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芹:…………
啥玩意儿??
那一瞬间,王香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扒了墙就把闺女押她这儿了?这是你亲闺女?
再看那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只是面上略有些怯怯的,眼神躲闪着不敢正视王香芹。
王香芹无奈极了,有心想说算了吧,横竖也没太大损失,结果那宁二河特别光棍,丢下女儿转身就走,只说随便使唤等他凑够了钱再来赎人。等王香芹跑出去喊他时,人家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没奈何,王香芹只能先把人留下,等晚间朱母回来再说。
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朱母相当得高兴,拉着宁家姑娘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又主动跟王香芹商量,说宁家是穷,不如让这姑娘白日里在猪舍里做工,跟着其他雇工一起吃饭,晚间叫她回家住去,横竖一个村子的,不怕她跑。
“娘啊,我哪里是怕她跑,我这……她不是二嫂的堂妹吗?”
“早就不知道多少年前分家的堂妹,有啥关系?”朱母拼命给王香芹使眼色,“你先留下用着呗,你那猪舍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看不出来的。你都不用给她工钱,就当她做工还债呗。不然,她那个糊涂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凑够赔偿的钱。”
“凑不够就算了啊,就半堵泥墙……”
“一码归一码,宁家人好面子,再说了,最多做一个月的工就能还清的债,怕啥?正好年前还完,还不耽搁人家过个团圆年。”
因为朱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最终王香芹不得不妥协了。
不过,她没听朱母的话,直接拿人家姑娘的工钱抵债,而是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拿工钱的三分之一算作还债,其余的还是给了那姑娘。小宁姑娘自是一口答应,而朱母听了这个算法后,更是高兴得见眉不见眼的,暗地里没少夸王香芹上道。
王香芹……
她不是很懂朱母的意思。
好在,她看得开,甭管朱母是啥个意思,她仍旧按部就班的伺候她的大肥猪,尤其是离县衙门说好的运猪上京的日子没多少天了。
安顿好小宁姑娘没两日,村里一个老大娘寻上了她。
一开始,老大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到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问王香芹猪舍里的猪是不是快出栏了。
别看王香芹穿越至今都三年了,可事实上她连村里人都没认全,只看着这老大娘有些眼熟,又听得对方问的这话,还道是来买年猪的。对她而言,猪卖给谁都一样,可因着得了贡猪牌匾的缘故,她得先紧着上头,就道是要出栏了,不过得看县衙门要多少头,要是还有多,倒是可以卖给乡亲们。
哪知,听她这么说后,老大娘顿时急了:“出栏了?你养的肥猪都出栏了?那我家、我家咋看着还没那么肥呢?”
王香芹一头雾水:“你家?你家也养猪了?”
“是啊是啊,都养了一年半快两年了,秋日里那会儿人家办喜事,我还舍不得卖,就等着年前猪肉价高,再卖掉好过个肥年!”老大娘急得不行,也顾不上支吾了,跟那竹筒倒豆似的全说了,“我养得可精细了,你那个讲座,还有四郎的,我都认真听了,还让我家俩儿媳都记了不少。”
“哦,那你家猪肥吧?精神头好吧?”王香芹了然,觉得完全依照科学养殖方法养的猪,应该是差不了的。
“比以前养得是肥了不少,起码肥个三四十斤吧。”老大娘想了想,又道,“精神头也是挺好的,能吃能喝,大冬天的看着都挺精神的。”
“那不就行了?”
“可、可是……”犹豫再三,老大娘还是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为啥瞧着没你家猪舍里的好?”
为啥没有她养的好?
王香芹一脸的懵圈,这也算是个问题?她养的猪本来就是最好的啊!就不说在这个落后的年代了,哪怕是在她的上辈子,经过了系统一次次优化的猪种,本身就比正常进化的猪要好上很多很多。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正常的进化不一定全是往好的去,在进化的道路上,偶尔走点儿岔路是很正常的。唯独系统不同,每次被系统优化的猪种,那绝对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
所以,这算啥问题?
