人。
时渺渺再傻也察觉到哈士奇的敌意了,但是她好无辜呀,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她眨了眨眼,试图转移话题缓和下紧张的气氛,“那个,谢谢你请我吃鸡。”
“汪汪汪汪汪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士奇凶恶地狂吠,“偷鸡贼!我请你来我家参观,你竟然叼走我家的芦花鸡!”
场面一度很尴尬了,时渺渺舔了舔嘴巴,倏地灵光一现,“你不开心吗?我跳舞给你看好了。”
她跑下去把扭七扭八的太阳花叼到飘窗上,直立起来跟着音乐手舞足蹈。
哈士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分明是挑衅,它愈发大声地嚎叫。
隔壁正在敷黑面膜的甄心喊它闭嘴不管用,暴躁地举起拖鞋追着它打,“送你去姥姥家看家护院你看丢一只鸡!打个针跟要你狗命似的!又害我在韩时面前抬不起头!你还好意思叫!”
哈士奇嗷嗷惨叫,时渺渺惊恐地看着整张脸乌黑一片的女人,愣愣地扭着身子,眼都不眨一下牢牢盯着她看。
甄心余光一瞥,看到对面飘窗里一只狗踱着小碎步扭成S形,笑到打鸣!
她赶紧拿手机录下这一奇景,“哈哈哈哈哈哈,快看邻居家傻狗妖娆的舞姿,好诱惑好风骚!”
时渺渺被她恶魔一样的笑吓到了,呲溜一下跑没影了。
*
睡到自然醒的景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起床去卫生间解决下生理问题。
正扶着老二释放,倏地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猛地一回头,一只狼脑袋悄无声息地从磨砂玻璃门后伸进来,灰蓝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颜色微深,见他转身,还乖巧地嗷了一声。
景衍:“!!!卧槽!”
他瞬间睡意全无精神百倍,慌乱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恼怒地吼道:“滚滚滚!小混蛋,再看长针眼!”
时渺渺不敢置信地瞪大狼眼,她来问声早上好,这个没礼貌地两脚兽竟然让她滚!
“嗷嗷嗷!”时渺渺一脚将玻璃门全踹开了,“敢让本王滚!”
景衍暴跳如雷,“你个狗东西真特么坏!”
他提好裤子作势要揍她,时渺渺被吓了一跳,颠颠儿地一溜小跑到一楼客厅转悠。
景衍黑着一张脸下楼找罪魁祸首算账,戳着小白狼的脑门儿教训道:“你脑壳进了浆糊吗?上厕所你也看!你看什么看,一天到晚就知道偷窥!”
不过说到偷窥……
电光石火之间,景衍倏然想起来什么,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咬牙切齿道:“你,第几次偷看我上厕所了?我看你马桶用得很溜啊!”
“嗷嗷嗷嗷嗷!”时渺渺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那你不也偷看我上厕所了吗!”
“再叫!”景衍右手虎口大张卡着她的脖子,“拿你做菜信不信!”
他眉眼生得锐利,凤眸细长,飞斜地眼尾微眯时透着一种锋利的美感。此刻他眉峰微压,线条冷硬的下颌线绷直,不刻意收敛脾气的时候,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寄人篱下的时渺渺被唬住了,拿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儿瞥了他一眼,他的眉眼并没有温软下来。
忽而,时渺渺灵光再现,就着他的手劲儿直立起来,灵活地扭着小屁股,灰蓝色的眼眸微弯,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景衍愣了一下,随即爆笑,“你干嘛呢?”
“别生我气嘛。”时渺渺摇摆着身体,“我跳舞给你看哦!”
“这是什么魔性舞蹈……”景衍纵使有天大的脾气,小白狼这么一闹他怒意也全消了。
景衍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你是什么小活宝。”
*
韩流约他去体育馆打球,景衍将食物和水提前准备好,把小白狼叫到跟前。
“崽崽,我出去打会儿球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别乱叫知道吗。”
他在玄关处换运动鞋,时渺渺一听说他要出去玩,还不带她,立刻不干了,站起来扑到他腿上,“带我玩带我玩!”
