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魏相赶去护驾,她护着魏夫人,安慰道:“那贼人此时定然不敢露面,他在暗处等待机会出宫,我们先在这里等等。”
魏夫人点头,看着前面乱作一团,说道:“顾家甚是宝贝这位世子爷,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要心疼死了。”
心疼?阮青烟可没瞧出顾夫人脸上有什么心疼,只有气急败坏,也不过方才才变了脸色哭着往前跑。
太医就地查看过后,忧心忡忡道:“这人太过凶残,差一点就要刺破心脉,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这般伤势也不好动静太大,老臣恳请皇上就近为世子爷选个住处养伤。”
皇上如何能不应?当即吩咐身边的得力太监去办事,愧疚地看向宁国公:“今日之事是朕连累了明照,朕永记心头,绝不会亏待你顾家。”
宁国公看着自己的独子受这般罪,心里难过,却还是恭敬道:“明照能为皇上分忧是他的福气,臣做父亲的脸上有光。”
阮青烟一直站在远处,顾明照脸色苍白被人给抬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皮微跳,那双朦胧无神的眼睛曾经定定地看着她,让她极为羞涩,而此时像是在找寻什么,哪怕痛的眉心都攒起,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四处看。
直到与自己的双目相对,那双眼睛里才见到些许神采,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阮青烟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看向别处。
顾明照此时只想睡觉,将那抹像是受过惊吓般的小兔子的倩影记在心里,暗叹,他想要什么?若是这次受伤能得她在旁相伴就好了。
到底这话只敢放在心里。
郭桂萍屡次犯她,给她添堵,如今可算是一劳永逸,既然闲成这般四处找人麻烦,昭王府的一众姬妾可不是吃素的,往后有她忙的时候。
这一次只怕要在宫中多逗留一阵,只盼自己担心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才好。
如此一闹,皇上再无兴致,他们这些女眷被准一回府,但身边的人却要经过几层盘查询问才可。
皇上将此事交给了闵王,魏相在一旁相助,只有青烟和魏夫人一起回去。
坐上马车魏夫人才忧心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既然能混进来,背后定有帮手。皇上对此事尤为看重,若是没个满意的答复,想来又得落埋怨。罢了,不说这些了,我先前与你说的话,可还记得?这阵子不要与段家公子往来,我再给你重新相看人家。”
阮青烟没有问缘由,只是应下来。
魏夫人看她这般乖巧,心下不忍,说道:“段夫人与我说段殊要离京出去历练阵子,眼下想以学业为重,不谈儿女之事。但却又觉得你这孩子温婉大方,想你能等几年,等他回来再谈定亲之事。天大的笑话,白等几年不说,若是等他回来变了心,你怎么办?又或是我们在外面嚷嚷,到最后想打谁的脸?”
阮青烟心中升起一阵无奈,本以为与段殊在一起这一辈子便安稳了,眼下之境况,倒也怪不得人家。
“听母亲的便是。”
魏相一直在忙追查杀手之事多日不回家,阮青烟陪这魏夫人住了好几天这才回到家。
阮老爷已经知道此事,问女儿没受伤吧,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放下心来。
心道连皇宫都不安全,这天底下可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顾明照在皇宫养伤,皇后特许顾夫人留下来照顾,看着还在昏睡的人,她冲着身后的嬷嬷叹息道:“这孩子有时候真让人恨,不听话自作主张,我想起来就后悔不已,可是眼下看他病重卧榻,又难受,到底是亲手带大的孩子,怎么能不在乎,这一回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皇上眼里更是装得下我们顾家,他给顾家立了功劳,罢了,我也不计较了,先让他好好养着。”
嬷嬷犹豫一阵,小声道:“傅夫人托人往宫里带了几回话了,想问世子爷如今如何了,您看……”
顾夫人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们一家子要真是什么正经人家断然不会应下这种事。让她给我憋着,要是出了岔子我绝不轻饶她。不许她在这样,你去告诉她,儿子是我的,和她没关系。”
顾夫人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的顾明照刚刚转醒,虽未听全,但也忍不住疑惑,他与傅夫人有何干系?此人就这般想做他的岳母?
