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他却要拱手放弃。
  然而这种以自己妻子的清白换来的荣誉与梦想,地位与权势,阿尔伯特并不想要。
  像他父亲那般过完自己的一生——如今他已经开始理解母亲的嘱咐。
  “我不会向那些勋爵们提出任何要求,无论索尔兹伯里勋爵为我安排的职位为何,我都会接受。”
  阿尔伯特轻易而平静地便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如此一来,您不过只是邀请那些勋爵们来参加了一个事实意义上的慈善晚宴。未来若是成立了慈善协会,您与来宾的名字也会被提及,如此一来——”
  “这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情,甚至只能称得上是上流社会的正常社交,你由此也不再欠我什么。所以,这就是你的打算吗,阿尔伯特?”威尔士王子张开了双臂,讶然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区区一个女人——你要拒绝任何有志于政界的英国贵族恨不得亲吻我的脚尖,把自己的女儿也送上我的床帏而换取的机会?”
  他霍然站起,在房中来回踱步,惊讶已被怒气所覆盖,但阿尔伯特只是沉默着,没有作答。
  “一个女人!阿尔伯特,一个女人!你可知道索尔兹伯里那个老头打算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可又知道我能让他把你提拔到什么位置上?如果你拒绝了这个机会,就是再花十年,换了几届政府,你也未必能爬到那个位置上去——更不要说在三十岁以前就执掌整个外交部门!你以为你的妻子真的能够为你换来那么大的人情?若不是看在你本身能力出众,有将来能够成为内阁重臣的潜力的份上,你以为我会随便便为任何一个将自己的妻子献上门来的勋爵做到这个份上?七年前,伦道夫勋爵带着你来见我时,难道不是你告诉我,成为以我的名义所领导的政府下的外交部长,就是你毕生的夙愿吗?”
  威尔士王子在他身旁停住了脚步。
  “你是打算忤逆你未来的国王陛下的意愿吗,阿尔伯特?”
  他森冷的声音在阿尔伯特的头顶响起。
  “不,我将会永远忠诚于我的君主。”
  阿尔伯特一字一句地回答。
  “当您成为国王那一日,我将会跪在您的面前向您发誓忠诚,我将会把我毕生的力气都投入到大不列颠这个伟大的帝国中,即便明日我的祖国,我的君主命令我为其献身,我也不会犹豫——但是,殿下,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强迫我的妻子的自由意愿,无论您所给予我的这个机会有多么宝贵,有多么难得,有多少人愿意为此前赴后继,也无论我有多么感激您的器重,您的认可,以及您为此而做出的努力——我,阿尔伯特,宁愿相信我所得到的地位,所获得的晋升,全是出自于我个人的能力,全是我应得的功劳,而非将我的妻子打包成一份礼物而换取。那个17岁的少年向殿下您发誓的梦想,只该从这块岛屿的泥土上长出,而不是生于他的妻子的美貌。”
  他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然而又深深地向王子殿下鞠了一躬。
  “因此,请原谅我,殿下。”
 
 
第102章 ·Isabella·
  伊莎贝拉怀疑自己再次穿越了。
  她感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与前一天完全不同的世界中醒来。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她睡过头的那几个小时间改变了。
  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逐渐恢复从睡眠中恢复理智的大脑突然使她意识到是从窗台照射到床上的的阳光将她叫醒, 而不是康斯薇露惯常柔和的呼唤时,伊莎贝拉吓得从被褥间一跃而起,发现詹姆斯的挂坠还摊开放在窗台上,而康斯薇露却不在房间之中。
  她匆匆滑下如同初生婴儿的肌肤般柔顺的床单, 一把将詹姆斯的挂坠收进睡裙的口袋之中,同时在心中呼唤着康斯薇露。瞥了一眼时钟,伊莎贝拉意识到此刻已经10点多了——该死的,伊莎贝拉懊恼地在心中想着, 她今天应该在两个小时以前就起来招待客人的,不知道马尔堡公爵这下又会怎么想她——明明她昨晚才谴责了对方丢下自己原本该承担的责任, 今天早上却轮到她做同样的事情了。
  伊莎贝拉扯了扯床头的拉铃, 还在心中喊着康斯薇露——为着她的缘故,伊莎贝拉从未让安娜主动前来房间叫醒她, 通常她只会在伊莎贝拉摇铃后, 才带着早餐上楼来。
  我在, 伊莎贝拉。
  赶在伊莎贝拉真正地担心她是否消失了以前, 康斯薇露的声音总算在她心中响起了。她听上去十分地不对劲, 如果她现在是个人类,伊莎贝拉会说那声音似乎是由一个再也挤不出眼泪, 甚至再也哭不出声,只能用绝望作为声带,悲伤作为舌头,痛苦作为牙齿, 又从杉树顶上摘下了冬天最为凛冽的两片雪花,作为嘴唇后的女孩而说出的话。
  康斯薇露,你怎么了?