ˋ*)?
景衍握住她前爪,“怎么说来着?别乱叫!”
他走一步小白狼跟三步,紧紧地缠着他,扑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转着圈地围着他不准他走。
“乖嘛,别闹。”景衍见小家伙已经开始依赖自己,骤然萌生出一种初为人父的成就感,“崽崽听话,爸爸回来给你带羊肉。”
他从柜子上摸出来一只发光漏食器,往小白狼身后一抛,“崽崽快看,那是什么!”
时渺渺一下被blingbling的旋转圆球吸引了注意力,颠颠儿地追上去,景衍眼疾手快地将门一关,旋即锁死。
反应过来的时渺渺震惊地扒着门,“嗷嗷嗷!该死的坏东西,竟敢骗本王!”
景衍乐不可支,手中车钥匙一抛,潇洒地接住,回头跟小白狼摆了摆手,开车扬长而去。
彼时,愚蠢的人类对一头狼的力量一无所知。
超跑炫酷的尾灯转眼掠出千米远,别墅里,小白狼又气又急地抓挠着玄关的玻璃门,直起身子两只前爪扒着门把手,按来按去打不开。
坏东西已经跑没影儿了,急得跳脚的时渺渺蓦地一下,狼身猛然不断抽条,厚密雪白的毛从搭在门把上的两只前爪迅速往后褪去,寸寸变成莹白如玉的肌肤!
圣洁的光雾里,体态优美的白狼渐渐演化出人身的轮廓。纤纤五指,线条柔和匀称的藕臂,圆润单薄的肩,堪称完美的肩颈线,精致的锁骨不过分突显,每一份都恰到好处。
她五官朦胧,却依稀可辨精巧,红唇娇嫩,一双湿漉漉的漆黑眼眸迎着阳光时微微折射出墨蓝色的光。
然而,仅须臾间的变幻便维持不住人形,时渺渺在地上滚了一圈,转眼已恢复毛茸茸的狼身。
这是化形初期的时渺渺历时最短的变身,约莫是消解不了蝶毒的缘故。她并不惊讶,也没心情跟打不开的玻璃门继续较劲,扭头气哼哼地在家里大肆搞破坏。
体育馆。
景衍扯着篮球衣抹了一把汗,微湿的额发垂下来几缕,鸦羽似的眼睫半掀,眸底戾气浮动,整个人显得不羁而狂放。
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撑在膝盖上,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迸发着力量感。右手运了两下球,骤然加速躲过整场盯死他的7号球衣欺身拦截,运动鞋与木地板摩擦的声音微微刺耳,忽而一个虚晃,猛地发力腾跳,手中的篮球划出一道劲猛的弧线。
哨声响起。
精准的空心三分球!
一方队友欢呼着跃起撞背,高大的男生调笑推搡着,韩流逆着人群走过来揽住他脖子,“阿衍,十四中那个逼是要挑事儿啊,干嘛老用那种眼神盯着你,你抢他马子了?不对啊,你不是性冷淡么?”
景衍甩开他手臂,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滚。”
他将外套搭在肩上,“我得回去了。”
“别啊,一起吃中饭呗。”韩流诧异,“你窝在家里干嘛,难道……金屋藏娇了?”
韩流不怀好意地嘿笑两声。
景衍闻言唇角微掀,“是藏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渺渺:狗衍快回来,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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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颗糖
踩满爪爪印的玻璃茶桌上,咬断的耳机线尸体四分五裂,抽纸盒被咬烂了,纸巾洒落一地,夹杂着被撕碎的纸屑。
扫地机器人被踢翻了,王八一样仰过来一动不动。一双没拆过的AJ鞋被叼进横躺的垃圾桶里,鞋盒成了烂纸壳。
景衍扫了一眼堪比入室抢劫现场的狼藉一片,咬肌动了动,后槽牙磨得要起火星。
“小混蛋,你给我过来!”
