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卖凶宅的日常——酸菜鱼没刺
时间:2019-06-26 10:43:05

  老头说这是自家养的,不吃,而且是狗王,万中无一。
  食客一听“狗王”俩字,兴趣更浓了,敢情吃了它就跟吃了老虎一样,够格调够派头,够威风够壮/阳,还适合以此宴请权贵,拉拢关系。
  狗王被吓着了,连忙缩回去房间躲进床底。它这个举动畏首畏尾,毫无狗王的气势,但它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退缩。
  然而这样的退缩没有给它带来好处,那房间不是它的房间,那床底不是它的避风港。
  那日天朗气清,老头带它出去散完步后,回到家,不动声息地拿起口罩,铁锤,与削骨刀,抿着唇向它走去。
  狗王不会忘记死前那一刻,从脑仁传来的剧痛令它几乎瘫痪,视野被红色的血液模糊。
  它往后缩,想逃,低着头夹着耳朵向老头摇尾求饶。
  老头一下下向它招手,一声声唤它的名字,它过去,又一铁锤当头一棒。
  老头的面目自此扭曲不堪,变成一团漆黑。
  虎纹大黄狗用力地闭眼,耍劲地甩头,心中所有的回忆与怨恨,铺天盖地地涌出来,遏止不住。
  它再一睁眼,满目愤怒与仇恨,冷不丁冲黑猫纵身一跃,飞扑过去。
  黑猫猝不及防,被它咬住喉咙,奋身翻腾挣扎,用利爪狠狠挥向虎纹大黄狗的脸。虎纹大黄狗死死咬住它,脸上被抓出血肉,也不松口。
  其余猫狗见状,顿时响起一片狗吠声和猫叫声,原本混在一起的猫狗,迅速分成两派,势不两立,相互打了起来。
  现场再度混乱起来,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乱七八糟。
  “混账,都给我歇了。”阎冽皱眉,一句话的功夫,打架的猫狗像被抽空了身体的所有力气,纷纷瘫躺倒地。
  虎纹大黄狗和黑猫也不例外,但黑猫死撑起来,用一口气的劲冲到张活柔的脚边。
  虎纹大黄狗也想撑起来,但它之前与九军打斗,已经伤痕累累,这回只能半趴地上。
  它怒质黑猫:“你胡说八道,倒戈相向,是叛徒!”
  黑猫受了重伤,脑袋歪着,身体一起一伏,喘息着断断续续说:“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大家,魂飞魄散。这几个人类,不是一般,再斗下去,我们会,走投无路。”
  虎纹大黄狗:“就算不斗,他们也不会善待我们!人类全是垃圾,只会以怨报德,没一个有良心!”
  黑猫无力地摇头,说话依然不顺:“狗王,你不要因为老头,辜负了你,你就将对他的仇恨,扩大至全部人类。人类里面,也有真正的,好人。”
  就像那个每天风雨不改去公园投喂它的少女,她告诉它正在游说父母,成功之后就会带它回家收养。
  可惜那一天还没来到,它就被老头毒死,成为一帮食客的盘上佳肴。
  少女发现它失踪之后,到处寻它,还拿零用钱印了许多寻猫传单。
  最终无果,她蹲在公园里,对着它的空碗,默默哭泣。
  它上前安慰少女,用脸轻轻揉蹭她的脚踝,只不过,少女再也看不见它了。
  虎纹大黄狗:“我不信!我不会再信人类!”
  黑猫觉得奄奄一息,它不再跟它多说了,改而小心翼翼地仰起头,问张活柔:“可以送我去冥界吗?我想投胎。”
  来生做人也好,做猫也好,它不挑,只要活着就行。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一只会说话的伤猫站在自己脚尖前,张活柔忍不住又头皮发麻,身体微晃,有些站不稳的趋势。
  她吃力地扯出一个乐意的笑容,回了句“没问题”,然后伸手去翻符纸。
  她动作迟缓,很不利索,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婆,笨笨拙拙,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心里又气又急,表面则佯作干脆和冷静,跟阎冽说:“反正你在,你来开冥桥,我好节省符纸,快!”
  阎冽斜她一眼,轻笑,再向九军递了个眼神。
  九军一直石像般站在一旁,没表情没动作没声响,接收到阎冽的命令后,他才刚毅地“是”了一声,拿手往身后一抹。
  眨眼,一座两边长满红色彼岸花的石拱桥浮于虚空,泛得红光。
  黑猫看见桥,有感应般,什么都不问不说,拖着快要倒下的身躯,一拐一拐直往桥上奔去。
  它的身影渐去渐远,没几下,消失在石拱桥的另一端处。
  猫走了,张活柔暗松口气,跟其余猫狗说:“你们谁都可以去冥界报到,不计前嫌。”
  先是目睹九军收拾同伴,再是莫名其妙瘫了力气,不少猫狗因此吓破了胆,又见九军松开黑网,将先前被套住的同伴悉数放了出来,任它们奔向冥桥,猫狗们动摇了,好几只,好十几只,再到好几十只地,陆陆续续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冥桥。
  虎纹大黄狗见形势剧变,立即朝同伴吠叫:“你们不要跑!不报仇了吗?!都别上当!去了冥界,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回来!”
