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眉眼尽是温柔,他悠悠转身,手臂微展,修长的指尖勾了一枝杏花,因为折落之力震动了上面的花朵,几片星零的花片绕着指尖落下来,他的手像是在花中飞舞一般好看极了。
他拈着花来到她面,轻轻地插到君璃的发中,就像当年,她向他讨要白氏一族的玉鹤簪一样。
君璃含眉低笑,只觉得垂下来的白袖带着淡淡的温柔之气,她突然捉住即将抽离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白乐,你要负责了!”
白乐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帝朝有规矩的,但凡是未婚男子给未婚女子簪了花,就要结为夫妇的。”君璃算计的眼眸也亮得极美。
白乐了然,他是被算计了。
“我并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要不,我现在就取下来。”白乐作势要把君璃头上的簪子取下来。
君璃吓得张开双手,将白乐的脖子环住,踮起脚尖,凑到他柔软而冰冷的唇上。
白乐腾起的手僵持在半空,突然觉得,君璃头上的杏花真美,又觉得,君璃的味道好甜,
“白乐,我心悦你已久,若不嫌弃,就把我娶了吧。”她在他唇边低述道。
“好!”他应着。
下一刻还在拒绝缠绵的人,突然变成攻占的狼。
君璃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算计了。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比一个腹黑啊。
琴声停止。
南枝松手时,整个人晕倒在了清聊的怀里。
她果然修不成仙。
在师父的辅助下,她都能把自己弹昏,看来是没救了。
醒来的时候,床前站着两个师父,一个黑衣沉冷,一个白衣浅笑。
南枝有种冰火交加的痛苦感。
她从床头坐起来,给特意来给自己过生日的问斋师父说了句谢谢。
可师父依旧沉着脸,不接受她的道谢。
南枝没办法了,只有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跪下:“师父,对不起,此次连累到你了。”
南枝已经很悲壮了,如果这样了,师父还是不理自己,那只能说,问斋师父是真的嫌弃自己。
清聊师父似有不忍,过来扶了扶南枝:“你还很虚弱,赶紧躺下。”
南枝不敢躺下,虽然从跪的姿势换成了坐的姿势,但目光还是凝在问斋师父的脸上。
师父,求你了,要夸要骂倒是说一句,别这样沉默了好不好,好担心啊。
“此次问斋灵魂受损,暂时要跟我们住在一起。”清聊扫了扫南枝肩膀上的头发道。
“一起?那要多久?”南枝震惊地问。
可能是她的表现把问斋师父气到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南枝:“你若不习惯,可以滚!”
南枝猛地摇头,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太激动了,因为,因为我从来没有机会和两个师父在一起生活,我,我,我太高兴了,真的,真的.....”
结果,南枝真的太激动,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能不激动吗?这整整六年,师父都是换班照顾她,突然有一天,两个时候一起照顾她,能不激动吗?
此次问斋师父的灵魂受损,只有和同根同枝的清聊呆在一处,才能尽快的修复,因为清聊能治好他。
南枝昏迷的时候,清聊看着案上的琴,若有所思。对面的问斋正经地坐在那处,看着外面那颗风骚的海棠。
“三年前,是我们分开以后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我很疑惑,你不为别的,竟为我手中的一颗鲛泪。”清聊拿起杯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问斋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和花清聊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讨厌他,讨厌他霸占着仅有的莲茎。
更可恨的是,他受了伤什么的,还要靠着清聊才能修复。
清聊又说:“所以,三年前你就想好了用鲛泪给南枝做琴,对吗?”
“是又如何?”只有提到南枝的时候,问斋才会理他一两句。
清聊放下茶杯,又看了看外面的海棠,若有所思起来。
他的这个弟弟可真有意思啊,三年前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他竟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以为他是真的不喜欢南枝。
不过好在,他趁着问斋没有醒来的时候,给他上了一枚锁心针。不然,事情可就不妙了。
“既然心里有这个徒弟,那就对她好一点,别总是摆出副讨厌她的样子。”清聊起身,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很好。
“你是在教我如何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师父?”问斋寒冷的目光飘过来,浑身上下都笼罩住了一层寒气。
问斋是在嘲讽清聊,因为清聊在南枝的印象里就是温柔体贴,平易近人。他特别讨厌谁在他面前夸花清聊如何如何?特别是他真心相待的南枝口中说出来!
“屋子太冷了,我出去走走。”花清聊含着三分笑,走出了茶室。
花清聊难掩心底的喜悦,花问斋对南枝虽有朦胧之情,但他已经忘了心魔之境发生的事,只要他忘了,在接下来的十年,好好修行,他们二人,肯定可以同时飞升。
只有成为天仙,才有资格立府,娶妻生子,他们想娶谁都可以!