一脸懵圈的王香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大娘的问题,还是其他雇工过来给她解了围,朱家大伯娘还劝道,让人不要着急,再看看,毕竟离腊月还有好些天。又道自家也是好生精细养的,看着就差不多。
老大娘本来是因为焦虑不安来的,听了人劝,又见王香芹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还道是自己没养好,或者没到时间。深感不好意思的她,忙表示歉意,很快就离去了。
然而,这并不是第一例,没过两天又有人来朱家打听情况,只是这回人家找的不是王香芹了,而是朱母。朱母许久没管猪舍的事情了,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过,就算她不太关心猪舍,也知道王香芹有多在意,因此只道一切正常,毕竟真要发生个什么事儿,王香芹早就急坏了。
这两拨打听猪舍情况的人被打发了之后,先前跑去邻县巡讲的朱四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口信,说了县衙门来运猪的具体时间,以及这批次的确切数量。
一下子,朱家人又忙活开了,丢下别的事情,先将这事儿办妥当。
“记得挑公猪,咱们家只卖公猪。”王香芹叮嘱再三,她算过猪的数量,公猪的数量是够的,最多也就是留种的公猪可能会不太够。不过,略少一些也无所谓的,猪舍里时刻都有一批妊娠母猪,而小猪崽养到半大就可以配种了,完全不怕断档。
她一贯的原则就是,宁可留种的公猪不够,也不能卖母猪。
确切的说,也不是不能卖母猪,而是不能卖活的母猪。上辈子她的养猪场里是有专门的屠宰部门的,那些繁衍能力下降的母猪一样会被宰杀后卖出去。
然而,一旦活的成年猪成对成对向外出售的话,配种是分分钟的事情,加上猪群繁衍本来就极快,适应能力也强,用不了几年的,石门黑猪的基因就能遍布大江南北。
那就不是她所乐意看到的局面了。
第109章
这回外出巡讲, 朱四郎可是遭了大罪的。
他们这个县里各处,其实早就已经都巡讲完毕了,也因此这回他去的是邻县那边。到底不属于县太爷治下了,那就不可能跟以往那样,隔一个镇子就巡讲一次,而是在邻县定了几个点,让附近的村民配合的赶往那处听。
别看这么着,好像忙活的是其他人, 事实上朱四郎更忙活, 毕竟别人也就跑一个地方,他却是在短时间内将整个邻县都各处都跑遍了。可每一处的距离都挺远的,光是在路上就耗费了不少时间。更要命的是, 这回六郎没跟着一起去, 他被宁氏扣下写书了。也因此, 朱四郎不得不跟县太爷要了个识字人陪同,虽说县衙那头派了人跟着他,可到底不是自家人,配合肯定没默契可言, 相反,人家还嫌弃他太笨了,直呼下回让县太爷换个人。
下回的事情就下回再说吧, 就这么一回就够朱四郎受的了。
倒不是巡讲有多累, 也不是因为路途中的奔波, 而是……
邻县啊!!
王家啊!!
早在秋收刚开始那会儿, 听说王家人搬走了,朱四郎还长出了一口气,虽说他很清楚自己跟王香芹在成亲之前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却架不住所有人都认为他哄骗了王香芹。每回王家人看到他,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算啥话都没说,也会用谴责的眼神狠狠的剜他一眼,再不就是冷哼一声扭头一走,一副他对不起王家祖宗十八代的模样。
所以说,对朱四郎而言,王家人走了更好。
可又有谁能想到呢?前头他刚高高兴兴的挥别了王家人,紧跟着他就在邻县看到了他们。
朱四郎:…………
虽说巡讲跟城里人的关系不太大,可谁让县城周边的镇子村子最多呢?也因此,邻县县城里也安排了一场讲座,当然不是在县城最中间,而是安排在了离县城最近的一个镇子上。
等朱四郎循着以前的样子走上搭好的台子,正准备开口说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下的王家人。
老王家举家过去听讲座,为首的就是王举人。
当然,朱四郎是不认识王举人的,可他的老丈人一家子他总是认识的。眼看着坐在前头两三排的人都冷冰冰的望着他,哪怕一言不发,那气势也足够让人心颤的。
朱四郎吓得腿肚子打颤,那可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勉强强的立住了,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王举人其实不太了解王家跟朱家的那些纠纷,事实上,他是将搬家那个事儿全权交由大管家负责的。也是前些日子王家六口人到了县城里后,他才听到了完整版。
这一听,却是扼腕不已。
贡猪啊!