  它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勉勉强强的响亮,也已经失去了号召力了。
  张活柔提醒它:“如果你坚持不去冥界,下场只能是永不超生。”
  虎纹大黄狗咬牙:“我不去!我要等老头回来,找他算账!”
  张活柔:“这房子转让给我了,据我所知,原来的业主已经回了乡下。”
  虎纹大黄狗愣了下,执着地说:“那我去乡下找他!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这时阎冽开口:“你的主人昨天已经过身了。”
  虎纹大黄狗眼睛一瞪,惊愕了。
  张活柔问阎冽:“真的假的?你别瞎说!”
  听刚子说,那老头办手续的时候还挺精神的,前前后后才多长时间,怎么说没就没了?
  阎冽好笑地反问:“你认为我会瞎说?”
  张活柔:“……”
  阎冽对虎纹大黄狗说: “冥界有衙门,你若对生前有不满,可以去击鼓申诉,政务司会依法审理。”
  虎纹大黄狗聋了似的,眼睛瞪得大大,内里却空无一物,一动不动,像尊标本。
  它身边的小猫小狗,全部奔向冥桥的另一端,房子里,已经没有它的同伴,剩下它形单影只。
  阎冽看它一眼,对九军说:“今夜够闹腾的了,都回去吧。”
  九军:“是!”
  他上前洒出一张黑网,套住虎纹大黄狗,往冥桥走去。
  虎纹大黄狗没有任何挣扎,又死了一次似的,任由九军带着,消失在冥桥末端。
  再一会,泛着红光,长满红色彼岸花的冥桥也消失了。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去,人也跟着松弛下来。
  从心长长吐了口气,觉得那些猫狗,既可怜,又可悲。
  正想找张活柔感慨几句时,阳台那边忽地传来新的动静。
 
 
第23章 
  深夜,柔和清晰的月光下,一只小鬼影穿过阳台的栏杆间隔,从外挤了进来。
  这里二楼,不走门口走阳台,多半是从外墙爬上来的,这不容易啊,所以小鬼影轻轻喘气,屋内的人能听见“呼啾呼啾”的喘气声。
  小鬼影没耽误时间,一边喘气一边嘴里叼着什么跑进客厅。
  原来它是一条柯基犬的小鬼,身躯矮矮胖胖的,两只耳朵耷拉着,小爪子跑出来的步伐,又小又急,好像迈了许多步子,走出来的距离也不过区区一小段,看得人替它焦急。
  它嘴里叼着个小麻包袋,鼓鼓囊囊的,与地面摩擦发出“嘭啦嘭啦”的碎声。
  经过客厅时,小柯基鬼撞见张活柔几人,愣了愣,但匆忙的小步伐没停下来,断定他们看不见自己,又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
  它好不容易进了厨房,松开麻包袋,拿小脑袋吃力地顶开一个大纸箱,箱子后,竟然有一个小铁笼,里面蜷缩着一只小土狗。
  小土狗是活的,相当虚弱,瘦骨嶙峋,小柯基鬼朝它低吠了两声,它连睁开眼皮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小柯基鬼将麻包袋拖到小土狗面前,咬开袋口,把脑袋埋进去,再退出来时,嘴里叼了片面包。
  它将面包塞进铁笼,又吠了两声。
  小土狗嗅到食物的气味,这才缓缓抬起眼皮,动了动麻痹的身躯,轻轻地拿嘴巴去碰面包。
  小柯基鬼继续往麻包袋里埋脑袋,出来时嘴里叼了盒牛奶,又往铁笼里塞。
  它这样来回几次,从麻包袋里叼出各种食物,最后袋子完全瘪下去,空了,它才歇下来,静静蹲坐在铁笼前面,看着小土狗将它带来的食物慢慢吃掉。
  它们不知道,有一个人和一只鬼,趴在厨房门边偷偷看着。
  从心泪崩,将先前对那些猫狗的同情一并抒发出来,心疼地自言自语:“这小柯基死了也没有忘记同伴,真是有情有义。要不是老头搬走了,小土狗也要被宰被吃吧。”
  张活柔抬脸,跟趴在自己头顶的从心说:“你在掉眼泪还是在掉瀑布?打湿我额头了喂。”
  ……
  这单位的宅门外面,张活刚在胸前紧紧抱着粉红豹,瑟瑟抖抖,步步为营地悄悄打开房门。
  房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他小心翼翼往里瞧。
  视野不够宽敞,看见的范围不大,只听见里面非常安静,一点不像要发生惨剧的现场。
  他把门再推开一点,一把冷冷清清的声音忽地问过来:“你鬼鬼祟祟的,做贼?”