所以说,清聊还是很爱很爱问斋的,毕竟,他们是同根同茎同生的并蒂莲。
南枝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没法冷静,看着露台上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师父,她表示心好慌。
曾经幻想了无数可能,师父和好,相对而坐,而今这一切都实现了,可她却觉得自己好危险。
一玄一白,莲带两色,一个冷魅高贵,一个清贵儒雅,双双坐在这院子里,南枝的压力好大。
她慢慢走过来,看着桌上的玫瑰酥却不敢动手,吞了吞口水,看看二位,乖乖地打招呼“两位师父好。”
问斋师父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有清聊师父面带微笑,拍了拍旁边的垫子:“坐下来。”
南枝跪在垫子上,以前在清聊师父面前,她跪累了可以换个方便的坐姿,然而,在问斋师父面前,她要随时保持端正姿态。
好累,心好累。
“有没有好点?”清聊伸出温柔的手背贴在南枝有额头上,嘘寒问暖的样子,最是迷人。
南枝抿了抿唇,道:“师父,没有发烧。”
清聊师父但笑不语,手慢慢收回,又给南枝拿了一块玫瑰糕点,递到她嘴边。
南枝觉得好奇怪。
以前问斋师父不在的时候,清聊师父这么宠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当着问斋师父的面这样,感觉会让问斋师父误会什么。
“师,师父,我自己来。”南枝赶紧接到手里。
六神无主地吃起手里的糕点,然后又关照一下沉默不言的问斋师父。
南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问斋师父产生关心的想法,明明他对自己很不友好。
南枝想着,可能是师父不爱说话,没有朋友,又很孤独的缘故,所以,南枝想对他好。
“师父,这个玫瑰糕真好吃,你也吃一块。”南枝拿起一块递到问斋师父的面前。
她从九岁开始就对花问斋特别地关心,或许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照之处,但是清聊看得很明白。
花问斋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心想要不要骂她两句?可是,他发现自己骂不出口,愣了半天,就说了句:“我不爱吃。”
南枝尴尬地缩回手,她一直都拿热脸贴师父的冷屁股,这么多年了,似乎已经习惯了,但今日这感觉却好奇怪,有点心痛。
第五十六章 并蒂莲
清聊注意到南枝眼底的失意, 怕她难受, 顾笑着伸手, 拿过她手里的糕点:“你只记得问斋,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清聊优雅地吃了一口南枝手里的玫瑰糕:“味道不错。”
南枝眼中的那抹失意总算不见了。
“那师父可要多吃点。”南枝看着清聊, 笑得极其好看。
问斋眼眸一缩, 总觉得被这两个人刺痛了心, 看到他们相视而笑,特别生气。
“吃完了就去练琴。”花问斋冷冷地抛了一句话。
南枝的笑容立马收住, 听到这个命令, 不得不起身, 去练她的琴。
清聊看着莫名奇妙的花问斋又担心又好笑, 担心是怕他体内的锁心针被南枝刺激出来,好笑是, 有锁心针控制嚣张霸道的他, 真好玩。
南枝坐在琴室中练琴,没弹几下, 手指就疼的厉害,她咬了咬牙,额头全是冷汗。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手指明明很好, 为什么碰到琴就会那么痛?好像要被琴弦切断似的。
她正要回去问问师父, 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门外跑来了一袭蓝衫的少年,盛卿欢。
“师姐, 师父可在?”盛卿欢焦虑地问道,身后的小尤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想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南枝站起来。
她领着盛卿欢从琴室后门出去,只见院子里铺了一地的白色鹅卵石,白得发光,一棵海棠立在院中,风一吹,花枝轻颤,唯美至极。
更唯美的是露台上,坐着一白一黑的两个人,他们衣袖款式相近,气质出尘,身材样貌几乎一模一样。
盛卿欢表示被吓到了,他看了一眼南枝:“这...是有两个师父吗?”
问斋脾气很不好,他讨厌别人喊他师父,除了南枝!
衣袖一挥,桌上的一只茶杯就飞过来,砸碎在了小尤的剑刃上。
如果小尤没有武功,刚才这只杯子是要砸盛云的。
问斋师父凝着无比严肃的眼,看着盛卿欢,冷漠道:“谁是你师父?”
盛卿欢懵了,这个师父看起来好凶啊。
南枝本来想替师弟说两句话,结果清聊师父先解释了:“他是收的徒弟。”
完了完了,师父的修罗场。
南枝握紧衣袖,担心两位师父打起来。
“你背着我收徒弟?”问斋师父凌厉的目光落在清聊师父的脸上,这是质问的语气。
南枝扶着额头,就知道要出大事情,当初提醒过清聊师父的,背着问斋师父收徒弟肯定要吵起来。
“他家有矿。”清聊不急不燥地拿起茶喝了一口。
南枝差点喷血,师父还真坦白。
盛卿欢好像不介意师父收他是因为他家有矿,比起这个,盛卿欢更关心的是:“师姐,他们是...是那种关系吗?”
