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印钞机女友——时镜
时间:2019-06-16 09:31:03

  这回答是认真的?
  他只觉得程白现在这声音、这口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手举着电话,外头冷风吹着,他想了想,道:“成吧,那我明天还是自己去,就不打扰程律了。”
  电话挂断。
  程白收了手机,目光却没从鱼缸里移开。
  先前被扔进去小鱼,浸了水,一下开始挣扎起来。而旁边静止不动的壳中,一颗不大的脑袋闪电般探出,迅疾而猛烈,瞬间将小鱼咬住!
  很快就吃了进去。
  程白放下竹签,只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鱼缸玻璃:“惯得你,饿几天还不是什么都吃!”
 
 
第18章 人满为患
  第二天的开庭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程白依旧没有去律所,只让肖月负责让曾念平准时到庭的事,自己却去黄浦江边上找了家餐厅, 吃了顿好的。
  下午两点,才开车去法院。
  边斜就没有这么从容了。
  原本他想着反正开庭的时间挺晚,半点不着急, 准备睡个懒觉。可没料, 也不知是因为满脑子想着开庭的事,还是念叨着同一天晚上七点半就要开演的《控方证人》, 凌晨一点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九点就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翻来覆去也没办法再睡, 干脆就从暖和的床上爬了起来。屋里装修的时候改造过, 铺了地暖, 就算已经迈入了冬天, 也不觉得冷。
  这栋洋房的位置比较特殊。
  东边连着的都是法租界老式的洋房别墅, 西边靠着的却是挤成一片的老弄堂,这一大早打开窗来就能隐约听见点市井烟火的声音。
  当初买在这位置, 为的就是这一点烟火气。
  写书嘛, 总得接点地气。
  二楼书房的电脑是从来不关的,他走过去坐下来, 就搜了搜国内基层民事法庭的情况。还真应了程白之前说的那句话,跟平常律政剧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有的基层法院民事庭,小得只有十几平米, 法官和原被告双方挤在一起,桌子都要拼到一块儿了,书记员缩在犄角旮旯。也就法官位置正上方挂了个红色的天平法徽,看着还有点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一时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边斜适当调低了自己对今天开庭的期待度。
  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他就把初次见面时从程白那边厚颜无耻要来的两张戏票揣进兜里,带着自己充满电的手机,准备出门。但临走时想想,又返回夹了本笔记本,从桌上随便摸了根万宝龙的钢笔,这才真的出门。
  周异说,提前占座。
  边斜觉得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应该就已经很不错了,打个车十分钟到法院,距离开庭还有二十分钟,绰绰有余。
  可真当他验过了身份证走进法庭,却是目瞪口呆,差点怀疑自己早上在网上搜的那些可怜巴巴的民事庭是假的!
  这阵仗简直堪比新闻发布会!
  二楼中法院宽阔明亮,一眼看去都是肃穆沉重的漆色,半点没有别地儿民事庭的寒酸,大气的要命。下面旁听席也不是随便摆了七八把椅子,而是一眼望去整整齐齐的几大排!
  距离开庭还有整整二十分钟,上面审判长、书记员、原被告双方和委托代理人都还没出现,但下面旁听席已经坐了个满满当当,都找不到多少缝隙,只留下零星几个空位。
  一眼看去,感觉什么人都有。
  有的三四十岁模样,穿着打扮看着都挺有水准;有的还一脸青春,二十来岁,像是大学里在读的学生;还有人跟他很像,是带着笔和本子来的,有的埋头写着什么,有的却用目光在周遭搜寻。
  知道的说这就是场保险纠纷,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社会关注事件。
  边斜这时候才明白周异那一句“提前占座”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程白名气虽然大,但别人不都说她糊了吗?
  “哎,边神,边神,这里!”
  正当他站在旁听席边缘,内心茫然,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位置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压低的激动的声音。
  边斜听着觉得有些熟悉。
  循着声音转过头去,一下就看见了第四排坐着的费靖。
  天志律所那位主任。
  在认出他胖似企鹅的身形和那两条标志性的西裤背带时,边斜一下就想了起来,当初在律所跟他攀谈过的,虽然不知道夸的是谁,但反正把他狠狠吹了一通,大约是他的粉丝。
  于是他走了过去:“费主任也来旁听?”