  张活刚心里一突,眼珠子一寸寸往声源挪去,不出所料,果然见白衣胜雪的阎冽。
  他悠悠闲闲坐在一张哪来的太师椅上,手端茶杯,独自品茶。
  见张活刚探进来半个脑袋,连带突出两只粉红豹的耳朵,阎冽心情极好地邀请:“品茶吗?”
  张活刚抱着粉红豹进去,不敢靠近阎冽,一边干笑一边四处乱瞟:“三殿下还没走,这是,没搞定吗?”
  他担心张活柔摊上大事,飞车赶过来,不料进屋后只见前来营救的阎冽。
  “活柔呢?”张活刚问阎冽,还有两米去哪了?
  阎冽往厨房抬抬下巴。
  张活刚犹疑地走过去,见两个女孩蹲地上围观两只小狗,一个脸色凝重,一个泪眼汪汪。
  “干嘛干嘛?死人了还是残废了?”张活刚紧张兮兮地追问,眼睛拼命往堂妹身上找原因。
  张活柔叹气:“今晚见了不少惨剧,这里又有一桩。”
  她指着那两只小狗,告诉张活刚,这条小柯基与小土狗原本是好朋友。小柯基有主人,小土狗在街头流浪。
  某日小土狗被一个老头投喂了几个肉包子,它很高兴,特意等小柯基出来散步时与它一起分享。
  小柯基嘴馋,一口气把肉包子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个留给小土狗。
  谁知肉包子有毒,小柯基进食太多,不一会就毒发身亡,小土狗吃得少,未至于暴毙,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与死去的小柯基被投喂的老头带来了这里。
  张活刚又惊又怒:“那老头有病啊?干嘛给狗吃有毒的东西?!”
  从心呜呜呜地把从虎纹大黄狗和黑猫那里听回来的情况大致讲了下。
  张活刚“嘶”了声,恍然大悟:“我懂了,老头说的什么攻击他的人样,什么挂起来的尸体,其实就是狗尸猫尸!他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连是男是女都不给回答,就是不敢透露真相!”
  张活柔蹲着扭头,跟厨房外面的那只鬼说:“三老头,快把小土狗给救了。”
  厨房外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奇了,你不是有符吗,怎么今晚尽占我的便宜?”
  张活柔:“我这不是给你留当好人的机会吗!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厨房外:“巧了,我不是人。”
  张活柔:“¥%¥%#……”
  她懒得再求他,从屁股右兜摸出一排符纸,左翻右找,挑出一张叫“续命符”的,拿朱砂火柴点燃,洒到小土狗的头顶。
  从心惊喜问:“这符真能续命?”
  张活柔:“续一条小狗的命应该没问题,它可是贵得惨绝人寰,天理难容!”
  她一边肉痛钱,一边强烈鄙视那个画符卖符的奸商。
  符纸燃尽,威力生效,小土狗病恹恹的气息有所好转,呆滞的眼睛渐渐回神,身体看上去结实了些,尾巴也能翘起来摇了摇。
  从心将铁笼的门打开,小土狗尝试站起来,钻出来,成功了,高兴得与小柯基围着转圈。
  两只小狗激动地向张活柔道谢:“多谢美女小姐姐!”
  张活柔哈哈的:“不客气!”又跟小柯基说:“既然你好朋友没事了,你该去冥界了。”
  小柯基乖巧地点头:“好,不过我想回去跟主人说声再见。”
  它当时中毒身亡,是偷溜出家门的,主人回到家不见它,找过寻过,一直没消息,以为它失踪了。
  张活柔问它主人家住哪,小柯基报了个附近的地址,张活刚:“啊,那不是你同学马飞的家?”
  从心:“喜欢活柔的那个马飞吗?”
  张活刚:“是啊,怎了你学校有好几个马飞?”
  张活柔看看小柯基叼来的麻包袋,乐了:“看来马飞没说谎,他家真的闹过鬼。”
  闹小柯基鬼。
  过了几天,A大某阶梯大课室,下课铃响,张活柔坐在座位做笔记。
  马飞安安静静走到她面前,脸上挂着拘谨的笑容,小声招呼:“活柔同学?”
  张活柔抬眼看他,“嗯?”
  感觉她的态度和语气都很随意轻松,不像以前的冷漠和排斥,马飞踏实了一些,坐下来说:“那个,我最近梦见我家走丢的柯基了。”
  张活柔用带问号的眼神看他。
  他苦笑:“它偷溜出门,一直找不到,在梦里告诉我是碰上意外,没了。”
  张活柔安慰他:“节哀顺便。”
  马飞摇头:“只能这样了……对了,之前跟你说我家丢的食物,原来是它给偷的,那小调皮,给同伴带吃的去的,你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