时渺渺蹲坐在二楼台阶上,以睥睨苍生的气势用鼻孔看他,被他乍然暴喝了一嗓子,惊得小身板一颤,却旋即保持好刚才的姿势,继续居高临下地审判他。
景衍火冒三丈地蹬蹬蹬上楼,拎着它后脖颈上松软的皮肉,“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再晚回来一会儿你是不是把家给我拆了!”
“嗷嗷嗷!!!”时渺渺瞪着蓝眼睛恶狼咆哮,“让你出去浪不带我,哼!”
“行,你牛逼你牛逼。”小混蛋丝毫不知悔改,景衍舔了舔牙,拽着它左前爪将它生拖到玩具间,一把将它丢进去。
“给我面壁思过!”景衍将门锁上,“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吃饭!”
时近中午,景衍自己懒得做饭,索性叫了外卖。
他抬眸看了一眼小白狼的房间,门后呜呜的低鸣可怜兮兮的,他几乎就要心软放它出来了,但扫了一眼脏兮兮的客厅,发狠地咬了咬牙。
不行,得给它立个规矩,不然以后肯定骄横地无法无天!
然而,小混蛋饿着肚子,他外卖来了也没心情吃,烦躁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景衍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却碰到丝丝缕缕的线头,他发觉不对劲儿,倾身一看,差点气笑了。
小混蛋把沙发抓地破破烂烂,简直不成样子!
景衍头疼地捂住半边眉眼,哭笑不得地摸出手机记录小白狼拆家第一天。
不多时,他家母上大人竟然有空刷朋友圈,给他评论道:“诶儿子,这个新买的浅咖色流苏沙发挺别致啊,很有设计感嘛。”
景衍:“……”
他表情复杂,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上一行字,“我家小崽子抓的。”
另一边,景漾好不容易签完堆积如山的文件,翻了翻自家儿子的朋友圈,“什么,这小子竟然闷不吭声养狗了!”
立刻打电话过去,“阿衍,你没事养什么狗啊?你本来就打死不学习,养狗更有借口不好好念书了!不行,我不同意!”
“再说了,养狗多麻烦啊,也不卫生,你自己硬要搬出去住,也不请保姆,再养个狗,家里还能住人吗?你赶紧把狗送人,要不寄养宠物店去,听到没有?!”
景衍顿时更糟心了,送走是不可能送走的,默默挂断了电话……
玩具间。
时渺渺趴在门缝上试图窥探外面的动静。
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随后,香辣扑鼻的饭香味幽幽飘来,饥肠辘辘的时渺渺瞪圆了眼睛。
坏东西竟然吃独食!
“嗷!”她气愤地抓门,这世上还有比吃独食更不可饶恕的错误吗!
*
景衍轻手轻脚地拧开房门。
原木围栏里,小白狼蜷缩在小窝里睡得酣沉,细长的口吻埋进厚密蓬松的毛里,惯常竖立的尖尖耳朵软趴趴地贴服下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外人侵入领地。
“怪不得安静下来了,原来睡着了。”景衍怕吵醒它,缓缓地向它靠近。
走到围栏跟前的时候,小白狼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景衍不由有些狐疑,小崽子对任何微小的动静都警惕得很,耳朵极其敏锐,这会儿怎么睡这么死。
该不会饿昏头了吧?
他眉心微拧,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哼唧了一声。它一只爪子下摁着那只吹萨克斯的太阳花,小脑袋蹭了蹭重又沉沉睡去。
景衍叹了口气,饿着它最后还不是自己心疼。
起身冲了奶粉回来,小心翼翼地将小白狼从围栏里抱出来,杯口往它嘴边一凑,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伸出粉色的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走珠。
温热的羊奶香醇浓郁,病恹恹的时渺渺眼睛睁开一条缝,虚虚地看了一眼举着奶瓶喂她的少年,重又阖上眼眸,慢吞吞地喝着羊奶。
“那么困呢?”景衍唇角掀起一抹柔软的弧度,轻缓地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