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锦鲤运——金面佛
时间:2019-07-16 10:20:26

  这人挣了钱才能够正确认识社会,才不会异想天开,才不至于是井底之蛙,才能够正确认识自己。
  林鑫很想捂住妹妹的嘴,说她一句能回十句。
  旁边吃剩的馄饨碗被收了,又坐下个中年人,笑眯眯地跟鲁教授打招呼:“教授,老规矩,给我加个蛋。”
  他转过头,饶有兴致地问林蕊,“可是他们能干什么呢?现在外头一堆人都找不到工作。”
  “能干的事情多了去。”林蕊咽下嘴里头的馄饨汤,自来熟的接话,“比方说像我姐他们医学院的,完全可以下乡帮农民搞体检啊。”
  不说挣钱,起码给了他们实践的机会吧。
  太专业的知识,他们才刚开始学习,估计也不会。
  但量量体温,测个血压,最基础的这些,总归能做。
  再有就是去医院帮忙打下手,嘿,哪儿不缺干活的人?
  其他专业的学生,同样的拉去本专业相关的单位,不说实习,安排见习总可以吧。
  这就叫做苦其筋骨。
  至于劳其心志,他们有意见就让他们提呗。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社会本来就存在问题,你非要藏着捂着,那些问题就会消失不见吗?
  承认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这就跟上课说小话一样,你越是不让大家说,大家就越想说。
  可你要是叉开了让他们聊,撑死两堂课。
  到第三堂课,他们什么都不想说了。
  谁没正经事情做呀?谁有空一直不停地叨叨。
  那中年男人似乎来了兴趣,馄饨上了桌,还在追问林蕊:“就这些吗?有没有其他的?”
  林蕊眼睛珠子骨碌直转,笑嘻嘻的:“当然有了,转移注意力呗。”
  所有人的精力都有限,当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件事上去,原先关注的自然就不再是焦点。
  “比方说现在的学生都有参政热情,愿意对国家大事发表自己的意见。那就进行引导,从小处做起呀。”
  林蕊掰着手指头数,“就从现在他们生活的城市,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周围有哪些困难出发,将最主要的问题罗列出来,然后让大家帮忙想主意,以最切实际的办法去解决问题。”
  凡事不能空对空,一空对空就容易漫无边际的扩散化,变成负面情绪膨胀宣泄的出口。
  所以还是落实到具体的事情上,解决具体问题所要花费的精力,那可多了去。
  林蕊热心地举例子:“最基本的现在还滞留在火车站的那些农民工,该怎样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假大空那套是没用的。”
  三十年后,林主席去当考官面试公务员,评分标准都要求具体问题具体解决。
  那种听上去冠冕堂皇的废话空话,起码到林主席那儿绝对拿不了高分。
  有事说事,有问题解决问题,谁有空听你说废话。
  要是什么办法都提不出来,只会瞎嚷嚷,那地球变成什么样都是白搭。
  实干,现在最重要的精神就是实干。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林鑫数次想捂住妹妹的嘴巴,都以失败而告终,只能死命的在桌底下试图踩妹妹的脚。
  然而林蕊多狡猾,她直接将自己的脚塞在苏木脚跟凳子之间,得意洋洋。
  看她姐还怎么踩她。
  姐妹俩在饭桌底下暗战,那中年男人倒是夸奖林蕊:“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这个年纪不像是大学生,江州大学也没有开少年班。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父母在学校任教。
  林蕊自豪地挺起胸膛:“我是祖国人民的女儿。”
  孙泽一口馄饨含在嘴里,直接呛到了。
  他真服了这妹妹!
  卢定安主动跟中年男人道歉:“对不起,我妹妹爱开玩笑。”
  林鑫也解释:“她随口说的,您别在意。”
  说着她狠狠捏了下妹妹的胳膊,示意她不许再多话。
  祸从口出的道理,跟妹妹讲了一千遍都没用。
  难道只有小孩子才看见皇帝没有穿衣服吗?
  林蕊眼睛珠子咕噜噜直转,埋头扎进姐姐怀中,哼哼唧唧地不再说话。
  中年男人用餐速度极快,小馄饨几乎是被他倒进肚子里头的。
  临走之前,他给林蕊派了张名片,笑容可亲:“你要是还有什么新想法,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也欢迎你帮忙想办法。”
  名片上只写了个人名,旁边是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头衔,也没有工作单位。
  林蕊礼貌地收下,心里头直犯嘀咕,这人谁呀?