  “来来来,我这里正好有空位,你就坐这儿吧。”费靖是真没想到边斜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高兴极了,“毕竟是程儿大半年后第一次出庭,当然要来看看啊。喏,你看,大家都挺感兴趣的。”
  边斜在费靖身边坐下来,另一侧是个瘦瘦的年轻小伙儿,他坐下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对方那一沓稿纸上端“法制晚报”四个字十分明显。
  费靖努努嘴,给边斜指了个方向,小声介绍起来:“穿白裙的那个女的,通力所的大合伙人,姓戴;戴黑框老花镜的那个,政法学院的陈教授;那边那个金边眼镜一看就像衣冠禽兽的,康仁保险的法总……”
  胖乎乎的手指,一点一个大咖。
  边斜微微震惊:“这些人都来听程律?”
  “嘿嘿,边神这就不知道了吧?”
  费靖一脸老奸巨猾地笑,悄悄跟他说这里面的门路。
  “这些人啊,要么是狼子野心想要跟我抢人的,要么都是未来的潜在客户。当律师,尤其是有诉讼业务的律师,法庭就是最好的营销平台,有没有本事都能立刻看出来。而且这回对方律师也有一点小名气,未必没看头。”
  对优秀的诉讼律师来说,法庭就是战场。
  费靖这话一出,边斜就立刻领悟了。
  就像是作家圈的新书发布会一样,总能聚集起一批写书的同行和准备来谈合作的买方。
  但也跟作家圈一样。
  顶级作家才有聚集起这些人的能量,律师圈里也只有顶级律师才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关注。
  如果说,平时看程白除了律师费之外,平平淡淡不显山不露水,那看此刻这这称得上是人满为患的旁听席,便足以令人感觉到她真正的能量和在圈里的地位。
  糊了?
  怕是他梦里的糊了。
  法庭内都是禁止喧哗的,但现在庭审还没开始,有相互认识的便低声交谈起来。
  费靖也给边斜说了好一阵。
  但要说到被告律师时,周围忽然奇怪地安静下来,于是从庭外进来的那皮鞋鞋底敲打地面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边斜正注视着费靖,这时候便见他目光一抬,看向了门口,下一刻便面色一变。
  先前笑眯眯的平和几乎瞬间收了起来。
  满面的如临大敌!
  他顺着费靖目光望去,便瞧见了那个男人。
  夜蓝的西装外套。
  但不是穿着,而是披在肩上。
  里面一件黑色法式衬衫,十分合身,袖口扣着金色的袖扣,右腕上戴了块江诗丹顿的传承系列。
  身材高大,五官却在沉稳之余透出几分邪气。
  尤其是那两道长眉。
  稍稍一抬起来,一双黑沉沉的眼,便带给人无端强烈的压迫感。
  似乎不算特别年轻,该有三十多,但保养得还行,眼角只有几道隐约的细纹。
  这人的脚步不快不慢,手里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拿,就端了一杯珍珠奶茶,从外面走进来。
  看塑料杯的颜色,还他妈是香芋味儿的。
  第三排立刻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掏出纸巾在旁边的座位上擦了擦。这人过去正好坐下,两条腿一叠,咬着吸管就喝起了奶茶,半点没看旁人一眼。
  边斜有印象,那块江诗丹顿的价格是五百万往上,但缺点就是裸机械表盘看着太复杂也太浮夸。所以他当时没买,换了块阁楼工匠系列。
  而这杯奶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来时路过法院斜对面一家巴掌大的奶茶店,门口立了块牌:新店开业大酬宾,香芋奶茶一杯八块,情侣半价。
  这个人……
  有毒吧?
  “今天这是什么阵仗,怎么这位都来了?”
  “程白跟他是认识?”
  “方不让啊,卧了个槽……”
  “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啥情况啊?”
  ……
  经过先前短暂的安静,压低的议论声便从各个方向响了起来,窃窃私语,不知多少道目光或是光明正大或者悄无声息地投向了他。
  边斜没大听清楚周围的声音,就向费靖靠了靠:“费主任?”
  费靖咬着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盯着斜前方那男人的后脑勺,破天荒地骂了一句:“妈的,狼来了。”
  然后才跟边斜解释。
  “方不让,明天诚所的顶级讼棍,不是个好玩意儿!”