作者有话要说: 阮青烟:你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第四十四章
顾夫人将身边的嬷嬷打发出去, 回头见儿子睁开眼, 还未完全醒过来,往前凑了凑身子,紧张地问:“照儿,好些了吗?真是吓坏娘了, 那贼人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在皇宫里行刺, 待抓住此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解气。”
顾明照试着动了下, 胸口如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痛意传来, 只得让他作罢, 说话声音沙哑:“娘, 我还有多久才能走动?我不想在宫里。”
顾夫人替他掖了掖被角,端过手边温热的粥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到他嘴边:“皇上给了咱家不少赏赐, 连你用的药都是最上等的,众位皇子都过来看望过你,只是你昏睡没有多待。太医说了,你这个伤一个月能坐起来就是好的, 得慢慢养。”
顾明照没吭声,等太医来给他换药的时候问了句:“我什么时候能出宫?在宫里打扰这么长时间, 明照心中有愧。”
这皇宫是关人的地方,除了真想进来的人,谁不避而远之?
就算没病都要被闷出病来,宫女们立在一边和行尸走肉一般战战兢兢, 连说话都像被人掐着喉咙,这种遭罪的地方,他才不想来。
“世子爷底子好,只要精心调养,快些的话半个月就能坐起来。眼下还是安心在宫里住着,皇上有令,若是世子不能尽快康复,唯老夫是问,还请世子爷莫要为难老夫。”
顾明照叹了口气,点头:“这阵子劳烦太医了,明照听太医的就是。”
顾夫人待太医离开,坐下来边喂他水边愤愤不平地说:“别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受了伤,我也不会好说话。”
顾明照难得孩子气地拉着母亲的袖摆,撒娇道:“我不是您最疼的儿子吗?您放心,往后我会更加孝顺您,再多一个人哄您开怀,难道不好吗?”
“不好,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个好人。就当娘求你,娶了傅家女儿,那孩子温婉大方,家世也好,这才是你对娘孝顺,知道吗?”
顾明照沉默不语,他的脾气太倔了,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连顾夫人都没法子。
这会儿也不能说的太狠了,顾夫人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我出去坐会儿。”
屋子里只剩下顾明照一人,他闭上眼,回想起意识模糊前映入脑海中的那一抹倩影,嘴角微微上扬。
但愿这半个月能清净些,不要发生些他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眼下他更加好奇的是为何傅夫人还要特地托人进宫来询问他的伤,这天底下比他家世好的男子多的是,母亲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是什么?
眼下多有不便,只能等到青桐进宫来让他去查。
太阳快要下山青桐才来,走过来见主子嘴皮发干,赶紧倒了杯水喂主子喝下,之后才说:“宫里戒备森严,奴才刚才进宫受了好几道盘查,连给您带来的衣裳都被翻了一遍。主子好点了吗?怎么跟前也没个人伺候?”
顾明照喉咙的干痒退下去些许,有气无力地说:“方才睡了一觉,许是怕打扰到,所以全都出去了。外面可有什么动静?人呢?”
青桐是个机灵的,点了点头,嘴角却说:“阮小姐在相府住了几天,今儿早上才回去,想来也受了不少的惊吓。不过也有个好消息,不知段夫人与魏夫人说了什么,惹得魏夫人不快,驳了回去,说是要重新给阮小姐物色人选。”
顾明照勾了勾唇角,悠悠道:“此时我这副样子,有心无力,你且留意着些,若有什么奇珍异宝,往魏府和阮府送便是。”
青桐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没人在,才匆匆地回来说道:“夫人压根不同意您和阮小姐的事,若是知道您这般讨好人,只怕不好应付。”
“所以我让你去查我母亲和傅夫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母亲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所以才会这般坚持让我娶傅雪。打听时注意些,可别让人给察觉。”
“主子放心,明儿奴才就吩咐下去。”
朝局日渐不明朗,向来当皇上器重的闵王因为追杀刺客办事不利而被皇上几番斥责,魏相虽未被责骂,但也不好受,那么大一个人难不成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除非有内应!
禁军统领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绝不可能会做这等事,几番排除,让人恍然觉得,不久前的那件事是在梦中发生,不然怎会无际可查?