  孙泽凑过来看一眼,笑弯了眼睛:“哎哟,我们蕊蕊这是被相中了呀。”
  林蕊激动地眨巴眼睛:“大领导,大boss?”
  哎呀妈呀,她的人生中总算有了这一遭。
  现在的干部提拔可以说是相当的简单粗暴,让领导看中了眼,火箭式飞跃一点儿也不稀奇。
  难道她不用的初中毕业就能走上仕途?
  哎呀呀,跟对老大的话,说不定不止于是处级干部呢。
  孙泽哈哈大笑,看着林蕊,语气委婉:“虽然现在教师队伍中有很多是工农兵大学生出身,但是好像还没有初中毕业的。”
  递名片的这位应该是新到任的校长,现任校长要调职去社科院了。
  林蕊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怎么就不来个大老板发现她闪闪发光的点呢?
  林鑫拽了下妹妹的小辫子,哭笑不得道:“别老想着一步登天,回家赶紧给我好好学习,准备中考才是真的。”
  林蕊沮丧地坐在苏木的自行车后座上,脑袋蹭着少年的背,突然间又反应过来:“这个我也没收钱。”
  她今天给出的可都是金点子呀,竟然全都免费赠送了。
  她八字果然跟学校犯冲!
  孙泽要回去好好斟酌他的广播剧本应当怎样修改,在校门口就挥手跟众人道别。
  林蕊回到家中以后,她姐才揪着她的耳朵把人带回房间,沉下脸问:“你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吗?”
  林蕊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姐听:“给孙哥出了主意,给那个西装男人吃了招牌,给你们校长提了建议。”
  最郁闷的是,三个人她一分钱都没收。
  林鑫面上的神色复杂莫名:“那你知道孙泽到底想要传递什么思想吗?”
  林蕊双手一摊,满不在乎道:“反正他知道怂恿大家去死的人,先自杀一个看看就够了。”
  林鑫气得在妹妹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恨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瞎掺和进去瞎出主意。”
  林蕊立刻嗷嗷直叫,委屈的泪水都要在眼眶里头打转:“姐,你打疼我了。”
  林鑫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只能无奈的将她抱在怀里,苦口婆心地劝:“以后咱们不掺和这些事,好不好?”
  她很害怕,她总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
  这种预感从她进入大学后,就像一颗种子种在心中。
  无论她如何压制,如何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都在疯狂地生长。
  然而这些担忧,她又如何能够对妹妹诉说。
  现在父母也不在身边,做姐姐的人只能抱着妹妹,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林蕊哼哼唧唧的,眼睛越过她姐的肩膀,落在桌上包着兰花豆的纸上,随口应道:“不就是第二次文.革跟天.安.门事件么。”
  她一字一句读着兰花豆纸包上的话:“苏联改革必将失败,苏联与东欧会陷入动乱。”
  哎哟,这人说的还真准啊。
  到底是穿越的前辈,还是的确富有预见性?
  林鑫立刻松开妹妹,转过头去看那包兰花豆。
  吃过馄饨以后,无苦眼睛还盯着摊子上的小吃。
  孙泽觉得看不下去,又掏钱买了兰花豆,鲁教授随手拿身边的纸给包了起来。
  林鑫一字一句读着那上面写的文章。
  林蕊也凑上去看,文章预示,将有动乱发生,要警惕街头流血冲突以及国外势力利用学生的激情,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鑫皱着眉头,这正是现在定安担忧的事情。
  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极力隐藏,可是作为心灵相通的情侣,她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林蕊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几个关键字上,天.安.门,动.乱,冲突还有学生。
  她抬起头,怔怔地问姐姐:“姐,今年是哪一年啊?”