  她吃惊地问道,差点以为威廉与艾娃刚刚不幸去世。
  我的父母很好,他们没事——事实上,一切都很好——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叫醒你——我只是需要——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
  康斯薇露语无伦次,颤抖得似乎每一个音节之间都被一条晃晃悠悠的锁链串起来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康斯薇露,让我见见你——到底怎么了?天呐,是不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与杰奎琳小姐有关吗?
  没事,伊莎贝拉——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拜托了——我发誓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让我静一静——噢,对了,注意库尔松夫人,她就是那个伪造了你的笔迹而写信给了威尔士王子的人。
  最后,迅速丢下这句简直如同在伊莎贝拉脑中轰然炸响的的炮弹一般的信息,康斯薇露便不再说话了,留下伊莎贝拉呆呆地坐在床边思索着她说出的话——康斯薇露是怎么知道的?是她猜出的,还是有人告诉她的?她为什么突然不肯见我了,难道她同时还知道了一些什么别的吗?玛丽·库尔松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安娜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我不想吃。”
  仍然处于担忧以及一头雾水之中的伊莎贝拉说道,几乎看都没看托盘上的食物。
  “公爵阁下坚持您必须吃完您的早餐,公爵夫人。”
  “我又不从他那儿听取命令——”
  “以及,公爵夫人,路易莎小姐一直在小会客厅等着您醒来——她似乎是希望与您谈谈,我应该现在就让她过来吗?”
  “路易莎小姐?”
  “是的,公爵夫人,我相信她是想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道歉?”
  伊莎贝拉瞠目结舌地重复着,感到自己的大脑似乎与今日事件发生的节奏不相匹配,根本无法理解从她睁眼以后的发生的每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因果关系。先是康斯薇露,再到玛丽·库尔松,接着又是路易莎小姐——如果她是那种会向自己道歉的人的话,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更不会从一开始就以一个已婚男子的真爱形象出现在布伦海姆宫。伊莎贝拉纳闷地心想,严肃地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在她过来以前先将托盘上的黄油小刀拿在手里——要是她死了,按照威廉与公爵签下的婚前协议,她所有的嫁妆都会变成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财产,路易莎小姐想要借此谋杀她的可能性,在伊莎贝拉看来很高。
  更何况——这个想法让伊莎贝拉在心中哑然失笑——路易莎小姐能为了什么而道歉呢,难道她会为了她的不请自来,为了她让自己的丈夫从晚宴上消失了一个多小时,为了她的到来所给自己造成的不快而表示自己的歉意吗?
  然而,实际上,大大出乎她意料的,这的确就是路易莎小姐的道歉内容。
  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她以极度诚恳的语气——至少表面听起来如此——说着自己此前猜想根本不可能从她口中蹦出的字句,伊莎贝拉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成了反面版本的基督山公爵夫人——这是最近为了锻炼她的法语,康斯薇露推荐给她看的一本小书——无需任何手段与精密的安排,甜蜜得不可思议的报复像偶然翻出的中奖彩票一般摆在她的面前。伊莎贝拉敢打赌,不得不向她道歉的路易莎小姐心中此刻的羞辱与痛苦绝不会亚于自己前一晚忍受她与公爵的流言时的感受。
  看着她低下头去,以卑微的语气说着“请原谅我,公爵夫人”时,尽管知道这说不定又是她企图用来拉拢自己丈夫的手段,尽管知道这说不定是公爵付出了什么惨痛代价才为自己换来的一幕,尽管产生的想法以现代标准来说十分地政治不正确——伊莎贝拉仍然罪恶地,偷偷地,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巨大的快感,比一口气吃下十颗比利时巧克力还要能给她带来强烈的满足感,几乎能够完全冲淡昨晚发生的一切给她带来的挫败与失落,畅快淋漓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有那么一二刻,差点便按捺不住的伊莎贝拉甚至产生了某种冲动,想问问公爵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或者说做了点什么,才让她苦苦地在小会客厅干坐着等了自己两个小时(安娜的原话),只为了向自己说几句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不可能是真心的道歉。
  假设这是公爵隐晦地向她做出的补偿的话,伊莎贝拉心想,也许是这一刻心满意足之下产生的错觉,但是此时她倒是不介意放下一部分对他的怒气。
  但她更想做的,是将自己脑海中冒出的上千个想法,思绪,评价,感受,等等等等,与康斯薇露分享。
