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病的时候不痛,却有两个后果。其一,我不能跟女子有肢体接触,哪怕是指尖相触都不行,一旦碰触,就会控制不住的恶心呕吐,严重了会头晕气喘,甚至晕厥。”
“其二。”
他顿了顿,眼眸变深了:“随着这黑线变长,我对女子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我曾对比过,它最难遏制的时候,比中了烈制的春药还痛苦。”
江令宛心惊肉跳,十四岁的男子,正是情窦初开、年少慕艾的时候,却中了这样的蛊。
随着年纪增长,他越来越难以遏制身体的渴望,但却不能碰触异性。
九年来,他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折磨。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忍受了多少煎熬。
若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崩溃疯狂了吧。
他却一直忍着,表面上还做出云淡风轻模样。
这根黑线,越来越长了。
她伸手,轻轻覆上去,好像这样就能阻止那黑线继续长一样。
萧湛身体倏然紧绷,又调息,慢慢让它柔软。
他想,他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她,却一次次忍着,等他的小姑娘长大。
喉头滚动,他让自己心绪平稳,才慢慢开了口:“我又欺骗了你一次,你会不会怪我现在才告诉你?”
其实上次装病,他就想告诉她了,他坐在椅子上,故意装昏迷。他想,她一定会推他,他趁势摔倒,让她看到她的后背,就可以跟她解释中蛊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她会抱他上床,她拥着他,柔软贴着他,他溃不成军,没想到她对他这样的好。
他的小姑娘啊,对他最最好。
但他又骗了她一次,她生气,她恼他,他都受着。
“我当然怪你!”
江令宛声音恨恨的,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你不该现在才告诉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该告诉我,这样你也不至于多痛苦了三年多。”
“刻意隐瞒,活该你受罪!”
她怪他,瞪他,嘴上说硬话,其实却是关心他。
萧湛心潮涌动,一转身把她抱住了。
在这感动的时刻,怀里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大煞风景:“拿钱来,一千两,少一文都不行。”
萧湛身姿顿了一下,笑着放开:“给你两千两,成亲后一并给你。”
“你别得意,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江令宛总算想起来了,“因为你中了蛊,所以,不能碰触女子,这个我知道了。那你怎么能碰我?”
“巫蛊之术碰到了特殊体质的人,也会有失效的时候。”
萧湛又道:“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所以,这样霸道的蛊,遇到你也会失效。”
男人说甜言蜜语的本事几乎是天生的,江令宛瞪他:“油腔滑调。”但是她嘴角却是翘起来的,虽然知道他在耍花腔,但是她爱听啊。
“这是我肺腑之言,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的确有很多话要问你。”江令宛瞥他一眼,“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起来?”
这家伙,时时刻刻想着占她便宜,刚才不觉得,这会子反应过来了。
就算中蛊,说给她听不就行了,他却宽衣解带的,没安好心。
萧湛见心思被识破,就把衣裳穿起来。
江令宛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萧湛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等闲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给他下蛊之人,必然就在定国公府,甚至是跟他关系很亲近的人。
她能想到,她不信萧湛想不到。
望着小姑娘灼灼的目光,萧湛点了点头:“没错,我大约是知道的。”
那就是有怀疑的对象,却没有抓到证据。如果这个人身份低,萧湛直接就可以处理掉。他没动对方,说明对方不是一般人,而且很狡猾,轻易抓不到把柄。
是个难缠的敌手。
到底是谁?
萧湛的从兄弟?庶弟?还是其他人?
江令宛询问萧湛:“究竟是谁?”
萧湛面孔慢慢生硬了起来,眉宇间闪过一抹冷意:“那个人,你绝猜不到。”
“不是旁人,正是我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宛姐儿:没想到五舅舅后背上有有蛊。
萧五爷:上次你看了正面,这次给你看了背面,下次就该看……
宛姐儿脸红:流氓!
第113章
“什么?”江令宛心头一惊。
她的确没想到,竟然会是萧湛的父亲。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迅速思索萧家人物谱,定国公只生了一个独子,就是萧湛的父亲萧嗣寅。
前世,定国公临终前上折子,竟然越过儿子,把爵位传给了孙子萧湛。
这种情况,自开国时就不曾有过,当时萧湛被诟病了许久,说他目无父亲,贪恋权势,甚至说定国公是他害死的,那封折子是萧湛伪造的。
她听了就觉得荒谬。
凭萧湛的本事,便是离开了定国公府,照样呼风唤雨。他实在不必毒害教养自己长大的祖父来获得权势。
但定国公不传位给儿子,反而传给孙子,的确疑点重重。
“你是不是与你父亲不和?”