  林鑫愣了下,觉得妹妹的问题非常奇怪,但仍然下意识地回答:“8.9年啊,今年是蛇年。”
  林蕊的脑子嗡的一声,遥远的记忆冲击着她的脑仁儿,让她瞬间甚至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91章 现在怎么办
  那是个静谧的午后, 还在上幼儿园的她跟楼上小哥哥趴在党办旁边的小会议室里头玩积木。
  他们放暑假了, 家里没大人带, 父母只能将他们拎到单位。
  小会议室平常空着,就成了他们游戏的乐园。
  小哥哥问她要不要吃酸奶冰淇淋,他听说小卖部有酸奶冰淇淋。
  她点头说好。
  小哥哥拿着饭卡跑出去, 培训中心的小卖部可以刷职工的饭卡买东西。
  小小的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头,手边是连环画。
  她还记得封面上面有三只小猪。
  旁边的办公室里头的大人在聊天。
  那位被她称为胡伯伯的人慢条斯理地喝着绿豆汤。
  “不要嘲笑他们, 曾经历过那个时候的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 谁的智商都不低。
  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第一, 五.四运动还有七六年的天.安.门事件,最终都被定义为革命。
  不要惊讶, 当时参与的绝大部分人认为这些事情的性质是一样的。
  天.安.门事件距离当时并不遥远,其中参与者在政治上获得了不少好处。
  自古都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成者王侯败者寇。
  进行政治投机的人,并不少。
  当年, 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跟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他们当中确实有人抱有政治投机的目的。
  第二,前面还有几次类似的学.潮,小规模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看一看,86年以及88年的, 现在网上应该还有资料。
  当时都是怎样处理的?基本上都是以安抚为主。后面的人看, 还有闹一闹就有好处,那自然有样学样。
  第三, 其实当时全盘西化才是主流,起码在大学校园是如此。
  那时国内外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改革开放以后,公派出去的留学生一批40多人,没有一个主动回国的。
  就好比一个人从小乡村里头考上大学,来到大都市,他会想方设法地希望自己留下,这是人类的本能,无可厚非。
  而小乡村的人看到了大都市的繁华,或者是只看到了繁华的一面,自然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的所在的地方能够完全复制大都市。
  咒骂政.府,要求推翻政.府,在那个年代会获得掌声。
  现在不也一样。
  你看看大学里头,哪些人的课受欢迎?公选课天天骂娘的选的人最多。
  骂街多容易,做事多艰难。
  做事的永远要挨骂,不如先当骂街的,总有人跟着叫好。
  如果谁胆敢为这个政.府辩论的话,他会成为校园里头的过街老鼠。人人都会嘲笑他是民主的叛徒。
  那个时候,少壮的领导人都号称要摒弃黄河文明,拥抱蓝天的。
  比起耄耋老人,自然是少壮派更得人心一些,尤其是得学生的好感。
  康熙爷的太子为什么要造反啊,觉得老爷子该让位了呗。”
  林蕊非常惊讶,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够清晰地回想起当时胡伯伯都说了什么。
  只是剩下的话她没能够听清楚,因为小哥哥回来了。
  小哥哥手里拿着酸奶冰淇淋,高兴地递给她:“没事,我爸跟你妈都在开会呢。”
  大人的会,起码要开一个多小时。
  大人没空管他们吃冰淇淋。
  她欢欢喜喜地揭开了冰淇淋的盖,用木头小勺子舀着一口口的送进嘴里头。
  隔壁的胡伯伯在笑:“我?我为什么没参与?废话,我又不蠢。
  前面闹过事之后,当年的毕业生分配,像我们这种学校出来的,原本要去省级媒体的,结果全都下放去了市里。
  到底谁真有权力说话,这还不是明明白白的吗?”
  高校自联的人到处拉人上街的时候,他们一个宿舍直接将门反锁了,在屋里头整整打了三天的牌。
  最终毕业的时候,就他们寝室顺利分配到了工作。
  胡伯伯轻轻地叹气:“就说那个谁,小林的姐姐……”
  他的话没有说完,旁边人好像提醒了一句什么,屋子里头的声音低了下去。
  小小的她还在一口口的,吃着酸奶冰淇淋。
  那个味儿真美,到现在她的口腔似乎还能够记住那个味道。
  林鑫担忧地看着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跟要哭了似的?”
  林蕊一把抱住姐姐,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林鑫感染SARS产生严重的后遗症,导致股骨头坏死之后,当年的大学同学曾经来看望过她。
  大学同学的情况也不好,毕业之后在单位一直郁郁不得志。
  后来她咬牙主动申请去西.藏,结果却不幸染上重病,一直需要激素治疗,甚至连组建家庭都成了奢望。
  她哭着说她后悔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年她无论如何不会上那列火车。
  她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呀,她只是希望处理那些官倒。
  凭什么人民受苦受难,那些人却赚得满脑肥肠。
  她没反动,她没想推.翻.政.府。
  外婆过来叫外孙女儿,让孩子陪着他一道去菜场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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