  然而,知道她想要独处的伊莎贝拉也只将这一渴望忍耐在自己心中。一切愉悦都必须被她压制在那个康斯薇露无法听到也无法感受到的角落——只要超过那个范围哪怕一毫米都能引来排山倒海般的愧疚感,就像在与朋友共同减肥期间悄悄买回家独自享用的汉堡与薯条。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突然让康斯薇露如此难过,到了要完全避开自己,甚至不愿意与自己沟通的地步,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尊重她与康斯薇露之间的界限,尊重她的**和意愿——
  尽管她的消失使得伊莎贝拉感到自己一个上午都仿佛在跟无数的荒谬对抗,这其中也包括不知为何一再坚持让她将早餐吃完才肯让她离开房间的安娜。
  倘若说有什么令得她身边发生的一切更加不真实,更加让伊莎贝拉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的话,那便是当一名慌张的女仆前来向她报告准备离去的路易莎小姐在穿上大衣时,被袖子里夹杂的陶瓷碎片划伤了手臂的时候了。
  她迅速赶了过去——却发现安娜已经将路易莎小姐转移到了楼下。“血迹是很难清洗的,公爵夫人,”事后安娜漫不经心地向她解释着,“无论将路易莎小姐安排在任何一件房间,都不过是在增加女仆们本来就已经极其繁重的工作量罢了。更何况,在楼下还有助于汤普森太太迅速帮她包扎,也不需要惊动任何客人,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她的反应比起楼下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地被男仆抱下来路易莎小姐而吐的吐,晕的晕的女仆们而言实在是太冷静了,伊莎贝拉那时心想,然而或许也只有保持冷静的安娜才能给出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但她的冷静也给了伊莎贝拉一丝细微的悚然。
  被汤普森太太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后,路易莎小姐便迅速地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马车夫送去了切尔滕纳姆医院。伊莎贝拉瞥到了一眼伤口还未完全被绷带包裹时的模样——那是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小臂的一条细长又极其骇人,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的割伤所幸的是没有切伤任何主要的血管,留下来照顾爱德华的一名护士也帮着汤普森太太一同包扎了,她向伊莎贝拉再三保证那伤口虽看着恐怖,但实际上不过是较为严重的皮肉伤而已。
  事后,经过检查,汤普森太太发现罪魁祸首是从外套袖子接缝处扎进去的一块极小但十分锋利的陶瓷碎片,正好在接近手肘的位置。如果不是刻意地将大衣袖筒剪开来检查,也难以发现。由于男仆将外套递来时,手臂穿过袖口是如此自然而又迅速的动作,伊莎贝拉可以想象毫无防备的路易莎小姐在意识到剧痛的同时,她的手臂已经完全穿进了大衣,她下意识的缩手只让那碎片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划下了更深的一道。据男仆说,当时路易莎小姐才尖叫了半声,便昏迷了过去,不知是被霎时间涌出来的大量鲜血吓的,还是痛的。
  即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康斯薇露却仍然对伊莎贝拉试探性的呼唤听而不闻。
  汤普森太太自然马上去调查了意外发生的原因,但是真相却简单的出乎人的意料——昨晚,当安娜帮忙整理着衣橱内的大衣时,刚好一名端着满满一托盘需要送到楼下清洗的茶杯茶壶的女仆从她身边经过。安娜本想让对方给汤普森太太带一个口信,却没想到女仆走到安娜身边时不慎滑了一跤,满托盘的瓷器全都摔了个粉碎,更不要说她摔倒时还拽了一把安娜,以至于衣橱中那不堪重负的木杆断裂,使得大衣全都掉在了一地的瓷器碎片上。
  “那块碎片想必就是这样嵌进去的,”等路易莎小姐被送走后,主动来向汤普森太太解释的安娜如是说道,在她身旁,那个打碎了茶杯茶壶的年轻女仆已经吓得哭了起来,生怕伊莎贝拉或汤普森太太会立刻解雇她,“这只是一个意外,汤普森太太,几乎所有的陶瓷碎片都只是附在大衣的表面而已,我与莎莉两人已经用刷子仔仔细细地整理过那些大衣了——可是路易莎小姐的外套全是皮毛,只用刷子轻轻拍打是看不出那枚陶瓷碎片的——您必须承认,没人会料到可能性如此微乎其微的事情竟然会发生。我本来想向您承认那些瓷器都是我摔坏的。但昨晚发生了爱德华先生的意外,您因此忙得团团转,我一次也没能在楼下找到您,好跟您谈谈这件事。”
  安娜解释得极为诚恳——该说伊莎贝拉从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模样——而一旁的女仆则是无论汤普森太太如何呵斥劝说也停不下自己的眼泪。场面一度极为混乱,汤普森太太不得不跑进跑出地安抚其他受到惊吓的女仆,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最后,伊莎贝拉只得建议汤普森太太将这件事故转交给公爵处理,由他决定是否要对安娜以及女仆做出惩罚。
  “就这么办吧,公爵阁下的确得被立刻通知。”汤普森太太当时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你们两个姑娘好运,那枚碎片没有割破路易莎小姐的动脉,否则你们现在面临的可就不是解雇的可能性,而是谋杀的起诉了!上帝知道,这座宫殿可承受不起又被警察带走我们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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