萧湛摇了摇头,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宠爱妾氏杨姨娘,偏疼杨姨娘生的萧泊。为了给心爱的儿子萧泊争爵位,所以才给我下蛊。我不能成亲生子,自然不能继承爵位。”
他们这样的豪门望族,有本事有能耐是考量是否能有继承权的条件之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条件,就是子嗣。
没有后继之人,任你本事滔天,也不配继承家族产业。
江令宛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若是本事不如人,不能继承爵位便罢了,他明明可以,却被父亲打压。
还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为定国公府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功勋,世人都看在眼里。
在外面提剑汗马,风雨拼杀,回到家里,却要被最亲近之人谋害。
就算防备萧湛,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可萧湛的父亲却用了最恶毒的那一种。
身体上折磨他,精神上也要摧垮他,想活活把他逼疯。
萧嗣寅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弱点,所以从这里攻击、打击萧湛,阴毒凶残令人发指。
萧湛感受到她的情绪,心里暖暖的:“别担心,他已经伤害不到我了。”
得知自己中蛊之后,他一直在调查凶手,在两年后他发现了端倪。
他伤心过,痛苦过,甚至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慢慢的,他就释然了。
那个人,并没有当他是儿子,那他也不会再当他是父亲。
定国公府的爵位,他根本不稀罕,他根本不屑从他那里继承国公府。
所以他早早就创办了南北商行,为自己创下基业。
现在,他还是好儿子,跟他虚与委蛇,维持着父慈子孝,只等祖父过世,他就从定国公府分出去。
至于身上的蛊,凌霄已经开始给他解了,半年之后,就能全部解清。
从梅宅出来,萧湛直接去了别院,凌霄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而宁轩,一直在棉花胡同隔壁的一个阁楼里看着梅宅,他眼睁睁看着萧家的聘礼流水般抬了进去,眼睁睁看着萧湛意气风华地出来。
一双手握紧又握紧,崩出青筋。
……
萧湛下聘的消息传来,江伯臣喜不自胜,萧湛要娶他江伯臣的女儿,他这个岳父如何能不高兴。
江伯臣拿了嫁妆单子添了又添,自觉非常满意,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身为祖母,肯定要给孙女备一份嫁妆的,而且是几个孙女中最丰厚的。
江伯臣听说江令瑶回来了,正跟老夫人说话呢,就决定等一等再去。
萧家跟宁家是两个阵营的,他跟侄女从前关系就很一般,如今还是少碰面的为好。
江令瑶是回来哭诉的,昨天下午海陵郡主不知道在何处受了气,跑到宁家耍威风,给她好一顿教训。
“祖母,我这都是被宛姐儿连累的。海陵郡主看宛姐儿不顺眼,就拿我撒气,我不过说了一嘴,她就让人打我。”
江令瑶在家被祖母娇养,出嫁之后丈夫也宠她,平素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回让海陵郡主按住打了几耳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澈哄了她许久,怎么都哄不好,她一直哭,对方是郡主,宁澈又不能打回去,就劝江令瑶忍。
江令瑶一想到日后要跟海陵郡主做妯娌,要日日忍,哭得更凶了。
宁澈疼妻子,跟她承诺,等海陵郡主嫁进来,他们就从宁家分出去,绝不让她受气。
江令瑶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她不想走,她舍不得永平侯府的富贵,如今就要被撵出去了,她不甘心。
本来她都打算好了,江令宛嫁给宁轩,她们姐妹变妯娌,互相守望,牢牢把持着永平侯内宅的大权,共享荣华富贵。
可江令宛却坏了她的计划。
今天一早,她又收到母亲的信,说家里要给江令宛准备的嫁妆非常丰厚,比当初给她的嫁妆多了三成,她心里就更不痛快了,立刻回娘家找祖母来了。
“祖母,我跟相公说好了,等海陵郡主嫁进来,我们就分出去。虽然日子清苦了一些,但总好过日日受气。”
老夫人如何能听得这话?