最惶惶不安的是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此人竟能在眼皮子底下逃脱,那下次会不会在酣睡时被人取了性命?忧虑过重身子也越发不好,太医每次来诊脉都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阮清庭收到了书院的回信,让他近日报道。
他是第一次出远门,东西已经提前收拾的差不多,阮青烟还是多番叮嘱他在外面要当心些,别对什么都好奇。
阮老爷在一边看得发笑:“男子汉大丈夫早晚要出门见世面的,顾忌这么多怎么成大事?各地都有分号,你若是银子用光了可以去账上支,但我做为父亲并不想听到。”
阮清庭郑重朝父亲行礼道:“儿子明白父亲的用意,多吃苦才能磨练本事,爹和阿姐需要清庭护着。”
阮老爷点头:“你能明白最好不过,出门在外,穿得不显眼些麻烦也少。”
阮青烟心里有些不舍,虽然他们一起相处不过几个月,但是弟弟处处护着她,在她不高兴的时候逗她开怀,在外面也会护着她,分明他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阮青烟唯一遗憾的是弟弟第一次与自己说心事,可她这个姐姐却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他什么忙。
一直到阮老爷离开,阮清庭都看姐姐愁眉不展,笑道:“阿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多心,也不过是稍有好感,天下间好女子多的是,真正与我有缘的,兴许还未出现。当下以学业为重,待将来功成名就再说,只是我与穆小姐有意之事,阿姐还是不要提的好,免得让人家徒增困扰。”
阮青烟点头应下来,本想说今儿晚饭到醉香楼去吃,不想被弟弟抢先。
“阿姐那天虽没细说,我私下里也想了想,穆家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家,我也不想非要去碰那个麻烦给家人里徒增不痛快。阿姐也要想清楚,即便段公子和你没有那个缘分,也会有旁人,至于那位世子爷还是忘了好。”
阮青烟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毛病,人家对我不客气,我还要眼巴巴地往上递脸,生怕不挨巴掌吗?如今我只希望顾夫人能早些忘了我这么个人,不要每次见我都狠狠地瞪着我。”
他们都觉得这辈子不会再和顾家的有所来往,此后一别两宽,各为自身。
偏有时候人倒霉起来简直喝凉水都塞牙缝,那天送弟弟出城,爹说了两句话便被管家急匆匆地叫走了。
阮青烟冲着弟弟笑道:“家里生意遇到点麻烦,兴许是想到解决的法子了,你去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花银子,回来瘦了我可不依。”
弟弟的马车就这般消失在视线中,阮青烟有些难过,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往前走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人,还未来得及赔礼,只听那人怒骂道:“走路不长眼?”
阮青烟这次没遇上顾夫人,偏撞上了傅夫人,瞧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要吃人。
“我赶着去庙里祈福,不想枉生口孽,不然你别想好过,自打遇到你,我们家连一天安生好日子都没过过。”
作者有话要说: 阮青烟:谁遇上谁晦气啊
傅夫人干啥去了啊
第四十五章
傅夫人冷着脸上了一旁的马车, 确定自己怀里的东西无恙才松了口气, 让车夫赶紧赶路。
妙春刚买了些果干甜食来哄小姐高兴,在远处只见傅夫人与小姐说什么,即便听不到也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快步跑过来傅夫人已经上了马车。
“她可有刁难小姐?”
阮青烟笑道:“无妨, 回去吧。改日我也到庙里祈福,保佑家中事事顺昌, 逢凶化吉。”
因皇上遇刺, 凶手还未追查到, 整个京城各大城门都严加盘查, 这会儿傅家的马车才刚出城, 妙春看了一眼,说道:“奇怪,既然是去拜菩萨, 怎么偏走了那条路?”
阮青烟随口一问:“可有什么不对?”
“奴婢的家就往那个方向,那处只有一条路,压根无捷径通往寺庙,难道……”
阮青烟被她给勾起了好奇心, 坐进马车才问道:“难道什么?可有什么不妥?”
妙春压低声音道:“奴婢所在的那片村子穷的要命,十几年前突然来了个女道士, 成天闭门不出,但来她家的人非富即贵,村里人私下传她专走旁门左道,不知干了多少亏心事。奴婢看这傅夫人心里指不定装着什么鬼。”
阮青烟笑了笑, 门第越高的大户人家藏着的龌龊事越多,傅夫人眼下最操心的就是傅雪,再想到方才那恶狠狠的口气,不禁一阵恶寒,看来少不了还要编排她一阵。
回到家分明一切都一样,但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空落落地,坐在秋千上慢慢晃着。
海棠花期已过,天气越发的热,一阵凉爽的轻风都难见。
倒是新栽种的铃兰长出了嫩叶,俏生生的,还未见花苞就已经十分讨喜。
妙春端过茶来,笑道:“它们倒是有福气的,得小姐亲自伺候,长势颇好。”
阮青烟笑了笑,不说什么。
“小姐若是心里不舒坦,不如去找王小姐和段小姐说说话去,打发下时间兴许好些。”
“不去了,有些乏了,正好回屋里躺躺去。”
日子好像就这般归于平静,阮青烟又变得懒散起来,整日在家里晃来晃去,闭门不出,除非是躲不过必须露面的邀约这才前往。
一个月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至于刺客已然了无踪迹,为此皇上大发雷霆,闵王日渐不得圣心,消极烦闷之下整日里借酒浇愁,魏相几番规劝都被视若不见,一气之下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