  哦,这名字。
  边斜终于想了起来,有一天他跟周异晚上吃夜宵喝酒的时候,聊到过这个人。
  跟程白打过官司还让她父亲输破产了的。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还没等众人八卦出什么所以然来,定好的开庭时间就已经到了。法院里的广播开始宣读法庭规则,原被告双方依次入庭。
  边斜一眼就看见了和曾念平一起出现的程白。
  一时被扎了眼。
  往日偏淡的着装风格完全不见了,换了一身酒红色的戗驳领西装。白衬衫打领结,长卷发披肩,雪白的耳垂上没了先前总悬着的绿色孔雀石六芒星,换了两串细碎的黑钻月相耳坠。
  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这种颜色服装真不是寻常人能压得住的,但程白一脸平静,穿着竟合适无比。
  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隐隐然是含而未发的、满满的攻击性。
  紧接着书记员便喊了一声“全体起立”,法庭里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
  审判长入庭。
  庭审开始。
 
 
第19章 你程大律
  审判席在中, 左边是原告,右边是被告。
  程白坐在原告委托代理人席上,带来的庭审材料都在面前一一排好, 目光微微低垂,平静中略带几分冷冽。
  曾念平就坐在她身边。
  换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新衣,他双手拘谨而紧张地放在自己膝盖上, 眼睛却是微红的。
  肖月是去医院里接他过来的, 差点就没赶上开庭的时间。他儿子曾青的病情突然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已经紧急推进了手术室。
  在程白与曾念平到庭的时候, 手术还在紧张进行中。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成功。
  对面坐的便是钱兴成与伍琴了。
  伍琴是代表安和财险出庭, 钱兴成则是安和财险委托的律师。
  在看见原告席上的曾念平时, 伍琴便皱了眉头, 眼底露出了几分厌恶和鄙夷。只是当这目光落到程白的身上, 就变得更为复杂, 一时有些阴沉不定。
  钱兴成倒还好。
  他打过的官司不少了, 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当事人了, 对曾念平这样寒酸的倒是没感觉。反而是在看见程白,感觉到对方今天完全迥异于那天证据交换时的状态, 也不知为什么, 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往往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次庭审的审判长,长着一张国字脸, 但大约是人到中年多少有些发福,看上去颇为和蔼可亲。
  人上来之后,难免一眼就看见旁听席上那黑压压的一片人。
  也不知会不会觉得阵仗太大。
  他坐下来, 先确认过双方到庭人员,才一声法槌敲下,然后当庭宣布审判人员名单,询问双方是否申请回避。
  一应程序走过,进入法庭调查阶段。
  这个阶段就是当事人陈述、证人证言证物的出示,双方有问题可就证据进行询问。
  边斜坐在下面听着。
  他虽然写书,赚得也很夸张,甚至上本书还写过律师,但还真没来过法庭。事实上很多人大半辈子也未必会进一次法庭。
  感觉还挺新奇。
  不过双方当事人的陈述都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他是提前了解过案情的人,甚至知道这个官司的主要的争议在哪里。
  第一,是不是骗保;
  第二,该不该赔。
  所以,整个法庭调查环节呈现的东西都是旧的,加上睡得晚醒得早,他难免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旁边忽然有条胳膊肘捅了过来,他才一下惊醒,有些愕然地转头向身旁望去。
  竟然是坐他旁边的那名法制晚报的年轻记者。
  那记者见着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对不住,搞错了!
  说完,便连忙转了方向,去戳他另一边的另一位几乎已经昏睡过去的青年,面上难掩激动的神情,朝审判庭的方向指了指。
  那名昏睡的青年揉揉眼,立刻精神一震。
  边斜便明白对方是激动之下记错了自己小伙伴所在的方向。不过被他们这一通意外的折腾,瞌睡也没了,这时候便注意到了那一道浅淡的嗓音。
  是程白。
  人在席上坐着,目光已经落到了证人席上:“张先生是什么时候听我当事人说要骗保?”
  那是一名身穿工装的青年男性,看得出平时的工作环境很恶劣,面容黝黑,显然以前也没上过法庭。
  程白问他时,他很紧张。
  下意识就看了曾念平一眼,咽了咽口水。
  “是去年12月25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圣诞嘛。”
  “我夜班,开完挖掘机回去,在宿舍走廊上,看见老曾蹲在那儿哭。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就说他儿子这脑瘤实在不大凑得出钱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先把他劝了进去,那时候宿舍的电视里正在放一个保险诈骗的事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