她娇养长大的宝贝孙女,哪里能过得了清苦的日子呢。
老夫人心疼道:“不怕,还有祖母呢,祖母的嫁妆、私产都给你,保管不会让你跟妞妞饿着。”
江令瑶破涕为笑:“祖母对我真好。”
江令瑶在江家住了一天,来的时候双目含泪,凄凄惨惨,走的时候脸上带笑,满面春风。
老祖母只留了一些养老的傍身银子,其他的嫁妆、私产全给她了,足足四页纸,她真是发财了。
江伯臣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老夫人商量嫁妆。
不想老夫人不仅没添妆,反而还把原本嫁妆单子上的一部分给划掉了:“姑娘们出阁,该陪嫁多少,公中是有固定份例的。宛姐儿不能搞特殊化。”
江伯臣呆了呆,立刻替女儿抱不平:“那母亲您难道就不给宛姐儿添妆了吗?当初瑶儿,您可以足足给了她不少,单子都列了满满一张纸。”
江令宛怎么能跟她的瑶儿比呢,老夫人冷淡道:“怎么,这添妆难道不是自愿的,还带逼迫的?”
江伯臣不傻,立刻知道昨天侄女回来是干什么来的了,气得不行。赐婚圣旨下来当天,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会好好给江令宛准备嫁妆的,这才没几天就反悔了。
江伯臣想了想,就不气了。
昨儿萧湛下聘,送到梅宅去了,他心里挺不舒服的。
毕竟赐婚的圣旨是送到江家的,聘礼送到梅宅,这不是给梅雪娘长脸吗?
没想到贤婿特别体贴,特意派了人过来问他,是要四品的官职还是要会宁侯府的爵位。
这个贤婿就是好,尊敬岳母,也尊敬他这个岳父,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想要四品官,直接升两级,可不容易。侯府爵位就留给二弟吧。兄弟俩争了这么久,兄长发达了,照拂一二是应该的。
但是二房跟母亲今天的做法让他很寒心。
既然如此,那他还是要爵位吧。他是嫡长子,本来就该是他的。
“既然母亲不愿意添妆,儿子不勉强,只是寒了宛姐儿的心,她以后不孝敬祖母,您可别怪孩子。”
老夫人笑笑没说话,她自有瑶儿孝顺,不指望江令宛。
……
江伯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萧湛神来之笔让他认识到讨好女儿的重要性,既然老夫人不给女儿添妆,他就自己来。凭他自己,照样可以让宛姐儿的聘礼压过江令瑶。
金子银子算什么,女儿高兴了,在仕途上帮扶他才是最重要的。
梅雪娘没他那么多想法,她想的很简单,女婿的聘礼多,她的陪嫁就得多。她就这一个女儿,钱财不给她给谁?
至于小阿宝,他还小,又是男孩子,好男儿不吃分家饭,长大了,凭自己的本事挣功名家业才是正途。
被萧家聘礼刺激到的不单单是江伯臣,梅雪娘,那些看着宛卿小妹妹长大的儿郎们也被刺激到了。
萧湛的聘礼太多太多了,万一江家拿不出与之匹配的嫁妆该怎么办?难道要让宛卿小妹妹受委屈吗?
不,他们坚决不答应!
于是,他们又开始扫荡金银楼。田产铺子什么的,不好交给宛卿,还是金子银子最实在,宛卿有了钱,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开开心心的,多好。
其实喜欢江令宛的,又何止儿郎们呢,其实有不少闺秀也很喜欢江令宛,只是她们从前不像儿郎们那样有组织,有团体。
后来何婉如出现了,她振臂一呼,立刻得到许多闺秀们的响应,有一些跟江令宛年纪差不多,就叫宛卿;更多的是比江令宛年纪小的女孩子,她们叫江令宛宛卿小姐姐。
因为宛卿小姐姐太优秀了,是她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努力奋斗的方向。
现在宛卿要出嫁了,她们一定要为宛卿的嫁妆添砖加瓦。
当然这些事情,江令宛并不知道,身为待嫁新娘,她只要在家里待着就好了。
大部分时候,她一个人在屋里,翻点嫁妆单子,有时候会到隔壁摆放聘礼的院子去看看聘礼。
因为萧湛安排了护卫在,她去的时候很矜持,但是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啊,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这些财宝都是我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每天都是笑着醒来,面上容光泛发,很有待嫁新娘的那种喜色。
梅雪娘看女儿这个模样,打心眼里高兴,女儿本就明媚娇艳,如今满面含春,比娇花还美。新嫁娘就该喜气盈盈的。
婚期一天天近了,算算日子还差五天,嫁衣也绣好了。
江令宛的嫁衣,是请京中最好秀坊做的,布料是云锦,绣图一律用金线,大红云锦流光溢彩,美如云霞,真金绣成的祥云凤纹金光闪闪,江令宛一看就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