也许乍一听,养猪这个事儿跟他一个堂堂举人老爷颇为不搭,可要是这门手艺还是属于王家的,那其中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去了。
王家人原本还没意识到这些,他们是想着自家都成了官宦人家,虽说还是气王香芹有好处只向着夫家,实际上却也已经看开了。到了邻县后,也是半诉苦的说了这个事儿。
当时,王举人就懵了,差点儿没捶胸顿足:“你们知道咱们家损失的是什么吗?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会教女儿还是不会教女儿了。贡猪啊,光这么个牌匾就价值连城了,只要招牌还在,就算自家不养猪,完全可以多买几个庄子专门用来养猪。养猪怎么就丢人了?民以食为天,经商才叫丢人,种庄稼养牲口,那都是正经行当。”
这位王举人本就是出身贫寒的,他是属于典型的农家子出身,全家出钱出力拼命供出来的。偏生这人读书的天赋也有限,前头一路考上秀才倒是很顺利,却在乡试上卡了壳。好在,最终他还是通过了乡试,成了举人老爷。可当时他已经不年轻了,四十好几了。幸好,当了举人后能给人挂田,亲近的自然是不能收钱,可一般关系远的却是无所谓了,按亲疏远近收了些钱,自家人就能过得很好了。
再之后,他就谋了县学里的学官一职,因为很清楚自己比不过那些真正能读书的天之骄子,他除了平常认真教学外,又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教导后辈上头。
要知道,挂田也好,当学官收孝敬也罢,这些全都是建立在他这个举人身份上头的。换言之,眼下整个王家全都是靠他一人在撑着,哪天他要是倒下了,虽说积攒下来的田产金银还在,家族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过去的兴旺了。偏生,他的后辈里头,包括他的亲生儿子在内,皆没有太好的读书天赋。考秀才倒是绝对没问题,可穷酸秀才又有什么用?乡下地头的人倒是稀罕秀才,搁在县城里,每年起码出几十位秀才,除了本人见官无需跪拜、本人不用服徭役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可要是自家能出个贡猪牌匾就不同了,试想想,平常老百姓家里若是能有一门家传手艺,子孙后代就能过得很好了。
这贡猪还是专门替贵人们养的,整个家族在当地的地位就截然不同了。
王举人连连摇头,眼下说这个已经太晚了,这要是能早几年联系上,直接就不用让王香芹嫁人,招赘也无妨,实在不行让她教自家子侄也可以,咋都要将人留在王家,哪有将金娃娃白送给别人家的道理?
“唉,你们把女儿养得这么有本事,干嘛还把她嫁出去呢?招个上门女婿不成吗?算了算了,别提了。”
托王举人的福,本来已经看开了的王大嫂他们再一次陷入了心痛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原来,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呢?不是仅仅是一门养猪手艺吗?
是的,对于普通人家而言,那确确实实仅仅是一门养猪手艺。可要是举人家的侄女养出来的贡猪,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王举人虽说学问不算特别出众,却胜在心思活泛,只要他从中做些运作,贡猪王家绝对能一.炮打响名声。到时候,情况绝对比眼下要好上太多了,要名声有名声,要钱财有钱财,还能帮助他坐稳县学一把手的位置。
可惜啊,一切都太晚了。
是太晚了,可再晚也不妨碍王家人过来瞻仰这位在自家内部出了名的软饭男啊!
只这般,朱四郎在台上磕磕绊绊的演讲,王家全体人霸占了前排座位,就这样冷冰冰、直勾勾的望着台上。
等朱四郎好不容易撑过了巡讲后,居然被告知王举人请他过府一叙。
过府一叙啊!!
你说多吓人??
朱四郎并不知道何为鸿门宴,但也本能的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儿。然而,每到一个地方,原本就会有当地的乡绅地主来跟他套近乎,虽说之前完全没有惊动过任何一个读书人,可眼下人家王举人都主动邀请他了,甭管对方是什么目的,他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得已,朱四郎去了一趟王家。
王家本家啊,连王香芹和王香椿姐妹俩都没去过,没想到,作为王家人最讨厌的姑爷……没有之一……他倒是成功的进了府。
府中如何他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气氛不是那么好。
万幸的是,王举人到底是个读书人,尽管话中带刺,可因为说的太委婉了,朱四郎愣是没听懂。
倒是王举人在打发走了朱四郎后,纳闷的问王大嫂等人:“他这样儿倒是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王举人也算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了,尤其像他这种贫寒出身的读书人,想要达到如今这个地位,绝少不了察言观色。可就他的观察,朱四郎明摆着就是个乡下地头的庄稼汉子,就跟自家尚未发家之前,那些村里的憨厚汉子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居然能前后耗时数年,精心布下这么个大局,不单将他那有本事的堂侄女哄得团团转,还让出嫁女转身跟娘家互怼,宁可拼得个老死不相往来,也绝不妥协。甚至于,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仍旧还死心塌地的待在乡下农家……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还是王大嫂气不过道:“人心隔肚皮呢!”
生怕王举人不信,王大嫂又忙不迭的说了一大通的话,大概是大妹原先还未出嫁时有多善良、多孝顺、多勤快,反正在她嘴里,原先的王香芹跟如今的王香芹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连说的话那都不是人话了,只要男人和夫家,娘家人的死活都不管了,发了财也没想着要拉拔一把娘家,只满心满眼想着猪是她的,跟你们没半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