也难怪盛卿欢会这么以为,主要是问斋师父的语气还有,你背着我收徒弟的台词,实在是像两个情侣在吃醋。
南枝赶紧捂住了盛卿欢的嘴巴:“别说话。”
她担心盛卿欢再说废话,可能会原地惨死。
然而,盛卿欢太高了,南枝捂嘴这个动作真的很勉强。
他摇着头,似有话要说,南枝松开了一点点手。
盛卿欢低下头,凑在南枝耳边问“难道,他就是师姐说的问斋师父?”
南枝狠狠地点点头,然后附到盛卿欢的耳边,说:“只是我一个人的师父,与你无关。”
不远处的花问斋看到南枝跟盛卿欢咬耳朵,这种亲密的能让人误会的画面,他忍不住了。
衣袖又是一挥,一道灵力冲过去,将盛卿欢和小尤推出数仗。
南枝傻傻地站在原地,懵了。
花问斋一步一步走过来,要不是南枝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恐怖还要走过去,一脚碾碎盛卿欢。
“师父...好师父,这是清聊师父以个人名义收的徒弟,跟你没有关系。”南枝抱紧问斋的手臂用自己的脸蹭起来。
问斋怔了一下,目光流转,有些柔软,又很复杂。
他拿玉南枝越来越没有办法了,怎么办?这要是被花清聊知道了,会不会笑他?
“你只有我一个徒弟。”南枝说。
清聊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小尤扶着盛卿欢站了起来,他还没搞明白这两个师父是怎么回事,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才向清聊作揖道:“师父,求你救救我家姐。”
“盛婵婵,她怎么了?”清聊问道。
听到盛婵婵这个名字,南枝也松开了问斋的手,她想起盛婵婵身上还附着虚弱的妖灵。
“自从家姐上次去寺庙还愿回来,就一睡不起,大夫看了,都无能为力,睡梦中还总是笑着,有时候还笑出声音。我知道,家姐定是撞上什么邪祟了,唯有师父可以唤醒她。”
盛卿欢亲眼所见花清聊在矿场上以一张琴镇压了邪祟,还把他唤醒。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琴师,而是世外高人。
“我随你去看看。”清聊淡淡道。
南枝也想跟上清聊师父的步伐,可是刚走一小步,小手就被拉住了。
“师父?”南枝委屈巴巴地回头。
问斋师父脸上没什么神情,就说了一句:“不许走。”
就是这种面无表情,我很霸道,我很王者,你要服从我的表情,深深地征服了南枝。
“好,我不走。”南枝心里苦啊,只能看着清聊师父跟盛卿欢离开。
问斋师父把她留下来的目的却很不单纯。
他想吃肉了。
师父默了默,开口:“我要出去吃饭。”
师父的内心其实是,我受不到清聊这里的粗茶淡饭了,我要出去开荤,跟同样爱吃肉肉的徒弟出去吃。
南枝理解,以前问斋师父就常常跟她说,玉阁里有钱,去买你喜欢吃的。
因为南枝从小就心疼问斋师父多一点,所以每次选择打包,打包来的肉肉就要拿到师父面前,请师父吃。
当然,师父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南枝苦苦哀求:“师父,我乃肉凡胎,需要吃饭,需要陪伴。您就满足我,陪我一起吃嘛。”
就是那一次,她和师父坐在一起吃了饭,师父对外面的肉很敢兴趣,多吃了几块。
不过南枝的吃相真的恶心到他了。
南枝并不觉得自己恶心,甚至觉得这鸡腿用手拿着吃才是正确的吃肉方式,可能是师父的打开方式不对,所以接受不了。
因为那顿饭,南枝就被要求下桌,不要同他用餐。
可师父却染上了爱吃肉的毛病,再后来,师父也爱上了用手吃鸡腿,不过,人家用手都吃得很优雅,南枝表示,她学不来。
南枝把师父带到外面,因为师父不苟言笑,街上的人都看过来,虽然不及清聊师父那样如沐春风,但却真的很有吸引人的特质,是那种冷魅尊贵的气质,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星光灿烂。
南枝颇不好意思地走在问斋身旁:“师父,你太好看了,我有压力。”
试想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比不上一个男人。同行走在路上,却只有看师父的目光,没有看她的,她能好受吗?
“那这样呢?”师父突然牵起了南枝的手。
南枝那只手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可是,明明很冰冷啊,都想拿起来放到嘴边呵两口热气了。
师父牵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